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抱那么小的婴儿，她躺在我怀里看着我笑的时候，我想我喜欢这个混血的小小精灵。”
暮看了一下窗户外正对的那个房间，想到了那个正在慢慢死去的公主。
“她有一双那么美丽的眼睛，没有人会忍心让她受到伤害，这也许就是我最初留下她的原因。
“然后，她在不知不觉之间，一天天长大了……人类的生命短暂而绚丽，他们的感情是那么激烈，就像是把神族几千几万年里所有的感情，放在几十年里全部使用干净一样。
“我知道人类是这样的，但我不知道，和人类混血生下的精灵比那还要疯狂。
“她爱上了我，在我把她当成心爱的孩子抚养长大之后，她对我说她爱上了我！但她是被命运选中的公主，她的爱是我避之不及的麻烦。几千年以来，我第一次被吓坏了！”
可怜的家伙，看他不知笑还是哭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早就爱惨了那个公主！
不过喜欢上自己从婴儿开始养大的孩子……只能说，那依凯斯家的口味真是特别！
暮叹了口气，觉得这故事实在有点无聊。
“我用了很多方法拒绝她，包括远离她、伤害她，但是几乎什么效果都没有！”
照着这家伙恶劣的性格，那孩子一定受了很多严重的打击。但那样还不放弃的话，精神也太强韧了吧！
“后来想想，对着她怎么都狠不下心，哪怕要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我也不希望她有一点损伤。”
这念头还真是阴暗，他确定自己是神族吗？
“我想我爱她！”
“谢天谢地！”是不是表示，这令人昏昏欲睡的铺垫就快结束了呢？“你能发现这一点可真不容易！”
“我本来以为我能够承受失去她，可是我做不到！失去她之后，我开始后悔……”
“失去了才知道后悔的，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已经有无数人犯过同样的错误，今后会有更多的人再犯的。”
暮感动地安慰着他：“及早发现立刻补救就好了！”
“于是我就来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决定到离她更近的地方。”
“真令人感动！”用的是结束语气，这一段总算是结束了！
“谢谢你！”
“不客气……只是这样？”
“还要怎样？”
“我是问接下去还有呢？你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没了！就这样！”
第七章
“你给我说清楚！”要是前面有张桌子，暮一定已经把它掀掉，来表示自己的愤怒了：“什么叫没了？什么叫就这样？”
“你干什么？”金优雅地皱着眉，唾弃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这也太不像样了！”
“我问你，你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到底和我说了些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详细了啊！”他撑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其他的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了。”
“秘密啊！”她差点冲过去揪住那家伙的领子：“那个很重要很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的秘密，它到底在哪里？”
“我刚才没说吗？”金很怀疑地看着她。
“我记得是没有听到……”那种目光让她开始怀疑起自己：“你真的说了？”
“我说了啊！我已经说了……一半！”
“一半？”暮愣愣地重复。
“我已经告诉了你一半的秘密。”金的表情很认真：“现在，你只需要另一半，就能知道整个秘密了！”
“啊？”
“至于另一半秘密，我指定的人知道得非常清楚。”要是暮认识人类世界里某种叫狐狸的动物，那她一定会把这形容成“老狐狸的奸诈笑容”。
“只要你把晨辉送到他的手上，他就会告诉你的。”
“就算只有一半，那我总该知道一半了吧！”暮皱着眉头：“可我现在什么都还不知道啊！”
“你要是知道了，还会需要另一半吗？”
“为什么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暮瞪着他：“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你不信任我？”金不怎么愉快的瞥了她一眼：“你可以选择不接受，我不想强迫你。”
“我听说过，光明之王一直被称为”诚信者“，是一个从来都不说谎的人！”
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气氛里，暮忽然笑了出来：“冲着这一点，我就信你一次，哪怕你很有可能因为想救自己的爱人而欺骗我。”
金收起了刻意表现出来的傲慢，看着她的目光非常复杂。
“当然，如果让我证实你是在骗我的话……你心爱的公主绝对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暮站在那里，笑容可掬地告诉他：“我也许比不上你那么诚实，但倒是向来言出必行的！”
金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那个指定的对象到底是谁了。”
“你听说过”梦域“吗？”
“夜那罗？”暮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他。
“你说他？”金皱了下眉：“你为什么会认识创始神殿的大祭司？”
“我为什么不能认识他？”暮反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吃惊，他可不是轻易就能认识的人。”金有些含含糊糊地带过：“但我想让你找的并不是他，而是梦域的主人。”
“梦神司吗？”
“总要找一个能够不受他影响的人吧！”
金又用那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我们都在他的手掌心里，但是一直都是”例外“……只有你或许有机会……”
“我知道了！”暮从衣领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至于这个，这你要收回去吗？”
银色链子上坠着闪烁的晶石。
“神圣者之石？”
金把目光从石头移到她的脸上：“你遇到兰斯洛了？”
“就是他告诉我，你被关在了这里。”
暮把玩着手中的圣石：“他来找圣城找自己的情人，结果却得知对方已经被诺帝斯杀了。”
“你们见过？那他为什么……”金忽然停住，过了一会才说：“还是会被外表迷惑？”
“什么意思？”
“不用了，你留着吧！”金没有多看那块圣石一眼：“对我来说只是过去的纪念，什么用也没有。”
“我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也是时候要走了。”
暮也没有推拒，把链子放了回去：“在离开之前，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我脸上面具的作用并不是提升力量对不对？我要怎么才能够把它摘下来呢？”
“这问题你该去问天青。”
金好像也没什么兴趣再理她，转头遥看着那扇时时可以看到，却无法接近的窗户：“既然是他给你戴上的，当然也只有他最清楚怎么才能拿下来。”
暮的瞳孔一瞬收缩。
“你说谁？”
她觉得自己知道金在说谁，但又不能肯定。
“的确是不该这么叫他，只是刚才说了太多过去的事情，我都有些混乱了。”金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现在是至高无上之王，怎么能用过去的名字称呼，应该叫他诺帝斯才对！”
在婚典的前夕，把天帝的新娘从圣城中劫走，可不是一句话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光把人从天帝眼皮底下偷出去不容易，怎么才能把她运出圣城，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暮觉得自己是不要命了，才会答应做这种疯狂的事情。
一个什么内容都不知道的所谓“秘密”，到底是哪里吸引着自己呢？
还有就是那个“天青”！难道说，诺帝斯和兰斯洛都叫做“天青”？
虽然金一定知道什么，但怎么问他都不说……
暮低头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美丽新娘，不知道第几次为自己将要面对的糟糕局面而叹气。
“晨辉公主，我是暮。”她弯下腰，跟这个注定和自己牵扯不清的精灵公主打招呼。
于是我就来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决定到离她更近的地方。
“被这样爱着……”
暮转头看向窗外，似乎能够看到那双从不离开的眼睛：“看起来，你是一位幸福的公主呢！”
暮往下看了一眼，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城市看上去，比刚才看起来更远了。
她连忙抬起头，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只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徒手攀登而已……好不容易抓住了窗台边的装饰，暮重重地呼了口气，发誓下次再也不做这种无益生命的事情了！
她用手撑住窗台，敏捷地翻进了自己的房间。
“暮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
还没有站稳就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暮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您没事吧！”
“是你？”暮用手撑住了地面才没有彻底摔倒，她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口气不善地问：“异瑟大人，您一大早跑到我房间里来做什么？”
“暮大人，您可千万别误会！”异瑟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走了几步，好让她看到房里的情况：“这一大早到您房里来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
暮看清楚了之后，顿时心里一慌：“天帝大人……”
从大家脸上的表情看来，好像是出了什么严重的状况。
薇拉瑟缩地跪在床边，像是在不停发抖。
房门敞开着，走道里也跪满了人，诺帝斯就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到我这里来了？”她站起来，用惊讶的口气问：“出什么事了吗？”
“暮大人。”异瑟往前走了一步，仔细打量着她：“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昨晚去什么地方了？”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她眼睛也不眨地说谎话。
“暮大人还真是好兴致！”异瑟带些嘲讽意味地说：“半夜换了贴身女官的衣服出去，然后早上爬这么高的窗户回来，还真是相当有趣的散步方式呢！”
暮看了他一眼，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暮。”诺帝斯半垂下眼帘：“昨晚去哪里了？”
“我昨晚……”对于天帝大人的询问，却不是可以这么蒙混过去的了。
“天帝大人！”雅希漠穿过门外的那些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在他后面，埃斯兰也跟着走了进来。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劳师动众的？”暮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
“暮。”雅希漠脸色非常难看：“昨天晚上，拉图赫死了！”
“拉图赫？”暮暗自皱眉：“谁啊？”
“就是你昨晚在他喉咙上划了一刀的那位大祭司。”埃斯兰好心地提醒她：“他因为受了伤，所以被留在内城休息一晚，没想到今天清晨就发现被人割断喉咙死在了床上，据说场面还挺可怕的！”
“我好像没杀他。”暮记得，自己只是划破了那个多嘴的家伙一点皮肤。
“当时的话，的确没有！”埃斯兰说完，偷偷朝她眨了下眼睛。
“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埃斯兰用拳头抵住嘴咳了一声：“不过我听说，昨晚暮大人你好像是行踪不明呢！”
“埃斯兰大人这是在怀疑我，半夜里跑出去杀了那个大祭司喽？”
“真是很巧啊！”
“埃斯兰你……”
“你们吵什么！”诺帝斯冷着脸一挥衣袖打断了他们：“在圣城之内居然发生这种事，我一定会查个明白的！”
“天帝大人！天帝大人！”又有人冲了进来。
“梅瑟女官，这么慌张做什么？”异瑟拦住了那个面无人色的女官。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立刻禀告天帝大人。”那个女官朝天帝的方向行了个礼。
“让她过来吧！”
诺帝斯抬了抬手，那个女官跑到他身边，低声对他说起话来。
大家很自觉地往后退到了一边。
“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暮看了一眼床边的薇拉，轻声问走到自己身边的雅希漠：“天帝大人居然还亲自过问？”
“拉图赫那家伙的确不怎么样，和他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大祭司比起来，更是天差地远。”
埃斯兰也跟了过来，抢在前面回答了她：“但因为他父亲深受神殿祭司们的拥护，所以他明明没什么能力，却还是坐上了这个位置，天帝大人几次要撤换他也始终没有如愿。
“这次他死在内城，如果天帝大人不加追究的话，恐怕会引起许多不满的情绪吧！”
“埃斯兰大人知道得还真是详细。”
暮别有所指地说：“我还以为您和我们一样，会因为远离圣城而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呢！”
“其实昨晚暮大人你和拉图赫起了冲突之后，我才开始对这些事有所了解的。”埃斯兰笑咪咪地回答：“完全都是出于关心！”
“埃斯兰大人最近好像不怎么生气嘛！”埃斯兰的好心情，就好比这圣城里一桩接着一桩的怪事，怎么都透出诡异的味道：“什么原因让您这么开心呢？”
“因为暮大人好像比我火气还大的样子，所以我就想省着点也无所谓……”
那边诺帝斯猛地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把视线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梅瑟女官好像是天帝宫殿里的女官长。”雅希漠忽然插了一句：“她这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暮大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暮打断了啰嗦的埃斯兰：“还是埃斯兰大人觉得什么事都和我有关呢？”
“暮！”诺帝斯的目光忽然转到了暮的身上：“你过来！”
“是。”暮依言走过去了一些：“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再问你一遍！”看到她俯首贴耳的样子，诺帝斯的目光越发冷漠起来：“你昨天晚上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我没有杀大祭司。”不过和另一件事的确有关就是了：“这一点我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向您起誓。”
“我不是说大祭司，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诺帝斯走到她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着：“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一定是你！”
“请原谅，我不知道什么是”另一件事“！”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如果您在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又何必还要问我呢？”
诺帝斯的脸色一瞬变得非常难看，所有人都为暮捏了把冷汗。
“我当然相信那不是你。”诺帝斯提高了声音，让大家都听见了：“但是你总要告诉大家，为什么你昨晚要用那种方法出去？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