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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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王妃-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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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看到柯少凌沉默了一会,以坚定的神情告诉她:“他不会有事的,即使有事,少凌哥哥也会帮他!”
  她的心才渐渐落下,薄薄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放松的笑意。
  ……
  子时。
  夜深人静,山平峰顶的人们都已经歇息了。
  山顶只有风吹动光秃秃的树枝沙沙作响的声音。
  地上是层层厚厚的枯叶,叶子漫天飞舞。
  他的脚步踏在枯叶之上,每一步稳而急促,却没有一点声音。
  暖阁里,两盏橘红的灯挂在墙壁上。
  神秘的黑衣,宽大的袍子,无情的面具,一只干枯若柴的手正拿着一只汤匙,缓缓地舀动着白瓷碗里的粥。
  粥,冒着白色的雾气,也冒着淡淡的药味……
  当门轻扣三声,他的头猛然抬了起来,利若寒剑的眸子从面具下刺了过去。
  柯少凌进了屋,将外面的寒气也带入了暖阁。
  “少凌见过谷主。”他的动作和声音都显得恭卑有礼。
  “呵呵,贤侄这两日辛苦了!”五峰谷主低低笑着,示意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泪西姑娘也受委屈了。”
  亏他还敢提泪西!柯少凌神情冷漠,只有当提到泪西之时,才从眼中迸出一丝寒意:“少凌不明白谷主为何要抓走泪西,她根本就是无辜的!”
  “呵呵,本尊明白贤侄对泪西姑娘的关心,只是你要明白,邪君对她的关心并不亚于你。将泪西姑娘抓过来,不正好一举两得吗?”
  “什么意思?”
  “贤侄这么聪明,怎会不明白?”五峰谷主慢慢将白瓷碗推到一旁,“现在泪西姑娘在你手里,邪君在本尊手中,这样不是很好吗?”
  柯少凌眸光灰暗:“我以为谷主若想要挟邪君,听命于己,大可不必这样做的。我对泪西姑娘是有情,但却不愿用这样的方法与邪君竞争。”
  五峰谷主口气陡冷:“贤侄也别忘记了,你可是五峰谷的少主,你身上还担负着皇上亲自下诏的使命。”
  “少凌一刻也不敢忘记!”
  “没忘记就好,所以,现在这情况不是最好的么?姓楚的再聪明再有本事,如今也只能乖乖听我的。呵呵……”他轻敲着桌子,每一敲都带着奇异的响声,如敲进心里,“贤侄啊,你别忘记了,与公与私你跟邪君都是敌人。尤其你叔父死后,四诏之王都该血债血偿!”
  提到唯一的叔父,柯少凌的神情染上丝丝沉痛。
  “谷主,如今谷外状况如何?”
  五峰谷主道:“你以为我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困住邪君?告诉你,暴君殇烈掉入山崖不但没死,听说身上的诅咒还被人化解了开来。”
  柯少凌吃惊地睁眼,猛然握拳:“我们的组织不是已经重新布局了吗?为何还能让暴君重现于世?”
  “没错!茶溪镇的确已布下许多我们的人马,本想在那将四诏之王一举歼灭,不料茶溪镇也在一天之内,布满四诏的官兵,且暴君在崖底为人所救,恶君暗中回宫……幸好,老天的安排实在巧妙,邪君却被静然带了回来。你说,本尊能不将邪君好好利用一番么?”五峰谷主咬着牙说得阴沉。
  “不知谷主又有何计划?
  五峰谷主瞥他一眼:“贤侄不用着急,计划本尊正在安排,至于邪君嘛……贤侄很快会见到的。呵呵……”
  ……
  人,其实是感觉动物。
  没有设身处地站在某个角度的时候,是体会不到别人的感受的。
  当楚弈被铁链锁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声一声,只听到自己血液滴在地面声音的时候,他终于清楚地了解到——一个人明明面临着死亡,却又拼命想活着的渴望。
  他以为五峰谷主不会轻易杀了自己,没错,他是没有要杀他,只让他失去了武功。
  但是,原本疼痛的伤口,逐渐恢复了知觉,鲜血不断往下滴落的时候,那极其细微的声音也变成了风声中的鹤唳。
  因为,他其实并不想死。
  一个人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想要去做,却还没做,他怎么可能想去死呢?
  可是,他真担心就在这样一个阴风阵阵的密室中,自己就要因鲜血流尽而亡。
  闭上眼睛,用内功里的心法调节气息,该死的,一点用都没有……
  他只能静静地,静静地闭着眼睛……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惟恐多耗费了一丝气力。
  他只想活着,还想出去再见到那个女人,自己嘲讽了十几年,不屑一顾的女人,在这样的时刻,想念的最多的竟然就是她。
  当然,有这样一个单独的,冷静的环境,他一直在好好回顾自己的生命,可是除了思念父母,几个妹妹,他最最挂念的却只是她。
  原来,在那个小小的身影摇摆着路过清澈明净的小溪旁,打扰了他的寐袭之时,他们的缘分便已绑定。
  原来,那个有着一对淡淡眉毛,眼皮微微浮肿,全身戴丧还叫自己“姐姐”的丑丫头,就是自己的命定国妃。
  命定国妃——四个字,从来没有如此耀眼动人过,像金光闪闪的阳光,照耀着他的心,让苍白黯然的俊美容颜上,浮现出一抹充满柔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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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9 君落平阳
  风来枯枝动,风过木叶落。
  天地间又平添了落叶几许,满地都是枯黄。
  叶落,风过,天地无情。
  在这个万赖俱寂的清晨,阴暗的密室,沉重的石门突然开了。
  在楚弈以为自己就要滴尽最后一滴鲜血时,那道带着黎明曙光的沉重的石门竟然开了。
  面无表情的侍卫,踏着大步走了过来。
  楚弈的黑眸缓缓张开,仿佛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他只微微半眯着眸子,注视着来人。
  “我就说邪君怎么那么容易就死掉。”侍卫上下打量着他,一边走一边对同伴说道。
  另一侍卫皱起眉头:“谷主也太看得起这家伙了,明明都没了武功,还要用链子吊起来……”
  话未完,侍卫的眼睛陡然睁得不能再在,忍不住惊呼起来:“你快看看,这地上湿湿的一片,可都是血吗?”
  血,看起来黑乎乎的,几乎就要被寒冷所凝固。
  “没错,都是这家伙的血……”侍卫慌忙拿出治伤的药膏,语气变得急促,“怪不得谷主让我们来看看,他可不能死。”
  “还罗嗦什么,若是他死了,谷主也不会放过我们!”
  不知道是不是失去武功的原因,还是身上的血真要已经留尽,楚弈看了他们几眼,只觉得眼花。
  黑黑的,闪闪的,不断地冒着金光,他使劲想看真切,却看不清。
  他们说话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薄毅的嘴角,突然悄悄地扬起,形成一个绝美又优雅的弧度,不知道是在嘲笑他们,还是自嘲。
  阴险的谷主,卑鄙的谷主,狡猾的谷主。
  想折磨他又怕他死,想让他死又想利用他……真是可笑!
  乌黑柔顺的发丝,早已凌乱,一丝丝,一缕缕,垂落在鬓角,额前。
  邪美俊逸的男子,一眼看过去,有点桀骜,有点落魄。
  桀骜也好,落魄也好,竟浑身散发出一种惊人的美丽。
  两名侍卫惊愣了一会,连忙将他手腕、双腿的链子开了锁,高大挺拔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下。
  楚弈咬着牙,想在他们面前保持着最后一份傲然之姿,无奈身体极度虚弱,再无半分气力。
  定定的,直直地靠着墙站了一会,眼眸已经完全睁开,带着某种奇异的灼亮,徘徊在他们之间。
  那两名侍卫惊骇地注视着他,一时忘记了动作。
  然后,软软地,缓缓地倒了下去。
  他的嘴角依然带着一抹优雅的弧度,似在嘲笑,又似在自嘲。
  “快点。”侍卫将他抬出密室,来到一间相对宽敞的石屋里,他们急急将药瓶打开,拉开他的衣襟。
  倒吸一口凉气,侍卫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那是箭伤,伤口很深,可以看出当时是被人用力拔出来的,没有好好处理,现在已经血肉模糊了。
  药的粉末,倒在他的伤口上,更深的疼痛突如其来,立刻将他惊醒。
  浑身冰凉,几乎没有温度,惟有伤口处是火辣辣地疼。
  他们竟然如此担心他死,想要救他。
  楚弈悄悄打开眼帘,透过乌黑的长睫打量着他们的表情,俊美的脸庞浮现复杂的神色。
  他们在救他,他终于可以不用担心血尽而亡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像英雄,可以不在乎生死;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高贵,因为一样害怕死亡。
  不过,现在这样有了活的希望,他便可以活着再见到泪西。
  再见到泪西,他该说些什么呢?
  经过这一次之后,他发现了自己原来如此在乎她,他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待她。
  什么三年之约,他以前还真一时之气说对了,只要他愿意,三十年,三百年,她都没想逃离自己身边。
  三十年……三百年……
  他又开始微笑,情不自禁的微笑。
  仿佛以前那样惧怕与她困在一起一辈子,现在都是可笑的事情。而当想到可以三十年,三百年都可以与她在一起时,心突然比春天的暖阳还要温暖。
  和煦的风,吹进了他的心。
  血液,一点一滴,重新回到体内,开始缓缓地流动。
  气力也一丝一丝回到他的心脏,四肢百骇。
  冰冷的指间动了动,发丝半覆住他的面容,但是他的微笑却格外迷人。
  侍卫瞥了他一眼,又是一怔:“我说这家伙真是个怪人,血都要流尽就要死了,还能笑得出来。”
  “早就听闻邪君长得比女子还漂亮,若非现在这幅落魄相,我看他这笑容的确可以用最美的花来形容。”
  说着,两名侍卫也不管楚弈是否听得到,一个劲地赞叹起人家的容貌来,手头的动作也逐渐悄然变得轻和。
  楚弈听得真切,温暖的微笑转成了苦笑。
  他向来讨厌别人将自己的容貌与女人相比,不过此刻听两个大男人这样类似真心的感叹,回荡在心中的是种莫名其妙又无法表达的感觉。
  “好了,这下他可死不了了。”一个侍卫舒了口气。
  “一个男人能长成这样真不简单,若就这样死了,还真可惜。”啧啧了几声,他们一同站起身,楚弈就躺在一张石床上。
  侍卫见他已经完全清醒,狭长的深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指着他道:“喂,别以为你还是什么邪君,这里可是五峰谷。”
  楚弈没有出声,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唇瓣。
  “谷主有令,即日起,你的身份就山平峰的奴隶。一会等你吃了东西,就会有人来专门给你安排事情做的。听到了吗?”
  奴隶?
  比宫女、侍卫,被任何百姓身份更下等的奴隶?
  黑眸陡地闪过一道隐忍的光亮,他的牙也随之咬紧。想不到五峰谷主不想杀了他,竟然想羞辱他?
  放眼北诏国内,除非是抓到判国的奸细或者犯了重罪,也有可能被贬为奴隶,没想到他堂堂的北诏之王,就在这小小的五峰谷中,被人当成奴隶!
  修长的手指,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握了起来。
  所有的力量仿佛都聚集到了一起,从心脏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淌开,心火辣辣的。
  ……
  “喂,你听清楚没有?这里是五峰谷的地盘,你现在又没有武功,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地听话。”说话的侍卫对他并没有仇恨,说起话来甚至参杂着一丝同情。
  他楚弈,也会有这样一天,竟然让人同情……
  有几缕发丝垂过眉角,半掩住他的眼睛,他微抬着下巴,第一次开口声音极度沙哑:“被谷主……抓的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侍卫一挑眉:“姑娘?什么姑娘?我们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来看看你有没有死,清理一下伤口再给你饭吃。”
  果然,另一侍卫不知何时出去了一趟,提进一个竹篮,篮子里散发出淡淡的饭香。
  侍卫端出碗,碗里没有菜,只是一碗白色的饭。
  这抹白色,突然成为楚弈此生见过最美丽的最动人的白。
  是的,残酷的煎熬每一刻都过得很慢,但是这样难以承受的煎熬中,他硬是挺了过来。
  没有死,他在幽黑森冷的密室里,被绑在墙上熬过了两天两夜。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只能已一颗纠结的焦灼的心去猜测而已,只着自己活着走出去,才知道泪西到底有没有事?柯少凌到底有没有救出泪西……
  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漆黑的眼珠子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牙是咬紧的,手指也是握紧的,曾经意气风发,曾经尊贵无匹,曾经潇洒优雅,此刻,只是在一碗饭面前,就要变成像乞丐一样的奴隶吗?
  “喏,这是给你吃的。吃完了,就要去干活了!”侍卫将篮子里的饭都放在石桌上,然后挥挥手,跟同伴一起走了出去。
  沉重的石门,关上的那一刻,半躺在冰冷石床上的男人缓缓地坐起了身。
  他很饿,心脏和胃都是紧缩的,浑身体力几乎全失,他极需要那白色的米饭……
  米饭就在眼前,不过几步之摇,饭香本是极淡,却严重地刺激着他的呼吸。
  紧抿着唇,他全身发颤。
  楚弈啊楚弈,再高贵的人,终究抵不过这小小的一碗饭……
  他一翻身,无力地差点翻倒在地,抚着自己的肩头,费力地站起身来,目光死死地,定定到瞪着触手可及的桌面。
  终于,手指一伸,端起了它……
  狼吞虎咽……
  迫不及待地将饭送进了嘴中……
  洁白的瓷碗,很快见底,仿佛在嘲笑着他,那抹白射进了他幽暗的瞳孔,瞳孔紧缩,无法反驳那抹嘲笑。
  颓而无力地坐下,坐在没有一丝温度的石地上……
  曾经,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只选择最好的酒楼用膳,在最好的客栈休息,对于他而言,钱不重要,日子和生活是一定要舒适的。
  曾经,看到沿街乞讨的穷人,看到因偷一个面包被打的穷人,他可以潇洒地洒下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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