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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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 作者:府天- 第4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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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第二十五章 闻急讯火烧火燎
    夜色下的大内禁中并不静谧,这里四处可以见到提着灯笼走动的内侍,时不时还能出现几个穿紫着绯的大臣。盛世之下无宵禁,连带宫中下钥的时间也晚了很多,换作前朝,只怕是赵佶要晚间出宫,到时候就进不了门了。
    匆匆入了宫门,赵佶一行还没到福宁殿,便有内侍匆匆迎候了上来,深深施礼后禀报道:“圣上,政事堂何相公、阮相公、郑相公都已经在福宁殿等候多时了。小人原本想瞒着三位相公,孰料他们说有大事耽误不得,小人只得差人去外头……”
    “好了,朕不会怪罪于你!”赵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脚下步子又加快了一些,心中着实感到不可思议。如今政事堂仅剩三人,尚书左右仆射尽去,算得上是群龙无首,而百官中对那两个位子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要不是他心中还有顾虑,断然不会让首相次相之职空缺那么久,但是,不得已之下也只能暂时将就了。
    可是,这么晚的时候,究竟有什么事要劳动三位执政一起在那里等他,而且还一刻不能耽误地差人去报信?
    带着满心疑惑进了福宁殿,赵佶就对匆忙上前行礼的三人微微颔首,示意他们不必拘于礼数。落座之后,他也不忙着先发问,而是用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一圈,而这一看果然看出了些许端倪。
    何执中是镇定中带着几分惊惶,阮大猷倒是表情不变,而郑居中那得意的眸子一看分明。这三位宰辅如此神情各异,究竟是什么事?
    “三位卿家连夜求见,究竟是为了什么大事?”
    闻听天子发问,底下的三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阮大猷和郑居中同时保持了沉默,而何执中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要说今晚的事以他立场最为尴尬,因此在都堂中看到那份奏章开始←就有了告病的打算,但经不起阮大猷一番晓以利害,他又想保全儿别身上的富贵,最后只能选择了和两人一起来福宁殿面圣。
    当着赵佶炯炯的目光,他便呈上了那一封奏疏,待内侍转交的时候方才沉声道:“今天傍晚,给事中赵鼎的折子已经到了,里头弹劾宣和殿学士蔡攸七大罪。其中第一条便是勾结辽人出卖朝堂机密。臣和阮郑二位计议了一阵,虽然不知道其中内容是否属实,但赵元镇乃是奉了圣上旨意前去代州查案,因此不敢怠慢,所以惫夜来见,还望圣上恕罪。”
    又是勾结辽人?
    关于先前代州马案地经过,赵佶并非一无所知,毕竟,这案子郑居中亲自经手,又是满京城的风言风语。都已经好一阵子了。但是。尽管审案的时候牵扯出来一个蔡字,毕竟不能光凭这一点定人罪名,所以他心存怀疑。却没有轻信。然而,这一次何执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赵鼎弹劾蔡攸,那么,事情便就此急转直下!
    他也顾不得听何执中在说什么,径直将奏折展开详详细细地看了起来。而何执中略说了几句,抬头见天子官家脸色铁青地埋头看奏本,索性不再多说,退后一步眼观鼻鼻观心地思考对策。
    对于他来说,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引起天大的麻烦。毕竟,他和蔡京的关系太近了。父罪必会祸延子孙,而蔡攸若是有罪,蔡京这个当父亲的同样逃不掉,倘若赵鼎真的查到了真凭实据,那么,蔡攸这回就全都完了。而他何执中唯一的要求就是保住自己,不要陷入到此事当中。可即便是这么一点小小地要求,也有可能是办不到的。
    “真真是天下最大的奇闻!”
    尽管赵鼎墨迹淋漓洋洋洒数千言。但是,赵佶还是很快看完了,脸色亦一变再变,最后定格在了惊怒之上′说他寄希望于用蔡攸平衡朝中势力,然后免去蔡京的相位,但从心底来说,对于昔日还算是看得顺眼的蔡攸,他并没有完全过河拆桥的意思——宣和殿学士的职位虽说清贵,但毕竟只要没有宰相或是其他的头衔,就不能真正涉手实务,到时候让蔡攸顶着这个名义干下去也就成了,而这样的话,天下士林的声音也能够更小些。
    但是,赵鼎在这奏章上写地事情也太惊人了——勾结辽人奸细私通外国,甚至是和南京魏王耶律淳暗通款曲,这样地罪名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个死字,何况一个蔡攸?从这奏章上,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狂热,无疑,在写奏折的时候,赵鼎肯定是非常冷静地,这从那工整的小楷上就能够看出来。而以他从前对此人的印象来看,说是平白无故构陷大臣绝对不可能。
    赵佶的神色变化郑居中都看在眼里,而听了那句充满着惊怒和不安的话,他沉吟片刻便站了出来:“圣上,赵元镇这封奏折是通进司呈递进来的。以臣之见,事关重大,为免消息泄露惊动外间大臣,也为了防备万一,乞圣上立刻下旨让有关人等三缄其口。臣等三人先前商议过,已经让通进司众人先行留在司院之内,只是这毕竟有违规矩,还请圣上……”
    “罢了,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遮口!”赵佶恨恨地一拍桌子,厉声吩咐道,“既然赵元镇是循正途将此奏疏送上来的,便没有欺瞒天下人的意思,朕若是遮掩,岂非还及不上一个臣下?不必多说了!”
    郑居中原本只是因为谨慎方才提出此议,见皇帝驳斥便没有再碰钉子的兴致,而阮大猷原本就存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自然更不会站出来多事。只有何执中站在原地进退两难,神情越来越尴尬,几乎都想立刻找个缘故退出。
    “朕自即位以来,即便不能算是勤政爱民,至少事事亲为还是有地,不管是颁布政令还是整军开疆,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了国之大业。原本想所有臣子都和朕一条心,亦拔擢了不少人出任要职,谁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冒出这种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些人难不成都把朕当成了三岁小儿么?”
    一番暴怒过后,赵佶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往日亦不是喜怒无常的性子,今日只是因为被气得重了,方才在大臣面前如此失态,而镇定之后往细处思量,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刘正夫蔡薿王黼等人乃是蔡攸家里的座上客他是知道的,而遥想当初刘正夫义正词严弹劾高俅那一回,他顿时有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想当初自己在看到刘正夫奏折的时候何尝不是惊怒交加,和现如今何等相似?如今高俅去位,蔡攸保了刘正夫升任礼部尚书,而倘若是高俅指使赵鼎……
    这不可能!
    他狠狠摇了摇头,竭力将这些思绪驱出了脑海。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把眼下这件事搞清楚再说←实在很难相信,已经日暮西山四分五裂的辽国,蔡攸居然会去费力勾搭!
    三位政事堂执政齐留宫中的消息自然很快散布了开来,当夜,王黼就从温热的被窝中被人唤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了蔡攸府上,等到看见那齐集地一圈人之后方才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而这一次蔡攸亦没有再顾左右而言他,开门见山地道:“赵鼎那小子加急送了一份折子进来,如今政事堂那三个都在福宁殿商议。我也不瞒大家说,这十有八九是冲着我来的!”
    闻听这话,在座的官员当中便有数人勃然色变,其中就有刘正夫,而王黼和蔡薿最为镇定。王黼是早就从蔡攸那里品出了滋味,而蔡薿则是因为左右摇摆得罪的人多了,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只能紧紧靠在蔡攸身边。沉默了许久,刘正夫终究资格最老,轻咳一声开口问道:“那学士可曾知道赵元镇的奏章中说的是什么?”
    蔡攸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一点,而他偏偏没法得知详情。通进司的官员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政事堂那三个执政同样还在宫中,照这样的情形来看,事情绝对不小。而偏偏前来给他通风报信的人乃是宫中的一个内侍,并不知道究竟如何,他便不敢轻举妄动。
    “这我也不清楚,只不过他既然告了刁状,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再说他是高伯章的侄女婿,如今高伯章倒了,他自然连带我一起恨上,真要罗织罪名必定非同小可。”那都是蔡攸埋藏在心中最深的隐秘,并不想别人知道,因此轻描淡写地形容了一下就调转了话题,“各位认为,我应该如何应对?”
    这样的模糊其辞,又有谁能够出什么好主意?几个善于溜须拍马的立刻站起来表了忠心,言说天子对学士深信不疑,不会听信小人之言,请学士暂且放心云云。而刘正夫同样是持保留态度,毕竟,他当初弹劾高俅势头虽大,但也没见赵佶真正以这个罪名对高俅怎么样。倒是蔡薿在思量许久之后,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建议。

第十七卷 第二十六章 为前途卑躬屈膝
    “依我看,此次之事虽然不知道如何,但是,学士却万万不可小觑。上上之策是立刻进宫晋见,以昔日之情份打动身上,顺便试探事由。否则失却先机,到时候要隐瞒就难了。圣上登基以来,对学士的恩遇只有昔日高相公能够与之相提并论,足可见恩宠之隆,等闲小事肯定无法动摇圣上对学士的信任,但是却不可不防万一。”
    这个悲观的说法顿时引起了别人的群起而攻之,而蔡薿毕竟年长,对那些质疑只是淡然一笑并不以为意,而王黼却看在了心里←虽说年轻,心眼却活络,当年蔡薿和高俅一起下江南的事他早就听说过。正因为如此,此人的揣摩兴许就有几分是准确的。
    果然,一番商议最终还是没讨论出一个所以然来,而各自的瞌睡就上来了。蔡攸也不好多留众人,刘正夫等人便先走了,而蔡薿临走之际还不忘提醒蔡攸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的时候,王黼便上前问道:“学士究竟准备怎么办?”
    尽管外表装得镇定,但蔡攸着实方寸已乱。此时,他不免想到自己几次求助于萧芷因的情形,顿时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而为了不受制于萧芷因,他还派人出去干了另外一桩大事,要是真的暴露了,那么,他就是有天大的宠信也是突。
    王黼见蔡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陡地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禁开口又叫了一声:“学士!”
    蔡攸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我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
    王黼不得不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最后又提醒道:“学士,蔡文饶的话不无道理,我也认为学士当务之急得立刻入宫。一来能够获得更进一步的消息,二来则是对圣上表示诚意。不过,此中时机也得把握好。否则圣上追问学士为何会得到消息,这就有些不妙了。”
    “嗯。”
    嘴里虽然答应,但蔡攸此时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就是入宫′说不至于伴君如伴虎那么夸张,但是,有一点他还是清楚的,那就是自己的宠信远远没有别人看上去的那么可靠。要说功劳,自己远远不如当初一手帮助赵佶登上皇位的高俅,而以高俅这样地隆宠仍然免不了在出了问题的时候被罢相。那他就更不用提了。
    没有危机的时候,他仿佛觉得自己坐的这把椅子极其稳妥,可一旦出了危机,很多他忽略已久的问题就一点一滴窜了上来←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如此后悔自己的急功近利,倘若这个时候父亲蔡京仍然在位,那么,他就有一个最好的靠山,但现如今竟是什么难过的沟坎都要他一个人挺过去。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地脚……”
    蔡攸的这句喃喃自语虽然轻,旁边的王黼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陡然大凛。蔡攸的心性他很清楚。狂妄自大不假。但同样是心志极坚的人。这个时候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足可见代州马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今辽国虽然仍然是大宋的敌人,但防范已经不如当年严密。
    倘若不是有真凭实据,妄说朝中大臣勾结辽人,只怕百姓头一件事会将这当作笑话看。蔡攸如此沮丧,不会是真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吧?
    “学士既然心神不属,那我就先告退了!”
    王黼再也不敢在这里多留,见蔡攸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便匆匆起身离开,上了马车便厉声喝道:“去童府!”
    他深知自己的根基浅薄,所以才不得不依附蔡攸以求上进,却不想为此把自己搭进去。倘若蔡攸面前真的是深不可测地陷阱。那么,他要是还在那驾马车上,即便不会被人当作替罪羊,至少也会因此受到牵连。为今之际,他要是还不能找到一个靠山,只怕倾覆之祸近在咫尺!
    哪怕他要攀附地是一个寻常官员不放在眼中的阉宦,他也只好认了!
    童贯这一晚也还没有睡,路上遇到了赵佶,然后这位天子又匆匆因急事回宫。这让他心中充满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左思右想,他亦难以明白事情缘由,恨不得现在就入宫去打听一二,可是,他现如今不是内侍,职责更在殿帅府,率性而为万万行不得,所以此时不免万分苦恼。
    正当他坐立不安地时候,突然有仆人来报,说是王黼求见,这顿时让他为之一呆。要知道,今日早些时候他才到王府和王黼见过面,如今深更半夜此人突然又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不明就里,他只得命人将人请进来,然而,王黼一见面的举动却让他吓了一条。
    “童帅救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得王黼一进来便一头扑在地上,童贯顿时完完全全傻了。别说王黼还是朝廷官员,就是一个刚刚获得功名的士子,只怕也不会做出这种模样来※幸仆人刚刚将王黼引进门就走了,这一幕也没有别人看见,他慌忙上前把人搀扶了起来,和颜悦色地问道:“王大人,你这是何故,若是有事不妨直说,你我同僚一场,兼且又有不浅的交情,只要我能够帮你的,必定不会推辞。”
    对于童贯的这种承诺,王黼却不敢尽信,落座之后依旧是愁眉苦脸,但一双眼睛却在用余光扫视童贯的表情。见对方似乎也有烦心事,他便将今晚在蔡府的所见所闻全都倒了出来,末了才叹道:“看蔡学士的样子,指不定是真的被人抓住了把柄,我倚靠蔡学士再三举荐方才能够获得官职,只怕别人早就恨上了我。只可叹我一心为君为国,却是跟错了人,唉!”
    为君为国而不是为国为君,这中间地差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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