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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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木城池-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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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偏偏当时一袭蓝裙的学姐和她的闺密一起走着,章鱼对小弟说:“去,交给那个穿紫衣服的。”
于是小弟把情书交到学姐身边那位紫衣闺密手里去了,当天傍晚他们在学校体育馆浪漫约会,紫衣闺密的目测体重七十多公斤,她看着章鱼这个水灵灵的学弟,幸福地流下口水。一般来说,当红明星都会宣布自己患有某种先天性疾病,虽然这些病一般不足与外人道,不影响日常生活,但能引来众人一片怜爱。章鱼原本就以自己色弱的毛病为荣,每次提到此事就会一脸哀怨,实则得意扬扬,不过经历紫衣闺密风波之后,他一改往日观念,对色弱讳莫如深。
向省会派遣的小分队偶尔会传回消息,譬如谁不小心有点感冒,谁被查出来身体有点毛病,谁的反应速度不过关,谁确定被淘汰了。这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有时我们觉得那简直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他们就是被淘汰了。五人中有一个家伙是兆宁镇和我一起混的本地小子,他自认为此行十拿九稳,不料在跳绳环节出了差错。对方要他用尽可能多的花式来跳绳,他跳了六种常见花式之后就跳不出来了。什么正跳反跳,什么交叉正反跳,什么连环正反跳。
他被请出去了,唐明煌则留了下来,他的常规跳绳花式仅有正反跳两种而已,但是他的非常规花式就多了,譬如左手抓着绳子在身体左侧乱舞,右手抓着绳子在右侧乱舞,然后举在头顶乱舞假扮直升机。他这样跳大神似的乱跳一通,连旁边的军医都愣住了,不过他们还是将唐明煌留了下来。
四天以后他们终于返回学校,一个个都昂首挺胸的,倒不是因为每个人都是凯旋而归,而是因为他们至少公费旅游了一趟。碰巧的是,他们下车时又被我撞见,刚好唐明煌从面包车上跳下来,他看到我以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我微微一笑。正如我爸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我对唐明煌的印象仍然很差,我也不能冷眼相待。我也点头笑了笑,问道:“回来啦?体检结果怎样?”
他的同行者听到我的询问,搬行李时都慢了半拍,似乎在窃听谈话,唐明煌对此有所觉察,保持笑而不语的姿态。我们转到走廊圆柱后面,他从包里翻出一个牛皮纸包,鬼鬼祟祟地递到我手里,我好奇地问道:“什么玩意儿,三尺红头绳啊?”
他摇了摇头,居然一本正经地说:“不是。”
我小心地打开察看,发现纸包里摆着两支小雪茄,周身都是由整片烟叶卷成的,闻上去气味很独特。虽然我经常以见多识广自居,但是我没有正儿八经地接触过雪茄,这次久仰大名幸会幸会,我还真蛮稀罕这玩意儿的。他看着我,恭维道:“这个是我偷偷买的,一共六支,给你两支。”
“为什么?”
“这个嘛,兄弟情谊。”他讪讪地笑道,“谢谢上次你给我解围。”
“嘿,那点小事你还记得干吗!”话虽如此,我还是将雪茄放进口袋里,反正是不花钱得来的稀罕玩意儿,不拿白不拿。看来我与唐明煌之间算是达成和解,即使没有成为朋友,至少也不再是敌人,我感觉兆宁高中的空气都干净了许多。我猜唐明煌给我两支雪茄是有意图的,我擅自揣度一番,决定将其中一支郑重其事地赠送给章鱼——即使他不是这个意图,我也照样分一支给章鱼。
章鱼的立场也没有那么坚定,当他知道这雪茄来自唐明煌的馈赠,只是稍稍犹豫一下就收了下来,真是有我的“遗风”。他现在已经认清现实,知道我在努力修复与唐明煌的关系,夏维宜的那点破事也过去那么久,何况人家姑娘那也是挥泪弃暗投明的。
体检结果很快就出来,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唐明煌光荣过关,接下来面临的就是所谓的政审之类的事宜。政审过程的细节我不太知道,不过其中一小部分我不但了解,而且参与其中,因为有人召集部分学生代表举行畅谈会。
学生代表大都有备而来,无非是一套洋洋洒洒的粉饰之言,什么忠君爱国什么助人为乐什么讲文明树新风,听得组织者都差点打哈欠。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泼脏水,轮到我发言的时候我决定当一回好人,这样一个派送顺水人情的机会我不能轻易放弃。
“我与唐明煌同学不太熟悉,不过听其他同学说,他是一个相当优秀的人,对身边的人和善友好,即使对陌生人也是彬彬有礼的。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唐明煌的朋友,他是一个相当挑剔甚至刻薄的人,但是他曾经认真地说,交朋友就要交唐明煌这样的。”
在场的学生代表中有一两个曾经是唐明煌麾下的爪牙,他们听到我这一席话后都偷偷地瞅我,但是我深情演讲的功力让他们自惭形秽,他们必然扪心自问:人常言明煌与小泽有隙,今观小泽泣血死荐,始觉小泽哥气度之洪量,明煌之辈不可望其项背也!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高温与蝉鸣让人昏昏欲睡,而临近的高考更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妈也对我的高考大业开始重视起来,她让陈姨住下来照顾我的起居,而她自己看上去极力督促我的学习,实则毫无积极向上的作用,反而把我正常的学习计划打乱了。一道化学题刚弄出一点眉目,正要豁然开朗时她跑来在我后背猛然一拍,高声喝道:“坐直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呼之欲出的解题关键点也不翼而飞,好吧,我继续重复刚才的思路,终于摸到一点线索,她又端了一杯我叫不上名字的营养冲剂放到我手边,说:“喝掉!”
那条线索又一次滑入无边无际的脑海中去,再也找不到踪迹,我十分窝火地抱怨道:“能不能不要打扰我,让我自己做点事情?”
我妈立即暴跳如雷,她在我脑壳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骂道:“你这个小白眼狼,怎么跟你爸一样忘恩负义?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现在你翅膀硬了就敢对你妈大呼小叫!我供养你读书你读到猪狗身上去了?”
她越说越愤怒,可惜她的坚强没有坚持下去,她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摔门而去。我当时十分郁闷,为人父母的怎么可以如此阴晴不定,有本事你等会儿别去打牌。据说,这是青春期与更年期的战争,可是我宁愿歌颂和平。
我妈在客厅里怒我不争,陈姨在旁边哀她不幸,幸好这样的局面只持续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因为有人打电话喊她去打牌。在她看来,打牌是一个伟大的事业,就像我们上学一样不能迟到旷课,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迅速开车赴约去了。我站在楼梯口,陈姨站在客厅抬头看着我,两人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陈姨说:“下来,把饭吃了。”
我其实不饿,却还是顺从地去吃饭了,尽管陈姨只是保姆,可是我对她尊敬有加,她把我对母亲的敬畏之情中的“敬”划分走了。说实话,我妈在母仪全家这方面做得确实不太好,我特别希望她能像章鱼老娘一样贤良淑德,每天琢磨着弄些什么点心出来,而不是到处逛荡打牌搓麻将。我自认为心理素质比较好,很少出现临考综合症,可是这次完全不同,毕竟是平生首次也是唯一一次参加高考。
“不怕,”我自我劝慰道,“还有出国这条路呢。”
这样一想,我的顾忌就没有那么多了,正如常人走高空钢丝一样,如果背后缠一条保险绳,心里都会安稳许多,即使这条保险绳不会发挥作用。不过不是所有人身后都缠着这条绳子,他们将所有赌注都放在高考上,无论平时多么优秀,高考一旦失利那么万事皆空。
章鱼这段时间着实忙乎起来,我都快半个多月没有看见他了,他去拜会很多美术老师,名义上是求学问道解惑也,实则是通融关系。他马上就要参加各大院校的专业考试,只有专业过关,高考稍稍加一把力,美好的未来向他招手了。很多人都很羡慕这些艺术生,认为他们自由自在,可以到处玩到处跑,不过真实情况并非如此。艺术考试现场那真叫一个人山人海红旗招展,章鱼从三楼窗口拍了一张俯瞰角度的照片传了回来,黑压压的全是脑袋,真不懂下雨天他们怎么不打伞。
“出来混,都不容易啊!”章鱼在电话里仰天长啸,悲壮之情催人泪下,不过他此时的生活也充满幸福,他和冒盈盈住在一起,每天晚上都会苦中作乐。
章鱼不在的时候我的日子更加单调枯燥,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下午的放学铃声响起,我会迅速地收拾完课本,趴在学校门口蹲点守候。简洁一般都会滞留十几分钟才回家,我重操“旧业”,继续跟梢尾随,看着她的背影犯花痴。她还像以前那样瘦弱,不过已经不是小丫头了,她比四年前漂亮许多,不像有些女孩长着长着就长歪了,我真佩服自己慧眼识珠的本事。
有时我真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吃饭不睡觉,一直走到我老了她也老了,她才停下来看着我,认可我对她的感情。这只是不切实际的想象,她对我的态度经历过几个波折,如今在这个低谷停了下来,如果高考之后分道扬镳,此生兴许不再有任何交集。她会有一个如意郎君,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她会得到最好的呵护,而那个得到她的男人也必然会幸福一生,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的。
她和往常一样走进蛋糕店,怯怯地喊了一声“妈”,里面立即传出一个中年妇女的斥责声,大概是嫌简洁回来得太晚。简洁始终没有反驳,她弟弟拍着篮球从外面跑进店里,大声地吼道:“妈!你又欺负我姐!你总是欺负我姐!”
中年妇女没有再吭声,蛋糕店里安静下来,我这才快步闪了过去,看见简洁趴在小方桌上写作业,她弟弟在翻她的课本玩,而她那位暴戾的母亲正小心翼翼地将点燃的蚊香放在女儿旁边。此时我才渐渐意识到,她的母亲并非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薄情寡义,她对简洁态度恶劣兴许是一种隐晦的保护手段,她只有在这个新组建的家庭中站稳脚,才有能力让女儿远离更多更深的伤害。简洁的弟弟倒是比较有趣,四年前后发生如此显著的变化,开始反过来维护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看来简洁没有白疼这个弟弟。
每个家庭都有各自的不幸,我所处的家庭尽管彼此关系冷淡,但至少在物质上比较充裕,还有相对自由的空间。每当我为自己冷冰冰的家庭感到寒心的时候,我会想到在夹缝中挣扎着成长如小草般的简洁,她都如此坚强,我有什么资格暴露软弱的一面?倘若没有遇到她,我兴许会像其他有同样遭遇的孩子一样,不断地哀哀戚戚,认为全世界都有负于自己,从此堕落下去。我身边有许多这样的人,与他们相比,我错过许多东西,但我也拥有更多东西,至少我的心还是柔软的。

'二十五'高考,我准备好了
我爸这段时间似乎越来越忙,连电话都很少打来,大概头衔去副的事情进入关键时刻,我也懒得打扰他。有时我真的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向我灌输那么多残酷的竞争理念,却没有唤起我心中对权力财富的欲望,兴许价值观只能被影响,无法被塑造。与追名逐利相比,我的愿望更加简单甚至简陋,我只是想把简洁带走,仅此而已。
一个人实在憋得无聊,只能和卫薇聊天,她现在倒是惬意得很,每天如游魂一般坐在那些紧张复习的同学中间。有时我们正在早读或者自习,她慢悠悠地从我们教室外面走过,长发短裙玲珑身材,众人都忍不住观望一番。
卫薇在学校里算得上是一个名人了,如果提到校花,她至少会在候选人名单里占据一席之地。据说本班仰慕暗恋卫薇的男生挺多的,我座位后排的两位仁兄就是,他们将讨论卫薇作为一项重大事宜,恨不得沐浴更衣戒斋三天再履行这一神圣的使命。
我本来对卫薇没有太多感觉,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下我竟然对卫薇刮目相看——原来她在别人眼里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正如很多宅男所知,这种地位或多或少地让女孩变得性感起来。
唐明煌招飞体检政审都已经通过,他一改以往的低调,终于昂首挺胸起来,这就是一个腹黑男的基本涵养。据说,他前天在操场踢球,一个高二的愣头青以一个自认为漂亮的姿势飞铲过去,露出鞋底一枚枚钢钉,球没有铲到,倒是将唐明煌吓得够戗。愣头青还斜躺在草地上环顾四周,期待围观者给予热烈的掌声,不料唐明煌直接提脚踹了下去,一帮人劝了半天才让他偃旗息鼓。
“妈的,穿钢钉鞋铲老子,万一出了差池老子剥了你的皮!”他一直骂骂咧咧着。
愣头青当时自知理亏,没有做出任何抵抗,事后越想越窝囊,跑来找我处理这件事情。我淡定地告诉他,现在哥已经不在江湖,更不过问江湖事,这种恩怨还是自行了结,不要给学长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唐明煌的嚣张气焰开始抬头,但他对我的态度倒还算不错,两人见面时都会打个招呼,关系不冷不热。我并不期待与他如兄弟般亲密,那也不太现实,只希望多年以后不要互相使绊子,甚至可以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进行合作。
章鱼回来后不久,也有捷报传来,他已经奋力杀出重围,拿到北京名校S大艺术系的文考证。张家爹娘不太理解文考证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是一个好东西,他们做了一桌好菜犒劳这个艺术家儿子,章鱼把我也喊了过去。不得不说,张老娘的厨艺相当不错,与酒店那些花里胡哨的高价菜相比,张家的家宴更有滋味。
印象里我自己家似乎从来没有家宴的概念,平时的节日他们也不回来过,实在避不过去了才去市区的酒店,我十岁生日时他们也同样如此,那只是他们的交际场,我的所谓生日宴会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
“我们家张余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和安泽义的帮助肯定有很大的关系,来,叔敬你一杯。”张老爹乐呵呵地端起杯子。
我赶紧半站起来与他碰杯,尽量将自己的杯沿压下去,其实我问心有愧,这几年来所谓的补习都是扯淡,我们仅仅共同促进电子竞技游戏的水平而已。不过接下来这近一个月里,章鱼确实要好好突击一下文化考试,只要他的高考成绩能够勉强过关,他就一跃成为名牌大学的高才生了。
饭后去学校的路上,我发现章鱼的情绪似乎不太好,询问之后他才闷闷不乐地说:“我拿到S大的文考证,但盈盈还没有,她的专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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