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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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怪公寓-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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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我不死……我就一定要─杀了你! 
  就像出现的时候一样,沸土的巨浪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消失,戈壁上依然是那么静,只有月光和暗夜的笼罩,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温乐源”看了一眼埋葬藏獒的土地,喉咙里“呵”了一声,似乎是在笑,但“她”原本不是会笑的生物,所以他人也无法从这一声中分辨出什么来。然后她转了个身,走回那个孤单地伫立在戈壁滩上的小屋。 
  当温乐沣醒来的时候,觉得非常疲劳,身体很重,重得就好像有几千斤的东西压在身上似的,他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感到肌肉严重的酸痛。 
  难道我昨天晚上去给人搬房子了么?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想。 
  努力地想撑起身体,却怎么也撑不起来,好不容易刚起来一点,又挫败地倒了回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哥……我今天起不来……哥?” 
  他睁开眼睛,看到简陋的泥灰屋顶,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在公寓里。 
  但是……他记得昨晚藏獒是和自己睡在一起的。 
  有人走到他的床边,他努力转了一下眼珠,视线里跃入司机笑得很没心机的脸。 
  “你好……我哥呢?” 
  “他在外面,”司机指了一下外面,“好像头一次见到戈壁滩,兴奋得不行。” 
  “是吗?” 
  很累……累得不想动,不只是身体不想动,连脑子也是。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忽略了……是什么事呢?公寓里吗?老太太应该回来了吧……那是什么事呢?对了,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做了很多梦,却醒不过来……怎么会睡得那么死呢? 
  不!他在不熟悉的地方,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死过!他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睡得那么死! 
  他猛地睁开眼睛,伸手向触手可及的司机迅速抓去,但那只是他自己的错觉而已,不要说他这一抓有没有他想像中的速度,甚至连是不是能造成伤害都有问题。 
  所以他那只手被司机轻轻扣住,又放回枕边。 
  “你别紧张,”依然是那种好像毫无心机的微笑,“很快就完,不会有什么大的伤害。”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哥呢?他到哪儿去了!还有……冯小姐他们呢?你们到底把他们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但事实上他的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在哼哼,那个司机也是把头低得很低才好不容易听清。 
  “他们啊,我不知道。”司机做了个一无所知的手势,“是小藏处理的。不过你放心,你哥哥的身体我们一定看好,不会让他出一点问题。” 
  “我不是说─” 
  司机起身离开,留下温乐沣一个人躺在床上恨得咬牙切齿。 
  他说很快就完……什么很快就完?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坐上汽车的驾驶座,司机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好像一直就坐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过的“温乐源”。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小藏阿姨。”他微笑着说。 
  “温乐源”没有笑,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阻止了司机的动作。 
  “怎么了?” 
  “你今天能不能不去?” 
  “怎么能不去?”司机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我不去,万一它们真的有什么问题怎么办?” 
  “可是你去了又怎么样?” 
  司机看向她,表情非常诧异:“你在说什么?难道我就这么没用吗?不要老是这样动不动就露出很怜悯的表情嘛……虽然我看起来一副很没用的样子,但毕竟也是个男人,可以保护你的!” 
  “温乐源”挫败地收回了手:“保护我……哪次不是我保护你的?你的枪法除了一塌糊涂之外,我根本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形容词!” 
  司机大笑,发动了汽车:“小藏阿姨,我真的是低估了你啊,想不到你居然还会用成语!” 
  “你都忘了……我是和你一起学习的……” 
  “我以为你那时候都是在玩。” 
  “不知道那时候,被老师骂还不如我认真听讲的是谁?” 
  “咦?是我吗?哈哈哈哈……” 
  “……” 
  一直没有得到“温乐源”的回应,司机停住了笑声:“小藏阿姨?你生气了?” 
  “温乐源”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不要再让家人为你操心。” 
  司机不高兴地在方向盘上摸摸索索:“我现在不是把自己照顾得满好,不用你们老像对小孩一样追在我屁股后面唠叨!” 
  “我也不想唠叨你,”“温乐源”生气地说,“可你怎么就这么任性,总不爱听人说的,这种破戈壁滩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认准这里不走了?” 
  “我这叫自我流放,那个王洛宾不就在这种地方待了那么久,到现在还被人唱……” 
  “因为他是王洛宾!”“温乐源”一巴掌呼煽在司机头上,把司机煽得泪眼汪汪的,“你算是什么东西!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干什么?除了抓点偷猎者你还有什么用处?” 
  “我还是有用的……” 
  “你有个屁用!”又是一巴掌呼煽扇在头上。 
  司机快哭出来了:“小藏阿姨你说话不算话!上次都说得好好的,打我的时候不打脑袋!” 
  “不打脑袋,你这个榆木疙瘩记得住吗?” 
  “小藏阿姨……”司机小心地看着“小藏阿姨”的脸色,谄媚地摸摸“她”的胳膊,“我知道小藏阿姨最喜欢我,所以愿意跟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是……小藏阿姨也知道吧,我是真的喜欢这里。你看。” 
  顺着他的手指,那是美得令人屏息的戈壁晨曦。 
  红色的,是清晨的朝阳。 
  灰色的,是脚下的大地。 
  透明的,是拂过身体的风。 
  灰色的蝮蛇神采奕奕地爬过,留下弯弯曲曲的痕迹。 
  绿色的蜥蜴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黄色的黄羊群在远处吃草,偶尔谨慎地看这边一眼。 
  天山上流下的雪水是银色的,优雅地迤逦着穿越荒原。 
  荒凉而充满着缤纷颜色的戈壁,从过去到现在,经历百年、千年,一直美艳如昔。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是真的喜欢呢?大家都说我疯了、有毛病、是吃饱了撑着的纨裤子弟……就是没有人明白,这里的美和别处不同,这里是独一无二的!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真正能了解这一点的人真的很少很少,我不求别人能理解,只要小藏阿姨你明白就可以了,但为什么连你也不明白呢?” 
  “温乐源”沉默了一下,淡淡地道:“我不明白……我想咱们家人也不会有人理解你这种奇怪的想法。” 
  司机笑一下,伏在了方向盘上。 
  “我以为别人都不明白,但小藏阿姨是一定明白的。但是没想到,你却和他们一样。” 
  “和别人不一样是活不下去的。” 
  “小藏阿姨,”趴在方向盘上的脑袋摇了摇,“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巡逻,你能不能先下去?” 
  “温乐源”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小藏阿姨,求你了,先下去。” 
  车门开了,又关上。 
  “温乐源”站在车后,看着汽车绝尘而去,露出了复杂而伤痛的表情。 
 
 
 
  
 ~第十个故事 域外桃源之三~
 
  司机茫然地掌握着方向盘,一直向着西方走。 
  黄羊跟着他的车,时而超越,时而退后,不过最爱的还是不停地在车前窜来窜去。 
  它们是戈壁滩上最灵动的动物,仗着七八十公里的时速,最常做的就是迁徙、迁徙、再迁徙,不断地寻找最适合自己生活的地方。 
  但是人不一样,人被限制了可以去的地方,可以做的事,不管跑到哪儿,最后还是要乖乖儿回到命运的轨道上来,没有任何例外。 
  也许是对自己的心事完全没有头绪,司机逐渐烦躁起来,最后狠狠地一脚踩下刹车,汽车吱地一声尖叫,停下了。与此同时,车后厢传来“咚”的一声大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一样。 
  司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似乎对这种事已经很习惯也很无奈了。 
  下了车,转到后方,果然,一只剽悍的雄羊,正满头鲜血地倒在车屁股下方,就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应该是收不住势子才会撞上的。 
  他蹲下,摸了摸羊头,感觉上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把皮撞破了而已。这样的话,只需要做一下紧急处理,过一会儿这家伙就又能跑能跳了。 
  原本黄羊是很怕人的,但也许是司机的这辆车,它们比较熟,又或许是不能丢下受伤的同伴,便都走得不太远,而是谨慎地围在车周,看着司机的一举一动。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围观,也不在意,刚想回到车里去取急救箱,却忽然站住了。 
  距离他五六十米左右的地方,一辆轻型小卡车停在那里。 
  一辆轻卡而已,这在别的地方根本不算什么,大街小巷来来回回到处都是,或者在高速路上,一会儿一辆,一抓一把。 
  但这里是戈壁,没有大路,没有交通要道,除了这些生灵之外,没有任何可以吸引别人过来的东西。 
  司机悄悄后退,想打开后车厢,他的猎枪在那里。 
  但是,他并没有来得及碰到车身,轻卡上有人下来了,手里托着猎枪,瞄准他。 
  他站在那里,没有再移动一步。 
  这情景很熟悉……他一定在哪里见过……但是无论怎样回想,都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但端枪的人他认识,一年前,那个人和他兄弟一起来偷猎黄羊,他把他兄弟打成重伤,却被这家伙逃走,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敢回来! 
  黄羊们仿佛感受到了绝非善意的气息,于是甩下了它们的伤员,开始拼命四散奔逃。但它们逃得并不远,而是停留在目力所及的地方,不离开,也不敢接近。 
  真的很熟悉……不是人,而是情景。 
  五彩的戈壁,远远的黄羊,脚下受伤的生灵,对面端枪的同类。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喂,你……是你吧?”那人端着枪笑,“上次一个人打我们俩,还能把我哥打成那样,真厉害……别动,动一下就让你变马蜂窝。” 
  “是我。”他没告诉他,其实那家伙和他兄弟也很厉害,如果不是小藏阿姨,他一个也擒不住。 
  “那你知道不?我哥被判了死刑……” 
  “你们罪有应得。” 
  他现在还记得,当初掀开那辆小卡车时看到的情景。那之后很久,他每当看到被夕阳染红的戈壁时,都会觉得那金红色笼罩的天空下,有许许多多被开膛破肚的东西在跑。 
  “我哥才不是罪有应得!”那人怒吼,枪也颤抖了几下,“杀几只羊几只野驴!我们又没杀人!” 
  “这是法律规定。” 
  “呸!啥破法律!不就是要钱!” 
  “你们家人好像给钱了,但是结果不是也没变吗?” 
  不是的。 
  那人从来没有注意过,所以不明白,完全不是那样的。 
  他没有注意过这片看似荒凉的大地。 
  他没有注意过是谁在给这片大地生机。 
  他没有注意过它们跃过山涧的鲜活。 
  他没有注意过它们为这里生生死死繁衍的努力。 
  他喜欢看小藏阿姨和头羊打架。不管她活了多久,长了多大,和羊群的头羊打架都是她最爱的功课。 
  他喜欢坐在车顶上,看着小藏阿姨活力万分地窜跃。 
  他喜欢和小藏阿姨一起坐在车里,看着朝阳升起,看着夕阳下去,黄羊群或野驴群远远地出现在视野里,悠然奔跑,又悠然消失。 
  那人必定不知道,失去它们的这片土地有多寂寥;他必定不知道,他们站在荒野上,几天几夜也见不到一点活物的悲哀。 
  他杀的不是几条黄羊或几只野驴,他杀死的是这片土地还存活的证据,杀死的是这仍在挣扎求存的戈壁,他正在把这片五彩缤纷的美丽戈壁一点一点淩迟! 
  “扯……胡扯吧你!”那人叫嚣,“总之老子今天就是来报仇的!我非杀了你─” 
  刚才还朝霞满天的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好像电视萤幕被人唰地调暗了一样。 
  地面隆起无数小小的鼓包,又劈劈啪啪地碎裂,恶臭的气息和一个个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动物的腐烂头颅,从地底下钻出来,好像从那些地方开出了奇怪的花。 
  温乐沣艰难地从床上滚下来,一点一点向门边爬去。 
  全身的肌肉很疼,每爬一步都要鼓足勇气,即使这样,也有可能某个肌肉忽然罢工而趴下。 
  到门口这短短的两三米,他觉得自己简直爬了一辈子。 
  然而刚刚爬到门口,他却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该死的小屋根本就没有门锁!昨天进来的时候,他亲眼看到司机把一根木柴从扣眼里拔出去! 
  这么说……今天他应该是从外面扣住了才对…… 
  真是该死的……要是有符咒在这里就好了……至少让他可以放心地脱体而去吧……虽然这种荒野上不像会有人或死人的样子,可万一他不在,有人〈鬼〉趁机把这副身体弄走,那他不就得和“温乐源”一样了? 
  他咚一下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在接触到那两个人的时候,并不觉得他们怀有恶意,所以即使对生人有着本能的防备,对他们却放下了一半的心。 
  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感觉到对方哪怕一丁点的恶意……为什么…… 
  蓦然间,他身体上的压力猛地变重,强行压向他的身体,他刚刚好不容易直起的身体咚一声倒在地上,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那是……杀气!明明直到一秒钟以前还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现在却会忽然出现如此强大的杀意? 
  压力好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毫不留情地向下重压,温乐沣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都快要被这压力压坏了,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悲鸣。 
  他痛苦万分,连想要翻个身或是向一边爬动都办不到,渐渐地,他觉得自己的口鼻和耳朵都在溢出温热的液体,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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