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看着车外荒凉的景象：“我要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最靠近边界，而只有在抑制结界最弱的地方，才有办法不经天帝准许而召唤出静默之门。”
“您是要去人类世界吗？”
“你知道的已经比谁都多了！”她的意思是到此为止：“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了解越清楚对你越没什么好处！”
“我明白了！”吉亚点点头，不再追问。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公主和菲娜始终沉睡着。
暮浑身一震，猛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吉亚！”
“怎么了？”吉亚很自然开始紧张起来。
“我们已经出了边界！”暮脸色都变了：“这里不是在结界守护的范围之内了！”
“纳迪，这是怎么回事？你昏了头吗？”吉亚赶紧把头伸出去，冲着驾车的那个近卫大喊：“快点给我回到结界里去！”
“真是抱歉。”那个近卫慢慢地转过头来，对他露出一种很古怪的笑容。
“你这是想干什么？”吉亚就要爬上前座：“给我过来！”
“回来！”暮把他拖回了车里：“结界之外非常危险。”
“我会让他快些回去！”可能是失去了结界的保护，吉亚思绪有些混乱起来：“纳迪他只是糊涂了！”
“你的手下有问题。”暮已经冷静了下来：“恐怕我们落进了圈套！”
“不可能的，我认识纳迪已经……”
“别说废话！”暮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清醒点，我们有大麻烦了！”
“纳迪……”吉亚虽然平静了一些，但还是没办法立刻消化这个噩耗：“他居然会背叛……”
“这种事常有。”暮放开了他。“多几次你就会习惯了！”
“他这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窗外越来越阴暗的环境告诉吉亚，他们正在远离神族的结界：“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他敢把我带出抑制力量的结界，当然是有所倚仗的。”暮把刚刚擦拭干净的长剑，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你仔细看看外面！”
在她的提醒下，吉亚看到车外不远处，许多昏暗的影子穿梭往来，如同飘浮不定的烟雾一样，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那是什么？”离开了抑制力量的结界，吉亚的感觉和力量立即敏锐了起来：“魔族吗？”
“别把魔界的高等贵族，和涅烙那种低等魔物相提并论。”暮低头看着自己的剑，全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魔王手下最得力的大将，现在至少有一半都伺伏在周围，我们应该为此感到荣幸才是！”
“魔王？”
周围响起了怪异可怕、高低不同的笑声，似乎是在嘲笑吉亚的一惊一诧。
“如果要杀我们，早就可以动手了！”暮举起了剑，冷光在昏暗中流转不定：“如果不是，那诸位劳师动众把我带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他们慢慢下降，最后停在了一片长满奇怪的黑色植物、荒凉的空地上。
暮不顾吉亚的反对，示意他留在车里照看其他人，自己一个人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神界的苍穹之王，最棘手的敌人现在终于落到了我们的手里。”一个阴沉压抑的声音，从散布在四周的黑影中间，传了过来：“我们该怎么折磨你，才能表现出对你的尊敬呢？”
“说这种话是不是为时过早？”暮冷冷地哼了一声：“还是你们以为，只要远离了结界，我就不足为惧了呢？”
“苍穹之王，好听的话人人会说。就算你再厉害，现在也已受了重伤，根本不是我们任何一个的对手！”
“那就试试看。”暮举起长剑的时候，原本雪亮的剑身忽然变得漆黑一片：“不过我没什么时间，你们就一起过来吧！”
那些魔王的手下被激怒了，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暮扬起嘴角，毫不畏惧地举剑迎了上去。
吉亚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终于明白，为什么帕拉塞斯被视为神族中的异端。
暮所使用的大多法术，他只从古老典籍中看到过大概的记述。
那些法术蕴含着强大的破坏力量，虽然说它是被代表着光明的一方使用，但却表现出吞噬一切、类似于黑暗的可怕效果！
这是一场没有半点光亮，就像黑暗与黑暗之间的战斗！
但是暮却在发着光！
一种介于灰色和白色之间的光亮，不断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在她每一次挥舞长剑时，变成明亮细碎的光点朝四周飘散。
当敌人的鲜血喷溅出来，她连眼睛里都有一种狠厉的笑容，这样的苍穹之王让人不得不感到害怕，让人不得不怀疑，那些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帕拉塞斯也许真的不是……
“怎么了？”吉亚迷茫动摇的时刻，有人在他身后轻声地问：“我这是在哪里？”
他转过头，却看到一双灿烂夺目的眼睛。
他就像在黑暗中忽然看到了光芒，那种慌乱立刻平复了下来。
“啊！是你啊！”这双美丽眼睛的主人认出了他，笑着对他说：“好久不见了！”
“晨辉公主！”
“请不要这么叫我……”公主的表情立刻黯然了下来：“我不是什么公主，从来都不是！这个让暮音那么痛苦的身分，我根本就不想要它！”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吉亚根本没有心情管她在说什么：“我们现在被魔族包围了，您最好在这里不要乱动。”
“魔族？”公主抬起头，像是立刻从苦恼中清醒了过来：“暮音！”
她站了起来，就要推开吉亚冲出去。
“不行啊公主！那些都是危险的魔族！”吉亚一把拽住了她：“您最好还是留在车上，免得让暮大人分心！”
“暮大人……”公主显然是被搞糊涂了：“暮音她姓风啊！”
“公主，你看清楚了。”吉亚叹了口气，对她这么会挑时间醒过来感到很无奈：“那是神界风族的苍穹之王，可不是你的那位”哥哥“！”
“我听到了暮音的声音啊！”她不依不饶地站起来往远处看去：“那一定是她啦！”
“这很危险！”吉亚拼命地拉住她：“他们使用的法术力量太大，让我设的结界很不稳定。暮大人是特意把他们引开的，所以您一定留在这里才行！”
“那个人……是暮音！”公主突然停下了挣扎。
吉亚回过头，看到被黑影包围在中间的只有暮，并没有其他什么人。
“您一定很虚弱，还是躺下来比较好！”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醒来，但吉亚猜测，她是昏睡太久神智不清：“暮大人是神族中最强的法师，有她在就不用担心了！”
精灵公主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她慢慢从自己胸前拉出一条银色的链子。
结界迅速从内部崩裂，或者说结界彻底地消失了！
光芒一瞬之间，照亮了昏暗的天空，交战的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一起朝发出光芒的方向看去。
苍白美丽的公主手中，飘浮着一团明亮耀眼的光芒。
魔族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只留下暮一个人站在那里。
“暮音！”公主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醒了？”她说完之后愣了一下，又问：“你喊我什么？”
“我是晨辉啊！”精灵公主站在她的面前，用过于亲近的口吻和她说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严格地说起来，我们的确算不上认识。”暮眯起了眼睛，觉得那飘浮在旁边的光芒太刺眼了。
“你……真的恨我吗？”那个公主用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看着她：“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愿意……”
“停下！”暮举起长剑，剑尖对准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什么公主：“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公主一脸惊吓地看着暮和那把剑，好像暮说了什么可怕的话，或者已经拿剑刺过她的样子。
“现在给我回车上去！”暮按住了自己一直没有停止流血的伤口：“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你受伤了！”
“大惊小怪的！”暮刚想转身，就被她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她身边的那团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要是没有我的话，你也不会一直受伤……一直……”
“够了没有？”暮恨不得把这有病的公主一脚踢回车里去：“我说了不认识你，给我回车里去！”
“暮音……姐……”
““解”什么？“
“你是我的姐姐！”大声说完之后，那个公主的表情，就好像生怕她会举剑砍过去一样。
暮呆住了！她想了一会，才想到姐姐的意思……
“我生来就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什么亲人姐妹的！”她觉得很好笑：“那个什么公主，这种时候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
“就算你戴了面具，就算你不承认自己是暮音，就算你恨我什么的都没关系！”公主脸上的表情忽然坚定起来：“就算你不原谅他们任何一个也好，可你一定要原谅我！”
“为什么？”
“总之一定要原谅我啦！”那个公主一边哭，一边凶巴巴地朝她喊叫：“真过分！你明知道和我没有关系，就不要这么小气嘛！”
“闭上嘴！”
暮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看身后那些魔族似乎安静得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她用一种戒备的语气问着：“我问你，你到底在和谁说话？”
“你啊！”公主使劲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流血太多，脑袋缺血变成白痴了？”
“别过来，站在那里说就行了！”暮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总觉得这家伙很危险，甚至比后面那些虎视眈眈的魔族，都要危险许多！
“我再说一遍，我知道你是精灵族的公主，但是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也不需要那个天青……但是我知道，其实暮音你一直爱着他……”
公主还是在说些难以理解的话：“他那种人一点都不值得喜欢，我们绝对不要原谅他了！我明白的，我们就当把什么都忘了……”
“公主！”一旁的吉亚看到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我觉得你好像是误会了暮大人的意思，她说的不认识和不知道，应该不是你想的这种含意。”
“啊？”
“我想她是说，她从来没有见过你，从来都不认识你，而不是假装不认识你！”
“怎么会！”公主对这种解释嗤之以鼻：“吉亚你别胡说了！”
“他不是胡说。”很明显，问题是出在这个怪异的公主身上：“事实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没有”假装“不认识你，而是真的不认识你！”
“她怎么会这样？”公主慌张地问吉亚：“她怎么会失忆了？难道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撞到了头吗？”
“我虽然对风族的圣王了解并不是很多，但我也知道在一千多年以前，现在的苍穹之王就已经是三众圣王之一了。”
吉亚看着暮，很慢很清楚地说着：“她虽然不像其他圣王那样为人熟悉，但也绝不是在最近这段时间忽然出现的！”
暮对吉亚点了点头，表示说得没错，但她没想到接下去吉亚说的话，就开始变得很奇怪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叫人难以理解，就是深居简出、没有人认识的苍穹之王，最近终于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吉亚越说越慢：“而且在她出现之后，奇怪的事情就开始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
“你这是在指什么？”暮对他说的这些颇有意见。
“暮大人，能不能请您拿下面具？”吉亚顾不上去想这个要求有多么失礼：“让我们看看你的长相，或许就能够分辨清楚一切了。”
“吉亚，注意你自己的身分！”暮摸上了自己的面具：“这是风族圣王的标志，我不能随意地把它拿下来。”
“拿不下来吗？”那个看上去很愚蠢的公主，居然一针见血地找到了关键所在：“天青那坏蛋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把这么丑的东西粘在别人脸上！”
“总说天青天青的，天青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虽然金说了一些，但总是太含糊了：“到底是兰斯洛还是……诺帝斯？”
“当然是诺帝斯啦！”
公主愤怒地诅咒：“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王八蛋！”
“在诺帝斯大人成为天帝之前，他还是风族圣王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名字。”
吉亚说得更加具体：“至于那位兰斯洛，我就不清楚了。可是他的身上带着很重的诺帝斯大人的气息，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他却始终不愿透露。公主您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那是因为……”公主抓着自己的头发：“太复杂了，我一下子没办法说清楚啦！”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一切，也没有什么印象。”
暮想到了在天帝宫殿看到的那个画面：“而我所知道的，就是那个魔王的女儿，她早就已经被天帝杀了。”
“不可能的！”公主立刻用力摇头：“天青不可能杀了你！”
“我不是她。”也许是对方太笨的缘故，暮感觉自己对她格外地有耐心：“还有那个叫兰斯洛的人类，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不……”公主看着她认真的目光，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相信！”
“我不想再多费……”暮话说了一半，胸口忽然变得一片冰凉，冷得几乎把她的五脏六腑都冻住了。
她连忙把挂在胸前的链子拉了出来，却惊愕地发现，那块原本晶莹剔透的神圣者水晶，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天空忽然飘来诡异的乌云，把昏暗变成了漆黑，连精灵公主的那个光球也随之黯淡了许多。
公主一把抓住了暮的袖子，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可怕。
暮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问：“魔王吗？”
“是我。”那声音就像夜半情人的低语，带着一种奇特的魅力：“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女儿！”
“你看你看！我没有说错吧！”那个怕得要死的公主跳了出来：“他也这么说呢！”
“你不要命了！”虽然暮心里，因为听到魔王的这句话而忐忑不安，但还是立即把她拖了回来。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