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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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慈光重生- 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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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沐慈抽过一张纸写写画画,然后才吩咐:“请他们去平安殿。”

“啊?”乐恕张大嘴,这是……要见他们?

“是!”和顺应下,他脑子一根筋向来考虑不到其他问题,便从来不问问题,立即下去吩咐了。

沐慈要往外走,乐恕才回神,赶紧轻手轻脚给沐慈披上披风,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高兴了?”沐慈淡淡问他。

乐恕笑容温雅:“爷哪是心疼我,必是心中已有计较。”

“知道就好。”沐慈道,“以后你若有想法不必藏着憋着,只管说。你是王府侍郎,有查遗补缺,建言建议之权,至于是否采纳是我要衡量的。”

乐恕笑意扩大,也不推辞:“我明白了,爷……”一双漂亮的瑞凤眼温润看着沐慈,闪烁点点星光,满是倾慕崇敬。

沐慈只是淡然一笑,拍拍他的肩便走了出去。

……

楚王府占地光大,几乎可称是个小型行宫,第一大殿是紫微殿,用来举行重大宴会,接待皇帝、国宾。第二大殿为平安殿,用于一般宴会及接待贵客。

在平安殿接待沐蕴歌等人,是很合适的。

沐蕴歌与清河王并不太像,倒不是说相貌,而是指内蕴的气质。清河王更似返璞归真的美玉,锋芒内敛,因在外奔波风吹日晒,面容略显黧黑沧桑,却掩不住他浑身成熟、知性的高贵优雅。

沐蕴歌身量颀长,肤白俊美,优雅有风度,又是年少得志,才24岁便已名动天下,诗词曲赋样样精通,又是“睢园诗会”的领导人,从小所受赞誉极多,未遇波折。

因着清河王近年来在海外漂泊,吟风弄月的诗词少了,更多写些游记、风物志,便有言论称世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隐隐盖过了其父的风头。

沐慈眼光老辣,很容易就看出沐蕴歌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却是个目下无尘的高傲性子,眼底有一丝倨傲闪过。

这是生性骄傲,还是看不上他?

不过沐慈却不在意他人眼光,不动声色。

大家相互介绍……主要是王之宏作为表哥,介绍沐蕴歌和苏岷给沐慈认识。三人之中,只有沐蕴歌身后带着一个青衣书童,沐慈多瞧了那瘦小书童一眼,却见王之宏挪了脚步,挡住了那小书童。

沐慈也不在意,淡淡收回目光。

而沐蕴歌此刻却也在打量沐慈,第一眼只觉得这位传说中的楚王容颜绝丽到近乎凌厉,夺人呼吸。最特别是那一双黑如点墨的眼睛,有着看透世情的睿智深邃,又平静无波,不似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他进了屋子,由身后侍者伺候着脱了狐裘披风,便只穿着一身半旧的白色夹丝锦袍,身量瘦弱,面色苍白,不是长寿之兆。

沐蕴歌心中不得不赞一声人物精彩,可惜身体不好,又没甚学识,白费了上天给他的钟灵毓秀的形貌。

再看楚王身后的侍者,也只是个十六七的少年,眉目俊雅,精致如美玉,眉梢嘴角常含三分笑,让人如沐春风。动作温柔优雅,气质高贵飘逸……若不是沐蕴歌早知道他是楚王身边名唤乐恕的侍者,只怕会猜他是哪个世家公子。

这么精致的少年,竟只能做个侍者,不能不说也是暴殄天物。

……

沐慈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寒暄、言语交锋试探这类事情上的,所以沐慈让大家落座,自己坐主位,便开门见山:“你们的来意我知道,不必谢我,该谢护国公。”

沐蕴歌从善如流道谢。

“关于似锦园,此事我觉得应提前告知你。”沐慈递出手中的一张字纸,由乐恕恭敬接过,呈给沐蕴歌。

沐蕴歌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东西,认真细看,却是一堆表格数值。

沐慈道:“似锦园已经独立运营,这是不同区域租借的价目,你们作为第一批贵客,阿兄做主免费酬宾实乃应当。但偌大一个园子维护需要大量资金,长久免费无法持续,往后只能说声抱歉,必须收取一定费用。若你们还需租借,便给你们一个贵宾折扣。另外,折损花草损坏景致以十倍计价,其他细目若你需要,我会差人送到府上。”

沐蕴歌:“……”

他做了一辈子神童才子,风流名士,本打算用敏捷才思,人格魅力说服这个从冷宫出来没常识没文化的楚王的。还没发挥呢,便遇到这么直白用铜臭把他打败的人,一时间脸面涨得通红,好似他主持的最有名的诗会,竟白赖人家园子用似的。

莫名气势就矮了一截子。

沐蕴歌恼羞成怒,又因事情没办成只好强自按捺,脸色实在精彩。一旁苏岷和王之宏也没一个长袖善舞的,更是憋得脸上血红。

其实就连乐恕脸上的优雅笑容都有点裂,无语看着沐慈,实在想不到他竟用这方法给沐蕴歌一个下马威。

但乐恕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最明白读书人清高,自尊的个性,特别是沐蕴歌人称“白玉公子”,最是性情无暇,目下无尘,听不得银钱计较……他生怕谈崩了,这位世子一恼怒若拂袖离开,在外头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但人都擅长脑补,这对沐慈都是很不利的。

乐恕赶紧打圆场,蹲在沐慈身边,脑袋伏在沐慈膝上,抬头用温润目光凝视沐慈,欢喜道:“爷,您真好,知道我们投了钱进似锦园,这是心疼我们收不回本钱么?”

沐慈从善如流,拉着乐恕的手道:“是啊,想让你多赚点老婆本,将来若有好姑娘爱你,你是个男人,得给人家好的生活,不能亏了人家不是?”

乐恕只是笑,并不拆台说自己不娶妻。

沐慈坦然道:“小家大国,大国小家。大国再大,也是一个一个小家组成的。文人也是人,需要赡养父母,养育儿女,才能家事和谐。家家和谐,则国能昌盛。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现在读书人一谈到经济便似污了眼睛耳朵,非要视钱财如粪土,最好一家人喝西北风便是真才子,真名士,真风骨?沾了铜臭好似沾了牛粪,就写不出旷古烁今的好文章了?难道牛粪不能肥田,不能在上面开出最娇艳的花来?”

话糙理不糙,沐蕴歌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渐渐收起了恼怒鄙薄,沉下心,用心听沐慈说话。

因为他恰是这种听不得经济,闻不得铜臭的清高性子,因他在读书人中人气高,备受瞩目,这种“清高”的风气便无形中影响了许多读书人。

沐慈又道:“读书是为了养正气、明事理;读书也是为了懂经济、会民生,若只修得一肚子学问,写出锦绣文章,飘在云里,美则美矣,却半点不通庶务经济,连听一听都是污了眼目,将来若成父母官,如何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用词遣句吗?若成了朝官大员,如何让国家的国库充盈,盛世繁荣?吟诗作对吗?”

沐蕴歌就听明白了,不得不承认楚王所说有道理,垂目细细思量。

古礼中君子六艺便有“数”,学来是丈量土地、算账收税,解决生活中需要计算的各种日常实际问题的。但他是富家子弟,从小没烦恼过银钱,又因商是贱业,他确实有些瞧不起市侩算计者,但凡与他交往,若涉及铜臭,便会受他冷眼。

他心底是有些瞧不上楚王的,只因楚王折腾过户部尚书卢定国,对银钱总是斤斤计较。

沐蕴歌心念电转,因是宗室中人,耳濡目染便知许多阴私诡计,明白这是他的弱点,且被人利用了。

想来护国公牟渔是清楚他的性子才让他白用似锦园,并不对他说似锦园已经独立运营,需要交纳租费。而他身旁人的也“投其所好”,或者说给他下套,有意无意把楚王描述成一个不学无术,不注重学问(打死不练毛笔字),只知道钻钱眼里的算计者,让他心有成见——与楚王的谈话自然不可能顺畅。

的确,楚王一开始便与他说似锦园租借价目,已经惹恼了他,如果他当时拂袖而去,而不是想着父亲千叮万嘱“与楚王相交一定要沉住气”,后果……

自然是读书人的沸腾爆发,而楚王绝对不会妥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旁的苏岷深有感触,因他父亲便是死守读书人风骨,见不得铜臭的清高人,全家流放时那么苦,有人用银子求他的字画他却不肯卖,才让祖母、母亲,三个兄姐劳累饥辘而死,只剩下他一个孩子——他从小目睹惨剧,早对文人风骨有了怀疑。

王之宏家境也一般,陷入沉思;乐恕更是年幼为奴,备受磋磨,更有所收获。

众人各自细细品读沐慈的话,虽话中没什么华丽辞藻,可蕴含的道理的确需要读书人好好想一想。

沐慈道:“文人风骨,源于文化熏陶的高雅风度,在于坚定自身信仰,以天下为己任的胸襟与骨气。而不是流于形式,鄙薄铜臭,为标榜清廉高洁而忘记什么叫做脚踏实地,精明实干,将胸中所学用于惠及百姓,强盛国家。若能坚持这样的风骨,便是天天与铜臭打交道,又何惧会污了心中高洁?”

沐蕴歌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一言一行都被楚王看透,这是楚王在点醒他。他并非死不认错的顽固读书人,觉得楚王所言很有道理,振聋发聩,立即对着楚王一鞠到底:“先生一席话,某受教了。”

这世上,没几个人当得沐蕴歌一声“先生”,且沐慈并没有任何惊世文采,年纪又小。但三人行必有我师,沐慈有思想,有才能,又不拘形式,所作所为皆利国利民,才是真正有风骨。

沐蕴歌喊他一声“先生”很是真心。

沐慈面色如常,坦然受之,道:“既明白了,那咱们就来谈谈筹建英烈祠,定国祭日的事。”

沐蕴歌便收回了自己一肚子的道理,凝神细听。

沐慈道:“我只认为:‘文臣理政,武将掌兵,文不涉武,武不干政,就此两安。”

意思是建不建武祠,不干文人的事。

沐蕴歌:“……”他还以为楚王会有什么旷古烁今的传世言论,谁知竟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只觉得整个人被卡在半空,有点不知道该上还是该下。

难怪父王一再叮嘱,与楚王相交一定要沉住气。

沉住气!

沐蕴歌收敛一下表情,很委婉道:“因此事,已有上千读书人在楚王府门口静坐,群情激奋,先生打算如何处理?”

清河王辈分高,沐蕴歌其实算沐慈的叔辈,如今屈尊喊他“先生”,沐慈不是不讲理的,旁人给他尊重,他也必给人真诚。

沐慈便点头,十分真诚道:“知道。我还知道,我一个锦衣卫总教头便让他们上千人望而却步,不敢近前。”

沐蕴歌:“……”丢脸啊。

“当然,你们完全不必羞愧,这就是文武有别,临阵对敌本该由武将出马,若轮到文人去和敌人拼命,国家灭亡也不远了。”也只有沐慈敢说出这种灭不灭国的话来,不过却很有道理。

沐蕴歌觉得自己学了二十多年知识道理,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明白。

第258章 潜规则·建文庙

的确,武人全拼光,轮到文人上战场,距离灭国的确不远。

沐蕴歌又被楚王给教育了一下,好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把主控权抓住,便继续把自己没说完的说完:“其中有些年过六十的花甲老者,身体本不太好,如今不思饮食,若累出个好歹,怎生是好?我知道先生深明大义,心性正直,又最仁善不过,必不忍心的。”

“哦?这我就不知道了。”沐慈扭头看向和顺,道,“开悟园那块儿,朝阳姐姐不好抛头露面,你去帮我请托贤哥出面,分发食物……他那边食物味道还不错。顺便劝一劝老人家别那么固执。既然身体不好,便回家安养天年,抗议这样的体力活儿交给年轻人就好。”

和顺低眉顺眼应:“是!”真走了。

沐蕴歌等人:“……”

沐慈表示很无奈:“真不关我的事,在朝堂上我已经公开声明:不因言论罪。他们完全可以和我讲道理,问题是他们的理由不够充分,说服不了我,难道还能强迫我听从?我不听,他们就不讲道理,还耍赖撒泼打滚,我难道还要为此负责?”

众人:“……”完全无法,不,是无力反驳了。

王之宏忠厚些,又觉得自己是沐慈的亲人得顾着他点,便大着胆子道:“殿下,史笔如刀,父亲忧心您若一意孤行,只怕会得罪天下读书人,到时……”

沐慈知道王之宏未尽之意,不过他既然打算做一件事,必然会把一切风险收益估量清楚,便十分坦然道:“史笔如刀我懂,但我行事向来对得起天地良心,若评价公道,我不必怕什么;若读书人为一己之私诋毁我,且用抗议这种手段试图威逼我放弃自己的信仰……我不受这种胁迫。”

沐蕴歌:“……”还真没见过这么强硬的人呢,果然人不可貌相。

沐慈道:“我因看你们是明白事理的读书人,才多和你们啰嗦几句。实话说吧,在我面前哭泣求饶无用!胡搅蛮缠无用!以死相挟无用!大家讲道理,我便讲道理;大家要耍无赖,我也只好不讲道理了。”沐慈话锋一转,“当然,我也理解各位文臣,虽没有上战场拼杀的勇武功绩,可也一直在为国为民服务,所涉政务、河工、诉讼和维持地方治安、改善经济民生,让百姓安居乐业都是很重要的,是国家不可缺少的一份子。我记得所有为治水护堤被大水冲走的文臣的名字,我记得平江府钟沛和几位郡守是为了在水患中救助百姓而殉职的;李元江李御史也是我一直敬佩的人。文臣所做贡献,所做牺牲,也值得被人铭记。”

沐慈言尽于此。

沐蕴歌眼中有光芒流转,瞳仁扩张,呼吸变得急促:“先生……您……您是说……”他好几次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整个人处于极度亢奋状态,脸被憋得通红。

谦谦君子,讲究言行内敛有度,不大惊不大怒,最好不动声色,像沐蕴歌这样把从容优雅刻入骨子里的大才子,真名士,竟然显出这般激动神色,实在是少见。

很快,苏岷也意识到了什么,嘴巴张大,双目睁得几乎要脱窗。

乐恕早就明了,已经站立不稳,需要撑着背后的屏风才能稳住身体。

王之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脸疑惑,到底没明白过来,腰眼就被后头的书童下死力戳了两下。见他还没明白,那书童便拧了他的腰间软肉一把,险些把他拧跳。

沐蕴歌用极大的毅力平复狂跳的心脏,才用激动惊喜带着一丝虚脱的声音道:“先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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