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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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下- 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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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川苦笑,“他赶我走,是有些在气头上,可他那么个骄傲惯了的人,要他天天面对着我。总会让他想起自己的残缺,这样下去,就是别人不说,他也会把自己给逼疯的。倒不如我暂时离开,你们也想法子给他找点事做,让他重新打起精神来。这比什么药都管用。”
他看了念福一眼,有句话想说,到底没说。
要是欧阳康在,跟念福早些成亲,生个孩子,说不定能让苏澄打起精神来。
从前苏大先生背地里时常遗憾遇到欧阳大少太晚了些,学武不成,只能练个皮毛。而他的至高理想,是打造一个能青出于蓝,文武双才的接班人。
从前每每说及此。苏澄总会说等到他们有了孩子,要如何调教,可如今欧阳康还不知何日是归期,这种话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
杜川走了,念福心事重重的上了回家的马车。她倒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跟人商量。可那件事实在太过关系重大,因着沐劭勤身子不好,让她连亲爹都不敢说,难道要告诉苏澄,让他跟着一起想想法子?
“停车,去西市。”忽地,念福在车上下了决心,有些事情躲不过,就干脆去面对吧。看看情况如何,再决定要不要跟寻人帮忙。
如意居。
柴荣亲自把念福迎了进来,过来奉茶的还是施瑞一家。
三人都在猪肘子的喂养下长得白胖许多,尤其是高氏,连原本刻薄的脸颊也丰满起来,看着顺眼许多。不过更顺眼的是他们的神态,再没有从前的暴戾粗野,象是一家受惊过度的兔子,老老实实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半个眼神都不敢随意乱抛。
念福并不怜悯,恶人还须恶人磨。不是所有的春风都能化雨,有些人就得让人欺着压着,才能学乖。
这是他们一家应得的教训,反正等到一年之期满了,他们也就自由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念福还得谢谢柴荣的这番调教。
等人退下,念福径直开口了,“罗小言呢?”
之前,柴荣悄悄拿给她看的是块黄底绿菊的翡翠,所以念福才会那么震惊,并在瞬间想到,那时跟踪欧阳康的只怕是柴荣的人。
而后来癞皮陈,还有当铺掌柜的失踪多半也跟他脱不了关系,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探听到了罗小言的身世,并绑架了他。
柴荣轻轻一笑,伸手给念福倒了杯酒,“我以为,郡主过来,是找我谈些更重要的事情,却不想只是为了个小毛孩子,真是令人难过。”
念福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柴荣,老这么装着有意思么?这么喜欢演戏,怎么不去唱戏?”
柴荣抬眼看了她一会儿, “好,那就不装了。”
他忽地轻笑,一抬手自己把那杯酒喝了,然后把酒杯一摔,将横在两人面前的桌子掀开,探手把念福抓到身前,欺身而上,竟是想要轻薄于她!
眼看那带着酒味的小胡子就要贴上自己的唇,念福吓坏了,本能的在指尖燃起火焰,往二人面前一扫。
总算柴荣见机得快,察觉到不对就迅速退开,可饶是如此,他也闻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伸手一摸,唇上的小胡子已给烧去半边。
“莫非,这也是天遣?”柴荣有些意外,也带了些玩味的笑容。念福没有吓退他,他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强势而炽热,就象是择中猎物的狼。
念福有些惊着了,这个男人,他究竟知道多少?
她有些后悔,刚刚对柴荣用了自己的秘技,此时也不好辩解,只能亮一亮套在小臂上的镯子,企图混淆视听。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袖子里藏了暗器,只要你再对我无礼,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柴荣嗤笑起来,重新坐回念福对面,“行了,你也坐下吧,咱们都别装了,好好谈谈吧。祝四霖是藏得够深的,如果不是你帮我把他挖出来,只怕我一辈子都会以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烧火老头,而不是曾经大名鼎鼎的祝氏菜系的传人。”
他掸掸衣襟,又笑了笑,“要查出这件事,可费了老鼻子的劲了,花了不知多少钱,才打听到原来祝氏有一门控火的绝技,还曾给人当作妖人看待。唔……不如让我来猜猜,他能看上你,并收你为徒,也是因为你能随时随地能放火?”
念福心头一跳,这个柴荣,好生厉害!
“每个师门都有每个师门的秘密,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什么。就算你跟外头人说了,也不见得我和我师父就会被当作妖人。”
柴荣认真看着她,“知道我看上你什么了么?就是你这个不管出了什么事,还能理直气壮不承认的无赖劲儿。接下来,我要是说你在你家发生火灾前后判若两人,无师自通学会那么些厨艺大有可疑,你也是不会承认的,对吧?”
“柴大公子既然知道,那还问个什么?”念福听得暗自心惊,可面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丢个嘲讽的小白眼,“再说,您确定看上的是我的无赖,而不是我的郡主身份?”
柴荣再度笑了,“你还真是知我甚深。确实,你若不是嘉善郡主,不是平王府的独生爱女,你就是再会放火,再会做菜,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可你既是皇上宠信的嘉善郡主,又是平王府的独生爱女,还又会放火,又会做菜,我就想要娶你了。”
念福脸一沉,“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柴荣挑了挑眉,嚣张的道,“不过是未婚夫,又不是丈夫,就算是丈夫,可若是我真的想要,便是娶个寡妇又能怎样?”
念福的拳不觉攥紧了,“柴荣,你到底想利用我干嘛?痛快点,给句话吧。”
可柴荣却好整以暇的摇了摇头,“你既不是我媳妇,又没为我生儿育女,死心塌地,那么重要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念福暗暗告诫自己保持冷静,“那你抓了罗小言要干什么?”
柴荣从袖中掏出那块黄底绿菊的玉佩把玩着,“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们家藏着一个前朝皇子想干什么?可别说又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要是那样的话,我只好去找个听得懂的人说说了。比如,你家表哥?”
念福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罗小言不过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懂,连话也不会说,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柴荣一脸无辜,“我做什么了?我那时不是看着四处大乱,才顺手好心的救了他么?这些天还给他吃好的,喝好的,安排了丫鬟小子服侍着他,怎么在郡主眼中,竟是不放过他了?”
念福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起身,“你要是不肯说那就算了,只当我白来了一趟。”
“站住。”柴荣终于收起那副装模作样的表情,说出自己的目的,“心甘情愿嫁给我,或者被迫嫁给我,你选一样吧。”
念福哈地一声笑了,“你以为抓了罗小言,就可以威胁我嫁给你了吗?我虽好心救人,可也没想过把自己搭出去。你想娶我?下辈子吧!”
她转身便往外走,只听柴荣在身后悠悠道,“如果你的未婚夫,他回不来了呢?”
念福猛地转身,眼睛瞪得象要吃人一般,“你什么意思?”
(周末愉快!)
 第441章 小心眼
柴荣什么也不肯说了,只如猫捉老鼠般笃定笑道,“过些天,应该就有消息传来了,郡主不妨还是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吧。我保证,欧阳康能做到的,我统统都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念福挑衅的嗤笑,“那恐怕你得去重新投个胎,从骨子里改起了。”
柴荣脸色一冷,念福拂袖,扭头就走。
平王府。
书房的门刚关上,蕙娘便追来了。
略带生气的道,“你们父女俩又想瞒着我说什么?我就是个外人,家里有什么事都不能告诉我的是不是?”
念福一哽,再看一眼老爹的神色,过去把门关上,拉着老妈在椅上坐下,说话了。
“柴荣抓了罗小言,逼我嫁给他,还说欧阳康回不来了。小言他很有可能是前朝皇子,也有可能是我们沐家的外孙,我的表弟。”
这短短几句话里的信息量是惊人的,蕙娘愣在那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沐劭勤微一思忖,道,“我这就进宫去,欧阳康真要有什么事,皇上不会不知道。至于小言……”
他有些迟疑,是应该向皇上坦白一切,还是应该装作不在意,无视柴荣的威胁?
“他爹,你先别着急,容我想一想。”蕙娘别的还没弄明白,不过看准了一件事,“那个柴荣,是坚决不能嫁的。有一就有二,他能威胁你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嫁给他就跟嫁给赌棍没什么区别。不过小言既是咱们家的孩子,总不能不管。可要是管了,依你们这意思,是不是会惹皇上不高兴?”
正是如此。
念福道。“皇上虽是明君,可小言的身份实在是太让人忌讳了。尤其是现在。”
如果是从前,念福兴许还敢赌一把,看高显会不会放罗小言一条生路。可刚刚出了晋王的大乱子,皇上为了收拾几个儿子,看看他们的真实反应。一直忍了那么些天才出手,这让念福有些不敢赌了。
皇上毕竟是皇上,就算他再明君,也不定容得下一颗定时炸弹埋在身边吧?如果那时他要处死罗小言,那她们岂不等于害了他?
蕙娘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那要是咱们不管,姓柴的留着小言能干嘛?”
念福霍然色变,她被柴荣一威胁,尤其是说起欧阳康的安危,害得她整颗心火烧火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罗小言是身份敏感,可柴荣扣着他,也是要冒风险的。一旦她不受他的威胁,柴荣还留着他干什么?他那么辛苦才把罗小言抓到手,难道会这么轻易杀了他?
脑子里灵光一闪,念福失声道。“难道他想造反?”
沐劭勤目光沉了沉,“就算不是造反,也必然跟造反有牵连。若是把小言送到叛军手上,那可是大大的值钱。”
思路转个弯,忽地就豁然开朗了。念福立即想到,“就算咱们现在去跟皇上说出实情,可无凭无据的,让皇上怎么相信?娘说得对,爹,您现在不能进宫。以咱家和皇上的情份。尤其是看在苏先生的份上,要是欧阳康真有什么事,应该是皇上来告诉我们才对。”
蕙娘很是赞成,“至于那个姓柴的,他既想娶咱们闺女。肯定是有目的。咱们不理他,他反而要着急。嗳,丫头,你今天见到小言了吗?”
对啊,还没见到罗小言,凭什么相信柴荣那个满嘴谎话的家伙?如果下回再见,能不能想办法把人引出来,伺机搭救?
念福想到的,沐劭勤也想到了。
不过这件事还要好好想一想,蕙娘说得对,他们要是无动于衷,柴荣反而会着急。人一着急难免就会露出破绽,到时要怎么做,就有机可趁了。
于是他反倒赞起蕙娘来,“还是你聪明,给咱们提了醒。”
蕙娘不无得意的轻嗔道,“聪明就不敢当,只要你们父女俩不拿我当笨蛋就好。”
沐劭勤笑了,揽着妻子含情脉脉道,“是我的错,不该怕你操心就事事瞒着你,以后再不会了。我怎么忘了,你其实是只小狐狸的,对吧?”
蕙娘微撅着嘴委屈的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你们事事都瞒着我,得让我有多难受?要是反过来,我和女儿也说心疼你,什么事都不告诉你,你怎么想?”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这样吧,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可好?”
眼看着老爹当真抓了娘的手,不轻不重的捶打着自己,念福看不下去了。
当着女儿的面秀恩爱是不道德的,也不怕害她长针眼。
干咳两声,念福把二人打断,“爹,这件事我能跟苏先生商量商量么?他如今这个样子,要是没点事做,我怕他更加消沉。”
“说吧。”蕙娘代沐劭勤做了回答,“将心比心,苏先生真是拿你们当亲生孩儿看待的,让他操点心,总比成天胡思乱想要好。况且他那么个聪明人,说不定还有更好的法子对付那个姓柴的。只你女婿的事,先别告诉他了,省得他担心。”
沐劭勤有点不大自然的瞟了蕙娘一眼,“是未婚夫。”
瞧这点子小心眼!蕙娘懒得跟某个当爹的计较,把女儿打发出去,跟沐劭勤说起家事。
她得罪太后的事其实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沐劭勤不好公开表态,只能背地里默许。对着老姐和媳妇,一味和稀泥的男人多半会落得猪八戒照镜子,只有分清是非,公正立场,才是真正解决问题所在。
当然,一个家里,做到的绝对的公平合理是不可能的。但这回的事,确实是沐太后太过分了,所以沐劭勤决定帮理不帮亲。反正他公开场合不会表态,至于妻子要和长姐闹什么矛盾,那是女人间的事情,他管那么多干嘛?
八卦的传播速度总是惊人的快,平王妃当众表态没多久,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阮府。
离晚饭时间还早,一位穿着件橘黄缎底织蝴蝶牡丹纹的男子匆匆走过月亮门,往后园而去。
他这身衣裳明显是新制的,可颜色太过鲜嫩,就算这男子染得满头黑发,但那微微发福的身形,便是从后面看去,也觉得有些违合。
及至转到正面,那就更吓人了。
男子明显已经五十多了,满脸的皱褶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就算保养得白白胖胖,可这样的年纪还穿这样公子哥儿的衣裳,只让人觉得是个爱俏的老不羞。
守在正屋跟前的丫鬟瞧见他来,忙打起帘子,冲屋里道,“太太,老爷来了。”
“起开!”阮老爷明显窝着一肚子火,不耐烦的一把将丫鬟踢开,大步踏过门槛时就在叫骂了,“你养的好女儿!”
阮夫人莫名其妙的站起身来,“老爷这是怎么?有话好好说。这还有人呢。”
阮老爷这才瞧见夫人屋里还有几个外头请来的裁缝,正在给个娇小美丽的女孩量身,桌上放着好些布匹,显是要做新衣。
他再看那女孩一眼,忽地冷哼,对那些裁缝道,“行啦,你们都回去吧。”
那些裁缝惯会看人眼色,不等他吩咐,迅速抱起桌上布匹,告辞退下了。
女孩也想告退,却被阮老爷一把抓住,没有二话,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上去。这一巴掌可是不轻,打得女孩顿时摔在地上,嘴角都渗出血来。
阮夫人吓坏了,“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菡雁做错什么了?”
话虽如此,可毕竟不是她亲生的,看阮老爷又在气头上,她也怕连累了自己,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站在那里没有动。
阮老爷打一巴掌还不解气,又上前接连踹了阮菡雁几脚,大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老子给你说的亲事你不乐意,倒学会自己去勾汉子了。早知道要养出你这么个丢脸的东西,不如一生下来就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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