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夫人成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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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寨夫人成长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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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奴万万不敢欺瞒皇上啊!”王顺捣蒜一般磕着头。

    皇帝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转身,一把抽过我手中的信,当着我的面,一下一下撕的粉碎。

    “身受重伤,日行二百里,到了京城还有内应夹道欢迎。”他抽着嘴角,似哭似笑,双眼狠狠盯着手中碎到不能再碎的纸屑,声音从未有过的苍凉:“声东击西,兵不厌诈,朕怎么忘了,三十六计向来都是隆王的拿手好戏,呵呵,还有兵贵神速,擒贼先擒王。”

    刷的一声,他向上甩手,一捧碎屑化作漫天飞雪,纷纷落下。

    纷纷扬扬的血色飞絮中,他缓缓勾起我的脸,惨笑道:“皇后,不用等他了。”

    “王顺!传令全体御林军,跟朕到朱雀门迎敌!”

    皇帝一声令下,守卫在未央宫门前的所有侍卫几乎瞬间消失。此时,几乎全部御林军都集结在朱雀门周围,若想逃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可我不想走。

    换好早就为逃跑准备的侍卫服,揣着皇帝的金牌,我顺利的登上了朱雀门城楼,如入无人之境。我不想走,只想亲眼看看一个曾经用生命来捍卫我的人会怎样血淋淋的撕毁他所有的承诺。

    守在楼梯口的王顺一眼认出了我,讶异之后,便垂手低头,恭顺的放行。我溜着墙根渐渐靠近城楼中央地带。皇帝一身戎装,迎风而立,猩红的披风在冰天雪地里显得分外扎眼。站在他身旁的正是高大威猛的御林军陈统领,他披着一身银亮的铠甲,手握弓箭,双目炯炯,像一只随时备战的猎犬。

    北风渐紧,雪大如席,我紧了紧单薄的衣服,不由自主的向下瞟了一眼,城楼下面密密麻麻的黑影仿佛只是一截截钉牢的树桩。只一眼,目光便匆匆收了回来。我们分开了太久太久,久到我已经害怕重逢。如今他眼中只有天下,而我,也许曾经是他的全部,可是现在……低头看去,雪花已在身上落了厚厚一层,尘满面,鬓如霜,见面不识,那样的相逢该是怎样一种悲哀。

    突然,城楼下一声凄厉的嘶鸣打破了万籁俱寂的对峙。

    心头莫名的一颤,仿佛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在那儿,他就在那儿。双眼不自觉的看过去,他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帽顶的红缨在寒风中舞动,身上的铠甲已是污浊不堪,唯有手中那把利剑毫不畏惧的闪着寒光。风雪肆虐,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可我知道那就是我苦苦等候的人。

    “你想要这江山?”皇帝的声音穿透风雪,响彻天地。

    “不!”他拒绝的干脆利落。只这一个字,我便相信了他。身体不自觉的向前靠了靠,他的脸渐渐清晰。清瘦到棱角如此分明,憔悴到面色如此惨白,唯有脸上几道污痕和血迹在一片苍白中显得格外狰狞。那匹枣红色的小马调皮的前后挪动着蹄子,坐在马背上的人却是满脸挣扎的痛苦。

    他开口道:“如今内患已除,外忧已解,请皇上遵守承诺。”他的声音亦是宏亮异常。

    承诺?原来他想要的也只是兑现承诺。

    “你以为朕还会相信你吗?”面对城下齐整振奋的千军万马,皇帝的回话好似困兽之斗。他身旁的陈统领取下一只雪白的箭,狠狠的拉满了弓。

    “拜你所赐,朕学会了射人先射马。”

    话音刚落,耳畔嗖的一声,冷光一闪,便听得一声冲天的嘶鸣,那匹枣红色的小马应声倒地,血花飞溅,身子重重埋入深厚的积雪中,只一瞬,满地的殷红为银装素裹的世界涂上了一抹凄美的色彩。

    惊魂甫定,城楼下那批雕塑般的士兵突然活了过来,纷纷亮出兵器,无数刀枪弓箭毫不客气的对准了高高在上的红衣君主,而陈统领的第二支箭已经上弓,不偏不倚的瞄准了被甩出几丈远、俯卧在雪地上的卫风。一时间,兄弟间兵戎相见,诡异的朱雀门广场上戾气四溢。

    “住手!”卫风捂着胸口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命令他的军队放下武器。他身前的雪地上,竟是星星点点血色的红梅。

    我两手死死抠住城墙的缝隙,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音。他竟是以这样的血肉之躯赶完这六百里的路程!

    “只要皇上信守承诺,给她自由,臣弟自然将项上人头奉上,绝无怨言!”他以剑撑地,仰首望着皇帝,直面锋利的箭尖,倔强的声音依旧高亢。

    皇帝的表情略有一丝松动,试探道:“即便朕放了她,她的病……”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灼灼最恨这种人……”说着,他竟笑着吐出一口血来。拄着剑,踉跄两步,他狠狠抹净嘴角,转身对那群将士说道:“从今以后,你们要效忠皇上,如有二心,有如此剑!”电光石火间,那把锋利的宝剑竟生生断成两截,而强大的后坐力终于将他掀倒在地。

    心口传来一阵经久不去的痉挛,全身的血液似乎逆流,原本轻快的身体忽然变得异常沉重,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错过,再也没有机会错过。越过厚厚的城墙,我探出头,向他伸出了手,拼劲全身力气对他喊道:“卫风,我不要死在这里,带我走!”

    原本仰卧不动的他,忽地睁开双眼,努力向我伸出手。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见底,他微翘的嘴角渐渐绽出温柔的笑,苍白的嘴唇上下翕动,那无声的絮语只有我一个人能明白。他说,我一直都是他的全部,从未改变……

    

归去来兮 石破天惊(三)

    狭小的石室里,两盆旺旺的炭火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融融的暖意熏得人两颊滚烫。我伸手推开头顶上一尺见方的小窗户,夜风飒飒,沁人心脾,晶莹的积雪在清辉的映照下更显得剔透耀眼。我踮起脚,伸长脖子,终于见到了那轮久违的圆月。

    月圆,人圆,老天还算够意思,好歹容我熬到了这一天。

    透了会儿气,我踱回床边,他还在睡,呼吸平静而均匀,好像一个酣睡的婴孩。刚才来过一个看上去水平很高的大夫,他捏了半天手腕,皱了半天眉头,说了一堆废话,我只听懂了最关键的四个字,性命无虞,这就足够了。我会在这里一直守着他,直到他醒来为止。

    生命就是生生不息的循环,一切好像倒回了从前,只是这次,他休想从我手里逃脱。

    我俯下身,痴痴的望着他,手指不自觉的从他挺拔的鼻梁划过,直至唇间。大漠的风沙赋予了他的皮肤粗糙的质感,紧抿的双唇苍白如纸,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却让他看上去如此柔和俊朗。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副龌龊十足的样子,我不由得笑出声来,竟然花痴大作,埋下头去深深的吻了他微凉的唇。本是一时兴起浅尝辄止,不料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唇瓣凉如寒玉,柔软的卸去了我唇间的燥热,微微探出的舌尖触到他齿间淡淡的腥锈,我的心头漫过一阵疼痛,他的血几乎为我流光了。我闭着眼睛,轻轻为他拭去伤痛的痕迹,浑然不觉间,竟由浅啄陷入了深吻,他紧闭的牙关不知何时松开,濡湿的灵舌热烈的回应着我的纠缠。越陷越深之时,我忽而头脑清明起来——他醒了!

    我双手撑床,几乎将自己从他口中拔出来,瞪着眼睛,又惊又喜的看着他。过度激烈的反应显然令他措手不及,他同样瞪着眼睛看着我。

    “你非礼我?”他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一脸天真无邪。

    “吃了老娘的豆腐你还敢恶人先告状!”我有心与他调笑,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胸膛。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他呲牙咧嘴,五官纠结在一起,嘶嘶的挤出一句话:“最毒妇人心……”

    我这才蓦地想起他心脏下方有一个拇指大的洞尚未愈合,正在丝丝渗着血。心中一紧,我赶紧不由分说的掀起被子要检查他的伤口,却被他一把抓住:“你还想干什么?”他仰头看我,咬着嘴唇,语气不肯放松分毫,好像我真的占了他的便宜似的。

    看着他冷汗淋漓的样子,我皱了眉:“让我看看你伤口!”

    “凭什么给你看?我不认识你!”他依旧抓着我的手腕不肯放松。

    僵持三秒钟,我突然想到一种狗血的可能,他不会真的……失忆了吧?

    大概因为伤口疼痛,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有些放松,我顺势掀起棉被,只见缠在他胸口的白布已是殷红一片。

    “你放手,让我看看!”我甩开他的手,心疼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灼灼,你别哭,我……我没事……”见我落了泪,他顿时方寸大乱,急切的伸出手来够我的脸,忍着伤口撕裂的痛苦,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真的没事,我刚才逗你玩的……”

    我蹲下身,握着他的手,抚在自己脸上。他粗砺的手指在我的面颊上轻柔的摩挲着,缓缓开口道:“你是我的灼灼,我的妻子,我怎么会忘呢?”

    我扭过脸赌气道:“你不是跟我离婚了吗?”脸上仍是泪水涟涟。

    “大颂何来离婚一说?”他虚弱的笑笑,无赖的扬起嘴角。

    他越是强作欢颜,我越是心痛难当,紧紧握住他的手,抽着鼻子哽咽道:“以后再也别想丢下我不管……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轻摇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却语气坚定。

    我们相互偎依着,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彼此要求着,承诺着,仿佛谁都不曾离开,仿佛我们总有未来。

    拙手笨脚的换完药,我蹭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懒洋洋的问:“这到底什么地方?难道是皇室专用死牢?”

    “呃——”他睁开半眯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轻轻摇头:“不知道。”

    这里的确不像牢狱,而像一间毛坯房,四周青灰色的墙壁在炉火的熏烤中渗出片片水渍,地面也有些泛潮,好在炭火够旺,空气温暖微湿,十分舒服。房间内家具设施齐备,大到床铺桌椅,小到笔墨纸砚,应有尽有,不一而足。

    那天,眼睁睁的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我绝望之下差点翻墙从城门楼子上直接跳下去。千钧一发之际,血冲脑门头晕目眩,一口气没上来就厥了过去。一觉醒来,惊觉乾坤逆转,他竟然活生生的躺在我身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我终于相信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然而狂喜之后不免有些后怕,冲动是魔鬼,还好当时没有跳下去,不然我们连这最后的幸福都要错过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见我想得出神,他碰了碰我,声音有些紧张。

    “没有……”我翻过身,抱住他的胳膊,久久不愿松开。

    他吃力的挪了挪身子,拨开我盖在脸上的头发,用手背蹭着我的脸,心疼的说:“你从前不爱哭的,是我害你受苦了,我……”

    他后面的话全部被溺毙在我深深的一吻中。他为了我不惜以命相搏,不顾身败名裂,而此时我能给他的,也许只有这么多了。

    深埋在彼此心底的绝望终于被狠狠的挖了出来,血淋淋的摆在眼前。

    他不顾一切的将我紧紧搂住,耳畔几乎能听到他胸口血管破裂的声音。

    我贪恋着他怀抱的温暖,甚至他双臂微微的颤抖。

    在他怀里厮磨了许久,我才依依不舍的挪出来,努力朝他笑道:“我已经把下辈子的泪都流光了,以后再也不哭了,真的。”

    他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笑得更是勉强。

    我抽出手,胡乱抹着他的眼角,撅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哭,当时我还想,这人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

    “灼灼!”他再一次霸道的把我的脸埋进他的胸膛。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泪水。

    他胸前的衣襟濡湿温热,不知道究竟是他的血,还是我的泪。

    “卫风,我不想死,我怕。”我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松手,似乎这样就能拖住死亡的脚步。曾经那个视死如归的陶灼灼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死亡,因为有了生的眷恋,而变得无比可怕。

    “灼灼,别怕,我说过,再也不会离开你……”他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却再也闻不到一丝绝望的气息。

    后知后觉的我终于恍然大悟。他说再也不会离开我,竟然是这个意思……

    我挣脱出来,一把堵上了他的嘴,抢白道:“不许胡说!我只要你一直记得我就好了。”说罢,放开他的嘴,拿手指指他的胸口,命令般说道:“把对我的念想塞进那个洞里,藏的深深的,千万别被麻辣鸡丝发现。”

    “好像有点儿醋味儿……”他哭笑不得的刮刮我的鼻子,郑重其事道:“我只要你一个,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

    我笑了,主动投怀送抱。我知道,我的老公从来不会食言。

    “他一定会成全我们的。”他温柔的抚着我的头发,虚弱的声音若有似无。

    躲在他湿热憋闷的怀中,我却神清气爽。越是病入膏肓越没有痛苦,这恐怕是那变态毒药唯一人性化的地方。

    

归去来兮 花絮篇(五)

    万万没有料到,往后的日子里我却越过越懒,越懒越困,逮住机会就会躲在犄角旮旯里睡个天昏地暗,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醒醒,醒醒,再睡天都黑了。”

    迷迷糊糊中,一双有力的胳膊把我从桌子上架了起来,我极不情愿的睁开眼,懒洋洋的嘟囔着:“困……”

    “你是白蛇精投胎吗?一到冬天就犯懒。”

    两脚悬空,他一猛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再睁开眼时,眼前红纱幔帐,身下温暖柔软,我已经躺在了床上。我眯着眼睛朝他笑笑,拉着他的手不好意思的说道:“嗯,我要冬眠的。”

    “不许睡!”他扳着我的肩膀,蛮横的把我拉起来,死死抵在床背上。

    我吃痛,混沌的头脑一时清醒了许多。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困恹恹还不忘打趣道:“上回你受伤,拖着赖着总也不肯好,这回倒是好的挺快的嘛。”

    他坐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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