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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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无-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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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马老大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还是直直地坐着,呆看着半空,从坐垫的整齐程度来看我肯定没躺下过,实在惊讶不已,担心我犯了什么毛病,忙叫车夫停车,让我下去走走。 
  我很听话地下了车,发现外面山明水秀,风景很好,道路两边的树林也非常茂盛,林中还有密密的树丛,倒真是个值得好好走走的地方,可惜一旦思维放松下来,身体也要求放松,急欲找个地方方便一下,我报告了马老大一声,她笑着叫我到树丛里找个地方就好了,不过要小心别被野狗咬了屁股。 
  我假装没听见后半句,找了个比较茂密的树丛就钻了进去,在树丛中间找了块能蹲下的地方唏哩哗啦方便了一通,用树叶擦擦,便起身向外走去,走了半天忽然觉得不对劲,这才发觉好像搞反了方向,不但没走回去,反而越来越往林子深处去了。我吓了一跳,赶忙回头,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心头狂跳起来:这岂非是天赐良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转身跑了两步又犹豫了,心想马老大虽然算不得功夫有多么厉害,逮住我总不成问题的,这样跑法似乎只是白费力气……可心底有个声音又道:管他娘的,力气不白费好像也没什么用,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好了,于是下定决心拔脚飞奔起来。 
 
 
 
  
 第七章 南小少林与野菜
 
  自那次任务失败狂奔回去找师妹之后,我第一次撒开了腿飞快地狂跑,这才发现也许自己是个在奔跑上极有天赋的人。需要澄清一下的是,其实我和两个师哥都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对惟一的小师妹有特殊的情感,所以跑得那么快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即使拉在后面的是我最讨厌的师哥李,我也一样会飞奔回去找他的。风声挟着树枝啪啪地从脸上抽过,却来不及觉得疼,只想跑快些,再跑快些,反正都要被捉回去的,索性痛痛快快跑一回……跑着跑着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什么,心神一分,脚下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简直是嗖一声就飞了出去,不过在半空中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对劲,奇怪,为什么跑了半天,马老大还没有来追我呢? 
  刚想完便轰然着地,脑袋正撞在一个大树桩上,立刻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晕晕乎乎的,迷糊中半睁开眼,看到的居然是粗麻白布的帐子,恍惚间觉得好像是在龙五家睡了一大觉,梦见了无数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立刻松了口气,简直要谢天谢地,可惜脑袋再一动,就觉得剧痛无比,伸手一摸才发现头顶起了个巨大的包,唉,看来并不是做梦了,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用这种粗麻白布的帐子呢? 
  我挣扎着爬起来掀开帐子,居然立刻就看到了一个和尚。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没什么人会随便剃光头,所以虽然我从没见过真正的和尚,但如此坦然的一位光头仁兄,想必应该是个和尚,不过我不是在树林里跌倒了吗?怎么会睡在一个和尚的床上? 
  和尚听见动静,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笑道:“小施主醒了?头还疼不疼?” 
  我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头顶的大包,立刻疼得呲牙咧嘴。 
  那和尚露出奇怪的神色,起身过来,一边查看着我的大包一边道:“按说两个时辰前已经上了少林的金创药,不该还这么疼才是。” 
  少林?不会吧,我这一跤居然摔到了少林?我简直说不出是惊还是喜,虽然少林与杀手基本上不共戴天,但好像对弃暗投明的杀手还是非常欢迎的,而我确实已经不想再做杀手这份看似很有前途的职业了,他们应该不会把我赶出去,不过,我忽然想起个问题,传说中少林好像在黄河以北的地方,而我们这里分明是长江以南,就算马老大轻功过人,加上这两天赶的路程,也不至于就跑了这么远吧? 
  和尚看完了我的大包,才看见我满脸的疑窦,便非常善解人意地笑道:“小施主你与佛有缘啊。今日做完了早课,住持师父忽然集中了全寺的僧众,教我等分拨出寺,往不同方向去找野菜,小僧从来不曾见过什么是野菜,只愁两手空空如何交差,便不觉越找越远,忽然听见一声闷响,心想也许野菜没找到,倒碰见了野味——阿弥陀佛,小僧出家前是个屠户。我急急赶过去,才想起野味不能带回来,还好居然看见小施主你昏倒在地上,心说还好不是野味,不然岂不要犯了戒……” 
  听到这里我简直哭笑不得,忙打断他道:“多谢大师相救,不过大师救了我回来之后,没有人来寺里找我吗?” 
  和尚被我一打岔,不再提他的野菜和野味了,也诧异道:“不但没有人到寺里来找,寺里派人到附近的村庄询问,也没有走失人口,让大伙儿很是失望啊。” 
  我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他用词很怪,便问道:“大师,应该是让大伙儿很奇怪吧?为何要失望呢?” 
  和尚苦着脸道:“当然要失望了,寺里香火不盛,徒弟倒很多,已经到了要全寺出动挖野菜的地步了,如果施主你是附近人家走失的孩子,多少能得些酬谢吧,如今却落了空,还有至少数日要多养活一个人,岂止是失望,简直是郁闷啊。”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不会吧,少林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和尚叹道:“少林当然没有沦落到这个地步,其实按说南小少林也不该如此的,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一天比一天穷了。” 
  我更惊讶了,道:“南小少林?” 
  和尚却很平静地道:“鄙寺正是闻名武林的南小少林,虽然比起东小少林来是穷了些,但听说比西小少林与北小少林还是要强得多。” 
  要不是出于礼貌,我简直要大笑起来,原来不只是杀手们喜欢扯虎皮做大旗,少林界也一样啊——既然有东南西北的小少林,没准还有大少林、中少林……也堪称是“少林界”了——不过这样有些不厚道,人家好歹救了我,虽然动机不大纯正,也要道谢才是,我赶忙道:“久仰,久仰,多谢大师救命之恩,还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呃,法号?” 
  和尚合掌道:“方丈说这是缘分,不须谢,也不须记,小施主言重了。小僧法号慧清,不知小施主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如何来到这里?为何昏倒在树丛中?” 
  他这四个问题一连串问出来,却叫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既然马老大并没有来找我,看来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但终于跟我没关系了,真是阿弥陀佛。可我又不敢回去找师父他们,这个南少林寺虽然穷了些,却正是个不错的容身之所,我什么都怕,就是穷大的人不怕穷,可如果把发生过的事情都告诉这位慧清和尚,这里恐怕就容身不得了——思忖了半天,我决定说谎,便道:“我……我只觉得头疼,从前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虽然我说得并不顺溜,不过也许我的思忖像是回想,脸红像是着急,结巴像是迷惑,反正慧清和尚好像真的相信了我,也陪着我着急起来道:“这可如何是好?少林的金创药就算不止疼,也不该让人变傻了呀。” 
  我差点又笑出来,好容易忍住了,才恳求道:“慧清大师,我既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无处可去,不如你好人做到底,把我留在寺里做徒弟吧。” 
  慧清想了想,才道:“这我可做不了主,你等着,我去替你问一下方丈吧。”说罢转身就走,到门口忽然站住了,回身笑道:“对了,小施主你饿不饿?我虽然只捡回了你,别的师兄弟还真挖回了不少野菜,我先去给你端碗野菜汤回来好不好?” 
  我心中一阵温暖,虽然慧清嘴上说我不但没带来什么好处还要白吃他们的,但是他其实对我是很好的,刚要开口道谢,他却已经笑嘻嘻推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慧清便端了碗热腾腾的野菜汤回来,送到我面前道:“快喝吧,小心烫着。不知不觉已经开晚斋了,大伙儿都喝得香着呢,等你喝完我也就去了。” 
  我感激地接过碗来,吹了几口气,正要开喝,忽然看到汤里漂着一个白色的小圆蘑菇,心里一震,指着它道:“这是……” 
  慧清伸头一看,笑道:“是个蘑菇吧,怎么了?” 
  我仔细看了看,立刻吓坏了,过去我们三餐不继的时候,也常跟着邻居大婶们出去挖野菜,据我多年积累的可靠经验,这是种有毒的蘑菇,不知道叫什么,但决不能吃,吃了会狂拉肚子。我立刻跳起来道:“这汤不能喝,你快去叫大家都不要喝了,快去!” 
  慧清从我的脸色上看出事态严重,急道:“可他们都已经喝了。” 
  我顿足道:“已经喝完了还是正在喝?” 
  慧清被我提醒了,忙道:“正在,正在,我这就去叫他们不要再喝了!”说完便拔足飞奔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就大叫起来:“菜汤不能喝。别再喝了。” 
  我想了想,也跟着奔了出去,随着慧清奔到一间大屋子里——后来知道那是斋堂——才发现事态严重了,一共三四十个和尚已经有三分之一不见了,看来是到厕所排队去了,还有三分之一正抱着肚子弯下了身哼哼,还有三分之一脸色也已经绿了。我顾不得许多,就近抢过一个和尚的汤碗看了看,幸好残存的汤里好像并没有别的毒蘑菇或者毒菜了,这才松了口气,对慧清道:“你快给他们多喝些清水,会好过些,我这就去找解药!” 
  慧清应了一声,立刻跑到厨下去找清水,跑了几步忽然发现背后跟着个人,回头一看居然是我,急道:“你不是要去找解药吗?” 
  我不好意思地道:“请问贵寺的大门在哪里?” 
  慧清一拍脑袋,道:“唉呀,是我忘了,这样吧,我们同去好了,解药比清水重要呀!”说罢便拉着我向外飞跑而去。 
  这南小少林虽然古旧破败,规模倒真不小,就算慧清拉着我,也转了好几个弯才跑出大门,还好出了门就是茂密的树林,看来离大路确实不远,只是林子太茂盛,全给遮住了,也把日落的余晖遮去了不少。我很快便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那种小白圆蘑菇,其实解药就是常常跟它长在一起的一种叶子像被羊啃过似的野草,我连根拔了几棵,慧清也学着我拔了一把,天就彻底黑了。 
  回到寺里,慧清生起火来,我用那野草煮了一大锅汤,给每个和尚喝了一碗,他们的腹痛腹泻便渐渐止住了,纷纷到厨下来向我和慧清道谢。慧清很坦然,我却非常不好意思,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忽然有个小和尚挤进了人堆,对我施了一礼道:“这位施主,方丈请你和慧清师兄到禅堂用茶。” 
  方才方丈的解药是慧清亲自送去的,据他说方丈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大多时间都深居禅堂,晚斋也在禅堂用的,拉了肚子就更没法走出来了。这倒让我很有些同情和担心,不知道他老人家受不受得住,这样看来应该没事了,我松了口气道:“这个……不敢当吧……”说着瞥了慧清一眼,他恭身回了一礼道:“是。”便随着小和尚走了出去,我也只好跟在后面,不过倒是也有几分好奇,心说去看看也好。 
  七拐八弯地走了一会,才到了禅堂,小和尚止住我们,先进去通报了一声,这才回来请我们进去,不知为什么,这破旧的陋室却让我觉得十分庄严,恭恭敬敬地跟在慧清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我们在两个蒲团上各自盘膝坐下,小和尚斟出三杯清茶,便退下了,内室缓缓踱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方丈,缓缓在我们对面坐下,先捧起茶啜了一口,才笑道:“老衲差点以为再也喝不到如此的好茶了,惭愧,惭愧呀。” 
  慧清也捧起茶喝着,却不说话,我只好硬着头皮道:“哪里,其实野菜、野蘑菇的毒性都很好识别的,我可以教给大家,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慧清这时才放下茶杯道:“师父,这位小施主说得很有道理,不如就让他留在寺里教大伙儿分辨野菜吧。” 
  我忙顺着杆子道:“好呀好呀……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我认识很多野菜,不但知道怎么分辨毒性、怎么解毒,还知道怎么腌菜、晒菜干,留下我吧!” 
  方丈放下茶杯,微笑着看了我一会,目光中仿佛颇有深意,半晌才道:“施主已决定抛开一切,忘却一切了?” 
  我坚决地点了点头道:“决定了。” 
  那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我算是得到了许可正式留在寺里,不过方丈还是坚持给我剃了光头。他说这样一来方便些,二来也比较凉快,倒不勉强我做和尚,只要形式上与大家统一就好。刚剃完我有点不习惯,尤其是头顶还有个青紫的大包,看上去怪异极了,不过大包消了之后就顺眼多了,而且我发现方丈说得很有道理,此地气候湿热,初秋也像夏天,光头确实比较凉快,而且到树林中活动也方便多了。 
  说到去树林中活动,我的作用就大了,按照我对方丈的承诺,不仅很快就教会了所有人分辨各种野菜,还教会了他们腌菜、晒菜干,还和香积厨的和尚一起发掘出了无数种野菜的烹调方法,以至于后来挖回的野菜都不够吃了。方丈决定在寺后辟出一大块地来种植野菜,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实在太英明了,第二年我们摸索出了经验后,便获得了野菜的大丰收,无论是鲜菜、腌菜还是菜干简直多得吃不完了。通过这件事,我才发现寺里真是卧虎藏龙,慧清这样的前屠户还算是没用的,其他师兄弟中有前花农、前菜农、前耕农等等,都是本行干不下去才仰慕少林的名声跑来出家的,本来已经在后悔不已,现在终于找到了发挥的舞台。 
  这时师兄弟中的前小贩们及时发挥了睿智的头脑,开始尝试着向周围的村庄推销我们的野菜,本来只打算胡乱试试,省得堆在寺里要发臭了,不料很受大婶们好评,还被推荐到了集会上大出风头,从此便渐渐扬名四方了。于是我们再接再厉,扩大了耕种面积,增加了种植品种,改进了腌制和风干的工艺流程,开始大批量出产新鲜可口、风味独特的“南小少林记”野菜了! 
  还有个前秀才师兄把我们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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