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宁远不知不觉中略带了担忧。
“…没…”常宁这边儿，却是眼泪也咳出来了，鼻子也红了，拿着手机，全身颤抖。根本无法将话说清楚。
“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又是一阵狂咳，听得宁远只觉得常宁把肺都咳出来了。
“你在哪儿？我过去。”
“不用，不，用了。”眼泪与鼻涕齐飞，常宁总算顺过来一口气，忙喝了一口水。“刚才被呛到了。”
“笨！”宁远倒是心直口快。
常宁气，对，我笨。我笨你还来找我。呛到就是笨啊，还不都是因为你？！怎么自己在宁远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就笨呢？郁闷。服务员见常宁又是鼻涕又是眼泪，模样相当影响众客人食欲，就好心拿来几张面纸。常宁报以感激一笑，却不知自己此时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服务员瞪大眼睛吓退。常宁更郁闷。
“来我家！”宁远还是一贯的命令口吻，根本不给常宁说不的时间。“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必须到我家。”
“你爷爷回来了？”
“嗯！”
有宁老爷子在，常宁就什么都不怕，匆匆吃完了面，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宁家。
常宁心想，有宁老爷子在，宁远想耍什么贱招阴招都得顾忌着点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马上报告宁老爷子，将宁远就地正法。
可是常宁想来想去漏了一条，那就是…
“我爷爷没回来。”宁远双臂环胸，一派悠闲。
常宁无力瘫坐在地，双手握紧拳头，不停捶着地板。心里骂，常宁啊常宁啊，你这只猪啊，怎么又上了这个破孩子的当了！
常宁自我唾弃完，起身要走。
“常宁，”宁远看到常宁走到门口，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忍不住出声唤住她。
常宁转过脸，皱着眉，扁着嘴，受了很大委曲的样子。
“这些天，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宁远声音轻轻的。
“干嘛？你还害怕啊？”常宁可不认为他会害怕，想想他以前是怎么编故事骗她的。
宁远却只是淡淡地笑着望着常宁，摇了摇头。
“就是觉得这屋子太大，空得慌。”宁远的声音轻而脆。别说，这屋子好像真的很空似的，他的话还隐约有回音。
“那你想怎么？”
宁远平时说话伶牙俐齿的，现在却只是笑，对着常宁一直笑。笑得常宁的小心肝忍不住哆嗦一下。
“你想干嘛啊？”
破孩子还是不回答。常宁不想跟他在这儿打哑谜耗时间，等天色一暗，她又走不成了。
“没什么那我走了啊！”
在常宁快把门关上时，宁远又把她喊住了。
“常宁！”宁远倚着墙，笑着问：“如果没有我爷爷，你是不是就不会来了？”
“啊？”常宁没听错吧，这什么问题啊？！
“没什么，”宁远朝着门外的常宁摆摆手，“天快黑了，快走吧。”
常宁揣着满心的疑惑，向外走。走出几步，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宁远还倚在那儿，只是脸上的笑容在西下残阳的映照下显得几分失真，模糊地透出一股强烈的寂寞。
常宁百思不得其解。宁远这小子今天真是反常啊！一会儿叫她来，一会儿又叫她走。还说什么屋子大空荡荡的，还问她什么奇怪的问题。吃错药了？不会吧？这世上还能有把人变好的药？可是他笑那几下当真是谁看了都能夸这孩子善良可爱啊！
常宁边想着边向前走，等走到公车站，她把脚步一顿，又往回走。常宁脑子里满是回头望那一眼，那光景像幅图画。宁远站在画中央，看似悠闲地挺拔身姿却被夕阳披上了一层似黄还红的金光。金色中，宁远一半的身子融在其中，剩下的是一个细长的轮廓。本是挺优美的，却透着掩不住的孤单与寂寞。
常宁不忍。宁远两次出口叫住她，可能只是希望她能留下来，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想起自己转身就走，宁远因失望而更显落寞的脸，常宁的脚就自行向回走了。
常宁觉得自己要是是个男的，铁定去当消防员，救人民于水火。若在古代，就是个助人为乐的大侠，要是恰好是个王子，那被她救起的公主没有十个也有一打。
回去直接推开门，到了宁远的房门前敲。
“我能进去吗？”
过了有会儿时间，常宁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进来吧”。
“喂，你家里有水果吧？我饿了。”
“我想应该还有苹果。”
常宁吃着宁远洗的苹果，漫不经心地说。
“一会儿你得送我回家啊，我害怕。”
“你真是，不但笨，而且还胆子小。”宁远的声音却是取笑占了三分，开心占了七分。
常宁嘴里鼓鼓得，拿眼睛斜他一下。
宁远冷着小脸，但嘴角却不自禁地上扬，眼里还多了几分生动的色彩。这打心眼儿里的高兴劲儿根本就掩饰不住。常宁觉得自己真的做对了。从打见面起，还真没见过这孩子这般高兴过。常宁又为宁远心疼下，自己留下来陪他就让他这么高兴，可见他真的很少有人陪吧。
常宁问宁远他爷爷何时回来，宁远只说不知道。常宁就天天来陪他。等过了三天，宁远就对常宁说，我晚上送你去公车站，还得自己往回走这儿一段，费事儿，你干脆住下得了。
常宁心里想宁远说的也是，但嘴上却干脆地回了他，择床。
第七章
第一天，常宁只身前来。坐在空空的客厅害怕，进了宁远的房间。又嫌太闷，问宁远要本书看。宁远丢给了她一本《资治通鉴》。常宁拿牙试了试，发现咬不动，就将书抱在怀里，一会儿看看全神贯注学习的宁远，一会儿盯着墙，无聊地发慌，只好发呆。
第二天，常宁带来本漫画。坐在地板上，边看边笑。笑声，嘻嘻嘻嘻…翻书声，哗啦哗啦…，衣服摩擦的声音，悉悉卒卒…这要不是旁边坐着个大活人，宁远肯定得认为家里来只大耗子。忍不住的时候就会说一声“安静”，但没多久的效果。常宁倒是长了记性，常常自己笑到一半突然停住，拿书掩着脸，只留出双眼睛，抬头观察宁远的脸色。弄得宁远觉得好像自己对她有多坏多恐怖似的。
过了两天，宁远就根本不管常宁发出什么声音了，只管坐定书桌前对着课本。常宁也知道节制，如果想大声笑出来，就拿宁远的被子捂着脸。宁远只说，让被子沾上口水变脏了，就要常宁负责洗干净。
这天，不知常宁拿了本什么书。连面前一大堆零食都不吃，就只顾着看书，而且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你还别说，常宁这一安静，宁远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宁远放下手中的笔，侧头看着坐在地板上聚精会神看书的常宁。心里纳闷儿，常宁读什么书呢？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小心翼翼，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常宁！”
“啊—！”
常宁听到宁远唤她，却吓得叫了一声，手中的书也掉在了地上。
“干嘛呀！你吓死我了。”常宁拍拍自己的胸脯。
“你才吓人呢！我就叫你一声，你至于吓成这样嘛！”宁远看着常宁惊魂未定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
“我正看鬼故事呢，你忽然就那么一嗓子，都吓死我了。不信你试试。”
“你觉得我会像你一样害怕？我跟你说过吧，你笨，我不笨。那书上写得哪有真的啊，只有笨蛋才会相信。”
常宁撅起嘴，抓起面前开包的薯片，往嘴里塞，咔嚓咔嚓！
“不过呢，”宁远抬头，随意转着向房间的四处看。“听说这房子是民国时期一个大官盖的宅院，赶上打仗，这屋子里的人逃得逃，死得死，好像这屋子里还吊死了好几个人。”
宁远说完，满意地看着常宁衔着薯片双眼圆睁，小脸变得惨白，僵硬地转了转身。
“你骗我吧？…你骗我，你肯定骗我。这怎么可能？你最会编故事骗我了。假的，肯定是假的。”
“嗯~其实，我偶尔也会看见窗户上有个人影晃一下，偶尔也会听到半夜走廊里有好多脚步声。不过可能都是眼花或者睡觉睡迷糊了。你别往心里去了，继续看书吧。”
宁远又转头去学习了。看似学习，实则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常宁的一举一动。
常宁坐在那儿，可真是后背都发凉，心里不知想起了哪个景，冷汗唰地冒了一身。宁远要她别往心里去，那他不说出来不更好？！明知道宁远说的这些应该是他编的，但常宁心里仍禁不住地害怕。
常宁书也不敢看了，也不敢抬头看窗户，渐渐往宁远身边挪。等宁远低头一看，常宁蹲在他脚边。常宁抱着双膝蹲在宁远脚边，好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宁远心底泛起了一丝内疚。这么吓她干嘛？看给她吓得。本来就笨了，这下更笨怎么办？
但宁远心里的内疚只有一点点，一闪而过了。任常宁在他脚边蜷着。他觉得看常宁那样子心底不由升起的一股自豪感让他特舒服。
“宁宁…宁宁？”
常宁扯扯宁远的裤边。
“叫我呢，还是叫你自己呢？”
“宁远…”
“干嘛？”
“我…我想上厕所。”
“那就去啊？”
“我害怕，你陪我去…”
“你怎么不但笨还这么麻烦啊，上个厕所还得要人陪。你多大啊？跟个小孩子一样。”
“还不是你讲那些个什么来吓我的。”常宁怕他反悔，在一旁小声嘀咕。
宁远憋笑。看来真是吓得不轻，常宁连厕所都不敢去。偏他还得冷个脸，显得不耐烦。
常宁进了厕所，也不让宁远走。宁远站在门外，还吓她，“我走了啊”。吓得常宁直喊“救命”，宁远则在外面低声偷笑。
回到宁远的屋子，常宁直接跑上了床。坐在床上，常宁很高兴宁远的床一边儿靠着墙。倚着墙，她还算有个依靠。但是床那边呢？常宁想起了‘贞子’从床下伸出来的头发，想起了《假发》里，从床底下冒出女人的脸。
“宁远…”
“又干嘛？”
“你在看书啊？”
“那你以为我在干嘛。”
“呜—那你能不能坐在这儿看？”常宁指指床边。“我害怕…”
“我以前只知道你笨你麻烦，还不知你胆子这么小啊！我猜老鼠的胆子都比你的大。”
宁远老是话中带刺，常宁都不跟他计较了。但也不带这么污辱人的。常宁不干了。
“明天不过来了，后天也不过来了，大后天也不过来了，大大后天也不过来了，大大大后天…”
“行，一会儿自个儿回去！”
常宁立马蔫儿了。
“呜呜呜—”
宁远拿着本书走到床边。用书拍常宁的头，问她。
“明儿还来吗？后儿还来吗？大后天…”
“我来，我肯定来，一直到你爷爷回来为止。不，老爷子回来了，我也来。”常宁赶紧顺着台阶下，她可怕死了一个人走那么黑了咕咚的路。
宁远压下嘴角，意思“这还差不多”。
刚开始宁远坐在床边看书，常宁坐在床里看着那本咬不动的《资治通鉴》。过了段时间，宁远倚躺在床头看书，常宁枕着那本《资治通鉴》，昏昏欲睡，一眼都能看到好几个影儿。又过了段时间，宁远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熄灭了灯。
熄灯前，宁远仔细看了看常宁的脸，忽然发现一件事，这个老女人不但笨而且胆子小，另外，还挺可爱的嘛。
也许是冬天夜里的温度更容易让人感到寒冷的刺骨和相互依偎着的体温的暖和。那一夜的梦里，宁远第一次没有被一个叫孤单的魔兽纠缠，而被一群叫温暖的天使包围。
11。23PS：量词用错了，也没人提醒改一下。唉~~~
菜鸟写手的哀怨，总是觉得缺少关注啊。
第八章
常宁在宁家刚刚坐定，林川来了电话。
“呀！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给我介绍那叫什么人啊？！…不是他人不好，而是他有家室。他不但有家室，还是个男的。…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前几天他约我出去，我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呢，就蹿出来个男的，拉着小眼镜就走。我就拦他，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家的家事我管不着，还说什么甭想抢他老婆，我我我，我当时气得我，简直都快…别说你不知道，这人可是你介绍的。你都不了解清楚就介绍给我。你这个，…胖子那是受你误导，你个祸害。…你不用跟我狡辩，你等着，此仇不报我非君子。”
常宁挂了电话，还自言自语。
“个臭三沟，把什么都推给胖子，自己倒是猛往外摘。什么人哪这是？！”
宁远坐在书桌前，自从刚才接了个电话就开始沉默。
“常宁。”
好久，宁远也不说话，常宁抬起头望他，这才发觉宁远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去医院！”
“你感冒不都好了吗？”
“我就爱闻医院那味儿不行啊？”
“那我不去，晚上的医院都很可怕的…”常宁这几天才从恐怖小说里缓过劲来。向来医院里面死人最多了，大晚上的，说不定真能碰上一两个那啥。
“去不去？”
常宁忙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是谁把被子都卷在自己身上，让我着凉感冒的？是谁说对不起我要好好补偿我的？是谁说要好好照顾我的？是谁说我说什么她都答应的？嗯？”宁远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呜呜呜，常宁自知理亏，起来穿衣服。
“我可没说过什么都答应你的话。”常宁跟在宁远身后，小声念叨。除非她喝醉了，不然这么恐怖的承诺，她会说——才怪？！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常宁吐吐舌头。宁远比布雷斯塔警长还厉害，那耳朵能跟地听一比。
走到医院前，宁远停住了脚步。
“你去买束花！”宁远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花店。
“看病人啊？买水果不行吗？花只能看不能吃，不如水果实惠…”
宁远那张脸都快黑到跟夜色一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