《雪亮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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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军刀-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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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番号。第九旅是他妈步兵旅。”
  大家相视看了一下,那三个人把步枪放下然后立正敬礼。“对不住了长官,昨天我们看守辽宁迫击炮厂,然后命令我们撤,也没来得及破坏厂子就丢了。撤退的路上遇到一队穿东北军军服的,是他娘日本鬼子,结果兄弟们都被打散了,所以刚才我们还以为长官也是鬼子呢。”
  “哈哈,让你们狗日的吓出一身汗。”孙寒虽然如释重负,但手枪并没有插进枪套,而是警惕地打量面前的这三个人。
  “你们三个是哪个部队的。”孙寒问道。
  “报告长官,我们三个都是七旅的。”
  “哦,你们是怎么被打散的,说说看。”孙寒探出身子,示意远处的兄弟可以过来了。
  “唉,长官,你都不知道有多窝囊。当时有十几个鬼子穿着东北军的军服混在队伍里面,拿机枪扫倒了我们几十个弟兄,剩下的兄弟然后就被缴械了。我们七八个人就瞎跑,前几天逃跑了三四个,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
  “妈勒比,也就小鬼子能干出这种穿别人军服的没屁眼事情。”孙寒属于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所以听到日军化妆偷袭的事情很是反感。
  这时远处趴着的兄弟也都走了过来,一帮人聚在一起,互相都感觉胆子壮了很多。
  李雄明偷眼看着那三个人手上的德国造七九式步枪眼馋,“兄弟,你叫啥。”独立七旅是精锐,枪都是一水的德国枪,比他手上的三八枪要好的多。
  “哦,我叫骆钧。锦州人。”
  “锦州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兄弟,我叫李雄明,那是我们长官,孙寒。”
  “孙长官好。”
  孙寒看着这个魁梧的汉子很是喜欢,“兄弟,你们人少,干脆跟着我们走吧,等找到你们老部队你们再归队,你们看呢。”
  骆钧和自己的战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其实他们三个脑子里也是一锅糨糊。与其三个人瞎跑,不如跟着孙寒他们吧,好歹人多点儿。孙寒把他们三个临时编入李雄明的班里。大伙互相介绍了一下,继续赶路。
  傍晚,孙寒带着兄弟们进了县城。虽然天快黑了看不太清楚,但还是能看到整个县城街面上一片混乱,各种番号的各种大车挤满了。还有好多人家门都关着,店铺也关着门,一副兵荒马乱的样子。路上看到好多兵,各种番号都有,还有好多兵是空着手的,还有帽子没了的,绑腿散了的,总之洋相百出,怎么看也看不出这支军队能打仗。
  孙寒带人砸开一个杂货铺子,里面的老板被吓得浑身发抖。孙寒掏出点钱扔在柜台上,然后找了个崭新的马灯,注满了油。他把马灯点着,然后吩咐店老板给部队弄点吃的,那个老板诚惶诚恐的,生怕把这群溃兵得罪了,别把铺子给烧了。一边弄饭菜,一边心里念叨着,菩萨保佑,鬼子赶紧打过来吧,也好把这群乱兵赶跑。
  安排好这些,孙寒让李雄明带着人站了双岗,自己到外面看能否找到老部队。当时街面上走来走去的溃兵都特奇怪,这个铺子门口怎么还有站岗的,而且居然站的是双岗。
  孙寒一路上拉住几个溃兵问他们的番号,然后说自己的番号,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自己的部队。结果答案是各式各样的,有说在奉天城外没多远就被包围的,然后全部投降了;也有说没往这边撤,而是往关内撤了;还有更离奇的,说是孙寒所在团全部被鬼子的大炮轰光了。
  总之问了半天跟没问一样,孙寒一脑门子官司。心里想着再找找吧,估计城里怎么着也能找到和自己一个番号的部队。
  又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见远处好像有流弹,然后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孙寒听着枪声就发愁,是三八枪特有尖利枪声。鬼子怎么占了奉天还不算完,胃口也太大了吧。孙寒也来不及找大部队了,赶紧往自己排那边跑。
  街上乱成一团,各种大车、炮车把街道挤了个水泄不通,被堵住的士兵、长官相互咒骂,时不时还有互相拿枪指着的。好多老百姓要么是偷偷扒着窗户看,要么是携家带口的打算和东北军一起撤退。
  这个时候所有的部队几乎都陷入了毫无指挥的混乱中,一些重装备被遗弃,很多装备被点火焚烧或者炸掉。整个县城如同人间的地狱一般,一些老百姓默然地看着这支毫无抵抗意志的军队上演着闹剧和丑态。
  孙寒在路口居然捡着一门六零迫击炮,这个可是好东西,很多东北军连一级都没办法配属这个。现在居然连同炮弹一起被扔在路边。他吃力地拖着炮身,跌跌撞撞地跑到杂货铺。
  刚到门口,看到门口的双岗和几个兄弟发生了争执,原来那几个兄弟想跑,结果被李雄明拦住了,说一切行动要听长官的指挥,长官没回来,谁都不许动。
  孙寒和大家交换了一下意见,刚才一直也没找到自己番号的部队。现在看来是鬼子又打过来,大家要合计一下怎么办。
  李雄明说,“干他狗日的,不死鸟晃悠,死了鸟朝天,怕个吊。”
  其他几个兄弟也说打,怕个啥。看到主张打的人声音那么大,主张撤的人就都不敢说话了。
  孙寒叹口气,其实他是同意李雄明的。但现在怎么打?排里就这么点兵力,机枪子弹坚持不到十分钟,很多兄弟身上的弹药顶不了多长时间。而且还有一点,排里新补充的这十几个人都没怎么打过仗,如果第一仗就是场败仗,那么这个排以后就会彻底畏战了。
  再加上,上头已经严令不得抵抗。如果真的开了枪,让上面揪住了小辫子,办你个违抗军令,那就绝对给喝一壶的了。
  最后,孙寒盘算了半天,跺跺脚,还是撤吧。
  孙寒把炮放在地上,指派了两个人把炮身和底座拆开,两个人扛着。然后全排集合,火速往县城外面撤。一路上孙寒带着人又捡了四箱子计四十八枚迫击炮炮弹,反正不捡白不捡。
  临走的时候,孙寒明显从杂货铺老板的脸上读出了鄙夷的意思。没办法啊,这个窝囊仗打的。孙寒觉得自己脑门上好像被沿途观望的老百姓的目光刻了三个大字:狗汉奸。
  排里跟随着溃散的东北军狼狈地撤出了县城,就这样,数千东北军在日军不到一个中队的进攻下,丢盔弃甲,大量重武器丢失,狼狈地溃败了。 
 
 
 
  
八、百姓之难
 
  孙寒带着人是从县城的东门出来的,从东门边上的歇马台看过去,县城里面乱作了一团。夜空中,远处的街道被点着了,不知道是东北军的溃兵为了延缓鬼子的进攻而点着的,还是冲进县城的鬼子为了泄愤在焚烧街道。县城的几个门都挤着往外涌的老百姓,很多老百姓来不及雇车把式,挤在人流中慢慢向东北方向逃亡。
  哭声、喊声中夹着尖利的三八步枪子弹哨音,颠沛流离的呼喊,黑压压的人群,一泻千里的溃兵,似乎在预示着中华民族将走进一场深重的灾难。
  在东门的边上,一小队人马骑着东洋高头大马呼啸而至,身后背着骑步枪,挑头的一个将马猛地一别。战马嘶鸣着立刻停了下来,可见马上的人骑术异常精湛。那人还没等到马停稳就飞身跳了下来,几个箭步走到溃散的难民中间,其他几个骑手也都将马猛地勒住,十几匹战马顿时把整个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那个从马上跳下的人突然掏出手枪对天鸣枪,顿时溃散的难民乱作了一团。其他几个骑手也纷纷对天鸣枪,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后面的难民往前涌,前面的难民好多被挤倒在地,还有的死在乱枪之下。有几个骑兵在试图堵住朝四周溃散的人流,紧接着又传来零星枪声,有人倒了下去。
  孙寒听着枪声心里直揪,连忙打发黄老歪带人过去查看。不大一会儿黄老歪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原来是鬼子的骑兵抄近路堵了过来,强令已经出城的老百姓回去。城门那边已经打死了好几个老百姓。
  一听这个消息,大伙立马就炸了,孙寒根本聚拢不了手下。大伙跟着黄老歪都在朝城门那边跑,孙寒一看手下的兄弟已经无法节制了,只好跟着他们往城门那边跑。
  李雄明跑在最前面,他眼睛里含着泪水一路狂奔过去,感觉肺叶好像都要撕扯开了一样,揪心的疼痛淤积在胸腔。距离他一百多米的地方,一个鬼子骑兵正在追赶一个体态臃肿的男子,那个鬼子追的近了,抬手顺势一刀,那个男子头颅就被砍了下来。没有脑袋的躯干惯性般地冲了几步,踉跄地倒在地上。
  那个鬼子骑兵砍倒了中国人之后,利落地把马一拨,身子一晃,便已保持住了急速转向的平衡。他显然骑术相当精湛,并不打马,只是把身子在马上高耸起来,膝盖夹住马,然后马镫一用力,坐骑便驯服地朝另一个拉着小女孩的中年人冲过去。
  看到这一幕,李雄明肝胆俱裂,抬手将三八枪顶上肩膀,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计算着提前量,拿标尺默默地跟随着纵马狂奔的鬼子。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标尺、准星的观瞄方式本来就不利于打高速移动目标,再加上李雄明是一路跑过来的,所以这枪打偏了,子弹擦着那个鬼子的骑兵肩膀打飞了。
  那个鬼子感到一阵啸音,然后是后面“噼里啾”的枪声,他马上判断出来身后有人在朝他开枪。他一矮身子,左手猛地一带缰绳,坐骑生生地在地上划了个十几米的半圈,那个骑手身子几乎和马斜成了直角。如此迅急的速度下,马未停地迅速拨马转向,显然这个骑兵和坐骑已经相互间配合非常默契。
  等马完全被拨了过来之后,那个鬼子弓起身子躲在马头后面,左手提缰,右手举着马刀就朝李雄明冲了过来。李雄明此时有点慌乱了,当兵这么多年还没打过骑马的呢。他朝着那个鬼子连开了三枪,但都没有打中。第四枪的时候,李雄明沉着地瞄着越冲越近的鬼子,这枪从战马的脖子上打了进去,子弹高速穿透战马,从脖子后面穿了出去,但没有打中那个鬼子。此时那个鬼子的身子正好歪到了右侧以方便砍杀,所以恰好躲了过去。
  但战马中弹的瞬间,那个鬼子还是感觉到了,紧跟着一股马血呼呼地从脖子后面喷了出来。他立刻端正了身子,夹紧马腹,此时那匹战马也怀着对主人的无比忠诚,速度丝毫不减,继续朝李雄明冲了过去。
  李雄明以为自己没有打中,慌乱地朝后面跑,这时他恰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把自己的后背卖给了对方。鬼子越追越近,李雄明已经感到自己脖子后面好像有把利刃砍了过来,这时路边的一具尸体把李雄明绊倒了。李雄明身子一矮,鬼子的马刀恰好砍空了。
  鬼子马上功夫非常老道,砍空了之后丝毫不乱,拨转马头又朝李雄明冲了过去。此时的李雄明已经被吓得脚都软了,跌跌撞撞地想要爬起来,但脚上好像踩了棉花一般,怎么也站不起来。
  战马越冲越近,此时那匹忠诚的战马几乎已经快要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但还是坚持着朝前冲。而马上的日军骑手半边身子已经被马血染红了。
  这匹战马已经跟随他五年了,就像自己的亲兄弟一样,而现在眼看着这匹拼了命也要冲锋下去的战马。那个日军骑手在想,这就是武士道精神啊,精神永远是第一位的。所以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砍杀这个打伤他的战马的中国人。
  战马每冲一步都从鼻腔大口地呼着血沫,剧烈的奔跑,心脏像是水泵一样将鲜血泵到脖子的伤口处喷出来。这匹战马正是在武士道的愚忠下,一步步地奔向死亡……
  冲到最后几步,战马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骑手猛地拉起马缰。战马发出长长地嘶鸣声,昂起了身子,那个骑手跃马扬刀,刀缝在夜色中划出一抹明亮。
  时间沉寂了下来。
  几年后,李雄明总是洋洋得意地讲述这一幕。当时他躺在地上,鬼子的骑手即将用马蹄踩死他的时候,他本能地将步枪一顶。刺刀深深地刺进了马身,负痛的马一声嘶鸣疾步狂奔起来,带着他身上的骑手也一路狂奔。最后战马两处失血,猛地一栽,骑手跟着一头栽了过去,摔倒在地上,然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李雄明当时本来已经被吓得腿发软了,但没想到误打误撞地重伤了鬼子的战马,此时他的魂魄又回来了。他起身冲向那个鬼子,然后把那个鬼子压在地上,从身后摸出手榴弹,用上面的铁头猛砸鬼子的后脑勺。
  这时的李雄明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这种癫狂来自于刚才生死一线的强烈刺激。他疯子一样地猛砸那人的后脑勺,似乎砸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和生命无关的物体一般。鲜血和脑浆从砸塌了的鬼子大檐帽破口涌了出来,但李雄明还是没有停,还是一下一下地猛砸。
  “老李,你他妈疯了,够了,他已经隔屁了。”黄老歪从后面把李雄明抱开。
  狂躁下的李雄明身子一扭,手榴弹就要往黄老歪头上砸,但他很快认出了是黄老歪。
  “操你姥姥,我是你兄弟,你也打啊。”
  李雄明浑身发抖地喘着粗气,上半身和脸上到处都是红红白白的鲜血和脑浆。他慢慢地瘫软地坐倒在地上,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孙寒看着眼里,但他很理解李雄明的失态,很多看上去凶悍的人都有他很软弱的一面。只有当自己的性命如同悬着的一根细丝线那样,看上去似乎随便一扯就会断掉,那时的人本能地反应就是这样。
  生命,最宝贵的东西。
  当历史长河的一幕幕白马过隙的瞬间被解剖的时候,有人傲立于风起云涌之时,有人仓皇逃窜于百姓的眼泪中。
  孙寒相信,像李雄明这样胡子出身的军人,脑子也许没有什么国家不国家的东西。孙寒更加清楚,他就是个普通当兵的,为了混碗饭吃,但骨子里面那种血性却丝毫不亚于李雄明,甚至还远远地超过。李雄明为什么要冲出来拼命,就是为了老百姓被人欺负了,就这么简单。
  “妈勒比,老子不跑了,”孙寒瞬间觉得血呼呼地朝脸上涌。
  但张福海觉得自己的长官有点拔犟眼子(方言,意为说狂话、大话),大部队都已经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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