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日知道了──是因为她那张嘴！
她说的话时常都令他火冒三丈，想要将她活活掐死──「闭嘴！」他忍不住拎起她背后的衣领，拖着她离开众人的视线。
众人惊讶地看着上官日粗暴的动作──「我的天啊！他们不会是想找一个地方决一生死吧？」刚刚被摔得分不清天南地北的师弟叫嚷着，电影上的情节跟八点档连续剧里都是这样做的……「我们不用去阻止他们吗？」那个上官日那么粗暴，韩少桐此行「凶多吉少」了……「笨！」一个个抡起的拳头朝新师弟的头顶用力敲下去。
「做什么啊？」新师弟护着被敲得很痛的头尖声问道。他们干嘛这么用力地敲他的头？要是敲笨了怎么办？
「凭你这种身手去阻止他们，你找死啊！」大师兄不屑地瞄了他一眼，转过脸不理他。
「呃……」也对，以他现在的身手，以及刚才被上官日认真「教导」过的破身子，他的状况比韩少桐更加危险。
所以请各方神灵好好保护韩少桐呀！千万别让她这么早就「香消玉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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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拎回上官家的韩少桐，无辜地坐在他的床上，不明白他为何一脸阴霾。
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他还是比她矮而已……以前她也常常说啊！
「趴到床上，把道袍脱了！」上官日从小盒子里找出自己常用的药膏，他自己也常常因为越级挑战而被其他师兄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所以对于上药的事早就驾轻就熟了。
「什么？！」脱衣服？韩少桐连忙从床上跃起，却牵动了腰上的伤，痛得她如他所愿地趴在床上装死。「小、小日日，你、你在开哪一国的玩笑？」她结结巴巴地问。
呜呜呜……好痛！以前的小伤跟这次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呀！
「别叫！待会把我妈叫过来，你自个儿跟我妈和韩姨解释。」他挤出一小段药膏，「不脱衣服的话，把腰带解开，撩高衣服也可以。」「我不要你帮我上药……」属于女孩儿的那份腼腆浮上心头，她怎么都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任何一寸背部肌肤。
「那你想要让韩姨知道吗？」一句话，就足以令她消音。
要是韩姨知道韩少桐练习柔道的时候受了伤，往后她就别想再到道场了──这是她学柔道之前跟韩姨立下的条件。
深知这个理由，所以她一直都很小心地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严重的伤，直到今天被他摔得这么重……「要不是你这么用力摔我，我也不会这样……」扁扁嘴儿，她可怜地回答，小手却被说服地往腰带摸去。
「要不是你在那个时候分神，你会这么容易被我摔倒吗？」说来说去，她只是想将责任推卸给他罢了！
「你最讨厌了！」她闷闷不乐地解开腰带，却撩不起背后的衣服，红晕悄悄染上颊腮，她羞涩地将脸埋入被单里。
怎么办？从懂事以后，她就不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身子，即使是妈妈也不可以；如今却要让这个从小吵到大的小邻居看见，而且他还是男孩子……怎么办？她真的好羞好羞……「怎么不把道袍撩起来？我的手酸了。」僵在半空的手因为她的迟疑而开始发酸。「快点，别让我主动帮你撩！」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她不像平日那么爽快。
笨蛋上官日！她是女孩子耶！低智商的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作「男女有别」啊？
深吸口气，她微微颤抖的手往后缓缓开始撩起衣服，白皙的背部肌肤一寸寸地裸露，肌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令她的鸡皮疙瘩不禁冒出。
似乎忍受不了她的迟疑，上官日另一只手取代了她的动作，一下子就将她的道袍撩到最高，直抵项背，露出整个背部。
一块乌青盘踞在她的左腰上，白皙的肌肤让乌青显得更加可怖。
「啊！」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引起她的惊慌，不禁发出尖叫。
「别叫！」他一掌捂住她发出噪音的小嘴，确定妈妈没有被她的尖叫声引来后，才放开她。「你叫什么？只不过是看到你的背而已。」「混蛋！什么只是背而已？」她是女孩子耶！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耶！
「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摔成这个样子，也不应该主动撩你衣服。」他道歉，「不过看也看了，快躺好，我帮你上药。」其实，上官日还是搞不懂为什么韩少桐这么惊慌。
韩少桐瞪着他好半晌，才将脸再次埋入被单里，默许他帮她上药。
「忍着，会有一点痛。」以她这种程度的乌青，他可以承受上药时的痛楚，但他不知道她能不能。
蓦地，他发现乌青在她身上时刺眼的感觉，远远超过在他身上时，他开始感到内疚。
「放心，我还……啊！好痛！」她不禁低呜出声，眼泪差点就要往外喷。他的手才轻轻压上乌青，她就已经疼得想要尖叫。
「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他狠心地漠视她的痛叫，将掌心的药膏全数涂在她的背上。
待药膏渐渐被肌肤吸收后，他才挪开手。
呜呜呜……好痛……韩少桐咬住床单，眼眶里含着泪，可怜地想尖叫出声却又不敢。
「涂上药膏后，两三天后就会好，但你得每天过来涂两次药，而且在受伤好之前不准再练习。」最后一点，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呜呜……什么？我还得再擦药？」哭得很凄惨的韩少桐转过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上官日。
「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瞧见韩少桐脸上纵横的泪痕，他心中的愧疚感增加不少。
以前不论两人怎样刺激对方，说出更毒辣的话，她从来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她却哭了，还哭得那么可怜凄惨。
「你最讨厌了……」她好痛好痛，痛得身子像是被拆成一片片，再重组回去。怎么会这么痛呢？
盯着韩少桐哭红的眼，上官日蓦地发现，原来她也跟其他女孩子一样，是很怕痛的。
不管她是多么坚强，说的话有多令人生气，她始终还是一个女孩子。
「你好讨厌……」不但弄痛了她，而且还把她的背看光光……痛楚加上羞赧，她哭得更加可怜。
「你……你别哭。」头一回面对她的眼泪，他失去了主张，只能慌张地哄她。「是我不对，你别哭了。」哭着哭着，她感到背上好像没那么痛了，只剩下一些微微可以忍受的刺痛。
泪眼汪汪地看向他，他的慌乱不但让心中的羞涩梢稍退去，甚至有一个顽皮的主意涌入脑袋──她故意用两手按住小脸，发出一声又一声可怜的呜咽，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令人不忍。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不哭？」上官日完全技穷了。
「你以后要让我欺负，而且不准再欺负我。」夹杂着呜咽的字词含糊不清。
「可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哭了。」心乱如麻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她的作假。
闻言，她放下双手，咧着大大的笑容，白皙的脸上只剩下几道泪痕，哪有什么眼泪？
「你骗我！」骗他签下一条不平等条约！
「哈哈，谁叫你笨！」韩少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你答应过我的，你以后不准欺负我，只能乖乖地让我欺负。」哈哈哈……耳畔听着她张狂的笑声，以及她不断重复的「不平等条约」，他的心却没有不快，反而感到放松。
是他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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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的确只有韩少桐欺负上官日的份，他再也没有欺负过她。因为她的眼泪让他感到难受，所以他不想再让她流任何一滴眼泪。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地他们就升上五年级，一群仍然懵懂的小学生步入青春期，开始懂得喜欢的滋味。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又一个流言蜚语。
因为从小到大都同校同班又是邻居的关系，属于韩少桐与上官日的流言传得最厉害。
面对这些流言，两位当事人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因为他们每天都得接受对方的挑衅，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些无聊的流言。
然而，事端往往会主动地找上他们，尤其是韩少桐。
「韩少桐，我们不准你继续黏着上官日！」一个长得白白的、像洋娃娃的女孩，背后带着几个小喽罗，傲慢地对韩少桐命令着。
「我黏着上官日？」韩少桐瞪大双目，有点不明白地反问。
这洋娃娃在开哪一国的玩笑？她什么时候黏着上官日那小子来着？明明就是他黏着她不放！
「别装傻！」小女孩尖叫，「全校都知道你不要脸，黏着上官日，害他都不理其他女生。」尤其是她！从小到大，她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没有人会对她视若无睹，只有上官日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哪有装傻？」韩少桐的表情很无辜。
今天她出门时忘了拜拜吗？不然怎么会被这个全校闻名的刁蛮女堵个正着？
「你还装傻！」被韩少桐无辜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的娇娇女忍无可忍地尖叫，「总之，我命令你不能再黏着上官日，不然我就让你好看！」「你要怎样让我好看？」明明知道这样说会让娇娇女更愤怒，韩少桐仍然不怕死地挑衅。
这些狠话哪比得上平日她跟上官日互骂的话语？而且他们是说得出就做得到，哪像娇娇女一样只有那张嘴在说？
「你……」「喂！韩少桐，你搬作业搬到大西洋去了吗？怎么这么久？」冷嘲的嗓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上官日一阶阶走下楼梯，墨黑的眼来回巡视着娇娇女跟她的一群小喽罗。「你们在做什么？」「上官日，我们……我们……」娇娇女答不出来。总不能说她们正在对他的青梅竹马撂狠话吧？
「她们要我别再黏着你。」韩少桐替她回答。「天晓得我恨不得你滚得远远的，别时常给本姑娘惹祸。你看！她是这个月第二个了，今天才不过六号而已耶！」韩少桐用力指向娇娇女，好恨上官日害她成为众矢之的。
「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这是基因的问题。上官日耸耸肩，并不觉得自己的长相为他带来了什么问题。
「是喔！你长得白白净净像王子不是你的错，但却为我带来无数的问题！」尤其是得替他挡女祸！
「哎呀，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哪会有什么问题？」上官日反驳。
「男祸！」都是他那张脸皮带来的灾祸。这是她从电视节目上学来的新词。
「这个『男祸』可是跟你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上宫日笑意浓浓地再次反驳。
「混蛋！」「你太客气了。」的确是客气了。平日的话哪一句不是比「混蛋」更加恶毒？
「猪……」「够了！」从头到尾都被漠视的娇娇女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他们两个怎么可以如此地漠视她？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将她捧上天，将她当成宝贝一般小心呵护，从来都没有人会如此漠视她、冷落她。但他们──韩少桐跟上官日──竟敢把她当透明人？！
「你叫什么叫？」对骂得起劲的两人被打断，齐声不悦地问。
「你！都是因为你！」娇娇女尖叫一声，猛地冲向韩少桐，抡起拳头用力地挥向韩少桐。
「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呃，女生也不应该动手动脚啊！」两手捧着一叠本子，韩少桐狼狈地躲开娇娇女的攻击。
「该死的你！我最讨厌你了！」娇娇女不理会韩少桐的劝阻，仍然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她的身上，在在考验着她的耐性。
「混蛋上官日，你还不滚过来安抚你的爱慕者！」他竟然还站在一旁当观众？！「你是始作俑者耶！」「你的柔道学到哪里去了？」上官日摇摇头，拒绝帮忙。「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娇娇女而已，你连国中的师兄都可以扳倒，会应付不了她？」「她是女生好不好？哪能跟道场里那些粗鲁的男生相提并论？」待会摔伤了人家，她可还不起一个女儿给人。
「那不是更容易扳倒？只消随意轻轻一拐，保证她马上倒地，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他淡淡地提供方法。
「不可以！」她有她的坚持。
「韩少桐，你该死！」被他们一人一句的轻视态度所激，娇娇女再也按捺不住地哭了出来。
「哎呀呀，怎么哭了？」见不得女孩子哭的韩少桐马上停止闪躲的动作，凑上前拍拍她的肩头。
「我恨死你了！」见韩少桐不再躲避，娇娇女突地用力推她，忘了韩少桐身后是一条长长的楼梯──还来不及反应，韩少桐就失去平衡地往后跌去，两只舞动的小手怎么也够不到一旁的扶手──「啊！」娇娇女身后的一众喽罗发出尖叫，众人眼睁睁看着韩少桐一阶阶地滚下梯级，手上的本子散了一地。
韩少桐像是一颗球般从楼梯顶端一直滚到楼梯底下，直到撞上前方坚硬的墙壁，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后才停止滚动，动也不动地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鲜红的血，汩汩地从额际溢出，迅速地染红一张小脸。
众人钉在原地，仍是无法相信看到的事实。
上官日苍白着一张脸跳下楼梯，但他不敢碰她，怕她有更严重的内伤。他的声音彷佛抵在喉头，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快……快叫老师！」几个路过的高年级同学一看到躺在地上的韩少桐，立即奔向敦职员休息室通知老师。「快！快点去找老师！」救护车很快就到达现场，将韩少桐送往最近的医院。
上官日固执地不肯离开，老师迫于无奈，只好同意让他陪同韩少桐一起坐上救护车前往医院。
第三章
上官日好后悔，如果刚才他肯帮她，她就不会被娇娇女推下楼梯，流了这么多血……这些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要不是他不肯帮她……上官日傻傻地伫立在急诊室外面，失神地看着亮起的红灯。两家的父母在接到校方的通知后都来到医院，但他却完全不理会他们。
「小日，你放心吧！小桐不会有事的。」上官妈妈将上官日抱在怀里，温声柔语地哄着受惊的小儿子。
上官日还是没有反应，愧疚一点一滴地啃蚀着他。
要不是他不肯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