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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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婆说的是-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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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皱了皱眉,也坐了下来,瞪着这桌寻常道地的扬州菜色。

  梁玉慈又端来一道桂花糖藕粥,见丈夫出现在席间,热络地招呼他用餐。

  「我做了些家常菜,你们快尝尝合不合胃口,好吃的话,我再多做些。」她笑盈盈地环顾众人,一点也不在意他们异样的神色。

  这桌菜肴可是她昨天辛辛苦苦从菜贩子那儿打听来的呢!也难怪他们会这样惊讶,想必严母一定下了命令,要所有下人不准帮她,却没料到自己管得了家门内,却管不着外头的嘴皮儿。

  严靖月觑着娘亲的脸色,在严母的默许下,挟了一些自己贪馋觊觎许久的红烧肉丸子──

  「好好吃!」下意识地惊叹后,她连忙摀住双唇,懊悔地见到梁玉慈脸上立刻漾起幸福满足的笑靥,以及严母那更加难看的脸色。

  真可恶,这肉丸子嚼起来很带劲,肉汁又香甜,真的很好吃啊──严靖月恨恨地吞下嘴里的美味,努力克制自己朝最爱的糖藕粥进攻的冲动。

  严靖云苦笑了下。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妮子真有三两下,明明下了禁口令,她竟也能设法变出这一桌美食,还让难讨好的小妹出声赞美。

  「娘,用饭吧!」他摇摇头,柔声劝仍在压抑抵抗的娘亲大人动箸,自己亦端起碗筷默默地开始进食,却略过一旁辛苦下厨煮出这桌菜的小妻子。

  虽然被彻底忽略,梁玉慈仍毫不介意地自动坐下。望着他们专注品尝自己做出的简单菜肴,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就算他们嘴硬不肯说,她也能从他们陶醉的表情看出答案,这比任何言不由衷的关心或称赞,都要令她开心!

  她扒了几口饭菜,不动声色地瞥了身边的丈夫一眼,想要知道他是否吃得惯,却泄气地发现,那个男人正面无表情,心不在焉地咬着肉丸子。

  这样,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呀?梁玉慈垮下了笑脸,方才的好心情似乎都被他这冷淡的反应给冻跑了。

  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有得是时间慢慢追查他喜欢的口味。再次暗暗为自己打气,她又努力扒了几口饭,定下更长期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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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炽烈的日头升到正当中,发起秋老虎干燥酷热的雄威,在外头游荡奔走的行人们纷纷躲进屋子里。

  这种难耐的炎热,一般人难受得就算见了美食,也提不起兴趣,只想啜着凉茶喝。但严府的主子们却一反常态地,准时出现在饭厅中,连脑子里满是公事,时常忘了用膳的严靖云,这会儿也自动自发地回到家中,在老位子上坐下。

  顾及这种气候容易令人胃口缺缺,今日的菜色大多是清淡且爽口的凉拌菜或小吃。

  像是包着素馅儿的翠绿烧卖、软嫩下饭的滑蛋豆腐羹,还有要蘸点酱油乌醋来吃、当季的清烫蔬菜等等,光是那丰富的配色,就足以教人食指大动。

  待最后一道甜汤上桌,四个人立刻默契十足、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朝自己相中的佳肴下箸──

  一连吃了好几个烧卖,严母才咂咂嘴,不满地问道:「我记得昨晚说过今天想吃凉拌笋的,笋子在哪儿?」

  秋季鲜有竹笋,要找到合适当凉拌菜的脆口笋子,那可要费上不少功夫,严母故意提出这样刁钻的要求,硬是逼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梁玉慈指着凉拌小菜中的白色蔬菜道:「娘,这是水笋,吃起来跟笋子没什么两样,还比嫩笋更甜、更好吃,您试试看!」

  严母呆了呆,怎么也料不到她居然有办法变出花样,找了个口感相似的水笋来交差,一时之间竟回不上话。

  眼看英明的娘亲大人吃瘪,严靖月趁着梁玉慈不注意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的茶水里倒了一些粉末。

  「月儿,妳刚刚洒了什么?」经过这些时日,严母已经知道她左耳还能听见声音,便压低了嗓子问着对座的女儿。

  「是辣粉啊!我特地找来的。」严靖月邪恶地一笑,也同样低声道:「这种东西无色无味,但是一喝下去,包准她脸色登时像个关公!」

  严母满意地点点头,偷偷观察了下专心吃饭的梁玉慈,确定表情无异的她什么都没听见,便与女儿狼狈为奸地等着看好戏──

  她们不晓得,她虽然听不见母女俩的对话,却无意间看懂了她们的唇语。

  面对婆婆和小姑这种小家子气的把戏,她是既好气又好笑。她们每天都绞尽了脑汁要跟自己斗法,但总是幸运地被她早一步察觉破解,每一回都无法得逞,难道这样她们还玩不腻吗?

  这一次,她可不想傻愣愣地被欺负──

  「咦?!外头有只猫儿在天上飞!」梁玉慈蓦地指着门外,惊愕地叫道,再趁着大伙儿的注意力被她引开之际,偷偷把右侧严靖月的茶杯跟自己的掉包过来。

  「妳……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扯这种谎话骗我们?!现在是这种拐三岁小孩的谎,那以后不就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了?不知羞耻……」

  严母和严家小妹察觉自己竟被这老掉牙的谎话给骗了,气呼呼地数落了梁玉慈一顿,她忙不迭地道歉陪不是。

  除了坐在她身旁的严靖云,没有人发现她刚才做了什么──

  男人沉吟地瞅着她,原本冷漠的俊美脸上淡淡地掺杂了些许若有所思。

  「娘,我看这女人果然不简单,咱们可得早点把她弄走才行,要不然等哪天被她卖了都不晓得哦!」严靖月骂得嘴干了,极其自然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只是那口茶水才刚吞下去,她那如花似月的脸蛋就变了个模样……

  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在一瞬间转成猪肝色,不但辣到喘不过气、眼泪直流,嘴唇舌头也都肿了起来,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

  「靖、靖月……妳还好吧?要不要喝点凉水?!」明知道这是她自作自受,但看到严靖月那副生不如死的惨样,梁玉慈还是忍不住感到心疼。

  不过与此同时,她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她及早发现,否则现在痛不欲生的人就是自己了。

  「月儿,妳、妳这是怎么了啊?!」严母大惊失色,不明白女儿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副德行。「妳不是加在那女人的杯里吗?怎么会变成自己喝下了呢?」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严靖月有苦难言,只能呜咽啜泣地摇着头,小手不断往嘴边搧啊搧,希望能藉此降低一些辣度。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她也不想喝到这么可怕的茶啊……梁玉慈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在心里愧疚地道歉。

  把事情经过看得一清二楚,严靖云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软弱嗫嚅的小女人,居然也会耍弄心机!

  这下子,事情可变得有看头多了……他扯动薄唇,首次对自己娶了将进半个月的妻子产生兴趣与好奇。

  她到底是当真蠢笨迟钝,还是一直在装傻扮猪吃老虎?又或者,其实她才是这场游戏最大的赢家,把他们一家人兜在掌心上耍弄?!

  严靖云面不改色地抚抚下巴。反正他并没有特别执着迷恋的对象,留着这个面貌多变的女人来打发时间,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似乎也挺好玩儿……

  吞下剩余的一口饭菜,他轻轻放下碗筷。「爹、娘,我出门了。」用过午膳之后,按照惯例,他会回到织坊去巡视坐镇。

  原本还在帮严靖月拍背递茶水的梁玉慈闻言,连忙放下碗筷,抓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椎帽,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几乎是立即便察觉自己身头多了个娇小的跟屁虫,严靖云蹙着眉回眸瞪过去,却得到一张可爱无辜的笑颜。

  尽管他在心里默许她反作弄小妹的行径,但那并不代表她可以把脑筋动到自己身上,像影子似的黏着他不放!

  「妳到底想做什么?」严靖云耐着性子,用平板的嗓音问道。

  「我想跟你一块到织坊去瞧瞧,或许会有我帮得上的地方。」他终于肯跟自己说话,这不禁令她加大了脸上的笑容,自动自发地将他那冷酷不善的脸色排除在视线外。

  「娘子大可不必如此,织坊那儿没什么妳能帮忙的事。」他马上拒绝,还咧开薄唇,对她扯了一抹敷衍至极的笑。

  虽然他毫不留情地反驳,让梁玉慈脸上的笑意差点挂不住,但她还是不愿轻言放弃,继续搜索能让他改变心意的理由。

  忽然间,姚黄那美丽婀娜的姿态如曙光般射入她的脑中──

  「啊,对了对了,再过几日,重阳就要到了,你不是想把姚黄种在坊内么?虽然最近天候尚热,但过了重阳就不能移接了,我跟着你过去瞧瞧,种在哪儿比较合适!」她像是深怕他再次拒绝,忍不住滔滔地解释着。

  听见她是为了移植姚黄才会跟着自己,严靖云抿紧双唇,虽然极度不情愿,但仍是勉强地任她继续当跟屁虫。

  毕竟,他就是看在这女人还懂些移接牡丹的法子,才会忍耐地娶了她。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她还有用处,就算碍眼,他也不能赶她走,至少得让她待到来年春天,姚黄确定能活了再说。

  他一语不发,迈开步子继续前进,既不放慢速度,也不曾回头探问她跟上了没有,一径地埋头往前走。

  只是,他每跨出一步,梁玉慈都必须走上将近两步才不会追丢,云罗织坊又在街坊的另一头,虽不至于远到非要骑马坐车,但路途曲曲折折,可也要花上一刻左右才能到达。

  刚走完严府宅邸那片延至街角高高的围墙,景色便换成一般市井平房的矮树篱笆,人群也多了起来。瘦弱娇小的她被神色匆忙的路人挡去视线,有好几次都险些要跟丢,男人还是没有察觉。

  她努力踮起脚跟,很辛苦地从人群的空隙寻找他的身影,也死命加快脚步,就怕被抛下。

  但是人潮实在太汹涌,没有多久,男人弯过一个转角,梁玉慈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却发现怎么样也找不到那道熟悉的背影。

  她并不心慌,冷静地拉了个路人问明方向,便奋力拖着酸疼的腿,朝人家指点的街道继续往前。

  走着走着,梁玉慈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停住脚步,挫败地抬头凝望那片不见熟悉身影的人海,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么拚命,究竟值不值得……

  这些时日以来,严府的大大小小似乎有逐渐接纳她的迹象,虽然偶尔严母和严靖月还是会口出恶言,她也总是不停地说服自己不要放在心上,以笑脸化解一回回的不愉快。

  唯有面对这个不管她做了什么,态度都一样冷漠,根本视她如无物的丈夫,就算再开朗乐观地激励自己,一股猛烈的颓丧无奈仍会悄然无声地席卷全身,让她顿时信心全无。

  如果无论再怎么努力,她的苦心也可能得不到回报,那么,自己又何必将青春浪费在一个无情的男人身上?

  横竖现今这个世道,夫妻结缘一、两年后因脾气不合而协议仳离的大有人在,分开的两人也都能再找喜爱的对象各自娶嫁。严靖云从不碰她,不就是要避免那些牵扯不清的麻烦?她为什么不顺着他的安排,就当自己是专程来移接姚黄的,时间一到便与他一刀两断,另觅一个会好好善待她良婿?

  只是,她实在不甘心!若是自己哪里不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要告诉她,她一定会改。如今他却昧着良心,打从一开始就铁了心地不接纳她,就算自己再有耐性,也无法忍受这样一连串的排斥疏离。

  回去吧、回洛阳去吧!她已经好累好累,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骤然一阵心灰意冷,她兀地转身,想先回到严府去再做打算,却不小心撞上了后头猛然奔过来的行人──

  「唉唷喂呀──」那冒失的中年男人用力过猛,不但将梁玉慈撞倒在地上,自己也差点跌个狗吃屎,一稳住身形,他便破口大骂起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挡着本大爷的路?!」

  「对不住、真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的……」知道自己也有不是,她连忙鞠躬道歉。

  发现对方是个娇小的姑娘家,中年男人的口气更加不饶人了。

  「妳以为说几声对不住,事情就能了结了么?」他看了看梁玉慈身上质料讲究的衣衫,知道她的出身肯定极好,便故意抚着肩头,开始喳呼地喊起痛来,企图敲诈。

  「唉呀,好痛……我家里还有老小,妳把我营生用的手给撞断了,教我怎么养活那几张嘴啊?我苦命的老母妻儿啊……」

  瞅着中年男人那副讨钱的丑恶德行,梁玉慈冷下脸来,思索着该如何教训这个打蛇随棍上的奸险小人。

  「我现在身上没有钱,没办法补偿你什么耶……」打定了主意,她佯装充满愧疚地靠近中年男子,赧然道:「这样好了,治跌打损伤的法子我还会一些,这位大哥,我来帮你治一治,你说怎么样?」

  说着,她趁中年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不由分说地就高高抓起那「据称」脱臼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小花剪子,就要刺向他的肩窝──

  「喂、妳、妳妳妳干啥?!」中年男子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半死,哇哇大叫地挣开她的箝制,一把推开她。「妳这女人心肠好歹毒!把我撞伤不说,还想要杀我灭口?!大家快扭住她送官府啊──」

  梁玉慈拍了拍沾了尘土的裙子,没有露出害怕惊慌的模样,反倒冲着中年男子盈盈一笑。

  「这位大哥,你瞧,你的手这不就好了么?」她亮灿灿的眸底闪过一抹戏谑,故作天真地道:「这个法子很有效吧?方才你推开我的力道,几乎像是没有受过伤哩!」

  中年男子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没料到这柔弱瘦小的小姑娘会三两下就戳破自己的谎话,还在众目睽睽的街上给他难看。

  「妳……妳这刁妇!看我修理妳──」中年男子恼羞成怒,抡起拳头、涨红着脸就朝她那张清秀的小脸打去──

  梁玉慈也没有想过这人会忽然凶性大发,她闪避不及,只能紧闭双眼,往墙脚一缩。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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