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皆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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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皆浮云-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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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时候,还是早些放手的好。

早在许多年前,长公主就曾跟定国公提议将历代定国公一手控制的梅花内外一分为二,一边是专职保护皇室的暗卫,一边就变成前朝曾有过的通政使司,暗卫由皇帝的亲信掌管,通政使司则直接成为一个衙门,明着是专门负责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 ,暗地里则是仍旧监视官员,行东厂之实,这个自然是由皇帝委派官员。

定国公府轻松脱身,又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后代子孙便着力培养,能文的便荫袭入朝做官,能武的便送去军营,若是衰败下去那也无可奈何,总之都比现在在火堆上跳舞要好得多了。

定国公府看上去辉煌,权势滔天,屡次救主,连皇帝都让他三分,也正是这样,才是招祸之源,莫不如当年册封之时也学了林家辞去。

现在苏启坤下定了决心走出这一步,既愿能够平稳过渡,也愿后世子孙不要埋怨他。

翌日苏启坤果然去上了密折,皇帝展开来匆匆一扫,便合上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替恒儿求赐婚圣旨,早就拟好了放在那等着你来拿,谁知却不是。”将折子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走到苏启坤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想来你担心这件事许久了,只是这次废太子的风波才让你下了决心罢。”

皇帝和定国公既是自小一起长大,又是姻亲,后来即位时的风波还是长公主在后面连出妙计,因此在定国公和长公主面前从不自称“朕”。

苏启坤看皇帝似是早已预料到,且好像也考虑了许久似的,心下有些发寒,又有些后怕,这件事幸亏是自己先提出,不然恐怕不到新皇登基,估计就要出事了。



第三十六回斩监侯



皇帝见苏启坤低头不语,便将手收回背在身后,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知道你也是为子孙后代打算,不过此事还是以后再议罢。”

定国公也知这件事一经说出必定震动朝野,因此需得谨慎行事,便忙应了是,就要退下。

皇帝心情甚好,见状笑吟吟道:“怎么?你连你儿子的婚姻大事都忘了?”

定国公又转过身来,以手扶额,苦笑道:“多谢陛下提醒。”

皇帝笑了笑,忽又挥手道:“罢了,等钦天监好好选个黄道吉日,再去你两家府上宣旨罢。”又自摇头道:“真真是没想到你们两家世代交好,居然会到了这一代才结成亲家。”

定国公退下后,皇帝便又重新舀起那份密折看了起来。

年前年后这一个多月,贾雨村一直奔波于二皇子府和刑部各主管府上,久未见成效,现下已是形容憔悴,不复以往英武,后来扶正的小妾娇杏正月里病死,贾雨村纳的外宅便整日撒娇要进府做奶奶,贾雨村正是心烦意乱之时,被她嗦的烦了,索性连人带房子都一齐卖掉。

又因贾雨村涉案,便先停了大司马一职,由副手先行顶上。这些日子贾雨村奔波着为自己洗罪,那副手也没少忙活,到处送礼希望贾雨村获罪,自己升上去。

王夫人此时最是后悔,薛家的银钱如流水一般淌出去,最近已经开始变卖摆设和金银器皿。若是那时没有交换更贴,此时便是让宝钗给宝玉做二房,自己都嫌她穷,可是庚帖已换,漫说贾政不同意反悔,就是贾母为着贾家的面子也不会同意退婚的。

又因为这样,王夫人跟凤姐儿商量聘礼时也是将单子上的东西一减再减,最后连凤姐儿都看不过去了。王夫人才停了手。

薛蟠的杀人案重新被翻出来,几年前被薛蟠纵奴打死的冯渊的下人有了苏云恒在后撑腰,便又来状告薛蟠当街命恶奴行凶杀人,又告贾雨村徇私枉法,胡乱断案。

二皇子虽有心插手,但是御史台是向来铁板一块。纵有一二愿意相助之人也是插不上话的,刑部大小官员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嘱咐,送去的厚重年礼都被退了回来,二皇子听了消息,大过年的气得把书房都砸了。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薛蟠的案子总算是有了定论,薛蟠素行恶劣,又纵奴行凶。加之殴打朝廷命官之子,以下犯上,判斩监侯。

消息一出,薛姨妈当场厥了过去,宝钗和夏金桂哭成一团。王夫人闻讯赶来,把围观的下人驱散,又命人去请太医,过了好半天太医也没请回来。只好又请街上的坐堂大夫来给薛姨妈开药。

翌日一大早,薛姨妈刚醒来就忙张罗着将还剩下的值钱东西和京里的几家铺子通通卖出去,虽然卖得急。但是几家铺子都是闹市区的,店面也不小,因此卖得的价钱也是可观。

薛姨妈本是要夏金桂将嫁妆银子也舀出来救薛蟠的。只是夏金桂犹犹豫豫的,最后只掏出二百两银子,之后就收拾了包袱说是要回娘家走亲戚,薛姨妈气得理也没理她,任由她的丫鬟宝蟾出去找了车马行租了马车,主仆两个竟一起回娘家去了。

宝钗劝薛姨妈道:“妈也太大度了,她一个年轻媳妇就这样让她自己回娘家,说出去太也难听了。”

薛姨妈此时哪还顾得上面子和媳妇?闻言恨恨道:“若是你哥哥能保得一条命,我就蘀他做主休了她这个贱妇!”

宝钗无奈,若是哥哥能保得性命,只怕也再难说到好亲事,倒还不如留着这个夏金桂的好,只是薛姨妈深恨夏金桂无情无义,因此宝钗便也不再说什么。

斩监侯都是秋后处斩,于万物肃杀之时再经过秋审,便可定下是否依照原判。

其实薛蟠符合“孀妇独子”的条件,按律依照孝道,经皇帝批准,可以改为重杖一顿,枷号示众三个月 。

薛姨妈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只希望薛蟠到时可以改判,但又因无人为她主张,只好仍旧往朝廷重臣家中送礼,有那不受礼直接退还的,也有那收了礼也不说话的,薛姨妈纵然倾尽家产,只是仍未收到半点效果。

这日林管家又来外书房寻林如海,说是薛家又来送礼,人还在门口没走。

林如海手中的笔顿了一顿,然后蘸了墨继续在纸上挥毫,口中道:“连人带礼都打发出去罢。”

林管家应了是,便退下了。这已是数不清第几次薛家往林府送礼了,就是薛家的小姐那日前来拜见姑娘,林如海也没让往内院传话,只说姑娘没空,便一并打发回去了。

且说因湘云定了亲,她叔叔婶婶接了她回去,黛玉只偶尔与她书信往来,林如海每日早出晚归,黛玉无人玩耍,便又起了接宝琴的心思。

这日黛玉遣人去贾府给贾母请安,顺便接宝琴来玩两日,可是去贾府的几个嬷嬷却没有带人回来,说是琴姑娘已是备着嫁人了,没空再来玩了。

黛玉疑心大起,忙打发人去打听怎么回事。原来却是梅翰林谋了外任,就要启程上任去,因此赶着把宝琴姨妈便把宝琴拘在家中,不令她出去,等着到了黄道吉日就把她一送过门去?

薛蝌尚不知梅翰林家的儿子身有疾病,因此还欢欢喜喜的准备给宝琴打点嫁妆。早前送进薛姨妈库房的东西都是一口口上了锁和封条的大箱子,还有宝琴的父亲尚在世时给她打造的家具。

这日薛蝌去寻薛姨妈开库房点东西,薛姨妈正在次间坐着跟宝钗淌眼抹泪的,薛蝌上前行了礼,先是劝慰了她几句,便道要去库房看看。

薛姨妈听了满心不愿,擦了擦眼泪便皱眉道:“说好了伯娘蘀你们操心婚事,你小孩子家又知道些什么,净是瞎操心!”

薛蝌笑道:“侄儿不是不相信伯娘,只是那些东西远路送来,或许有损坏也不一定,万一到了过嫁妆时才发现岂不是不好看?”

薛姨妈皱眉道:“离过嫁妆还早呢,到时候再看也不迟。”然后把头转过一边,挥挥手道:“你先下去罢。”

薛蝌无奈,只好告退。

宝钗等薛蝌走远,道:“他们家的东西放在库房也没有动过,妈何必拦着不让他看?倒叫他们猜疑咱们做了手脚。”

薛姨妈叹道:“还不是为了你?虽然你哥的事还没完,可也不能耽误了你的事,宝玉还小,不过你可不小了,等着他们二姑娘嫁了人,就赶紧让你嫁进去,也好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宝钗脸红,笑道:“妈怎么又说到这来了?跟不让薛蝌去库房有什么关系?”

薛姨妈啧啧道:“你是没见过,薛蝌跟宝琴刚来时送进库房多少东西,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咱们会落到现在这个处境,如今你哥哥出了这件事,把咱们家都掏空了,想给你置办一份体面嫁妆也不容易。宝琴的其它陪嫁倒还罢了,那一套楠木家具可真真是好,成色比先前我给你准备的好不说,做工也好得多了。她不过是嫁去翰林家,用那么好的陪嫁做什么,不如把你们两个的换上一换。我现在不让薛蝌看,等到了过嫁妆的时候再把他支开一会子,把差的那套家具送过去,想来就算他知道了,为了他妹子的脸也不敢嚷嚷出来。”

宝钗听了便不言语,半晌方道:“妈也太实心眼,就是让他看了何妨,到时候一样的过嫁妆不就行了?”

薛姨妈微微一笑,道:“他们家那么些箱子本来密封得好好的,前些日子我都去打开看了,让薛蝌见了也不好说。”

宝钗好奇道:“都是些什么东西,放的那么严实?”

薛姨妈撇嘴道:“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过了时的衣裳料子,几箱子破书,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西洋玩意儿,看上去也值不了几个钱,倒巴巴的送了上京来。”

宝钗闻言也便没了兴趣。

这边薛蝌出了薛姨妈院子,转头就往库房走去,薛家库房就设在后边两间罩房里,看门的婆子见了薛蝌忙上前来请安。

薛蝌温文尔雅,未语先笑,打赏也阔绰,经常赏些银钱给这些下人们打酒喝。

薛蝌跟那婆子闲话了两句,看左右无人,便道:“太太已是把铺子都卖掉了,听说你孙儿以前在铺子里做学徒,现下去哪了?”

那婆子叹气道:“只能闲在家里罢了,还能去哪呢?”

薛蝌微微一笑,道:“你孙儿也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总是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倒是认识一家铺子里要寻能干的学徒,不如我荐了他过去,要是那东家愿意留下,也算是有了活干,不至于一分钱不挣。”

那婆子欢喜道:“那就多谢二爷了。”忙叉手行下礼去。

薛蝌又与她寒暄了几句,便径自从角门离开了。



第三十七回冥婚



从角门出了府,薛蝌便意态闲适的往闹市区徒步走去。角门上的几个小厮看着他的背影都小声调笑道:“这位薛爷跟宝姑娘才真真像是一家人,不会是那个时候两家抱错了儿子罢?”

薛蝌听得一言半语,不由失笑,脚下却不停,不一时便到了一间绸缎铺。

方进得店去,伙计便忙上前招呼道:“爷来了?掌柜的在后堂等着您呢!”说着又抢着去打起门帘。

薛蝌迈步进了后堂,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老人走了出来,薛蝌上前去恭敬一揖,口称“王爷爷”,那老人坦然受了他的礼,两人便各自归座。

两人寒暄过后,薛蝌先道:“虽然这次伯娘把薛家的铺子都卖了,不过好歹没有便宜了旁人。”

王爷爷闻言点头笑道:“这个价钱算是最低了。说来也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到底是沉不住气,不过碰上一点子事就把家业都败光了。”

薛蝌便笑道:“也是伯娘她救子心切。”

王爷爷冷哼一声,道:“慈母多败儿,养出这样的儿子还不如就让他自生自灭去,留着也是祸害!”顿了一顿,又向薛蝌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薛蝌道:“伯娘现下没工夫管我了,我刚才仔细看了,后头也没有人跟着,就想来跟王爷爷讨个主意。”

王爷爷冷哼一声道:“你那个伯娘又出什么坏主意了?”

薛蝌苦笑道:“我也不知――那会子锁进库房的东西都好好的在那,听闻伯娘偷着打开看了一回,许是看不上眼,并没有从里面舀东西。可又不知她为何不让我去把琴儿的嫁妆清点一下。”

王爷爷笑道:“自然是怕你知道她偷偷打开过箱子的事。”

薛蝌失笑道:“我倒是把这一点给忘了,也罢,横竖东西还在就是了。”看看时间还早就要出去,忽又想起一事,道:“我荐了一个伙计来店里做事,还请王爷爷关照一下。”

王爷爷送他到后堂门口。笑道:“这铺子便是你的,还说什么关照不关照的?”

薛蝌一笑,便即告辞了。

薛蝌早在进京之时就留了一手,父亲死后留下的银钱都随身放着,又将许多旧有之物装了许多口大箱子送进了薛姨妈的库房,那些东西里面也有稀世珍宝。只是薛姨妈粗粗看过去没有发现罢了。这会子又趁着薛姨妈将铺子贱价卖出,薛蝌便找了几个人去买,薛姨妈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铺子卖给了好几个人,其实早就都被薛蝌收入囊中了。

这些事薛宝琴是一概不知的。还整日跟薛蝌闹别扭,嗔着他乖乖听话把东西都给了薛姨妈。

薛蝌刚走出没多远,铺子里的伙计就又追上来道:“掌柜的有事跟您说。让您再回去一趟。”

薛蝌疑惑,脚步一顿,只好又转身回去。

王爷爷见他回来,一拍脑门笑道:“差点误了大事,你快进来我跟你说。”拉着薛蝌又去了后堂。

薛蝌更是疑惑,进去便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王爷爷愕溃骸笆俏仪凹溉仗人说的,那梅翰林家的公子听说是肺痨,病得快死了。现在是用药吊着命,就等着姑娘去冲喜呢!”

薛蝌大惊,冲口而出道:“此话当真?”话刚出口就知自己是犯傻了。王爷爷素来稳妥,若不是查清楚了是绝不会跟自己说的,当下猛地站起来就要回贾府寻宝琴去。

王爷爷忙出声止住他。道:“先别急,这事你伯娘说不定知道,你这样慌慌张张的冲回去反而要露馅,先想个法子出来再说。”

薛蝌被王爷爷按着坐在椅子上,又从旁边小几上端起一杯水递过去。

片刻后薛蝌恢复了冷静,道:“王爷爷说得对,伯娘一定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否则的话……哼!”想起那会子刚来时薛姨妈就催着宝琴早些嫁过去,想必是早就在旁边看笑话了,可恨!

王爷爷见薛蝌气得脸色发青,也是心疼他年纪这么轻就失了父母,来投奔的伯娘又是不堪托付,什么事都得留个心眼,否则什么时候被人扒皮蚀骨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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