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一点？〃〃小文，我跟你妈之间的事，你当时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清楚，不要一味地指责我，好吗？〃颜清隆无奈地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起身走到宋心文身旁。〃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要讲那些五四三的，你今天到底找我干吗？〃
宋心文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在自己面前哭泣的可怜模样，还有母亲最后一个人孤单死去的可怜情景，再加上在单亲家庭中成长的痛苦经验，这一切的一切，她全都怪罪到眼前这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身上。宋心文扭曲的两性观和不易与人亲近的个性，都是间接拜这个伟大的老爸所赐，所以，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呢？〃小文，爸爸希望你以后能常常到家里来坐坐，就算只是跟我们一起吃个晚饭也好。〃颜清隆试图想要弥补这几年来他所错失的亲情。〃我知道你一定不肯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但是淑雅她很希望能多跟你相处。。。。。。〃〃你在说什么笑话啊？我才不想跟那个女人见面！〃宋心文冷哼一声，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头壳坏去了。她是破坏他们家庭的第三者耶！想要讨好自己？哼！门都没有。〃小文。。。。。。〃颜清隆无限烦恼地望着眼前这个叛逆的女儿，要是从小就好好教养她的话，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如果没其他的事情，我要走了，下午还要上课呢！〃话不投机半句多，宋心文抱起书本准备走人。〃中午陪爸爸吃顿饭，好吗？〃颜清隆打算多花些时间和耐性开导宋心文。〃抱歉，我已经有约了。〃宋心文决定要让颜清隆死心。〃不管是午餐还是晚餐，我都要跟男朋友一起吃，所以以后都不会有空，你就别再费心了。〃〃你交男朋友了？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系的？今年几岁？〃这个消息挺令显清隆震惊的，虽然宋心文已经到了可以交男朋友的年纪，不过当家长的难免会担心她的交往状况。〃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还有，他是个好人，不像你，恶意脚踏两条船！〃不给颜清隆任何解释的机会，宋心文甩头就走。才刚关上研究室的大门，宋心文差一点迎面撞上班上两位女同学。
这两位女同学平常跟宋心文没什么交集，不过有关宋心文与颜教授的绯闻早已传得人尽皆知，所以这两位女同学不但没和宋心文打招呼，反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急着走开。看到她们离去前的嫌恶表情，宋心文可想而知今天下午上课时，又会有一波最新的八卦了。虽然早已习惯这样被孤立，但也有感觉疲乏的时候啊！
宋心文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紧紧抱着手中的课本，无力地往操场上走去。张立仁到校外买了便当之后，直接拎到操场边的老地方等待宋心文一起共进午餐。老地方是指操场旁边那棵阴凉的大树下，也就是张立仁与宋心文命运交会的重要地点。过了一会儿，宋心文才垂头丧气地朝张立仁走过来。
〃怎么啦？你脸色很难看耶！〃张立仁马上看出宋心文的不对劲，拍拍她很没元气的脸蛋。个性直率、情绪起伏又很大的她，总是很需要他的安慰。〃我心情不好。〃宋心文将身上过重的物品一样样递给张立仁，最后更把虚软的身子往他身上靠去。〃你不要跟我说话。〃将她抱个满怀，手上还拿着她递过来的厚重课本和包包，张立仁差一点就措手不及地被扑倒，还好他够强壮。虽然很想追问她到底有什么心烦的事情，但他深知她的个性，如果想讲的话，她自己会讲出来：相反的，不想讲的事情，不管怎么逼问她都没有用，只会惹得她更加心烦而已。碰上这种时候，他也只能陪在她身边，等待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还好她是那种晴时多云偶阵雨的个性，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通常只要一些契机就可以转换她的坏心情，分散她的注意力。〃肚子饿了吗？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蛋包饭。〃
放下她的课本和包包，张立仁想先哄宋心文吃点东西，然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转换一下她糟糕的心情。但宋心文只是摇摇头，不肯离开张立仁的怀抱。
〃怎么像个小朋友一样？〃
虽然嘴里这样抱怨着，不过张立仁可是挺喜爱宋心文对他表现出这种撒娇的态度，要不是他们在外面，他一定会紧紧抱着她，给她一个热情的吻，好消弭她的坏心情。〃你不要跟我讲话嘛！〃宋心文紧紧攀住张立仁的脖子，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不过，她真的很需要这副温暖的胸膛。〃真是拿你没办法。〃张立仁将宋心文抱坐在腿上，像安慰小孩一样轻拍她的背脊。悠闲的午后时光一点一滴地流逝，正午的大太阳慢慢地往西边移动了一小角，然而宋心文却像上瘾了一样，一直赖在张立仁身上不肯离开。〃该不会睡着了吧？下午还要上课不是吗？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把午餐吃一吃吧！〃张立仁打开买来的便当，拉开些微距离进行喂食的动作，宋心文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嘴里的饭粒。不管怎么逗她都得不到回应，她吃一口饭的时间，足够他吃四五口，他虽然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进行，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事而心烦。〃你老是这样把心事藏起来，不肯跟我分享，我的立场很尴尬，你知道吗？〃宋心文低着头，反省着张立仁的指责。
她自己很清楚这就是她的缺点，因为长期紧闭心扉的关系，她无法轻易与人亲近，分享最私密的心事。〃我不是要挖你的隐私，或是批评你什么，我只是想要更进一步关心你。〃张立仁无奈地叹气。〃虽然早知道你的个性就是这样，短期之内不可能改变，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主动告诉我你的心事。〃轻抚着宋心文的脸庞，张立仁温柔地承诺：〃不管是好的、坏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绝不让你一个人孤单地面对。〃奇异的是，宋心文心底深处那个阴暗的地方，竟因为张立仁的话而温暖了起来。〃谢谢你。〃紧紧地抱住张立仁的颈项，宋心文感动地流下眼泪。
〃这是应该的。〃抬高宋心文倔强的下巴，张立仁不让她再躲开自己的视线，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世界上有各式各样性情的人，人跟人在一起，互相伤害是免不了的，张立仁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会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因为喜欢和爱就能够平平顺顺地走一辈子。互相迁就、忍让，互相关怀、扶持，这样的关系才能够走得长长久久。
〃你还敢吃这么慢？好料都快被我吃光了喔！〃
张立仁作势要抢过最后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虾卷，及时恢复元气的宋心文头一侧，便从他的筷子中咬了回来。〃你是土匪的呀？这么恶霸！〃笑着替宋心文擦掉唇边的酱油渍，张立仁催促着：〃快点吃吧！午休要结束了。〃一番说说笑笑之后，宋心文总算恢复了平静。最近的她愈来愈容易受伤，但是，以前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根本伤不了她呀！大概是因为她沉寂的心接纳了张立仁的存在，慢慢地活了过来吧！
不管怎么样，有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两个人的力量一定比一个人大得多，总有一天可以战胜她心底的恶魔！手拉着手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宋心文嘴里哼着最近看过的日剧主题曲，再加上她轻飘飘的行进步伐，张立仁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猜得出她今天心情极好。距离她上回的坏心情，时间又过去了一周，季节已经来到夏天的尾声，偶然间拂面的凉风暗示着秋天很快就要来临。第八堂课结束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两人约在校门口见面，然后便一起到学校附近的超市，像一对年轻的夫妇一样挑选着今天晚上的食材。周五的傍晚，附近的公车站挤满了排队搭公车的人潮，两人手拉着手闪躲着人群，困难地前进着。走在前面的张立仁，不时回过头与宋心文相视而笑，彼此间虽然没有交谈，但气氛非常地愉悦。〃啊！〃忽然，宋心文大喊了一声，小跑步地超越了张立仁，并把他拉往旁边一间挤满客人的小店铺。〃是新开的店耶！立仁，我想吃章鱼小丸子。。。。。。〃
〃我们买了很多东西耶！〃张立仁拎起手中的提袋，不明白她为何还想买外食。〃你胃那么小，吃了章鱼小丸子之后，不就什么都吃不下了？〃〃可是我想吃嘛！〃宋心文指着人潮拥挤的摊位，女王般地下着命令。
〃好好好，真的是被你打败。〃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张立仁总是很难抗拒宋心文的要求，她这种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的偏执态度与倔强个性，其实也是她吸引他的重要部分。跟着排在人群的后方，宋心文如愿地买了两盒香喷喷的章鱼小九子，然后与张立仁边走边享受着热腾腾的美味小吃。回到宋心文的住处，她饱足地瘫在沙发上，看着张立仁将买来的食物一样一样地往冰箱里塞。〃我肚子好饱喔！〃宋心文拍着饱胀的小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我们明天再做饭好不好？〃〃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张立仁拿出一罐冰啤酒，仰着头咕噜咕噜地喝着，借以消除浑身的暑气。〃你吃饱了是吧？那接下来换我饱餐一顿啦！〃张立仁放下啤酒就往躺平的宋心文身上压了过去，渴望的唇准确地吻上她因惊讶而张大的唇瓣。〃讨厌啦！你满口酒味。。。。。。〃宋心文的抗议完全被张立仁的唇给吞掉，两人忘情地在沙发上拥吻起来。〃天都还没黑，你想干吗？〃感觉到张立仁身上不寻常的热度，宋心文推拒着他的胸膛。〃你说我想干吗？〃张立仁将唇凑到宋心文颈闻，深深嗅间着她迷人的体香。〃不想做饭给我吃的话，那我只好将就着吃掉你！〃〃想吃我还要将就啊？还真是委屈你啊！〃宋心文挑起眉凶恶地仰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张立仁一把将宋心文抱起，往她的房间走去。〃谁教你不肯喂饱我？我只好选择别的方式补偿自己。〃张立仁性急的模样把宋心文逗笑了。〃一回来就拐人家往床上纠缠，先生，你的生活会不会太糜烂啦？〃忆起最近两人之间无数次实验意味浓厚的性爱活动，宋心文敏感的身体轻轻颤抖了起来。〃这样子很糜烂吗？我觉得很OK啊！发泄多余的精力是我最爱尝试的运动之一。〃张立仁仰起上半身豪迈地脱去纯白的T恤，露出矫健的胸膛。〃什么嘛！你抱我只是单纯想发泄精力而已喔？〃宋心文不满地戳着张立仁结实的胸肌，还有一用力就纠结起来的上臂肌。〃当然不是，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抱你的。〃
张立仁已经很习惯说出这样腻人的甜言蜜言，因为他知道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宋心文很喜欢听他说这样子的话，虽然她总是不肯承认对他也是同样的心情。〃嗯哼！这还差不多。〃听到张立仁毫不掩饰的爱语，宋心文笑着伸出双臂配合着他，让他脱去她的衣服。
第五章
四百公尺的跑道跑了三圈之后，张立仁在场边练习基本的挥棒动作。
每星期一、三的早晨，球队的练习都是这样开始的，早起的张立仁呼吸着操场上新鲜的空气，一边吸气一边扭腰做着挥击的基本动作。挥击练习结束之后，就得和队员们开始传接球练习，然后才分成两队开始捉对厮杀。攻防战交替进行着，担任游击区防守的张立仁在操场上飞驰奔跑一阵之后，气喘吁吁地回到休息区等待上场打击的机会。下下星期的中区大专联合运动会，他们即将出战H大棒球队，有如世仇的两校棒球队现在都在密集练习当中。教练发出了特急令，要是今年能够打赢H大，就要请全队队员吃王品台塑牛排。有了这样的奖赏，队员们练球练得非常起劲，几乎每天早晨都自动自发地来到球场报到。清晨的特训通常在八点的时候结束，第一堂有课的人就赶着去上课，没课的队员则留下来收拾器具物品。将一箩筐的垒包、手套、球棒等扛回器材室之后，张立仁走到洗手台擦洗脸上、背上的汗渍。一大早流这么多汗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张立仁双手捧着清凉的水，哗啦啦地洗着脸。关上水龙头之后，张立仁接受到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他一抬头，一个抱着篮球的高大男子挑衅地盯着他。〃请问你有什么事？〃一直这样不怀好意地瞪着他，是来找他麻烦吗？张立仁很确定眼前这个长相俊美的男子自己并不认识。〃你就是宋心文的新男友？〃周裕挑衅地说出开场白。
张立仁注意到他用了〃新〃这个字，不过，他应该是宋心文〃唯一〃的男朋友吧！〃请问你是。。。。。。〃
〃你知不知道她是一个很烂的女人？在我们班上，没有人不知道她跟经济系颜教授乱搞的丑闻，你怎么还想跟她在一起？〃〃哦？你确定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人？〃这消息对张立仁来说倒是件新闻哩！他怎么连那个绯闻男主角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你可别被宋心文那张脸骗了，那女人是个标准的贱货，表里不一大概是她唯一的专长。〃周裕情绪异常激昂地说：〃不过，宋心文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啊？啊！你该不会比那个显教授还要有钱吧？所以她才会劈腿跟你在一起？〃陌生男子的话在张立仁心中留下一道深深的疑惑，因为宋心文到目前为止的确有许多事情还困着他，不肯跟他分享。〃还是因为你的床上功夫比那个老教授好，所以那个贱货受不了总是不满足的性生活，背着老教授偷汉子？〃周裕低级无聊地猜测着，愈说愈愤慨。其实他是因为极度不满，所以才会有这种无聊的举动，因为看不惯宋心文每天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想要破坏那个碍眼的笑容。〃心文不是这种女孩，我想你大概误会了。〃张立仁抖了抖手中的干毛巾，擦干脸上、颈上的水渍。虽然对这件事情的始末很好奇，但他可不会让他这样羞辱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我不了解你为什么特地来跟我说这些事情，不过这样子在背后任意诋毁一个女孩子的名誉，你的动机非常令人怀疑。〃〃哈！名誉？宋心文那种烂货还有名誉可盲吗？〃周祖抚着宽阔的额头大笑。〃你大可到我们系上打听打听宋心文的名声，很容易就可以知道她到底还有没有名誉可以让我诋毁。。。。。。〃紧握着手中的篮球，周裕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是基于好心才来告诉你这件事，信不信就看你自己啦！不想戴绿帽当乌龟王八的话，就好好去调查清楚吧。〃留下一段令人深思的结语之后，周裕转身扬长而去。
张立仁盯着陌生男子离去的背影，今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