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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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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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裂寒竟是一笑,道:“很好,这才像我金裂寒的儿子。即便你不愿承认,可你的身体里,依然流着我的血!给你一个机会,留在我身边,看看是否能够等到我亲口说出道歉的一天?” 
  林熠注视他,问道:“你想和我打赌?” 
  金裂寒的笑意更浓,只是这笑容里,仍旧不含丝毫的感情,只有倨傲与自负。他淡淡反问道:“为什么不呢?你答应了?” 
  林熠摇头,道:“我要是你,想留住自己的儿子,会用更好的方式。” 
  金裂寒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留住你?当年我没有留她,今天一样不会留你!” 
  林熠叹息道:“你终究老了,而且,很寂寞。你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女婿,然而他们却一心盼望你早日完蛋。每天早晨,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该如何度过这一天么?” 
  金裂寒的牙齿之间,缓缓吐出一个清晰而压抑的字道:“滚!” 
  林熠笑了笑,转过身心平气和道:“没想到,我们的重逢竟是以这个字眼结束。” 
  走出一步,走出两步,稳定而无声,唯有穿过巷道的风,在轻轻吹响夜语。 
  “站住!”金裂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熠停住脚步,问道:“是你让我滚的,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金裂寒低低哼了一声,低沉的嗓音问道:“你打算在金牛宫逗留多久?” 
  “不会太久。”林熠从容道:“我说过,我需要帮邓宣完成一件事,然后就离开。” 
  身后不再有话语,金裂寒走了。 
  林熠感觉得到他离去时,埋藏的失望与孤独。尽管他的内心,异常渴望能挽留住自己唯一的儿子,但自负强硬如他,却依旧吝啬于说出一句软话,宁愿,无言诀别,也绝不低头! 
  他甚至没有问林熠,是否能解金铸忌的毒伤,仿佛在金裂寒的眼中,自己的儿子,绝不至于连区区一个不入流的角色也对付不了,否则,就不配做他的儿子! 
  林熠忽然对这个老人生起一缕同情与钦佩。 
  回到济世堂,青丘姥姥已坐在桌边静候,看到林熠,说道:“这回,是我先进的门,所以不必再敲门。” 
  林熠道:“可我同样也不习惯,有人不声不响地缀在我身后,偷听我说话。” 
  青丘姥姥轻描淡写地问道:“你对他的感觉如何?”虽然没有明确指出那个“他”是谁,但涵义再清楚不过。 
  “很好。”林熠在她的对面落坐,沉声道:“金裂寒不愧是金裂寒,没有令人失望。” 
  青丘姥姥的唇角掠过一丝讥讽,说道:“你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儿子了?” 
  林熠倒了一杯水,苦笑道:“我只是替他悲哀,唯一的儿子竟是如此的不成器。而他的自负与强横,其实保护不了金城舞丝毫。” 
  青丘姥姥罕有地点头表示赞同,顿了一顿,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放了花纤盈。”林熠回答道:“也不必派人跟着她,让她自己走接下来的路。” 
  青丘姥姥道:“我打赌,她不会回青木宫。但是否会登门找金裂石算帐,就难说了。” 
  林熠转移开话题,问道:“今天的事情办得如何?” 
  “我们的人已经救下了金不屈。”青丘姥姥道:“另外的几个,不出明早,人头就会挂在金裂石的书斋外。” 
  “然后金裂石很快就会知道,是邓不为在算计自己,你说他会怎么办?”林熠问。 
  “忍。”青丘姥姥道:“除非他有把握格杀邓不为。” 
  林熠又问道:“邓不为发现有一路杀手没有按时返回,他又会怎么想?” 
  青丘姥姥哼道:“当他明白自己失手,第一个反应必定是恶人先告状,向金裂寒痛诉自己部属的损失,堵住金裂石的嘴。至少也不要激起金裂寒太大的反感。” 
  “金裂寒会继续坐山观虎斗,静观他们争斗下去。”林熠微笑道:“在他心目中,如今已经有了最佳的继承人。可惜,既不是邓不为,也不是金裂石。” 
  “我却担心,你的表现太强硬了一点。”青丘姥姥道:“已不像金城舞。” 
  林熠道:“人总是要变的,何况金裂寒内心深处对儿子的期盼,就该是这样。” 
  “看来,是我多虑了。”青丘姥姥道:“或许男人会更了解男人一些。你答应邓宣,要替他完成一件什么事情?” 
  林熠取出图纸,铺展在桌面上,回答道:“就是这件东西─爆蜂弩。” 
  青丘姥姥眼中闪过诧异,目光凝注在图纸上无法挪移,低语道:“好东西!” 
  “但我需要你帮忙。”林熠道:“我打算铸造十九张规格不同的爆蜂弩。粗算一下,至少需要大约一千支魔矢,也就是说,必须炼制一千道爆雷符和锁元炽风符。我一个人的力量,累死了也不够,希望你和小青可以帮我。”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青丘姥姥问道。 
  “如果你感兴趣,完成后我可以把图纸送给你。”林熠说道:“你是否愿意帮忙?” 
  青丘姥姥冷笑道:“你想在短短数日之内,炼制出那么多道灵符,根本没有可能。” 
  “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林熠自信地道:“不然你如何敢与公揽月、释青衍并称当世三大宗师,这个名头,可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能自封的。” 
  青丘姥姥微笑道:“即便如此,我又凭什么要帮你?” 
  林熠叹道:“我很想用龙头的计画来压你,可惜这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作为一个与我同舟共济的朋友,帮小弟一个忙。” 
  青丘姥姥的目光犀利冰凉,穿透林熠的面具,却无法洞彻他的内心。缓缓地,她回答道:“对不起,我没有、更不需要朋友。” 
  林熠摇头道:“没有一个人天生习惯孤独,所以金裂寒才如此渴望我的出现。” 
  青丘姥姥沉默片刻,说道:“有一个条件,你要是不能做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林熠微笑道:“也好,先成为利益结合的朋友,应是你我必经的过程,说吧。” 
  青丘姥姥问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无需林熠思考,她继续说道:“酒鬼!除非你能答应我,今后每天喝的酒绝不超过一斤,否则免谈。” 
  林熠听得呆住了,他甚至做好青丘姥姥索取空桑珠的打算,却没料到条件居然会是这个!可是,这正点中了自己的死穴。 
  林熠宁愿交出空桑珠,也无法想像不能畅快喝酒的日子。 
  他犹豫了一下,苦笑道:“两斤……行不行?” 
  青丘姥姥冷冷道:“我不是小贩。” 
  林熠叹了口气,再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今晚最好让我喝个痛快。天啊,怎么会是这样?” 
  青丘姥姥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道:“很好,今晚我陪你一起喝个够。” 
  林熠惊讶得不能再惊讶,失声道:“你陪我喝酒,你也能喝酒?”他的头更大了。 
 
 
 
  
第四章 姐弟
 
  邓府禅堂,一个衣着朴素、带发修行的中年妇人,静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上,纤手轻轻转动念珠,低声颂读经文。 
  红烛光黯,沉香缭绕,与邓府潜流汹涌的氛围相比,这儿仿佛是另一个静谧无争的世界。 
  门轻声开启,邓宣放轻脚步走到妇人的身后,静静等到她颂读完最后一段经文,才恭声问道:“娘亲,您找我有什么事?” 
  妇人收起念珠,平静道:“宣儿,坐到娘身边来。告诉我,这些日子,你都在忙些什么?” 
  邓宣在妇人身旁跪坐下来,回答道:“也没忙什么,只是和一个新认识的朋友经常聚在一起,去酒馆喝酒聊天来着。” 
  妇人低声道:“你这位新结识的朋友,他是姓云吧?” 
  邓宣诧异道:“娘亲,您怎么会知道?您不是整天都待在禅堂里颂经念佛么?” 
  妇人叹息道:“宣儿,你是否想过,这位云公子和你认识不过几天,你就对他如此信任,万一他接近你是别有用心的呢?” 
  “怎么可能?”邓宣笑道:“娘亲,您别太多虑了。云兄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何况,他只不过是在帮我做些事,我也没有答应过他任何条件。” 
  妇人摇摇头,说道:“你长大了,有些事已可以自己拿主意。既然你这样认定,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你爹又在召集金不坚他们,在书斋里聚会么?” 
  邓宣道:“好像是,反正他们商量的事情从不让我晓得,我也没兴趣多问。娘亲,若是您想知道,宣儿回头就帮您打探来。” 
  妇人道:“不必了。宣儿,你替我做另外一件事就好。趁着你爹爹在书斋商议,去一次济世堂将云公子请来。我想见他一面。” 
  邓宣愕然道:“娘亲,您见他作什么?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来见您。” 
  “他一定会来。”妇人肯定地道:“我在这里等着,你立刻去请云公子。” 
  邓宣不敢违拗,起身离去。 
  妇人徐徐阖上双眼,对着静默的佛像深深拜下─半个时辰后,听到邓宣在禅堂外禀报道:“娘亲,云公子到了。” 
  林熠随在邓宣身后,缓步走进,躬身礼道:“邓夫人安好。” 
  妇人没有回头,柔声道:“宣儿,守在禅堂外,不准任何人进来,包括你爹爹。” 
  邓宣奇怪地看了眼林熠,见他向自己微微点头,应道:“是,娘亲。”退出禅堂。 
  妇人的玉指一弹,“啵”的崩裂一道灵符将禅堂封闭,渐渐褪去的青色光雾里,她跪坐的身躯坚强而宁和,低低的声音道:“请坐。” 
  林熠侧坐在她的右边,目光可以清晰看见柔和中凝藏坚毅的侧脸,和她充满幽怨与悒郁的眼神。刹那间,他仿佛洞彻到什么,轻轻道:“大姐,你找我?” 
  妇人对林熠的坦白毫无惊讶,说道:“总算,我比他幸运,能够亲耳听见你叫上一声”大姐“。而他,却怎也听不到你能叫上一声”爹“。” 
  林熠笑了笑,目光浏览过妇人简朴的衣着与手中的念珠,问道:“他来过?” 
  妇人没有回答,站起身从桌案上取下一只银盘,说道:“首先,我需要印证一件事。希望你不会反感。”取下木钗轻轻一戳指尖,向银盘内滴落一颗血珠。 
  “原来你还不相信我。”林熠道:“居然会想用这种古老的法子,来验证我的身分。” 
  妇人将木钗递向林熠,柔声道:“不要生气。因为有些事,我必须确认过你的身分才可以说。倘若你不是他,我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 
  林熠接过木钗,道:“好,你看清楚了。”用钗尖刺破自己的手指,迸出一滴鲜血。 
  滴血认亲,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法子了。可惜,妇人依旧算漏了一件事。 
  林熠的血管里,早已被青丘姥姥植入一颗来自金城舞体内的血珠,利用太炎真气将它炼化成一枚小小的血丹,静静贮藏在身上。 
  当戳破指尖的一瞬,他仅仅催动了一下真气,将血丹逼到指尖,流出来的,便不再是自己的鲜血。 
  “啪!”血滴坠落银盘,翻转滚动,与妇人滴入的鲜血融合在一起。 
  妇人怔怔望着银盘,仿佛松了一口气,怅然道:“很好,你和我身上的血液,至少有一半是来自同一个人。可惜,我们的血能够交融,人却隔膜背离。” 
  “砰!”银盘在她的手中,发出一声低沉的爆裂声,碎成飞屑,洒落一地。 
  林熠默默凝视飘扬的银屑,低声道:“在我心里,始终有你这位大姐。” 
  妇人道:“可你却并不了解,我的内心常常会恨你。正因为你的母亲,令我的娘亲抑郁而终。走时,他甚至没多看一眼,就继续闭关修炼。” 
  “所以,你和我一样,也恨他?”林熠问道:“于是躲入禅堂,再不问世事。” 
  妇人坐回蒲团,回答道:“错了,我和你不同。而且,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同情他、怜悯他。只有无知的人,才会对他充满莫名其妙的仇恨敌视。” 
  林熠沉声道:“显然,你已将我归入到这类莫名其妙的人里。但你不明白,至少令堂离去时,能够等得及他来看上最后一眼。而我的娘亲,弥留的双眼只有空白。” 
  林熠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金城舞和他的母亲。 
  那位憔悴忧伤的妇人,在床上坚持着最后一缕气息,无声地渴望窗外奇迹的出现。 
  他醒悟到,其实她并不恨金裂寒,这个魔头不由分说地夺走她的一切,但同时,也掠走她同样冷傲的心。 
  有时候,林熠已分不明白,究竟自己的内心,有多少已经融入金城舞的影子?不知不觉中,用一个当事人的身分,悄然踏入另一段缠绵二十余年的恩怨情仇中。 
  “他去了,我知道的。”妇人徐徐道:“只是他太自负、太高傲,所以选择躲在一边,不愿露面。直到看见令堂下葬,他才离开。” 
  “那不是自负,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种懦弱。”林熠冷冷道:“堂堂的魔宫之主,可以面对千军万马,却不敢再见曾受过自己伤害的爱人一面。” 
  妇人抬起头,直视林熠,低声道:“别忘了,他毕竟是你父亲!” 
  林熠默然,安静地坐下。 
  妇人惆怅地叹息道:“小时候,我很担心你软弱的性格太不像他,会不讨喜欢。好在,你不愧是他唯一的儿子,血脉里流动的,无可否认,依旧是来自于他的傲气与自信。” 
  “我一直很感激你,那时候常背着他来探望我们。”林熠缓和了口吻,说道:“其实娘亲也很想见他,只是恨他不愿低头,所以才一直拒绝他。” 
  妇人道:“我也谢谢你,能够在这个时候回来。看得出,你的修为已经很高了,却并非源自金牛宫的心法。但无论如何,你肯回来,就说明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你不担心我回来,是为了和你的丈夫争夺未来的金牛宫宫主宝座?”林熠问道。 
  “你想听真话么?”妇人缓缓道:“真有这么一天,我会毫不犹豫站在你这一边,希望你能够胜过不为,坐上宫主的位置。” 
  看到林熠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诧异,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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