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了胖子一眼，一咬牙，用手抓着把尸体翻转了过来。尸体的脸被露出，但五官已经变形，整张脸被压成了扁平状，上面还混着血污和尘土，根本就无法辨认。
司机从兜里摸出了一些纸巾，硬着头皮将这张脸拭擦了一下，面色变幻了几次，站了起来，轻轻摇头：“不是林老板。”
“这个模样。你都认得出来？”胖子惊奇道。
“不是。这人的下巴上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林老板是没有的。”司机解释道。
“不是就好，看来这钱还能到手。”刘二提着酒瓶，双手环抱在胸前，来回踱步，抬头朝着上方的大巴车瞅了瞅，“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飞上去的？罗亮，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搭刘二的话，站在下面仔细地瞅了瞅，猛地助跑几步。踏着墙面岩石的缝隙跳了起来，一把拽住了车尾的保险杠，车身一阵晃悠，发出了“嘎吱吱……”的响声。
胖子在下面喊道：“罗亮，你疯了，会掉下来的。”
“没事，掉不下来。这墙厚得很，也不知道这车是怎么撞进去的。”刘二的声音随后传入了耳中。
这家伙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观察力的倒是很仔细，我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没有理会他们，翻身爬到了车上，从破碎的窗口钻进了车里。
车里座椅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但整体还算正常，周围有着一些血迹，并不是很多。驾驶室的位置有些损伤，挡风玻璃全部碎裂，几件被撕扯成布条的衣服散落在车内，随风轻荡而起。
顺着车窗朝着前面望去，里面小镇中静悄悄的，好似蒙着一层黑雾，在车头的下方，有些带血的足迹朝着前方延伸，十多米后，便渐渐变淡，看不真切了。
“罗亮，什么情况？”胖子在下面喊着。
我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想了想，探出了头，道：“你们想办法进来，我先下去看看。”
“喂，你别着急，一个人下去危险，还是等我们一起吧。”
胖子的话音未落，刘畅却疾跑几步，模仿着我之前上来之时的动作也爬到了车中，随后回头对着胖子说道：“现在我们两个人了。”
“你一个妹子跟着凑什么热闹。”胖子喊着，刘二在一旁道，“行了，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胖子瞪了刘二一眼，从身旁的包裹中拿出了绳索，朝着我丢了过来，“亮子，接着。”
我接到了手中，他又道：“你找的地方帮我系好了，我也上去看看。”
我原本是想先去查看一下，再让胖子他们上来，但是胖子提出了要求，想了想，便按着他说的做的，让他跟着刘二，我还真有些不太放心。
胖子在林子里爬树倒是一把好手，爬墙显然显得有些吃力，待上来之后，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刘二和司机的攀爬速度都不慢，先后都爬了上来，胖子还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抹着汗，刘二看在眼里顿时乐出了声：“哎吆吆，还说别人是二师兄，也不知道谁更像……”
刘二的话没说完，我便在他背上拍了一把，示意他去看看前面那些带血的脚印。胖子见有了正事，也就没有还嘴，刘二看了片刻，缓声道：“这些人应该是出事了，不过，应该一时还死不了，看这脚印，应该是进了前面的村子。”
“嗯！”我点头。
“还是进去看看吧，既然进来了，躲是躲不过的，再说，那死地精气，怕也在村子里。”刘二的声音很轻，似乎怕被其他人听去一般。
提到死地精气，我心中一顿，脑子里顿时泛起了四月那张可爱的脸，微微以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下去看看。”
说罢，将绳索系在了车头处，顺着身子就滑了下去。接着，刘畅、刘二、司机全部都跟着下来了，最后的胖子，刚吊到绳子上，车身便是一阵响动，他滑到半截的时候，突然，一声闷响，压在车顶的石头直接滚落下来，紧接着，“轰隆隆！”巨响传来，半堵墙都跟着踏了下来，大巴车也照着胖子的砸落而下。
“胖子！”我喊了一句，急忙过去拽绳子。
“别过去！”刘畅急忙挡在了我的身前，被她这么一揽，我只好往旁边躲了一下，再向前冲去，却已经晚了一步。
大巴车砸落在地面，巨响传出，随后，上方的石头也跟着压了下来，将车头的部分完全地埋住了。
我急忙跑过去，开始往开搬石头，司机和刘畅也跑过来帮忙，只有刘二还在一旁站着，我喊了一句，他这才不情愿地把酒瓶子放到一旁，开始挪着石头，口中还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我这个时候，也懒得去听。
“胖子！”我高声喊着，里面却没有人回答。
搬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了下面的车窗，透过车窗，朝里面看去，只见胖子正躺在方向盘的位置，眼睛闭着，也不知生死。
“胖子，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没事吧？”
没有人回答。贞史池巴。
我正要进去看情况，这时，胖子抬起了手，缓缓一摆：“不要喊！我已经死了……”
听到他说话，我紧提着的心松了几分，喊道：“快点站起来，我拉你出来。”
“我已经死了！”
“娘的，也不看什么时候，还玩，都吓死老子了。”我说着，抓起一块小石头，直接丢到了他的肚皮上，石头从胖子的肚子上反弹回来，胖子急忙跳了起来，“别打，别打，还活着，知道疼。”
“滚出来！赶紧的！”我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胖子这才嘿嘿笑着，探起了手，我和刘畅两个人把他拽了出来。
刘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了他的酒瓶，阴阳怪气地说道：“本大师早已经算过，这祸害是不那么容易死的，你看你，没事关心他，被他给耍了吧？”
“行了，少废话。”我沉下了脸，被胖子这么一闹，心里有些不怎么痛快。
“嘿嘿……亮子，别生气，我和你说，我刚才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他娘的，谁下来都没事，胖爷刚爬到绳子上，他就不合作了。”
“你也不看看别人什么身材，你什么身材，你那肚子，装屎都比别人多几斤……”
“你他娘怎么那么恶心呢？”胖子怒视着刘二。
刘畅也蹙了蹙眉头。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嘶吼声，声音好似是被人压着发出来的，有些沙哑和凄厉，我猛地一怔，与刘二对视了一眼。
随后，迈步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声音的来源，是前方一处院子，走进了，还能听到碰撞的声响。院墙不是很高，约莫一米五左右，来到院墙边上，探头朝里面一看。
只见院子里有一个人正在急速地行走着，看模样，好像是跪着，似乎已经看不到了，四处乱撞，撞到墙上，就换一个方向，显得漫无目的，院子里的地面，一道道血痕盘根错节。
刘畅猛地捏了一下我的手腕，道：“他的腿呢？”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这才发现，这人并不是跪着，而是至膝盖以下的腿完全没有了，此刻正用两条大腿在奔行。
他好似听到了我们的声音，耳朵一扭，低着头直接朝着我们而来，距离不是很远，再加上他的速度很快，因此，没一会儿，便开到了我们所站立的墙边，陡然抬起了头。
司机惊呼一声，急忙后退，我也是心中一紧，被他吓了一条，只见，这个人的双目已经没有了，原先眼睛坐在的地方，现在只有两个黑漆漆，带血的空洞。
这般倏然抬头，对视之下，居然有一种被狠狠地盯了一眼的感觉，他就这样仰着头，“望”着我们，张开了口，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看起来很是凄惨。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喂，你怎么了？”胖子开口问道。
那人没有什么反应，依旧这般盯着我们，嘴张的更大了一些，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的智齿，只见，一条舌头，已经少去了大半，牙齿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到底怎么回事？”胖子又问道。
这人张开双臂，想要顺着墙壁爬上来，可是他的胳膊也只剩下了一半。
“胖子，别喊了，他不可能听得到的。”刘二摇了摇头，我伸手拍了拍胖子的肩头，示意他朝着那人的耳朵看，在那人的耳朵里，两道鲜血溢出，显然已经聋了。
“这……”胖子刚要说话，那人的嗓子里又传出一声沙哑而凄厉的嘶吼声，随后，脑袋用力地朝着墙上撞来。
“砰！”
“砰！”
“砰！”
一下！两下！三下！不断地撞击着，好似不知疼痛，鲜血溅起，声音听在耳中，让人头皮都发紧。
第二百零三章 鼓声
其实，碰撞所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很响。但这种血淋淋的自残场面，对心灵上的震憾却要比耳朵强出太多。
“你们快拦着他啊……”终于，有人开口了，声音清脆，正是刘畅，她口中说着，脸上也竟是着急之色，但看模样却有些不敢接触这人。
“怎、怎么拦？”刘二刚张口说话，便听“噗！”的一声，接着，院墙都晃动了一下。那个人陡然使力，脑袋重重地撞在墙面，本来已经鲜血淋漓的额头，迸裂开来，脑浆和鲜血飞溅出来，我下意识地揪着刘畅推后了几步。
胖子和刘二便没这么幸运了，这两个家伙还正探头看着，血溅得满脸都是，转过身来之时。胖子的脸上都是血污。刘二更惨，正在说话的嘴，没有来得及闭上，也被殃及，他们两个人先是愣愣地看着对方，接着，胖子骂骂咧咧地擦着脸，刘二干脆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刘畅甩开了我的手，快步朝前跑去，探头看了一眼。便缩了回来，连退了几步，脚下的平地皮鞋和地面碰撞发出“蹬蹬蹬”的声响。
我深吸一口气，也探过头去，那人已经倒在地上，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模样来了，墙上就好像被用力地甩上去一个西红柿一般，以他的撞击点为中心，四面溅射的全部都是血迹，其中还混杂着一些白色的脑浆。
我看了一眼，便退了回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这种场面，即便是以前见过更为恶心的，却依旧不能忍受。
这人方才的距离，按理说不至于让他使出这么大的力气。能把自己撞成这样，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也由不得不相信，我强忍着心理的不适，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人。贞史狂技。
他的手和脚断裂处，看起来很是怪异，就好像是完全磨去而不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断去，看着满院子的血迹，我越发对于自己突然冒出的这种荒谬想法感觉真实了几分。
那人身上穿着的是羽绒服和牛仔裤，均已经损坏，看样子，应该是大巴车里的乘客了。我摸出了一支烟，在墙脚蹲下，静静地点燃吸了一口。刘畅走了过来，咬了咬嘴唇：“为什么不救他？”
对于她的问题，我只是看她一眼，并未作出回答，又低头吸起烟来。这姑娘年纪还是轻了些，虽然性子倔强好似不难相处，不过，人倒是很善良，只是，她的善良，在这里并不适用，那人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救得。
先不说，突然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便是有心出手，以他的伤，也绝对不可能支撑到我们将他送到医院。
至于虫术和道术手段，即便能够暂时吊住他的命，也无法一下子将他失去的血补回来，这人，终究还是要死的。
“救什么啊，都和人彘差不多了，就是救回来又能怎样？”不得不说刘二这小子的心理素质是十分好的，这会儿已经平稳了下来，又开始往嘴里灌酒了，只是，灌进去不再咽下，而是漱漱口又吐了出来。
“什么叫人质？你怎么能确定他是人质？”胖子依旧用袖子抹着脸，还刁空问了一句。
“人彘，不是人质，彘就是猪的意思，唉，没文化真可怕。”刘二摇着头。
“你他娘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猪？”胖子怒道。
我伸手拍了拍胖子，这也难怪，胖子读书不多，父母死的早，他懂事之后，就进山里去照顾李奶奶了，年少时，便已经没怎么上学，最多也只是和老林子附近的村里娃一起玩，骂人的话，倒是学了个全，这方面的事，自然是知道的很少。
人彘，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最早流传出来这个词，还要从楚汉争霸之后，汉朝建立，刘邦嗝屁之后说起，那个时候，刘邦的大老婆，吕雉，吕皇后掌握大权，对刘邦的一个妃子，戚夫人恨之入骨，便割耳挖眼还丢入粪坑，让其痛苦死去，不然如此，还把自己的儿子叫来观看，结果愣是给吓出了毛病来。
再后来比较有名的人彘便是嫁过老子又嫁儿子，最后成为唐高宗李治皇后的武则天了，历史上这种大权在握的女人，无不很辣，武则天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做的更彻底，一做就是两个，不单学了吕雉的手段，还把人的四肢斩去，泡到了坛子里欣赏。
可见女人的后宫争斗是多么的惨烈，当然，现在不是唏嘘这个的时候，我大概地和胖子讲了一下，这小子唾了口唾沫骂了句：“这两娘们儿真狠，不就是和你男人睡了几觉嘛，至于这样？”
如果吕雉和武则天听到胖子对她们的评价，估计会从坟地里跳出来把这死胖子给掐死吧，我摇头一笑，刘畅似乎对此也不是很了解，我在给胖子解释的时候，她也认真地听着，眉宇间还露出几分不忍之色。
倒是将之前那人死时的凄惨之状带来的影响冲淡了几分。
胖子似乎对“人彘”已经没了什么兴趣，伸手招呼躲在不远处的司机：“喂，正用的时候，每次他娘的都躲的远远的，刚才那人你也看过了，是不是林朝辉？如果是他的话，咱们倒也省事了。”
司机走了过来，摇头道：“不、不是林老板。”
胖子又抹了抹脸：“他娘的，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罗亮，我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了，这人应该不是阴魂袭身，怎么会这样？刚才他最后那一撞，你也留意到了吧？”刘二蹲在我的身旁，轻声问道。
我微微点头。
“要不要看看尸体，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行，你去看吧。”
“这方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