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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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窃明-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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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定远斗然停住了,他摸了摸头盔后勺,然后小心地慢慢走入这充满紧张气氛的营帐中,喃喃说道:“末将,末将没有来晚吧?”   
黄石表情严肃地告诉他:“没有。”   
目前为止还没有进一步的情报,不过大家还是要在这里值班。营帐里摆了一张大桌子,长生岛高级军官们围着它坐了一圈,都不苟言笑地忙着自己的的工作。经过艰苦卓绝的学习,杨致远和赵慢熊总算从文盲进化到半文盲水平了,现在也能进行简单的纸面工作了。   
只有负责训练的贺定远始终坐立不安,现在训练已经中止了,黄石就让他趁闲着的功夫思考思考怎么改进训练条例,长生军草创,需要修改、整理的文书工作实在太多了。   
虽然低头看着各种问题汇报并斟酌着如何改进现有的条例,黄石还是能感到贺定远那个狒狒一直在余光中晃来晃去。他把头又低了些,让头发遮盖住更多的视野——很好,现在不会受到干扰了。   
轰隆——安静的营帐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但设有一个人出声,黄石毫无停留地继续在纸上写着东西。头也不抬地问道:“贺游击,你又在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   
“嗯。”黄石也就不再说话了。   
看操练条例的时候贺定远也一直在晃板凳解闷,终于把板凳和自己一起晃到地板上去了,他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坐好。   
一会儿黄石又听到贺定远在和杨致远小声嘀咕,虽不欲听但这些个字还是一个个往黄石耳朵眼里面钻。这嗡嗡的对话声中还夹杂着贺定远“嘘——嘘”的哨音,亏他也好意思让杨致远小点声音,难遣贺定远不知道他的嗓门比谁都大么?黄石听着听着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叭——黄石把手中的笔轻拍到了桌子上,贺定远和杨致远赶快一起告罪:“末将知错,请大人责罚。”   
贺定远还企图解释,他指着杨致远手边的东西说:“末将正好看到杨游击在看伙食供应,所以……”   
没等他说下去。黄石就截口问道:“确定了么?”   
“末将不知道啊,所以才说让杨兄弟先别急,等末将问明白了再登记。”   
黄石伸出手鼓起掌来,大笑着说道:“大家都来,为箭无虚发的的贺兄弟喊个好。”   
“好箭法!”一屋子地人也都闹将了起来,营中的严肃气氛顿时被哄笑声一扫而空。   
哄笑过后黄石笑道:“贺兄弟回去陪弟妹吧,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我会派人去找你的。”他跟着掉头对杨致这说:“就给贺兄弟登记上吧,明天开始可以领那套加额。”   
“末将还没确定呢。”贺定远满脸都是喜悦和幸福,已经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大人,等让救护营的那些女郎中看过,再登记吧。”   
“没关系,如果弟妹真地有喜了,多吃点总没有坏处。”黄石知道孕妇是很需要营养的,怀孕期间如果缺少矿物和蛋白质,对母婴都会构成极大的伤害,所以长生岛给孕妇增加的配额是很优厚的,禽蛋都有,这加额价值就近乎一个战兵的配额了。黄石本来还担心这会鼓励生育造成沉重负担,但转念一想恐怕不给孕妇加额,在这个无聊的小岛上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这个政策非常受到欢迎,士兵和他们的妻子都为此感激黄石……貌似他们没有想到“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回事儿,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奉命走后门的杨致远随手就把贺定远的分量改了,黄石也告诉贺定远他这两天可以不坐班了:“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报假案的话,”黄石把手指威胁性地挥动了一下:“就加倍从你的那份鱼里扣。”   
贺定远虽然走了,但紧张的工作气氛也聚拢不起来了,剩下的几个人都坐在桌子边开始走神。黄石感到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骚动,以往总能让他感到充实的工作也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他眼睛看着手中的请示和条例,但几次翻到后面就会发现前面的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还得重头再来。   
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被急匆匆赶来的李云睿打破了,气急败坏的李云睿连军礼都没行就喊了起来:“大人,建奴主攻方向是我长生岛,更多的复州正红旗牛录旗号出现在南信口,盖州到复州沿途还发现正白、正蓝两旗旗号。”   
黄石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云睿——建奴疯了么,都来长生那谁去看着旅顺?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24节 南关   
李云睿已经整埋好了过去的情报,作汇报的时候流利已极:“建奴的正白旗大奴酋是皇太极,小奴酋是乌和里,共有牛录十八个。这两酋的旗号都已经发现了,两天内就和正蓝旗一起抵达南信口。对了,以往的东江本部塘报还写道,不算各牛录所领,皇太极还直辖二百到三百白甲兵,南信口建奴正红旗只见到该旗小奴酋博尔晋虾的旗号,卑职估计他领有十个牛录左右。”   
“正蓝旗二十一个牛录,正白旗十八个牛录,如果全来是三十九个牛录。正红旗来了十个牛录左右,我们算十一个好了,这样是五十个牛录,大约有五千战兵,其中还有五百个到六百个白甲兵,加上皇太极的直辖,大概会有八百个白甲兵。至于他们携带的辅兵,那是肯定是不计其数了。”黄石计算完数字以后,有些神经质地搓起了手,不过这失态也就是一转眼间而已,他随即恢复了常态把计算好的数字写下来。   
等黄石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气定神闲,他环顿了周围的部下一圈,最勇猛的贺定远也紧张地咬着嘴唇说不出话了。   
“这兵力估计不是我长生岛能抗拒的。”黄石开始痛悔他为什么不提前凿冰了,而且大部分男丁已经转去了中岛,现在再抽调回来也很麻烦,时间上恐怕也来不及:“建奴分批抵达后需要时间休息,他们也还需要时间打造攻城器械,所以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   
“好了,”黄石站起身大笑一声:“这个冬天我们看来要在中岛过了,诸君快去准备吧。春季我们再回来好了。”   
“机床和农具都可以撤走,但我们的水车、水库、食堂,还有这么多的民居……”杨致远说了一半就激动的说不下去了。不过他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   
想到这几年的辛苦,黄石心里也很痛苦。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道:“房屋烧了可以再盖,水库、水车毁了我们也可以再修,但人死不能复生。”   
“迎头痛击!我军修筑了岸墙,现在也都是坚固的冰墙了,我救火营甲坚兵利,这个建奴根本不能相比。”贺定远突然怒吼了一声。他经过长久的沉默后终于爆发了:“还有大炮,邓肯不是造了五门大炮么?”   
“六门。”杨致远提醒了一句,邓肯刚刚磨好了第六门大炮,这都多亏了从日本买回来地铜,现在长生岛已经有四门三磅炮和两门六磅炮。长期以来长生岛一直奉行要大炮不要黄油的政策,现在以黄石为首地长生岛军官虽然都是一穷二白的无产者,但装备绝对是一流。算上白捞到的价值二十几万两银子的铁甲。救火营拥有的武装和东江军全镇都差不多了。   
“是啊,六门。”贺定远底气更足了。他叫道:“我们用大炮轰塔楼,然后动员全岛男丁参战,一定可以守住的。”   
长生岛的岸墙不是为防守这种规模的进攻设计的,南信口的老营只能保护四千人,大部分军户和各种财产没有护墙。邓肯原本设计的“大辽海铁壁”是一个复杂的棱堡设施,但后来人力和物力都被黄石挪用去造水库和武器了,所以这个堡垒一直没有完成。   
守住的机会确实存在,但如果后金军全力进攻,明军就得和敌军在围墙外作战。从兵力对比上看,救火营接近后金军的半数。装备也较敌军精良,但自从知道皇太极来了以后,黄石心里就一直在敲小鼓:“封冻期要十多天才能过去,就算能守住,估计我们也要死上千把人。大半年地兵就算是白练了,还是去中岛吧,我军最好每次都能和人数相当的建奴交战。”   
贺定远反复陈情,黄石却打定了主意要撤退,金求德也赞同黄石的意见,他和黄石的着法相同,所谓战术精髓就是要始终保证以强凌弱、以多打少。参谋长的支持让黄石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杨致这虽然不甘心,但他的地位让他的话没有什么分量。   
“贺游击不用再说了,本将决定了,就是要撤去中岛,开春了再回来。”黄石刚利用权威压住贺定远,就看见吴穆急急忙忙地赶来了,黄石刚才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这种军事决定肯定要得到监军许可的。   
“听说建奴大举来犯,黄将军快说给咱家听听……”   
吴穆一听到是三个旗地建奴,他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但他好歹也在长生岛干了两年,得知只有五十个牛录后又犹豫起来了。正蓝、正白本来就都是小旗,两个加起来也比不上正黄一旗,更不用说镶蓝旗这种六十一个牛录的大旗。正红最近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而且还要控制地方,所以也只能动员复州地区的牛录前来。   
“黄将军,咱家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能守啊、这消息万一传到宫里,魏公公也不好为黄将军说话啊。”吴穆一听要不战而退就有些不满意,防守战怎么也能有些斩首吧。东江镇没有文臣监军,所以运筹帷幄的功劳都是他吴穆的,他也希望能有一个接着一个的胜利。   
“吴公公明鉴……”黄石打算再次搬出“保镖路上该听谁的?”这个问题来,吴穆对黄石的判断还是很迷信的,黄石觉得说服他并不是很困难的问题。   
赵慢熊又偷偷地抛过来眼色,黄石一愣就若无其事地改口说道:“吴公公说得是,末将再考虑考虑。”他对等候命令的部下们说道:“诸君先去吃饭,吃完了我们再议。”   
“军情紧急,怎么能先去吃饭?”贺定远不满地嘟哝着。   
黄石把脸一绷:“我要再深思熟虑一番,不必多言。”   
方才赵慢熊看黄石气势如虹,揣摩进言也未必有什么好效果,削黄石的面子不是赵慢熊的目的,他担心黄石为了面子可能会死扛到底。但两个人私下说话就完全不一样了,黄石找到机会偷偷问他想说什么。   
赵慢熊直接了当地说出了看法:“属下担心这样会影响军心士气。”   
“唔,不打无把握的仗不对么?以后多打几个胜仗,不就扳回来了么?”黄石也隐隐觉得不战而逃很不好,但一想到对垒的有皇太极,他就没啥信心了。   
“我军现在有进攻的勇气,但还缺少防守的勇气。”以往救火营每次出兵都是以强凌弱,事先把情报收集、分析、整理好,从上到下都是信心十足,但这次一面对预料外地情况,黄石不用说,就是其他的军官也都焦虑不安。   
看黄石沉思不言,赵慢熊又补充道:“我长生岛一开始就进行凿冰,几年来一直安如泰山,这次建奴来了我们是可以撤,但属下担心这会助长‘偏安’地思想,从上到下都产生‘建奴来了我们就走,找到破绽就去偷一把,找不到机会就算’的思路。属下觉得这恐怕不好。”   
这时候黄石猛然想起,当初分田地的时候赵慢熊就主动要去中岛画地皮,他盯着赵慢熊问起了这件事情。   
面无愧色的赵慢熊回答道:“属下当年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有这番顾虑,请大人明鉴。”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大人让属下领军的时候,属下就想有便宜就去捞一把,没便宜就算。结果眼睁睁地让建奴盖起堡垒来。属下痛定思痛,这种偏安思想要不得。而我们地处海岛最容易产生偏安思想。”   
天启五年正月十五。   
妇女和大部分男丁都被挪去中岛了,但救火营战斗部队都留在了长生岛老营里,除此以外还留下了两千辅兵。黄石决心死守老营,如果后金大军围困,那岛上地设施也只好由他们拆去。反正黄石不打算为了可再生的建筑死大批的人。   
后金军的旗号已经遮蔽了南信口对岸,不过后金的侦骑还是没有跨过冰面到岸上来过一次。长生岛老营多数的时辰都会紧闭前门,一天到晚营内忙碌的辅兵都在整理防御,长枪兵擦着武器,火铳手则不停地生产弹丸,每个人都有一大口袋了还在造。   
军议确定坚守以后,头天士兵们都充满了紧张的临战气氛,凿冰现在是不能干了,敌军就在对岸,这个时候浪费己方地体力就是愚蠢了。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官兵们也渐渐舒缓了自己的心情,老营里也渐渐又出现了嬉闹的场面。   
就是黄石自己也不那么紧张了,今天他又遥望了后金阵地很久,南信口对岸炊烟渺渺,似乎敌军要开饭了。   
“将军,对面的建奴还是一万多吧?”黄石背后的邓肯如同幽灵一样地突然发出了声音。   
“嗯,是的,今天好像没有增援。”层层叠叠的营帐和密密麻麻地旗帜,让人看不清对面的部署,黄石喃喃说道:“一万二到一万五吧,侦骑不能靠近,得不到确实的数字。”   
“末将愿率二百精兵,今夜前去偷营,大人便可一观建奴虚实。”陪同黄石观敌的贺定远也开腔了,自从三天前后金大军扎营后,贺定远就一直想去偷营。所谓最好地侦查就是进攻,一次有足够威力的进攻能让指挥官充分了解对方的实力:“大人,一切包在末将身上,万无一失。”   
黄石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句:“兵法有言:自古偷营,九胜一败。贺游击勇冠全军,我当然不会不放心了。”   
所谓的偷营当然不是指来偷长生岛老营这种经营已久的营盘,坚固的堡垒没啥好偷的,几百人趁夜来不是偷营而是送死。可对面的后金军是从远方前来的部队,他们野战营盘很粗糙,相互之间也没有形成连绵的护墙,这种营盘不但可以去偷,而且比较容易成偷到。   
长生岛的救火营大多都在这里生活几年了,对周围的地理情况很熟悉,而且对面那么多营盘,二百精锐总是有很大希望找到薄弱环节的。一旦暴起发难,黑灯瞎火的对方也摸不清明军人数和动向,比较常见的反应应该是各营各自坚守,以免被对方混水摸鱼。故兵法有云:自古偷营,九胜一败。   
进行这种偷营行动的时候,防御方主帅可以观察敌方的反应速度、士兵的斗志和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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