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的牡丹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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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的牡丹 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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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可能不说的,毕竟他是黑家聘请的专属医师。但是,他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怀孕,她只要在下次会诊前……恢复……就行了……牡丹走进浴室里,放了一缸冷水。水不够冷。

  屋子里的水管,为避免冬天时结冰,所以是跟着暖气通道走的,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其实都有些温热。

  别去想。

  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趁着屋外的人不注意打开了落地窗,一次又一次握着水瓢,舀进冰冷的白雪。

  别去想。

  很快的,浴缸里的水,和白雪融在一起,变得冰冷刺骨。有些尚未融化的白雪、成块的漂浮在水上。

  她告诉自己,这么做是最好的。她只是洗一个冷水澡,而这一切,只是一场恶梦。

  她的双手已经被雪水冻得发红,而浴缸里的水好冰好冰。她缓慢的脱下衣服,看着那缸冰水,再次告诉自己。

  只是一场恶梦。

  可是,滚烫的泪水,却几乎要夺眶而出。

  只是洗个澡而已。

  牡丹深吸口气,努力说服自己,只要抬起脚,跨进冷水里,然后忍一忍,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却只能站在那里,颤抖的看着那缸水。她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弹。

  她没有办法抬起脚,坐进那缸冰水里。

  成串的热泪,滚落了她的脸颊天啊!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就这样走进去,残忍的扼杀一条生命。

  牡丹跪倒在地上,几近崩溃的,颤抖的用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小腹,眼里的泪水就此决堤。

  为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她泪流满面,蜷跪在地板上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心头一惊,仓皇的起身,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看见黑仲明已经来到了浴室门口。

  「你在做什么?

  他锐利的黑眸,瞪着赤裸的她跟那缸漂着雪块的水。几乎就在那一秒,他已经察觉到她准备要做什么。

  「你怀孕了。」那是句陈述,而不是问话。

  「你想堕胎。」她血色尽失的脸跟慌张的表情,证实了他的想法。

  黑仲明无法想象,需要多么果断坚决的心意才能支撑着她去挖来这么多的雪,盛满了将近半个浴缸。

  她就这么不想要他的孩子?宁愿用这种可能会害她自己冻死的方式,也要流掉他的孩子?

  刹那之间,黑仲明的愤怒冲过了极限。

  他脸色铁青,大步的上前。牡丹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却仍被他一把抓住双臂。

  「你就这么恨我?就这么恨我?」他气红了眼,用力摇晃着她.愤怒的咆哮着: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有力的指掌,紧紧抓着她,用力到几乎要折断她的手骨。

  「放开我!」牡丹用尽全力,抬手推开他,含泪的吼着。  「你在乎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不曾让别的女人怀孕,不曾逼她们堕胎--」黑仲明将她抓到身前,抵着她的脸,怒声吼道:  「除了你之外,我他妈的没有让任何女人怀孕过!」牡丹倒抽了口气,震慑的瞪着他。就在那一瞬间,她领悟到一件事--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让她怀孕!

  「你……你这无耻的家伙!」她火冒三丈的抬脚,想以膝盖蹋他的要害,却被他伸手挡住,还顺手将她扛上了肩,带出了浴室。

  「放开我!你这混帐!」黑仲明把她丢在床上,上床压着她,制止她的挣扎。他将她的两只手,抓到她头顶上,以大手箝握住,另一只手则扣着她的下巴。

  那双幽暗的黑眸里,跳燃着怒火,英俊的脸孔则因为愤怒而扭曲着。

  「我是混帐?那你是什么?胆小鬼?连保护自己的孩子都不敢?你有勇气替我挡子弹,却没有胆生下我的孩子?」他的言语,深深刺进了她的痛处。这反而让她更加的怒不可遏。  「我不是生产机器,要传宗接代,你大可以去找别的女人!」黑伸明咬着牙,危险的眯起眼。  「她们不够勇敢,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孩子。我以为你可以做到,我以为你知道,该如何教他生存下去,我以为你会懂得爱他!」他激动愤怒的责备,宇字句句,都有如拳头一般,重重敲击在她的心口。

  泪水再度滚落,她恼羞成怒的瞪着悬宥在身上的男人。  「你疯了吗?当我如此恨他父亲的时候,怎么可能还会爱他?」这句话,就像一条鞭子,狠狠的甩在他身上。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僵硬与颤抖。

  黑仲明深吸了口气,狂乱愤怒的情绪,从他几乎要捏碎她下巴的指尖,清楚的传来。

  青筋在他颧际清楚的浮现,他咬着牙,双眼赤红,一字一句的警告。  「你要是再做这种事,我就二十四小时绑住你,让你连吃饭、喝水,都得靠别人帮忙。」「绑我?你只有这点能耐吗?」牡丹眯起眼,红着眼眶,愤恨的嗤笑一声。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他把你母亲关起来只因为她爱的是别人。你应该早就从你父母的教训中学会,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他屏住了呼吸.虎躯一震,面如死灰的瞪着她。那一瞬间,空气仿佛为之冻结。所有的谣传,都说宫清荷是病死的。但是,她看过那本日记,知道事实的真相,他的母亲其实是死于跳楼自杀。

  她不应该说的,但是她忍不住。她想伤害他,就像他伤害她一样。

  但是.在说出口的那瞬间,牡丹就后悔了。

  黑仲明没有心。

  他们都这么说。

  但是,她却成功的伤了他。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知道,他并不像人们所传说的那么冷血无情。

  他有心,会流血,也会受伤。

  当黑仲明松开她的下巴,举起手的时候,她全身为之一僵,以为愤怒不已、且被她的话刺伤的他,就要伸手打她。

  但是她惊恐的反应,却只是让他低下头来,眯着眼、咬着牙,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靠得很近很近,几乎贴在她的唇上说道:  「如果,你期待我会殴打你,那么很抱歉,我不会这么做。」他压抑的咬着牙,嘶声再说:  「我不是,我的父亲。」她伤了他。

  牡丹喘息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黑仲明。

  不要对他心软。

  她严厉的警告自己,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也无法忽略他合黑的眼中,那像是从灵魂里透出来的伤痛。

  因为慌乱,她更急于保护自己,绝望的想伤他更深。

  「我恨你。」她说着,粉唇微颤。

  那双满布阴霾的瞳眸,因为她所说的话语,变得更黑、更深。

  慢慢的,黑仲明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继续恨我。」他看着她,抚着她苍白泪湿的小脸,一字一句的,冷声开口警告。「但是,别再提起我的母亲,或者,试图伤害我的孩子。否则,我会亲手,把你最珍爱的一切,全部撕成碎片。」他的警告,比起他的脸上像是被人千刀万剐的表情,根本不算什么。

  牡丹瞪着他,不知为什么,心痛得像是正有人拿刀在戳。一颗晶莹的泪水,悬在眼睫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办法从嘴里再度挤出话来。

  「离我远一点。」她的声音,闷闷哑哑的,仿佛被什么强而有力的东西,紧紧扼住了颈项。

  黑仲明冷笑出声,深不见底的双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只是站起身,高高在上的睨着她,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休想。」那个夜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地上的白雪,反射着屋里的灯火,照亮了屋外的景物。

  寒风吹起,呼啸嘶喊着卷起地上的白雪。庭院里那些高低造景、花草树木,在黑暗的狂风中,都成了魑魅魍魉的暗影。

  黑仲明坐在书房的皮椅上,手中拿着威士忌酒瓶,瞪视着桌上那摊开的日记。

  他知道,她看到了这本日记--他母亲的日记。

  她知道那能伤害他。

  她的确够勇敢,也的确够狠。

  你说像你的父亲一样,他把你母亲关起来,只因为她爱的是别人。

  你应该早就从你父母的教训中学会,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双目赤红的黑仲明,举起玻璃酒瓶,直接对着嘴,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烧灼着他的喉咙、他的胸口。

  只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对她动手。但是他不是他的父亲,他不会殴打她!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不一样!

  他跟那个该死的男人不一样!

  愤愤不平的,黑仲明捏紧了酒瓶,在恍惚之中,他仿佛能看见,母亲站在那房间的阳台上,静静看着他,露出抱歉的微笑。

  她美丽的脸庞,有着那天晚上才出现的可怕伤痕,胸前雪白的肌肤,浮现前两日被父亲殴打的瘀青,她纤细的手腕,也有着新增的瘀血。

  对不起……我再也受不了了……对不起……我永远爱你……那一天稍早,他们一起用餐时,她才紧紧的拥抱过他。他应该要更早些警觉的,但是当他困惑询问的时候,她却只是含糊带过。

  那一夜,和今晚一样,都下着雪。

  他听到争吵的声音时,立刻跑了过去。他应该要快点赶到,保护他的母亲,但他却去得太慢。

  黑仲明永远记得,那一天夜里,他飞奔过走廊,冲到了母亲的房间。

  父亲已经离开,而她站在那里,站在窗外的阳台上,身上带着新的、旧的伤痕,露出抱歉的微笑,在纷纷的白雪中看着他,然后就转身,跳了下去。

  她甚至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

  在那天夜里,他就曾经怀疑过,她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决定,要用这种方式离开他的父亲。

  而这本日记里记载的一切,只是证实了那个怀疑。

  他的母亲不够勇敢,即使爱他,她依然选择抛弃他,宁可死去,也要逃离那个恶魔。

  窗外,大雪不停。

  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他低咒着,再度举起厚重的玻璃酒瓶,但是空空如也的瓶子里,再也倒不出一滴琥珀色的液体。

  你说像你的父亲一样……牡丹所说的话,再次浮现脑海,黑仲明愤怒的将那没用的空酒瓶,朝着窗户外头,用力的丢了出去。

  酒瓶砸破了落地的玻璃窗,巨大的声响,在黑夜中听来格外刺耳,晶亮的玻璃碎片,撒落一地。

  狂风,夹杂着雪,呼号进屋,扬起了他的头发、他的衣衫。

  但是,在风雪纷飞的暗夜里,牡丹的话言犹在耳,那张愤恨不平的泪湿面容,依然浮现眼前。

  你疯了吗?当我如此恨他父亲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会爱他?

  恍惚之中,母亲的身影,和牡丹愤怒的脸孔交错。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她错了。他不一样。他和那个男人,不一样。

  这辈子,他最痛恨的,就是和那个男人一样。

  呼吸着那冰冷的空气,黑仲明伸手扒过黑发起身打开书房的门,穿过那条长廊,走回自己的房间。

  卧房里头,没有丁点灯光,只有窗外隔壁房间的灯火,悄悄洒落。

  牡丹就躺在他的大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纤细的身子,裹着一条厚毯,紧紧蜷缩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太敢走上前,害怕自己其实真的动手打了她,害怕在她身上看见,跟母亲身上同样的痕迹。

  那个时候,他太过生气了。他唯恐自己真的动了手,只是故意忘记。

  苍白的脸上,犹有泪痕。

  只有泪痕,没有瘀青。

  微光太暗,他看不清楚。他朝床边再走了几步,靠得更近,确定自己真的控制了脾气,而不是像那个男人一样,总是把愤怒发泄在旁人身上。

  除了哭肿的眼,她娇柔的面容完美无瑕,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伤痕或瘀青。

  他闭上眼,再睁开,她还是躺在那里,并没有跳起来指责他、咒骂他,更没有被他打倒在地缩在墙角,躲避他的拳脚攻击。

  不自觉的,他伸出了手,拂开她颊上的发,抹去她眼角的泪滴。

  她是他勇敢的牡丹。

  不是他的母亲。

  起初他会选择她,是因为她的勇敢,但到了后来,他冷静的判断,已经变得不再冷静。

  当他在下午踏进了浴室里,意外的看见了她正预备做的事情时,他立刻就被愤怒淹没。他不能明白,她怎么能如此愚蠢,这种该死的方式,很可能害她失血过多,就这么死在那缸雪水里。

  在那一瞬间,黑仲明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忘了她的身分、她的立场,忘了效忠于金家的她,在怀了他的孩子时,会有多么惊慌恐惧。那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任脾气失控。

  这次的失控,只是清楚的告诉了他一件事。

  他不想失去这个女人。

  他不想失去她。

  蚕牡丹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她知道他走到了床边,但是她不想面对他,更不想跟他说话。所以,她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同样呼吸的频率,假装自己已经睡去。

  黑仲明没有叫醒她,也没有立刻上床,他只是站在床边,无声的看着她。

  她敏锐的意识到他的视线,以及他沉重的呼吸。他浑身都是酒味,闻起来像是在酒缸里泡过澡,刚刚才起身似的。

  他喝醉了。

  有那么一瞬间,牡丹有些害怕,他会强行唤醒她,再跟她争执,或是更糟的,再一次强迫她面对自己的欲望,强迫她承认,自己想要他,就和他想要她一样强烈。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在床边站着,默默看着她,很久很久之后,或许当窗外的雪,又多积了一时高时,他才伸出了手。

  牡丹紧张得不敢动弹,连呼吸都要停了。

  然而,黑仲明没有摇晃她,也没有叫唤她,而是轻轻的,几乎是温柔的,把她脸上的发丝拨开,抹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滴。

  心口,蓦地一紧。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指腹的温暖。然后,他就缩回了手。

  又过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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