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野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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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野七咒-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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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不久上山,翻过两个岭子,骷碌头滚入一个山谷,雪槐全然不惧,跟着下去。这夜有月光,月光下远远的看去,山谷中雪白的一片,到近前雪槐才猛地发现,那些雪白的东西竟是人骨头,满谷的人骨头,有的散乱,或头或手或脚,有的却是十分完整。那骷碌头往骨头堆里一滚,不见了。 
  雪槐虽十一岁起就跟着敬擎天征战,见过无数尸横遍野的场面,但眼前满谷的人骨,仍叫他汗毛直竖。 
  尸骨堆中忽地响起杰杰的怪笑,同时有无数的莹光从尸骨堆中飞出,绿光点点,恍似无数的莹火虫,若不看下面的尸骨堆,这实在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景象。莹光飞快的聚拢,凝成一具骷碌人的形状。 
  “骷碌鬼,真的有骷碌鬼。”雪槐失声惊呼。 
  巨犀百姓中早有传说,说犀山后有骷碌鬼,乃无数厉鬼冤魂煞气所化,借骷碌成形,十分邪恶,雪槐也多有耳闻,但敬擎天一生不信鬼神,雪槐便也只当是愚民的谣传,没想到真有。 
  “错了,不是骷碌鬼,是骷碌鬼王,哈哈哈。”骷碌鬼王仰天狂笑,笑声中阴风惨惨,还夹杂着各种厉叫声,它虽是笑,却象万鬼齐哭。雪槐全身汗毛尽竖,手脚冰凉,但心中随即想到:“我之所以被妖女幻术所迷,就因为心志不坚定,义父平日教诲,一个剑士,不应只手中有剑,而应心中有剑,心剑光明,无欲无畏,我怎么又忘了呢。” 
  想到这里,心志一凝,斜视着骷碌鬼王,蓦地里也是仰天长笑,越笑越痛快,索性抱着肚子坐在了地下。 
  他笑,骷碌鬼王倒不笑了,看着他,叫道:“小子,你笑什么?” 
  “我笑你生得这么难看,不去躲起来,却还在这里马不知脸长的公然大笑,可真是笑死我了。”他指着骷碌鬼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啊,气死我了。”骷碌鬼王一声厉叫,身子霍地长高数十倍,张牙舞爪,狰狞无比。 
  雪槐全然不惧,冷眼斜视,叫道:“那你就去死啊,我只知道人死了变鬼,鬼死了变什么还真不知道呢,今天倒要见见。” 
  得,他这么天不怕地不怕,骷碌鬼王倒没脾气了,慢慢又缩回原形,点了点头,叫道:“好,我果然没看错你,行了,小子,休要惹我生气,我们来商量商量,你的境况我已尽知之,告诉你,除了我,这天下没有人能救巨犀国。” 
  “哈哈哈。”雪槐仰天大笑,索性倒在山坡上,翻眼向天,叫道:“为什么天会黑,因为牛在天上飞,为什么牛在天上飞,因为你在地下吹,吹啊吹啊吹啊吹。”他这时已想得通透,再无任何畏惧,嬉笑怒骂,率性而为。 
  “你说我吹牛?”骷碌鬼王大怒,身子又倏地暴长,雪槐却是视若不见,冷笑道:“我可没说你吹牛啊,你别污蔑我,我只笑某些鬼吹牛,红狼是七大邪魔之一,邪能强大,你拿什么和他斗?还有五万黑水大军,你又拿什么去挡,未必一口气将那五万人全吹进黑水河不成?” 
  “岂有此理。”骷碌鬼王怒叫:“你小子太也有眼无珠,红狼算什么东西,需知我为万鬼之王,乃无穷冤鬼煞气所化,红狼岂可与我同日而语,至于黑水五万大军更不堪一击,你且看我的骷碌兵。”说着身子一炸,再化做万点绿光,洒落在满谷的尸骨堆上,刹时间异象发生,满谷的尸骨组合成无数具骷碌,全都站了起来,排成一列列整齐的纵队,每具骷碌手里都还拿着一根尖利的人骨,就象一枝短剑。晃眼看去,真就象一支军纪严整的军队。 
  “杀。”骷碌鬼王的声音不知在何处响起,声落,那些骷碌兵立即捉对儿厮杀起来,呲牙咧嘴,骨剑飞扬,声势之惨烈,比之人与人之间的厮杀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场景过于怪异,雪槐一时间看呆了。 
  绿光起,骷碌鬼王重又凝聚成形,骷碌兵随即跌倒散落。骷碌鬼王得意的一阵大笑,看着雪槐道:“如何?黑水的五万大军可斗得过我的五千骷碌兵?” 
  论数量,五千骷碌兵只到五万黑水军的十分之一,但无法想象黑水军在面对骷碌鬼王的骷碌兵时竟能凝聚起斗志,只要一对面,黑水军必然不战而逃。 
  雪槐深吸一口气,反看着骷碌鬼王,沉声道:“你要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骷碌鬼王帮他,他必然得付出代价。 
  “哈哈哈。”骷碌鬼王得意的一阵大笑,口一张,从嘴里飞出一枚通体碧绿的戒指,缓缓的飞到雪槐面前。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把这枚戒指戴在左手的中指上,记住,一定要左手中指,再戳破右手中指,滴一滴鲜血在戒指上,就再不要你做什么了,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再滴一滴鲜血到戒指上,然后高呼骷碌的力量,我的力量就会与你合而为一,供你使唤。” 
  “这么说,你并没有向我要什么嘛。”雪槐冷冷的看着骷碌鬼王。 
  骷碌鬼王大笑:“是,小子你明白最好,你可捡了个大便宜呢,我每次只吸你一滴血,这于你毫无影响,而你却可以得到无穷的好处,借助我的力量,你可以为所欲为,不但可以拯救巨犀国,成为巨犀的大英雄,你还可以做巨犀之王,不仅是巨犀是之王,你还可以统一天朝,成为一统天下的大皇帝。” 
  “那就会老是要麻烦你,也太不好意思了嘛。”雪槐笑。 
  “是的。”骷碌鬼王大力点头:“当你感觉到我的好处后,你会再也离不开我,你会不停的呼唤我,但我绝不会嫌麻烦,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助你达成一切心愿。” 
  “真是太好了。”雪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心中暗骂:“死老鬼,终于说真话了,再也离不开你,不错,借我心中的欲望一点点把我的血吸干,到最后我就变成你了,你也就借体成形了。”张开手接着戒指,戒指上镶着一个小小的骷碌头,虽只有指甲盖大,却不掩狰狞之态。 
  雪槐拿起戒指做势要往中指上戴,却又停下来看着骷碌鬼王道:“我戴上后,还可以取下来吗?” 
  “为什么要取下来?”骷碌鬼王冲口而出,但随即点头道:“当然能,只要你想取下来,随时都可以。” 
  他点头不迭,但从他言不由衷的语气里,雪槐知道,只要一戴上去,滴上鲜血,肯定再也无法取下来。 
  “除非我死了,否则无时无刻,我的身边都会跟着这个骷碌鬼。”雪槐脑中闪电般掠过这个念头。 
  “快戴上去,不要再想了,戴上戒指,你就会拥有一切。”骷碌鬼王急不可待的催促,雪槐却突地一抓拳头,将戒指抓在手里,转身就走。 
  “你做什么?”骷碌鬼王霍地闪身挡在了他前面,身子暴长,足有十数丈高下,一脸狂怒的瞪着雪槐。若是比个头,这时的雪槐和他比,简直就是蚂蚁和大象比,但雪槐却半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冷眼斜视,道:“我要想一想,怎么,不可以吗,让开。”笔直往前闯,骷碌鬼王暴叫如雷,却终于在最后关头让开了身子。 
  看到骷碌鬼王最终妥协,雪槐心中却半点得意的念头也没有。骷碌鬼王之所以一再忍让,正说明所求者大,到这会儿,雪槐已完全可以肯定,只要他戴上戒指,永无希望再除下来。那就算救了巨犀立下泼天大功,身上附着骷碌鬼的他也再不可能留在巨犀,更不可能重回义父身边,至于夕舞,他至爱的夕舞,就算肯陪着他,他也绝不会留在她身边。 
  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在夕舞的生命中留下污点,谁都不可以,包括他自己。 
  戴上戒指。 
  放弃一切。 
  回到城里时,天刚蒙蒙亮,大半的辅子都还关着门,但总算有一家酒店开门了,雪槐买了一坛酒,一口气灌下一半,猛听得身后急促的马蹄声,随即响起仁棋的喜叫声:“雪槐,雪槐。” 
  雪槐回转身,仁棋已奔到近前,翻身下马,却一个踉跄,雪槐忙一把扶住他,叫道:“仁棋,你还好吧?” 
  “我没事。”仁棋按着胸口,急剧的喘气,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却担心的在雪槐脸上扫视,道:“雪槐兄,你没事吧,这一夜你到哪儿去了,城里城外,到处找不到你。” 
  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湿湿的粘在额角,两眼里布满了血丝,很显然,为了寻找雪槐,他一夜没睡。 
  “我无非找个地方喝酒,你何必这么找我呢,这么整夜不休息,你的心脏怎么受得了。” 
  “我没事,我就怕你昨天受了那么大打击,算了,不说了,我们回宫去。”叫亲卫牵过一匹马给雪槐,仁棋自己也回身上马,但试了两次,竟无法爬上马鞍。一夜劳顿,他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住了,在亲卫的帮助下,才最终爬上马鞍。 
  看着他瘦弱到让人心酸的脊背,一股热辣辣的感觉涌上雪槐眼角。 
  为了怕雪槐昨日受的打击太大想不开,他整夜没睡四处寻找。雪槐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飞奔的马蹄颠动他衰弱的心脏让他不得不张开嘴喘气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到仁棋宫中,一个身影在柱角一晃,雪槐只是用眼角看到半幅裙影,却已认了出来,是夕舞。 
  心脏狂跳,张了张嘴,雪槐却没有叫出来。夕舞爱睡懒觉,这时天才刚亮,她怎么会在仁棋宫里,只有一个可能,和仁棋一样,因为担心他而一夜没睡。 
  不多会宫女端上醒酒汤来,不要问也不要喝,只闻着那股香气,雪槐就知道,那是夕舞亲手做的。 
  埋首碗中,热雾蒙住了雪槐的脸,不可抑制的泪水终于悄悄滴落。 
  敬擎天的看法必定影响到夕舞,她一定也是误认为雪槐夜闯东宫是借酒调戏明香,这对一个骄傲的女孩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污辱,雪槐原以为,夕舞再不会理他。 
  但夕舞没有,在这种误会中,她仍然为他整夜守望,然后,亲手为醉归的他,做了醒酒汤。 
  因为用力过度,雪槐紧握着戒指的手,骨节生生做痛。 
  在这一刻他已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即便身化为骷碌,他也再无一丝后悔,因为他至爱的朋友,还有他至爱的爱人,他们为他所做的一切,已深铬于他心中。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不论付出任何代价。”这个声音在雪槐心底轰然响起,如惊雷般不可阻挡。 
  半夜时分,雪槐再来到小谷中,骷碌鬼王现身出来,道:“想好了?” 
  雪槐一声不吭,将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咬破右手中指,滴了一滴鲜血在骷碌头上,鲜血立即渗入了戒指中,同时间骷碌鬼王仰天长笑,身子化做一缕绿光,钻入了戒指中。本来并不是很紧的戒指倏地勒紧,仿似要钻进肉里去,勒得雪槐彻骨生疼,剧痛中,一种极其阴冷的感觉直向雪槐脑中侵来,雪槐早有准备,凝聚心神,嘿的一声,运起全身力量反击过去。他从未接触过道术,没有也不会运用灵力,但敬擎天曾经告诉过他,只要心志坚凝,人的本性中自有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来自生命的本源,极其强大,只要心志真正的纯洁,无畏无欲,任何外魔难以入侵,本性也就绝不会迷失。 
  来前雪槐已想得通透,虽然必须借助骷碌的力量,但一定要保全自己的本性不使迷失,那么以后即便永无法摆脱骷碌鬼王,至少他的心还是自由的。不出他所料,骷碌鬼王果然想一下就完全控制他,但在他的强力反击下,不得不缩回戒指中。 
  骷碌鬼王在雪槐的脑中幻现,一脸暴怒,叫道:“臭小子,这样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他虽被雪槐赶回戒指中,但吸了雪槐的血,自可教雪槐生出感应。 
  雪槐全不惧他的威胁,去戒指上吹一口气,冷笑道:“你就乖乖的呆着吧,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叫你。” 
  余下的几天,雪槐异常的安静,总是在笑,抓住一切时间机会和仁棋夕舞呆在一起,细细的体验着一切,甚至酒都少喝了好些,他第一次发现,当用心去体验时,生命中有许多东西温馨过于醇酒。 
  看到雪槐平静下来,仁棋高兴极了,夕舞却要冷静得多,雪槐发现,她总在雪槐不注意时悄悄的看他,这让雪槐心中即高兴又苦涩,这个心细如发的女孩子,从他反常的平静里,看出了不对头。 
  雪槐惟一想见而没能见着的是敬擎天,因为大尾和又术都有蠢蠢欲动之势,敬擎天这几天一直呆在府里,商讨军情,调兵遣将。巨犀共有十五万大军,十万驻守边关和其余四城,五万驻防京师,但因为边关吃紧,几天中敬擎天接连调出了四万大军,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但敬擎天威望如山,他做出的决定,自然不会错。若手中没有骷碌鬼王这个后盾,雪槐会急得吐血,但现在却已全不担心,黑水五万大军决不会是骷碌鬼王五千骷碌兵的对手。 
  终于到了婚期,合城欢庆,酒香在城外十里都闻得到,雪槐更是大饮特饮,天刚黑不久,他就已经喝醉了。 
  仁棋命人将雪槐抬上床,轻叹一声:“唉,我的朋友,明天醒来,你可怜的脑袋又要痛了。” 摇摇头,出去了,他还忙着呢。 
  当他的脚步声消失,雪槐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跌落。往日那些宿醉后醒来大嚷头疼,仁棋心急火燎的命快做醒酒汤的情形闪电般在雪槐脑中掠过,但今夜以后,这一切将永不再现。 
  心绪稍平,雪槐悄掠出房,潜入仁棋寝宫,藏在了屋梁上。几近夜半,繁琐的婚礼才终于结束,仁棋和明香回到寝宫。 
  仁棋平时因为心脏病,很少喝酒,但今天也喝了一些,看得出来,他很高兴。雪槐心中一阵难过,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善良的人呆会在目睹明香的一切时,会是怎样的难受。 
  明香却是毫不犹豫的动了手,仁棋刚凑过来,明香一挥手,仁棋便飞跌到床上,昏了过去,明香随即盘膝坐下,炼起功来,雪槐知道她是在等夜再深一点,只要她不动手伤害仁棋,他倒也不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明香起来,将仁棋常披的一个斗蓬披在身上,然后拿一张纸画了仁棋的样子剪下来贴在脸上,张口喷出一口黑雾,黑雾罩住了她整个身子,待黑雾被她重新吸回,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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