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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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1-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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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冷哼一声,卿尘细细斟酌道:“如果有金针,我可以以刺穴法解开你的穴道,但是现在只能慢慢活络经脉。长门帮是做什么的,他们要将我们带到何处?”

    “天都伊歌。”那女子道,“长门帮专事贩卖女子的卑鄙勾当,向来为人所不耻,这船上的女子都是掳来要被卖入青楼的。”

    卿尘在她身旁半坐下,长眉细拧:“卖入青楼?那要想办法离开才行。”

    那女子漠然道:“就凭你们,怎么逃得出去?这船上四处都有人把守。”

    卿尘手下停了停:“你有主意?”

    那女子闭目:“没有,先恢复体力。”

    卿尘思索了片刻,点头道:“要等机会才行。”她不由想起夜天凌和十一,横生变故,就这么断绝了再相见的可能。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来不及思索的时候相继发生,她极不真实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昏暗的光线下觉得回去的路越来越远,而前方却是这般情形。

    说话间门外传来脚步声,几声响动后,那个低矮的门霍然大开。外面新鲜潮湿的空气蜂拥而入,伴着突如其来的刺目的光线,叫人一时看不清眼前景象。

    眼前正花白一片时,卿尘感觉手臂被人猛地拉扯,一个粗暴的嗓门喝道:“臭丫头,就是你!”

    她挣扎着看清来人,大惊失色。

    这张脸她一辈子也忘不了,满脸络腮胡子,眼神凶恶,竟是那个在河边想绑架她,却被十一射伤后落荒而逃的大汉。

    “放开我!”她怒道,奋力想挣脱那只脏手,迎面而来的酒臭气令人作呕。周围的女子被吓得挤成一片,尖声呼救。

    “老子这条胳膊差点儿废在你手里,今天不给你点儿苦头吃才怪!”那大汉粗鲁地将她向外拖去。

    卿尘怒极,挥手往他脸上扇去,“啪”的脆响,她狠狠给了对方一耳光,那大汉怒火中烧:“敢打老子!”

    他猛地将卿尘掼在墙上,双手探到她领口向外一撕,她的外衣“哧”的裂开一半,露出一截雪白的肩膀。

    “放手!”卿尘拼命护住衣衫,那大汉借着酒劲兽性大发,淫笑着强行制住她,继续撕扯她的衣服,却突然痛呼一声松手。

    一把薄刀飞落插在木板上,那大汉肩头飞血,舱中的黑衣女子扶墙而立,目光中充满憎恶,刀正是刚刚用来割断绳索的那把,因力道不足堪堪削中大汉肩头。

    卿尘惊怒交加,趁那大汉尚未站稳,匆忙中摸起身边一截木棍便往他身上砸去。

    那黑衣女子喝道:“击他后颈!”

    卿尘一咬牙举棍挥下,谁知那木棍竟突然在半空生生断成两截,她脚下失衡,踉跄往后跌退几步。

    舱门处出现一男一女,男的和那大汉穿着相同服色,阴阳怪气地道:“钱老五,让娘们儿整治成这样,你丢不丢人啊?”

    女的一身罗红色纱衣长裙,看去不似寻常中原服饰,生得腰细腿长,风情万种,长睫深目眉眼带笑,媚色灵动,极尽妖娆。她手中掂着把鸳鸯短刀,正是这刀劈断了木棍,此时不冷不热地笑道:“钱老五,你敢动这丫头,就不怕老大废了你?”

    钱老五正满心怒火,骂道:“奶奶的胡三娘,你少拿老大唬我,我钱老五是吓大的,我怕谁!”

    胡三娘满不在乎地笑道:“我才懒得管你,这丫头是老大点名要卖到天都的,你不妨试试,老大若不阉了你,老娘我还不姓胡了呢!”

    钱老五显然喝多了酒,醉步蹒跚又往卿尘扑去,那男的看得不耐烦,一把将他拖出舱外甩在甲板上:“灌了几杯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真他妈的没出息!”

    胡三娘眼角都没瞥向他们,扭头对黑衣女子说道:“冥魇,我还真低估你了,竟然自己解开了穴道。”

    冥魇冷冷看她:“你长门帮是铁心和我们较上劲儿了?”

    胡三娘懒懒靠在舱门处:“咱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你处处坏我们好事,接连弄走我们几个上好的丫头,这怨得了我们?”

    冥魇不屑道:“长门帮当了碧血阁的走狗,做尽伤天害理的勾当,当真是越发毫无顾忌了。”

    胡三娘倒也不恼:“你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办吧,真可惜老大对你这样骨瘦如柴的不感兴趣,只好和她们一样送去窑子了。”她自怀中取出一粒东西:“把这个吃了,点你穴道还真叫人不放心。”

    冥魇看向那药丸,眼底轻芒骤现,须臾间手中一道绯红色薄光袭向胡三娘。

    胡三娘红衫飘闪,鸳鸯短刀斜架上迎面而来的利刃,反身一绞,同攻至身前的冥魇缠斗在刀光中。

    卿尘此时方缓过劲儿来,见冥魇脚步虚浮,知道她穴道刚解未免吃亏,悄悄拾起地上那把薄刀藏在袖中。

    果然不过数回合,冥魇闷哼一声被胡三娘一掌击在肩头,卿尘袖中的刀猛地握紧,胡三娘却意外地没有乘胜追击,展开手中药丸:“乖乖吃了吧,不过是让你安稳点儿别折腾罢了。”

    冥魇冷声道:“你做梦!”

    胡三娘媚媚执刀一笑:“不吃?”她将眼光扫向身旁,突然手起刀落,一个离她最近的女子惨叫一声,血溅当场。

    冥魇脸色一变。

    “吃不吃?”胡三娘再问。

    冥魇恨道:“胡三娘,你未免也太过狠毒!”

    胡三娘只当她的咒骂是耳旁风:“懒得和你打,你不吃,我便继续杀下去。”眼波一动,落向卿尘,卿尘冷冷回视她,暗中将薄刀滑至掌中,明知不敌却也只能拼死一搏。

    僵持稍许,胡三娘依旧笑得风情醉人,勾魂的笑中,刀光在身前猛地闪亮。

    “慢着!”冥魇厉喝。

    鸳鸯短刀停在卿尘身前一尺处,“这就对了。”胡三娘笑道,纤指一弹,药丸落在冥魇手中。

    冥魇看了看身前那个已然香消玉殒的女子,目露恨意,却终究将药丸送往嘴中。

    “不要吃!”卿尘喊道,“我就不信你能杀光这全船的人,再去和你们老大交待。”她凛然看着胡三娘。

    胡三娘放声娇笑:“聪明的丫头,可惜我不是钱老五,我既敢杀就自有和老大交待的法子,你不必操这份心。”

    卿尘目光明利地扫向她的眼睛:“同是女人,你为何要帮他们这样糟蹋我们?”

    胡三娘扭身看她:“你这丫头倒有意思,改日我心情好调教调教你,说不定将来是天都的红牌姑娘。”

    “呸!”卿尘暗啐。

    胡三娘脸上笑意虽在,眼底却冷了下来:“落到我手里,你们就谁也别想逃,若有一个逃的,我便自剩下的里面杀十个,不信便试试看。”面若桃李,毒若蛇蝎,她说话时总是笑得惑人,却每一句都如淬了毒的刀。

    卿尘趁此空隙打量船舱外面,戒备森严,几无丝毫生机。心中闪过千般念头,将愤恨倔强掩在一脸静漠下,对胡三娘道:“你们既然是要卖,自然想得个好价钱,折磨我们没什么好处,再多死几个越发亏本。我们不逃,也不惹事,但你们需得提供水和食物。”

    胡三娘打量她:“想开了?竟还知道讨价还价,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和我们讲价钱?”

    卿尘冷笑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卖人卖物,无非都是买卖。既已落在你们手里,最坏不过就是求死,到时候鱼死网破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

    胡三娘许是懒得再磨蹭下去,说道:“你们不找麻烦,我们又怎会和银子过不去。老老实实的,大家都好,我也不让你们受委屈。”

    “好,一言为定。”卿尘道。

    胡三娘眼波扫往冥魇,冥魇神情冷淡,仰头将药丸吞下。胡三娘娇笑一声,挥挥手,即刻进来两个大汉将死去的女子拖了出去,她扫了眼面色苍白的冥魇后,目光落在卿尘身上,“老实点儿。”说罢扭身出门。

    舱门“哐当”合上,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唯有新鲜的血的气息,刺鼻而诡异地弥漫不散。

    碧瑶她们惊惧的哭声抽颤心房,卿尘脱力一般靠上船舱。手中薄刀冰凉,眼前幽幽可见一摊液体的暗光,依稀还带着未尽的体温,她忍不住扶着墙壁呕吐起来。

    日子一天天在水上漂过,舱中的女子不断减少,时而也会增添新的面孔,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冥魇服了胡三娘的药浑身无力,恹恹地靠在舱中。卿尘站着,透过那个狭小的窗口看着外面一方巴掌大的天,天有烟岚的风色,时而划过散散的云,她依稀能看到飞鸟的痕迹,一闪而过。

    碧瑶搂着禒琼坐在她的身旁。禒琼年纪尚小,仰头问道:“姐姐,这里这样黑,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碧瑶踌躇着不知如何回答,卿尘回头在冥魇身旁坐下,“这样下去,根本没有逃出的机会。”

    冥魇将那柄犀利的薄刀插上甲板,却微一用力手便禁不住颤抖,她冷淡地说道:“活下去,熬到天都便有办法。”

    手边药石全无,卿尘虽知如何化解那药性,此时却一筹莫展。

    船行顺水,一路南下。

    偶尔那些人会轮流带她们到甲板上略微透气,每次可以出去三人,但冥魇除外。

    自那日起再没有见过胡三娘和钱老五,卿尘以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监视在身旁的大汉,根据冥魇的描述,此处或者已离天都不远了。

    她攥紧手中一样东西,装作漫不经心走向船舷。

    “站住。”监视的人低声喝道。

    卿尘手已抚上船舷,她依言驻步不前,却回头对那人转出一笑,临水凌波,那笑如同轻烟淡雨般惑人,她故意流露的妩媚让那人一愣。

    “抱歉。”卿尘依旧笑着,趁那人愣神的机会手在船舷旁悄无声息地松开,有什么东西落下去,立刻顺流漂走。

    她施施然往回迈步,“此处风景不错。”

    那人色迷迷的眼神来回扫在她身上。她一带眼波自他身边走过,转头笑容落下,眼中掠过冷然的憎恶。

    回到船舱,她舒了口气,对冥魇道:“好了,会有人来救吗?”

    “会。”冥魇并未表现太多惊喜,她话总是不多,永远带着点儿冰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警戒。

    持续的安静中船再行了半日有余,舱门忽然被打开,随着一阵酥骨的微香,胡三娘带着两个人进来,将几套丝绢衣衫放在她们面前,说道:“将衣服换了,一会儿有人来带你们出去,还是那句话,便是到了外面也别打逃的主意。”

    冥魇冷冷看她,她笑道:“你也一样,不过我定把你送到天都最红的歌舞坊,保你满意。”

    冥魇轻蔑地将目光移开,胡三娘也不在意,“动作快些。”说罢便带人离开。

    舱中骤然重陷黑暗与死寂,那锦衣绣衫对于她们剩下的七个女子来说,无异于是某种不祥的前兆,越是华丽越是不堪。

    无人动作,一直沉默的冥魇却突然睁开眼睛:“他们来了。”

    卿尘问道:“谁?你的同伴?”

    “不错。”冥魇撑起身子,“是我大哥。”

    卿尘如她般侧耳倾听,隐约有水浪击船的声音,其中若隐若现夹杂着一阵悠扬的乐音,声音轻而远,听不出是什么乐器,隔着浩荡江面和厚重的船舱时断时续,几不可闻。

    冥魇毫无表情的脸上带出丝一逝而过的笑,卿尘说道:“我们换了衣服出去。”

    冥魇亦点头:“出去再说。”

    几人这才更换衣衫。卿尘抬手梳理长发,宽大的衣袖散开,沿臂滑下,小窗口洒进的阳光在她手腕处一晃,照上她的碧玺串珠闪过七彩的光,一瞬耀目。

    “这是什么?”身旁冥魇突然握住她的手。

    卿尘道:“碧玺串珠。”

    “你从哪儿得来的?”冥魇再问。

    卿尘奇怪地看她:“我自幼便戴着。”

    虽在黑暗中,卿尘还是看到冥魇眼底闪过极深的诧异,“怎么了?”她问。

    “没事。”冥魇放开她,漠然回答。

    卿尘整了整衣袖,串珠重新掩在了袖中,尚无暇去想冥魇的异样,已有人来将她们带出船舱。

     …

正文 第七章 漠北西风瀚海沙

    漠北荒山,黑沉沉一方连绵不绝,目虽能及却远带千里,没有数日工夫便是快马也不能到达。

    安营数里的军寨里点点闪着些篝火,不时有将士匆忙出入帅帐,远离帅帐的火光明晃处席地坐着些士兵,刀剑碰击声中,火上烤着的刚猎来的野味眼见已冒了油。

    “见鬼!这仗打的,绕了几日到处都是飞沙荒漠!”一个军士猛将火炭敲震,禁不住骂道:“看得人眼都花了!”

    另一人立刻接上:“谁说不是,什么平虏中郎将,那迟戍竟连人都不见了踪影!”

    “叛军脱逃,若让老子遇上一刀宰了他!”

    “还用得着你动手?五殿下那边先不饶他!延误大军的罪,谁担待得起?”

    “那还是便宜了他!”

    你一言我一语,士兵们纷纷骂嚷着,一边议论,“咱们这边倒好说,凌王的玄甲军在前面可成了孤军,若不撤军,弄不好一个也回不来。”

    “撤军?按说此时早该遇着西突厥了,谁知在什么地方干上了也说不定。”

    话说至此,营火一暗,不知是谁叹了声:“唉……常胜不败,这次悬喽!”

    “这迟戍还是凌王帐下大将,谁知竟干出投敌的事。”

    “呸!你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像哪门子将军?”

    “放你娘的屁!”暗处突然有人喝骂一声,粗大的嗓门喝道,“谁说迟戍投敌了!”

    众兵士纷纷扭头,一人叫说:“迟戍趁黑逃了,丁关你不知道?不是投了敌,那是什么?”

    那丁关往营火前一靠:“老子和迟戍一同跟着凌王打过仗,那人有时文绉绉的叫人不爽,这漠北可就没人比他熟,圣武十九年大破东突厥,说起来还有他三分功劳。凌王派他来带路,他敢背叛凌王,我就不信!”

    在这儿的大多是年轻兵将,丁关此话一出,许多人便问道:“丁老哥参加过十九年那场大战,跟的是凌王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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