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征宫词-薄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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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征宫词-薄慕颜-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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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翼犹豫了一会,方道:“刚刚云琅收到家书,说是七皇子坠马没了。”看着眼前熟悉素蓝细化衣衫,感受着那痕纤馨的气息,“我心里有些不好受,总觉得闷着一团气似的,说出来总算好些了。”
  
  “七皇子……,怎么会如此突然?”傅素心甚是吃惊,小声叹道:“怀胎十月,又捧在手心那么些年,真不知皇贵妃娘娘,如何伤心……”
  
  凤翼沉默了良久,轻轻握住她的手,“其实,在我年少的时候,曾经倾心过皇贵妃娘娘,那时她还只是一名稚龄少女。不过这么些年过去,我才明白,彼此终究不是同路的人,所谓有缘无分便是如此。”他正视着傅素心的眼睛,轻声问道:“素心,你可怪我多年瞒着你?”
  
  “将军……”傅素心蹲下身来,一如既往的谦卑称呼,将脸贴在凤翼的膝盖旁,声音竟然有些微颤,“素心得将军怜惜,七、八年来,一直都是照顾关心有加,怎会胡乱怪罪将军呢?可恨自己愚笨,凡事没有半分帮的上……”
  
  “你在说些什么?”凤翼赶忙打断她,拉起来在旁边坐下,“我们既然已经结为夫妻,理当相互扶持,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是个武夫粗人,心思大多放在战事上面,平日也未必细心,想来有不少委屈你的地方。”
  
  “没有,已经很好了。”傅素心轻轻摇头,又道:“我也见过皇贵妃娘娘,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莫说是将军,我的心里也很是仰慕。更难得为人和善,便是我这般不受待见的人,见面也是客客气气”
  
  “素心,你听我说。”凤翼的手上紧了紧,“我不是想说过去,况且,这也只是我自己的妄想,与皇贵妃娘娘没有半分关系。只是我听云琅的意思,担心朝中有事,而她的位置必定首当要冲,不知有多少冷箭藏在暗处。将来若是有变故,我与云琅都会去护着她,还有她的孩子……”缓缓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亏欠了她,想帮忙做点事情,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罢。”
  
  傅素心微微垂首,柔声道:“呵,那也是应该的。”
  
  隐藏多年的话,今日终于全部说出来。凤翼有些解脱后的怅然,可是若不这样,对自己和她们都无益处,只会是大家一生的包袱。因而下定磐石般的决心,凝望着面前女子,声音笃定道:“素心你要记得,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傅素心忍不住掩面,噙泪道:“将军……,今生今世我都会记得。”
  
  小珍在门外唤道:“将军,夫人!饭菜快要凉了。”
  
  “来,稍微擦一下。”凤翼重新汲了湿绢,又推开了窗户,“站这儿吹一吹,不然让小珍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怎么会?”傅素心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微笑。
  
  隔了两日,京中丧报快马送到。军营里都知道了七皇子之事,闻者皆有感慨,不过毕竟不是皇帝有事,也不过叹几句娇儿难养而已。凤翼趁着战事空闲,领着笙歌教习点简单武功,指点了些内功招数,又嘱咐他不懂的可以去问迦罗。转身回屋取点东西,刚走到门口,只听傅素心道:“小珍,将军最近心情不好,你们做事机灵些,别毛毛躁躁的惹他生气。”
  
  “是因为七皇子的事么?”小珍似有不解,“虽然是可惜了孩子,那也该是皇贵妃娘娘难过,与将军有什么关系?”
  
  “你少浑说!”傅素心沉下声音来,斥道:“云将军是皇贵妃娘娘的胞弟,是七皇子殿下的舅舅,心里正难过着,将军当然也会跟着担心。”
  
  “也对。”小珍恍然大悟似的,“真糊涂,倒是忘记这一层。”
  
  凤翼不便再进去,因而漫步到外边吹风。北方的深秋尽是清冷气息,看不到京城中黄叶纷飞景象,眼前一片辽阔,满目都是无尽萧瑟之意。凝望着极远的南方,拂开重重宫帷,却仍能看到琉砖璃瓦的深宫,和那一抹华丽凄美的纤细身影。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为她做过什么?凤翼体味着淡淡的难过,那疼痛很轻、很柔,在五脏六腑间一点点游走,如影魅般飘忽不定……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二十六章 剪烛香消(下)ˇ 


    青州战事延绵不绝,双方间有摩擦,只是霍连人自上次大伤元气,营地往退后六百余里,总不肯组织大规模的正面冲突。如此一来,战事便有些胶着难解。眼看月份已经入冬,云、凤、慕几人总结战况,遣人快马携带密折回京,细节尽省,主要是请示皇帝下一步作战方略。
  
  明帝看着殿外树枝摇曳不定,更觉大殿内火炉温暖,撂下折子道:“往后天气越来越冷,北方比起京城更要甚之,别说兵士们,即便战马怕也是冷得受不了。照前方消息来看,这仗今年肯定打不完,如此又要耗到明年去。”
  
  “是,皇上圣明。”杜守谦坐御前下首,手里还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茶,“不过微臣以为,眼下能休战一段时间也好,让兵士们都能养息一会。趁着年下冬日空闲,朝廷也该琢磨下一步棋,总是硬拼不是办法,还得想些取巧制敌的法子。”
  
  “好在今年秋收不错,来年粮食无忧。”
  
  “天佑我朝,万世昌盛。”杜守谦随口恭维了一句,见皇帝神色转和,比起早上刚来时好转不少,于是笑道:“微臣看皇上近日操劳,既然前方战事已缓,皇上也该把心放宽一些,多加保重龙体。”
  
  “嗯,朕知道……”明帝犹未说完,抬头看见多禄候在门外,知是有事,因而朝杜守谦道:“有关交战的事情,明日朝堂上再细细商议。”
  
  杜守谦知情识趣,连忙起身告退。多禄欠身让他过去,进殿禀道:“皇上,给皇子公主们加派的护卫安排妥当,领头几个也已经传到。”见皇帝轻轻点头,两三步跨出殿外,朝连廊上拍了拍手,立时齐刷刷进来几个人。
  
  应召的护卫统领们依次入殿,皆匍匐跪下。一个个精神饱满、虎虎生风,行礼动作亦是干净利落,一望便知皆为习武之人。明帝朝下打量了一圈,免了众人的礼,“如今皇子公主们都已长大,比小时候淘气许多,因担心宫人们看不周全,所以特地选派尔等增做护卫,是为多加留心之意。”
  
  “是,定当以性命护全!”
  
  明帝心中诸事翻涌,面上却是极其平淡,“你们主要的责任,就是看护皇子公主们的安危,但凡有危险之事,皆以朕命劝阻。另外,还需记着八个字”稍作一顿,语声转为严厉,“事无巨细,禀与朕知!”
  
  护卫统领们躬身领命,齐声应道:“臣等谨准圣旨,铭记在心!”
  
  直到众人领命退出,多禄抬头望了一眼,仍然能感受到皇帝的阴郁,不由轻微打了个寒噤,小声问道:“皇上,可要到内间休息一会?”
  
  明帝并不答他,只问:“最近几天,皇贵妃那边怎么样?”
  
  “皇贵妃娘娘身子不大好,如今又正伤心着,近日都在宫中安养,倒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多禄侧首想了一会,小心瞅着皇帝的神色,“那日吴连贵带人去马厮,把马尸斩得粉碎,想来娘娘只是一时动气,皇上无须太过担心。”
  
  座上帝王无声沉默,并不言语。多禄也跟着缄口,就那么静静站了半日,忽听御座上一阵衣衫窸窣之声,明帝站起身道:“走罢,朕进去躺一会。”谁知刚到侧殿门口,又顿住了脚步,“你去,把老三传过来。”
  
  “是。”多禄一脸迷惑,只不敢多问。
  
  比起凤翼的淡淡难过,明帝的痛苦来得更真切些。诸多杂事纠葛在一起,像是一人泼了一瓢油,心火越燃越烈,焚得五脏六腑都是炙热疼痛。倚在软褥上养了会神,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三皇子在门口请道:“儿臣叩见父皇,金安万福。”
  
  “寅祺,过来坐罢。”明帝和颜悦色,打量着已成清朗少年的儿子。
  
  “父皇安康,不知召儿臣前来何事?”三皇子身着秋香色的团纹蟒袍,袍角刺有江牙海水纹样,眼角眉梢颇似已故的郑嫔,有那么一股子聪颖难掩的灵透劲儿。
  
  明帝早已想好说词,只是遥想许多年前,自己也曾很喜爱这个儿子,声音不免更加温和些,“你也老大不小了,明年十六,就该行礼封王,然后再择一名好女子大婚。你母妃去的早,虽然有惠妃照料着,总归隔了些许,难免有想不周到之处。”
  
  “没有,父皇多虑了。”三皇子连忙站起来,笑着解释道:“徐母妃性情温和,为人也很是细致,这些年一直待儿臣很好,有如亲生。”
  
  “坐罢。”明帝抬了抬手,“父皇的心里,总觉得是亏欠了你。比不得你二哥,有亲生母妃照料着,没受过什么委屈。所以朕想了几日,给你挑了三家门当户对的女子,你将来的婚事自己选,也算是一点弥补罢。”
  
  “父皇……”三皇子有些哽咽,跪在皇帝面前道:“儿臣得父皇如此疼爱,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不敢妄想帮得上父皇什么,只是今后,若能办下些许事情,也算不枉费父皇的一番心血。”
  
  “很好,很好。”明帝微笑颔首,又道:“朕仔细品择了多时,以太常寺卿黄柏、内阁大学士何振初、锯州守将孙裴三家最佳。三家皆有未出阁的女儿,都是品貌端庄、贤良淑惠,正合未来王妃之选,今儿就是问问你的意思。”
  
  “儿臣愚钝,婚事全凭父皇做主。”
  
  “没事,说好让你选的。”明帝示意无妨,仍是一脸微笑,“三家里面,朕看孙裴的幼女甚好,就是地方要远一些。将来你的王妃要回娘家,倒是有些费事,万一跟你闹起脾气来,倒还是朕的过失了。”
  
  “父皇说笑了。”三皇子顺着话一笑,极其自然道:“既然是知书达理的女子,又怎会无故闹脾气?倒是儿臣从小生在宫中,没经历过什么,也不知人家能否看得上,只怕是委屈了别人。”
  
  “朕的儿子里头,如今只有你和寅瑞年纪大些,你自幼比寅瑞聪慧,将来也定然比他更有作为。”明帝漫不经心说着,笑道:“只有别人配不上你,岂能你配不上人?不过锯州到底有些远,每年里总要来往一、两趟,父皇心疼你将来辛苦。你看,要是担心这些麻烦事,愿意留在京中,不如在另外两家里挑一个?”
  
  三皇子却道:“儿臣不怕吃苦,只愿能为父皇分忧。”
  
  明帝觉得自己眼角在跳动,竭力按下胸腔气流,“也好,朕也觉得孙裴的女儿更合适,既然你也中意这门婚事,那便先如此说定了。”
  
  “一切有劳父皇操心,儿臣不胜感念。”三皇子赶忙答谢,又闲话了一会,眼看将近晌午,因起身道:“快该用午膳了,父皇整日为国事操劳,用完膳多歇息保养,儿臣心里也宽心一些。”
  
  明帝舒了一口气,尽力平缓声音,“去罢,免得你徐母妃担心。”
  
  三皇子穿过玉挂珠帘,身影消失在帘外。多禄擦身进来,笑着请示道:“皇上,午膳已经预备好,不知要摆在”话未说完,迎面便是一方墨研飞到面前,吓得他连忙闪避,满脸不知所措的惊慌之色。
  
  “逆子……”明帝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低吼,余怒牵动龙袍轻轻颤抖,左手用力握紧椅柄,手背上的关节白的发亮,格外刺人眼目。多禄半声儿也不敢言语,小心翼翼拾起墨研放好,欠了欠身,蹑手蹑脚的退出去。
  
  午后光线明媚,透着冬日的别样明亮。满天灿色若金的阳光,恍若一把把细碎金沙铺天洒下,落在泛秀宫的飞檐卷翘上,更衬出奢华迷离下的深宫寂寂。椒香殿内香风细细、帷幕微动,中间一痕烟霞色的纱帘相隔,慕毓芫在内斜斜倚坐着,看着纱帘外的兄长,侧首吩咐道:“双痕,先带着人出去罢。”
  
  “是。”双痕轻声答应,出帘对慕毓藻福了一福。
  
  “四妹妹,近来可还安好?”
  
  “挺好的。”慕毓芫淡淡微笑,手上戴着金珠粟米嵌三色宝石甲套,细长三寸,华美绚丽的有些夺目,“去年找过二哥,就是关于老三的那些准备,如今过去一年多,事情进展的如何?”
  
  慕毓藻忙道:“四妹妹放心,大致妥当。”低头犹豫了一会,又道:“不过三皇子还未封王,如今出宫的机会不多,只是辗转引见过几个人,内中有一、两个,看起来三皇子甚是满意。不过此事不能太急,免得惹人猜疑。等到明年三皇子封王出去,有了自己的王府,少不了要招揽一帮门客,那时便可多近身一些人。”
  
  “人不在多,有用就行。”
  
  “是。”慕毓藻也深以为然,颔首道:“微臣自然会安排好,今后但凡三皇子身边的事,不论大小琐碎,尽量皆能为娘娘所知。”
  
  “这只是其一,另外”慕毓芫拨着怀里的鎏金手炉,在上面捂了捂,“那不是一个肯安分的人,今后必有做大事的心。等到你那边安排妥当,告诉咱们的人,只管推波助澜由着他,使其必反!”
  
  “这……,微臣不大明白。”慕毓藻不知内情,因而甚是惊讶。
  
  “非有反意,如何名正言顺处置?”慕毓芫不住冷笑,“宫中有些事情,二哥也不必悉数尽知,以免生事惹祸家门。只需记住老三这个人,势必去之!”
  
  慕毓藻慢慢抬起头,像是从那冰凉的声音里领悟到什么,摒声静气沉默了半日,轻轻点头道:“好……,微臣都记下了。”
  
  “娘娘”双痕在外头轻唤,隔着门帘道:“贵妃娘娘过来探望娘娘,现正在殿外等候,这会儿宣召进来么?”
  
  “宣。”慕毓芫朝外扬声,回头对兄长递了个眼色,看了看侧门,片刻便见朱贵妃花枝招展进来,身后的人还捧着一盘物事。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朱贵妃难得行礼认真,提裙端正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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