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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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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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冲望着眼前这惹人怜爱的少年,轻轻一笑,道:“莲亭,我认你做干弟弟,可好?”
  杨莲亭先是一愣,随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不好。”
  令狐冲愕然:“为什么?”
  杨莲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一语不发,茫然地看着令狐冲。
  令狐冲最终还是置之一笑,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睡去了。
  杨莲亭一动不动地守在他床边,思绪宛转。彼时已是傍晚,窗外微微有些起风,摇曳得院中梅枝落在窗纸上的影子轻轻摇动,别有一番情致。杨莲亭对着窗上的梅影出了一会儿神,又转头望向睡梦中的令狐冲。他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抿着双唇,因在病中,面色苍白如一抔初雪。杨莲亭的目光流连于他的容颜,一颗心仿佛被重重一击,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他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俯下身去,在令狐冲的颊上落下轻柔一吻。令狐冲细腻的皮肤贴着他的唇,使他几乎能感受到他面颊的肌理,也使他彻底迷醉于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气息之中。为着那般的细致与温暖,他甘愿付出毕生柔情。
  他随即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瞬间如梦初醒,直起身子,呆呆地望着令狐冲的睡颜。
  一个时辰后,令狐冲醒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杨莲亭坐在床边,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他迷茫地问道:“你怎么了?”
  杨莲亭一惊,那样子如同一个偷吃糖被大人抓个正着的小孩,却又带着一点羞涩,一点欢喜,一点雀跃。支支吾吾了半天,冒出了一句让令狐冲摸不着头脑的话:
  “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许离开我,一时半刻也不能。”
  令狐冲如堕五里雾中:“为……为什么?”
  杨莲亭站起身来,面上笑意渐渐消失,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道:
  “你若是抛下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说完,便径自转身离去,并不理会身后瞪大了眼睛瞧着他的令狐冲。
  令狐冲支着身子,目送他离去,心中渐渐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尽管那感觉是什么他说不出,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绝不是一种好的感觉。
  翌日,艳阳高照。梅庄庭院里,黑白子等三人坐在石桌旁等候,远远地,便见令狐冲与杨莲亭二人并肩而行,穿过廊下遒劲的梅枝,疾步回风,引得衣袂飘飘。令狐冲今日穿了一身雪青色的衣裳,俊雅风流,又隐隐蕴着一股宝剑的锋芒。他身畔的杨莲亭则是一袭霜色长衣,活脱脱一个丰神如玉少年郎,却不似江湖中人,倒像是富贵世家的公子哥。
  两人到得庭院间,只听丹青生招呼道:“来来来,咱们喝上几杯再打。”
  令狐冲微微一笑,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丹青生大为高兴,道:“杨兄弟是个品酒的行家,昨日才闻酒香便知道我喝的是青田酒。今日这酒是什么,倒还要叫你猜一猜。”
  令狐冲笑道:“行家不敢当,不过也是个贪杯之人罢了。”仔细品了品酒中余味,道:“这是昨日比剑时备下的罗浮春吧?据说这酒是苏东坡自酿而成,他还曾为其赋诗一首:‘一杯罗浮春,远饷采微客。遥知独醉罢,醉卧松石下。’四庄主,我说得对不对?”
  丹青生拊掌大笑道:“厉害,厉害!”
  一旁的黑白子却有些不耐烦了:“四弟,你要喝酒,等比完剑再喝行不行?”他一心想着那本《鬼神弈》,只想快些与令狐冲比剑,好将心爱之物拿到手。
  杨莲亭笑吟吟的道:“二庄主就那么急着被我哥哥打败吗?”
  令狐冲敲了他脑袋一下,道:“不许胡说。”杨莲亭懊恼地揉揉脑袋,吐了吐舌头。
  黑白子伸手到石几之下,抽出了一块铁铸的棋枰。他抓住棋枰之角,说道:“我便以这块棋枰作兵刃,领教杨公子的高招。”
  令狐冲剑尖下垂,抱拳说道:“请二庄主指点。”抬起长剑虚削一式,直指黑白子咽喉。
  黑白子深谙棋理,自然懂得争先之道,当即举起棋枰,向令狐冲右肩疾砸。令狐冲身子略侧,斜剑往他右胁下刺去。黑白子忙斜枰封剑,同时又即向前推出。令狐冲只攻不守,接连四十余剑,逼得黑白子左挡右封,前拒后御,守得虽严密无伦,但也腾不出手来还击一招。
  黑白子心道:“今日若不行险,以图一逞,我黑白子一世英名便要化为流水。”瞬息之间疾挥棋枰,径直砸向令狐冲腰间。令狐冲仍是不闪不避,长剑刺向他咽喉。但黑白子却不防守,仍是顺势砸去,似是要打个两败俱伤。
  丹青生与秃笔翁见他竟以生死相搏,齐声大叫道:“二哥,快住手!”
  黑白子心意已决,毫无收手之象,此时他手中棋枰离令狐冲左腰不过数寸,情形甚为凶险。但铁制棋枰沉重宽大,挥舞起来未免慢些,令狐冲的长剑却轻盈灵巧,如电光般直指黑白子咽喉。显然,在棋枰砸中令狐冲之前,黑白子定会被刺穿了喉头。
  黑白子自知无望,惨然一笑,闭上了眼睛,但他想象中的穿喉之痛却没有来临。当他睁开眼时,见到的是令狐冲含笑举剑的模样,而那剑尖凝在他咽喉之前,纹丝不动。
  令狐冲长剑一撤,退开两步,道:“得罪!”
  黑白子已然出了一身冷汗,心下明白令狐冲放过了他,躬身道:“多谢杨兄弟不杀之恩!”
  令狐冲道:“二庄主这是什么话,你我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何须伤及性命呢?”
  丹青生与秃笔翁也大为动容,恭恭敬敬的道:“江南四友足感杨兄弟盛情。”
  令狐冲拱手道:“不敢。”хвtxt.сοм
  秃笔翁道:“大哥昨晚刚刚回庄,我去请他出手,好不好?”
  黑白子道:“你二人在这里陪着客人,我跟大哥说去。”说完便转身离去。
  于是丹青生又与令狐冲痛饮一回,两人相谈甚欢。喝了十七八杯,黑白子才出来,说道:“杨兄弟,我大哥有请,请你移步。令弟在此稍候,如何?”
  杨莲亭点点头,道:“我在这里等着便是了。”
  令狐冲放下酒杯,望了杨莲亭一眼,便跟着黑白子进了内庭。穿过一道走廊,过了月洞门,是一条清幽的鹅卵石小径,石上生满青苔,显然少有人行。小径通到三间石屋之前,屋子前后几株苍松夭矫高挺,遮蔽出一片浓荫。
  黑白子轻轻推开屋门,向令狐冲低声道:“请进。”向屋内道:“大哥,杨少侠到了。”
  内室走出一个老者,拱手道:“杨少侠驾临敝庄,黄钟公未曾远迎,实在抱歉。”
  令狐冲见这老者六十来岁年纪,骨瘦如柴,双目却炯炯有神,忙躬身道:“晚辈来得冒昧,还请恕罪。”
  黑白子道:“这位杨少侠和他的弟弟来到梅庄,希望咱们能赠予后苑中的几味药材,因而我们兄弟三人同他打了个赌,若我们赢了,便能得到琴棋书画四样不世宝物,若我们输了,便将药材相赠。”
  黄钟公淡淡一笑,道:“你们三个都败下阵来了,是不是?”转向令狐冲,道:“既然赌注如此,咱们只好来比划几招了。”
  令狐冲双手横捧长剑,道:“请大庄主指点。”
  院子里,杨莲亭在梅树下踱来踱去,很是烦忧。半晌,见黑白子走了出来,忙凑上去道:“怎么样了?”
  黑白子道:“我大哥的‘七弦无形剑’十分厉害,我抵受不住,只好出来了。杨兄弟还在强自支撑。我担心大哥会伤了他的性命。”
  杨莲亭一听之下,又惊又急,推开黑白子就要往内庭去。黑白子抓住他,道:“进去不得!”杨莲亭却哪里肯听,坚持要去找令狐冲。
  正在杨莲亭奋力挣扎之时,一个人从内庭款款走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不是令狐冲又是谁?
  杨莲亭大喜,冲上去道:“你总算回来了!”
  令狐冲微微一笑,道:“大庄主的功夫极高,我很是佩服。”
  杨莲亭道:“是谁胜了?”
  忽听得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自远处飘来:“杨少侠剑法神妙,老朽甘拜下风。”
  令狐冲暗自赞叹,黄钟公端坐琴堂,却能将话语传到庭院之中,其内力之深厚可见一斑。他的“七弦无形剑”,旨在以琴音为利器,使得对手内息不稳,自乱阵脚。这武功虽厉害,却偏偏遇上令狐冲这个身负重伤内力全失的人,自然是半分威力也使不出了。
  黑白子道:“既是杨兄弟胜了,那么请随我到后苑去取药吧。”
  秃笔翁急道:“那,那我们的宝贝……”
  丹青生道:“二哥,让那人与杨兄弟比一比,你看怎么样?”
  黑白子犹豫道:“这……这怎么行?”
  令狐冲见这四人为人正直,对自己又颇为客气,本就打算将四样宝物赠给他们。他正要开口表明心意,却听他们言语之间,似乎是说梅庄中还有一位更了不起的高手,立时起了好奇心,当下缄口不言。
  秃笔翁想那幅字帖想得心痒难耐,道:“这怎么不行?二哥,你去请示一下大哥吧!”
  黑白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又进了内庭。不多时回到院中,道:“大哥答允了。”
  丹青生喜出望外,道:“咱们进去吧。”
  黑白子给每人递了一个黑布头罩,向令狐冲解释道:“我们庄中这位前辈的武功名望,和我四兄弟相比,不知高出多少。不过这人隐居已久,脾气古怪,咱们还是遮住脸比较妥当。”
  当下众人以黑布遮住面目,黑白子在前引路,众人进了黄钟公的琴堂,只见黄钟公已套好了头罩,等在那里。黄钟公从柜子中取出两把木剑,交给令狐冲,道:“待会比试,你们两位都用木剑,免得拼上内力,让你吃亏。”
  黄钟公带着众人进了内室。室内一床一几,陈设简单。黄钟公掀开床上被褥,揭起床板,下面却是块嵌有铜环的铁板。黄钟公握住铜环,向上一提,铁板应手而起,露出一个长大的方洞。他将铁板放在地上,道:“请跟我来。”
  令狐冲与杨莲亭均感诧异,跟着江南四友跃下,进了一条地道。行了约莫二丈,面前是一扇紧锁的石门。黄钟公取出钥匙,开了石门。地道向下倾斜,走了数十丈之远,愈发阴暗潮湿,竟已到了西湖底下。
  黄钟公点亮火折,微光之下,只见前面有一扇铁门,门上有个尺许见方的洞孔。黄钟公对着那洞孔朗声道:“任先生,江南四友前来拜访。”
  令狐冲心里一动,暗自道:“听江南四友所说,他似乎是个武功威望都极高的前辈。江湖上姓任的前辈高人……难道是……”
  令狐冲正自猜测之时,忽听铁门之内一个浓重的声音骂道:“有屁快放,要是没屁可放,就给老子滚!”言语甚是粗俗。
  黄钟公面不改色的道:“先前我们只道任先生剑法天下第一,如今方知大谬不然。昨日梅庄中来了一位剑法如神的年轻高手,任先生的剑法与他一比,那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们四个斗不过人家,便想激得我和他比剑,是不是?那人现在可在这里吗?”
  令狐冲道:“晚辈见过任先生。”又道:“不知任先生为何会给囚禁在这里?”
  那人却冷哼一声,并不答话。黄钟公道:“我们四个也是奉命将任先生囚在此处。任先生武功极高,手段狠辣,若是离了牢狱,恐怕将会搅得江湖上永无宁日。”хвtxt.сοм
  那人冷笑道:“正是!江南四友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东方不败那狗贼的命令,让老夫脱身牢笼。”
  他此言一出,江南四友皆面色一变。令狐冲心头一震,心道:“果然是他!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
  任我行顿了顿,向令狐冲道:“我多年不见天日,武功也生疏了,如今既有人愿意与我过过招,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你进来吧!”
  江南四友每人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先后插入锁孔转动,这才将铁门打开。令狐冲走进囚室之内,只见榻上坐着一人,满脸胡须,瞧不清面容。他手腕上套着钢铁所铸的铁环,被铁链拴在墙壁之上,只能移动几步,行动颇为不便。
  令狐冲将一柄木剑交给任我行,拱手道:“晚辈放肆。”挺剑向他刺去。
  任我行赞道:“很好!”木剑斜刺令狐冲左胸,攻守兼备,凌厉之极。紧接着,两人极快的速度拆了四十余招。任我行的剑法并非没有破绽,但招数变幻无方,无法攻其瑕隙。令狐冲谨依风清扬所授“无招胜有招”的要旨,剑招层出不穷,均是任我行生平未见。任我行仗着经历丰富,内力深湛,一一化解。
  江南四友挤在铁门外,从方孔中向内观看,见两人剑法精奇,不住赞叹,看到后来,两人剑法的妙处已然无法领略。
  一旁的杨莲亭急道:“让我瞧瞧!”江南四友便即侧身,让杨莲亭凑到方孔前。杨莲亭见囚室中二人相斗,极为凶险,剑来剑往疾如风雷,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囚室之内,任我行数次抢攻不下,心里极为烦躁,一声大吼,右手出剑刺向令狐冲小腹,左手运起内力,一掌拍在令狐冲右臂。令狐冲没想到他会使用内力,更无法运内息相抗,只觉右臂一痛,木剑落地。
  杨莲亭又惊又怒,拉开铁门冲了进去,见令狐冲右臂软软地垂着,额头全是冷汗,心里如被千万根针攒刺一般难受。他扶住令狐冲,道:“疼不疼?该不会是伤着了骨头吧?”
  任我行将木剑随手扔在地下,斜睨着这面目似玉的少年,道:“你又是什么人?”
  杨莲亭冷冷地瞪视着他,咬牙切齿的道:“你伤了我哥哥,我必定取你性命!”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如今竟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也敢如此妄言,老夫真是许久未出江湖了!”言语之间,暗含一丝杀机。
  令狐冲怕他伤了杨莲亭,忍痛道:“前辈莫要动气,是我弟弟不懂礼数。”抓住杨莲亭的手,道:“任前辈下手不重,我只是右臂脱了臼而已。”
  黄钟公道:“二位快出来,让老朽为杨兄弟医治手臂。”
  于是杨莲亭搀着令狐冲从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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