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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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军刀-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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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必须守住阵地,再坚持一会儿。
  这只是陈锋这样的军官在漫长的战争岁月里下达的很普通的命令,但这一道道命令的后面,都是普通的军人在冒着生死去执行。
  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没有人不想自己的老娘,没有人不想活着走下战场,他们都还那么年轻,好多人阵亡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经历过女人。
  他们是一群正常的人,他们也有恐惧、害怕,但就是生死关头的那个瞬间,他们将一个词汇放在脑海中——兄弟!
  这个词很难解释,却又无需解释,一个称谓罢了。反正那个瞬间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倒在血泊里,或者在你怀里闭上眼睛,你看着他,你看着几个小时前和你一起唠嗑,和你一个饭盆吃饭,当你想起来,他曾经跟你说等打完了仗就回家成亲,家里给找了个圆脸盘子姑娘,再过几年就生几个娃娃,养几头猪好好过日子。
  你会是什么感受,你会是什么想法。
  没有什么,为自己的兄弟报仇,为死难的同胞报仇,为中国人报仇,我他妈的就这么一百多斤,你就看着办吧,只要我不死,非弄死你个狗日的不可。
  这就是兄弟。
  “兄弟们,团里打算派一支队伍趁夜摸到小鬼子的防区去,有愿意参加的,就站出来。”
  队伍里沉静着,几十秒之后,二营的叶成龙站了出来,然后又有人站出来,很快队伍前面集合了大约三四百人。
  陈锋望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哽,“我现在命令,身上有伤的,回到自己的原部队。”
  没有人动,这三四百人中肯定有身上带伤的,其实大家都有伤,伤在心里。
  “我再命令一次,各个营、连的主官,把你手下受伤的弟兄带回到自己的部队去。”
  有几个人被军官往回拉,突然队伍里有人高声喊着,“团长,你就让俺去吧,我要给四虎子报仇,妈的,长官,你别拉我,求你了。”
  陈锋一下子眼睛就湿了,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这是一群什么样的爷们。
  多年以后,一个孩子坐在陈锋的膝盖上问他,“爷爷,你小时候哭过吗?”
  “爷爷小时候哭过啊。”
  “爷爷不乖,爷爷小时候为什么哭啊。是看不到动画片吗?”
  “不是,爷爷是为了自己兄弟哭的。”
  “兄弟是什么啊,爷爷。”
  “兄弟就是那些跟着爷爷一起揍小鬼子的人。”
  “那他们现在呢,还找爷爷玩吗?”
  “他们现在啊,都在等爷爷呢,再过几年爷爷就去找他们喝酒去。”
  “爷爷,你怎么哭了。”
  “爷爷老了,爷爷想兄弟们了。”
  陈锋看着队伍,“全体立正,敬礼。”雨水如同爆豆一样砸在兄弟们的身上,和着泪水一起往下流。
  队伍里有人低声地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可爱的故乡……”
  歌声瞬间嘹亮,响彻神州。 
 
 
 
  
第五十一章 悍将蒙冤
 
  有时候雨是浪漫的,和自己的恋人一起,静静地穿行于雨巷,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温暖;或者隔着高楼的玻璃窗,看着雨点品茶,而玩味忧郁。
  可是如果你身上背着几十发子弹,手榴弹硌着你髋骨痛,冰冷的步枪贴在你的肩膀上。雨点把你浑身都打湿透,周围全是泥土,你和两百多人去执行一项几乎是自杀性的任务。在你的四周全是山丘,你走的浅一脚深一脚,时不时会摔倒,你会怎么想?
  或许你会问,是什么驱使你去这么做的,其实没有什么,没有人去驱使你做什么,但你如果生在那个年代,你一定会这么做,因为,你是男人。
  这时雨稍稍小了一点,你努力睁大了眼睛辨认前面的兄弟,好不会掉队,你在泥地里跋涉几个小时,腿累得几乎陷入麻木。这时前面传下来命令,前方发现了鬼子,全体停止前进。然后带队的军官会告诉你,整理好绑腿,把刺刀上好,弹仓打开,把子弹压满,这个时候你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
  战争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就好像两队壮汉在角力一样,所有的人都要协同一致,一厘米一厘米地往前推,一公里一公里的厮杀,一条生命一条生命的牺牲。
  有时候比的是力量,有时候比的是意志,有的时候呢,比的是团结一致。
  战争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你经历那个雨夜,你会记住什么呢?突然间你的前方有手榴弹的爆炸,你将步枪顶在肩膀上,射击时的后座力撞的肩膀生疼,子弹夹着风声划过你的脑袋。突然你会感觉到一股热浪砸向你,这是迫击炮弹在你不远处爆炸了。强烈的紧张让你注意不到身边的事情,呛人的硝烟会令你呼吸急促,你边跑边射击,却被绊了一下,你看到地上的自己兄弟的尸体。你只能机械地射击,直到将弹仓的子弹打光,又是一阵机枪的扫射,火光将你压制着趴在地上,你会怎么办?
  这个时候一个个子不高的汉子把你从地上拉起来,大声你跟你喊着什么,“快点,往前冲。”这个时候你才能醒过神来,端着步枪往子弹密集的地方如同尖刀一般冲过去。
  武鸣从地上把叶成龙拉起来,自己又跑了几步利用一块岩石的遮蔽看了一下地形。敢死队没有想到鬼子的辎重队居然有这么强的抵抗力,看场地规模,可能是一个类似国军团一级的辎重部队。
  这次行动,武鸣是整个敢死队的临时队长,幸亏这场雨的掩护,整个敢死队无惊无险地越过了鬼子的防线,悄悄向他的后方掩杀过来。就在大家都走的困乏到了极点的时候,前面搜索的兄弟过来汇报,前面发现了几处灯光,好像是鬼子的一个宿营地。
  现在的强攻其实是为了吸引鬼子的火力,武鸣焦急地看着,突然鬼子营地的另一侧腾起了巨大的火光,这是敢死队里其他的兄弟趁乱攻击得手了。
  武鸣毫不恋战,摸出哨子吹响了撤退的信号,负责强攻的兄弟边打边撤,利用夜色掩护从容脱离战斗。队伍和负责偷袭的兄弟在东边一点的地方会合了,武鸣大致看了一下,这时的队伍比战斗前短了一大截。
  刚才尽管偷袭得手,但估计给鬼子造成的损失并不大,武鸣也清楚,偷袭的目的是袭扰,这样的一支轻武装的部队,很难给鬼子造成很大的损失。
  现在的关键是要把兄弟们带回去,刚才一折腾,鬼子已经被惊动了,必须迅速离开他们的防区,再拖下去,等到了天亮,就很可能走不掉了。
  队伍沿着来的时候的路往回走,就在接近鬼子防线的时候前面响了枪,原来是雨天不好辨认方向,前面带路的兄弟摸错了方向,而武鸣也没有察觉。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雨地里面连续跋涉几个小时了,体力消耗极大,注意力也开始分散。前出搜索的兄弟模糊的感觉地表特征有点不对劲,这时前面有人喊着什么,紧跟着一团火光,枪声大作。
  武鸣脑子里面紧张转着,肯定不能硬冲过去,而且鬼子防线前面没准设定好了迫击炮的射击诸元。他立刻命令队伍原地回撤,留下了几个兄弟原地阻击,其他的人脱离战斗,从一个小山沟的阴面急行军穿过山谷。
  远处慢慢地枪声稀落下来,估计留下来阻击的兄弟凶多吉少,但好在大队人马保住了。
  陈锋在团部的帐篷里面焦急地等着消息,武鸣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带着兄弟们回到团里的防区。清点伤亡,整个敢死队折损了四十多个弟兄。
  陈锋安排人让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部队,然后拉着武鸣到团部询问一路上的情况。几个人到了团部,王卫华让炊事班弄来一点酒,武鸣喝了点酒,身上暖了很多,终于停止了打颤,把夜袭的经过简单说了,估计炸掉了鬼子的一个给养堆积点,鬼子损失了一些辎重、给养。
  看来陈锋的推测有一定道理,果然鬼子在山坡后头藏着辎重,如果国军有飞机就好了,贴着过去一炸,鬼子的辎重就全废了。
  眼看着天就亮了,陈锋觉得白天肯定有一场恶战要打,通知各个营和教导队准备备战,昨天匆忙挖的工事继续加固。昨天突围的时候,为了迅速跳出包围圈,再加上炮弹打光了,团里把团里掌握的六门山炮全部炸毁,所以现在团里只有各个营掌握的数量不多的迫击炮做火力支援了。
  那六门炮是团里多少年来的看家家当啊,有几门是原来配属的,有几门是路上捡的,前几天被师部硬是要走了几门,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陈锋走了麦城,把家当都给赔进去了。
  但整个上午,鬼子没有组织进攻,仅仅是象征性的炮击了几次,不伤皮毛。等到陈锋派出去的火力侦察的兄弟回来一说,前面的鬼子阵地上,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陈锋不怎么相信,又打发人去侦察,回来之后汇报说,鬼子放弃了防区,不知去向。中午之后,师部转发的通报说,主攻方向国军的部队得手了,突破了鬼子的防线。陈锋明白过来,阵地上的鬼子是被调回去增援去了。
  通报上同时说了,师部里面暂时由闻天海代理师长,并要求各团尽快把伤亡、损失情况报上来。
  全师短暂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清晨继续向前方搜索前进,由于主攻方向的兄弟部队不断进攻,陈锋沿途没有遇到什么剧烈的抵抗,很多是伪军和鬼子的混编部队,往往是一击即溃。
  又这么打了几天,突然从军部直接来了一个连把陈锋带走了。一个星期后,会战结束,国军伤亡了上万人,将鬼子赶到铁路线的另一侧,团里所属的部队整体后撤休整,将防区交接给了兄弟部队。
  这几天团里都是议论纷纷的,不知道陈锋出了什么事情。最着急的是王卫华,他刚刚被任命了代理团长,团里经过大战,需要陈锋回来稳定军心。这天王卫华透过向毅了解到一个情况,向毅有个黄埔的同学在军部当差,他打听到,闻天海上报的报告里,把陈锋告了一状。
  闻天海跟军部说,陈锋盲目进攻,差点导致全团被鬼子分割包围,为了将陈锋团救出来,师里损失严重,师长潘云飞也殉国了。而且陈锋在撤退的时候,不经过师部同意,擅自丢弃装备。而且当天晚上未向师部请示,擅自调动部队偷袭日军,被部队造成伤亡。
  军部还受到几封不署名的信,说是陈锋平时打骂士兵,克扣军饷,军部里面也是将信将疑的,由于以前陈锋背过人命案子,虽然最后翻供了。而且陈锋以前有过违抗军令,拒不放弃桥梁,打骂中央军的前科,军部决定暂时解除陈锋的指挥权,等待调查。
  这个消息不知道被谁抖落出去,团里立马炸了锅,这不是卸磨杀驴吗,有他妈这么干的吗?团里好多兄弟嚷嚷着联名找军部要保自己的长官,结果被王卫华拦下了,这个时候闹腾得越大反而救不了陈锋。
  团里回到防区休整,这天向毅特地联络到了团里,问陈锋最新的处理情况,王卫华就回了信说,目前军部好像要开军事法庭,就怕陈锋到时候性命不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陈锋的军旅生涯、甚至他的生命恐怕就要开始倒计时了。 
 
 
 
  
第五十二章 降级
 
  向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非常意外,按照国军的一些规定,陈锋最多也就是撤职或者降职,正是国家用人之时,不可能将陈锋踢出军队甚至枪毙吧。而且指控陈锋的那些罪名也多数不成立,至于打骂士兵克扣军饷就更像个笑话了,向毅本人就好多次看到陈锋吃着和士兵一样的饭菜。
  如果按照一个军人的标准看待陈锋,他是合格的,尽管向毅心里面有点稍稍不服陈锋,但他同时又是非常欣赏陈锋的。他的那种不服是男人之间的那种不服,而他的欣赏确是军人之间的那种欣赏。
  向毅在团部里面闷头想了很长时间,他最后决定帮陈锋这次。这个师里面,唯独他是黄埔系的,所以多少有点自视清高,一直不想通过裙带关系往上爬。但向毅有个舅舅是国军另外一个军的军长,这是向毅第一次求他,没想到居然是为了陈锋。
  多年之后,向毅率部队突出重围,辗转得知奉命阻击自己的解放军某团团长居然就是陈锋。不禁感叹,陈锋长途奔袭,一路高歌狂飙一百多里强行军,将自己的一个师牢牢阻击住,向毅组织几次强攻,对方轻易就打了回来。没想到居然是陈锋这员虎将,连陈锋这样的人都倒戈了蒋先生,也不怪老蒋丢了这三千里河山。数天之后,向毅率全师残部匆忙撤回台湾,没想到,再见陈锋时,已是几十年以后了。
  向毅此后不满上司倾轧,一怒之下离开军界,步入商界,戎马生涯带给他的认真、顽强、忠诚的气质,让他在商界打出了一片天下。退休之后向毅多方打听自己在大陆的亲友,后来就打听到了退休赋闲在家的陈锋。
  九十年代中期的某天,陈锋家的门口站着一位西服革履满头鹤发的老人,陈锋一家人早就设好了家宴款待远道的向毅,两个经历过那么多沧桑的老人坐在一起百感交集。事后向毅家族的企业来大陆办实业,回报故乡,在当地留下一段佳话。
  向毅走到机要室,他打算要通另外一个军的军部,直接找到他舅舅来救陈锋,但刚进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做太冒险,团部人多嘴杂,万一走漏了消息,自己以后被闻天海穿小鞋事小,一不小心害了陈锋那就事情大了。
  当天下午,向毅驱车几十公里找到兄弟部队的军部,老军长得知从来不求自己的外甥突然上门拜访感到异常奇怪。
  向毅行了军礼,军长捕捉到向毅神色中有一丝紧张。向毅目光扫了一下左右,军长明白过来,将向毅带到一个小房间里,让里面的人暂时回避,门口加了双岗。
  这时向毅才把来意和盘托出,军长安静地在边上听。向毅把陈锋这一两年里指挥的战斗大致回忆了一遍,还把事发当天的经过也说了,由于师部指挥、通讯的失误才导致陈锋团被包围,以及潘云飞殉国和陈锋派人夜袭鬼子。
  军长听完之后又问了几个不怎么听明白的问题,向毅做了解答,军长沉吟半天,这个事情看来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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