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江水自茫茫+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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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江水自茫茫+第二部-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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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代,依然保留着自春秋以来的习惯,各国出使他国的使者以及朝中高阶大臣,悉数精通诗经,不论是嘲讽威胁,还是赞赏倾慕,多引用诗经上的辞句,这样保持中和之态,暗中交锋,不撕破脸皮,也是礼节的一种。若不读,被人骂了,都还不知道。数十年前,秦魏交战,起因便是一句话,当时魏国使者以为秦国只尊刑律,不知诗书,当秦国君主夸耀秦国新修的观星台乃是天下最高,进而暗示天下各国应臣服秦国时,魏国使者便道:“敝国惭愧,实在未如贵国,有新台之乐。”若没学过诗经,会以为是夸奖己方,但学过,就知道魏国使者其实在骂秦国,帷薄不修。而当时秦国君主的确强娶了自己某庶子的未婚妻,秦国君主当即大怒,驱逐使者,也以此为借口,发起了一次战争。自此之后,再没人认为秦国是只懂耕战之国。
  司空旭跟她说这些时,她不以为然,自己又不是要当外交官。可迫于他的“淫威”,也只能假装听话。幸亏自己原本有些底子,背诵起来也不困难。不过,从都将她吃得死死的角度上讲,司空旭和自己师父任明昭,还真不愧是同门。
  又寻思了一阵,司空旭已然回来,吃过晚饭,便道:“你住密室这段时日,我跟旁人说你奉神示,去找卜筮用的龟甲了。你一会儿从密道离开,先在城外树林呆一阵,天明时分再出发,从正门入,这样又可恢复往常生活。面具和龟甲一应物品我都给你备好,你自己打点下。”
  到了戌时,杨乐仪便按他所说,背上行囊,进了密道,那密道甚长,烛光明灭不定,地上人影忽晃,心中不免有些害怕,这密道岔路甚多,又有坡度,幸好有司空旭给的示意图,才不致迷路,走了快大半个时辰,火把都快灭了,终于看到图上标示的暗门,一挪开,便闻到了浓烈的泥土味,就着火把熄灭时一瞬间的余光,看见自己现身处一间小室,周围都是封闭的墙,只是右边缺了一块,露出天边那弯如钩的新月,还有几点星光。她从那缺口中爬了出来,察看四周。
  咦,司空旭不是说外面是一片小树林么,怎么这里的树稀稀落落,地面高低起伏不平,就着天空那黯淡的月光,乍一看去,这里好像一个一个的馒头堆!
  馒头堆?自己晚饭没吃饱,想象力太丰富了,不对!
  难道是……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最大的可能。
  不,司空旭有这么恶劣么!
  她颤抖着擦亮火褶子,回头看看自己刚刚爬出来的地方,那里是一个馒头状的石堆,前面还倒着一块石碑,她大着胆子将火光凑上前去。
  当看到故显考这几个字时,她已遍体生寒,她呆呆地看了好一阵,终于反应过来,正要离开,此时她刚刚爬出来的地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吓得尖叫一声,手一抖,顾不得火褶子被弄掉,就要拔腿狂奔,可身子却被什么拉住,动弹不得。
  “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阎王爷,我没做坏事,不要让鬼吃我啊。”她慌得想不起别的,口中乱念一通。
  “小娘子,别叫了。”
  怎么是那么熟悉的声音?
  “小娘子,原来你这么胆小啊。”熟悉的轻笑传来。
  她转头一看,只见有个人拉住自己衣带,月光太暗,看不清脸庞。
  “你是司空旭?”
  “是啊。小娘子还没认出我啊,真让人难过。”
  他有影子!
  她大着胆子摸了摸他拉住自己衣带的手,暖暖的,再一路往上摸去,摸到他结实的胸膛,摸到他暖暖的脖子,摸到他软软的唇,摸到他微微呼出热气的鼻子,摸到他的眉毛,摸到他的眼睛。
  “哎呀呀,小娘子,原来你喜欢在这里摸我啊。真是特殊的嗜好。”
  “司空旭,你去死!”杨乐仪怒火万丈,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猛地一下将他扑倒在地,随即迅速在他身上坐起,一手狠命掐住他的脖子,一手噼里啪啦就在他脸上连连开弓。
  才被吓得惊魂未定,却发现又是司空旭的恶作剧,杨乐仪连日来的怒火倾泻而出,想起一直都被他欺压,想起师父的好,打着打着,她泪水也掉了出来。
  “你太过分了,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整我!”
  “好歹你也说我是你徒弟,有这么对徒弟的么?”
  “我永远都不承认你是我师父,我师父只有任明昭一个!”
  “早知当初就不救你了,你死了最好!”
  ……
  也不知打了多久,她方才清醒过来。糟了,这下得罪司空旭了,刚才他怎么不吭声,也没反抗呢?自己武功还没恢复,应该制不住他的。难道,下面的不是司空旭本人?而是被鬼附身的司空旭?
  一想到此,她又寒毛直竖,刚才因气愤忘了一切,此时听见远处传来嘎嘎的鸟叫,身子猛一哆嗦。忽然,身下的人坐了起来,将她搂在怀中,柔声道:“然儿。”
  “师父!”听到这个然儿,她条件反射地紧紧贴住了他,马上又觉不对,拼命挣扎要离开他的钳制。“别碰我!你,你到底是谁!不要缠着我!”可恨这个时代佛教还没大规模传入,很少看到寺庙,以前也没机会弄到过什么佛像护身符之类的。
  “我是你师父司空旭。你走错路,我带你回去的。”
  “我没走错路!你不用带我走!”杨乐仪惊魂未定,一想起这个鬼说不定是带她去走黄泉路,就踢腾不已。
  暗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见她惊慌失措之状,眼角上还挂着泪珠,司空旭无奈地叹了口气,腾出一手,摊开掌心,念动咒语,只见一团白光涌出,瞬间化为白虎之形,随即越来越大。
  “看看这个,该相信了吧。”
  杨乐仪只觉眼前一亮,一只颇具王者风貌的猛兽出现在自己跟前。
  白虎!不过,跟师父幻化的还有些不同,师父幻化的白虎,尚是年幼,玉雪可爱,让人顿生亲近之心,这只白虎明显是成年,不但体型远为庞大,并且两眼金光闪烁,全身白光灼灼,气势更加威猛,让人生畏。
  这就是白虎的原形么?看来,师父用螣蛇替代幻化的,还是比不上神器本身。
  知道他是司空旭本人后,杨乐仪连珠炮地发起了攻击。
  “你为何要装神弄鬼!明明是乱坟岗,还骗我说是小树林!”
  “你再仔细看看地图,是你走了岔道,若不是我想起忘了给你通行令牌,顺着你的踪迹过来找你,你早就吓昏过去了。”
  “是么?你别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其实她猜得没错,那张地图好几条岔道,出口都是通向乱坟岗的,不过有的远,有的近。
  “你天天都在骗我!”    
  “你不信,自己重走一遍。”
  “我不去钻死人墓。”
  “那是空墓。”
  “我不去!”
  “今日虽是意外,看来你还是胆小。若不是我来找你,恐怕你已吓得失魂落魄了。”
  “你来试试看!这种地方谁不害怕!再说我现在又没武功!”
  “你不是说你是无神论者,不怕鬼怪么?口是心非。今日之事,你正好汲取教训,第一,地图要看仔细,遇到分岔处,要对了又对;第二,遇到不熟悉的环境,要冷静,胆子要大,不要惊慌失措,否则易遭大难。”
  “没有你,我就没有大难!”
  “好了,不说了,看来你也很难休息,我们来看天象。”
  “我不看!”
  “不看也罢,我差点忘了,今日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你跟织女乞个巧吧。”
  “我不要乞巧!”
  “那许个愿吧。此时许愿很灵的。”
  “在乱坟岗上过七夕许心愿,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快点许愿,已近子时,七夕就要过了,一会儿织女就回去了。”
  “那织女在上,让我早日脱离司空旭的魔爪!”她对着夜空,大声喊道,反正打也打了,他要惩罚自己就惩罚吧,况且,刚才他不反抗,或许是心中有愧吧。想着想着,转头之间,不小心碰到司空旭的脸,这时才想起,自己一直被他搂着,赶紧挣开,跳到一旁。
  其后,司空旭带她到了所谓的小树林,就在离乱坟岗不远处,杨乐仪顿时懊恼,原来自己错怪了他,司空旭又陪了她一会儿,直到快寅时才离去。
  等到天色微明,杨乐仪依言行事,重新扮回了卜黍弟子。下午,司空旭从朝中回来,就叫她好生再练习一下礼仪,说是第二日去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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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逃亡

  “驾!驾!”杨乐仪命下人用力抽打着马匹,急速往宗伯府出发。她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嫌,紧紧搂住出宫后就开始不停颤抖的司空旭。
  “你为什么要喝下那杯毒酒?以你我二人的武功,难道还逃不出去!”车厢里,她气愤地嚷出这句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你,你前天晚上对我做的,难道,难道是把功力都传给了我,所以今天表现才那么反常?”
  “宴会上埋伏着那么多刀斧手,殿外又有那么多弓箭手,若我不喝,你一击不中,就会身首异处。当时你我不是在殿内被砍成肉酱,便是在殿外被射成刺猬。拖延些时候,我府里还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小娘子,可别自恃武功,也别自作多情,呵呵。”司空旭虽身中剧毒,可调笑之意依然不减。
  “谁自作动情!你孔雀!一天到晚只想着风流,狡兔死,走狗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还差点枉送性命,早跟你说过他不是好人!”
  “小娘子,你,”说着,司空旭低头咳嗽起来。杨乐仪见他如此,也不忍多说,急命下人加快速度,往常坐马车两柱香的路程,今时只用了大半柱香就已到达。
  到得府外,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府外火光猎猎,黑压压一片都是士兵,杨乐仪也不理睬,背起司空旭就进去。进了府门,司空旭早已忍不住,鲜血吐得一路都是,而府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竟如天罗地网一般,将宗伯府重重看守住。
  还好,两人卧室外倒没多少人盯着,只有一队队士兵来回巡视。杨乐仪扶着司空旭进了卧室,燃起烛火,司空旭命她从隐秘处拿出一个玉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三颗龙眼大小,清香扑鼻的药丸,另有一张用赤色笔写就的符咒。司空旭让她取来一碗清水,就着烛火将符咒点燃,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将碗接住灰烬,那碗中清水瞬间变得如血一般,司空旭再就着那水服下一颗药丸,稍过片刻,颤抖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口角也不再流血。
  “你好了?”
  司空旭点点头,将余下两颗药丸装好,疾声道:“走!”,接着按动机关,露出密室,先让杨乐仪下去,自己矮下身去,又按动另一机关,此时两个人偶缓缓从床头立起,他将两人偶设置好,让外面不时巡逻过的卫兵看到窗上人影,以为两人仍在卧室,这才完全隐入密室,随即将将上方入口完全封闭。
  进了密室,司空旭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两个显然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和兵器,递了一件给杨乐仪。
  “你早有准备?”杨乐仪看他准备周全,有些惊讶。
  “不错,只是没想到尹成浩那么快就动手。”
  “不通知小绿么?”
  “他自己会知道,不用替他担心。”
  两人从密室出来,从墓中爬出,到了乱坟岗,此时夜黑无星,寒鸦声声,阴风惨惨,更显得鬼影僮僮,若是以前,杨乐仪定会害怕,但或许是先前锻炼出的胆量,加之司空旭也在身旁,此时胆气甚壮,一路跟着他披荆斩棘,中途踢到几颗骷髅头,也是面色不改。
  如此急速行路约摸一个时辰,两人到了一座小村庄。司空旭似是十分熟悉那里,走到一户人家,急急敲门,便有人应,黑暗中也看不清相貌,那人就牵了两匹马给他们。
  “上马!”    
  这马应是千里马一类的,一骑上去,杨乐仪只感到两旁景物忽忽往后蹿,马速快得让她说话都困难。如此急速跑到天明,司空旭也不让她休息,直到第二天下午跑到一小河处,这才让她停下。
  “司空旭,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尹成浩肯定追不到我们的。你这样跑,跑的方向不对啊,怎么不往南去蜀国,却往西?西边不是羯人所占么?”杨乐仪气喘吁吁,一天一夜这样长途奔劳,若不是先前受过他训练,早已累得从马背上摔下来。
  “你想不想见到韦泽?”
  “当然想啊。”
  “那一路上听我的,不要多问!”
  两人吃了些干粮,打满清水,放马在草地上吃了会儿草,半个时辰后继续前行。又过了近半天的功夫,两人已近秦国边境。先前杨乐仪还担心尹成浩通令全国追辑他们,但跑了这么久,都没见有人追来,看来多是自己马匹脚程甚快,才幸免追兵。又跑了一阵,已近子时,一轮偏月高挂在天,借着月光,远远便可看见草原前方绵延起伏的山脉。
  “马不行了,休息一阵吧,追兵还没那么快。”司空旭道。
  杨乐仪正想问他既然如此,何必跑得这么辛苦,但又想先前才问过他,他让自己不要多问,遂依言行事。此时已近入冬,天时颇冷,两人找来些灌木枝条,准备点起篝火,驱走寒意。杨乐仪见司空旭被烟呛得咳个不停,一丝歉疚涌上心头,连忙让他走开,自己摆弄火堆。
  “你不睡?”
  “小娘子,我来负责警戒。”
  “那如何是好?”
  “明晚我睡,你照看我,不就成了?现在离天明不到三个时辰,你也睡不了多久。呵呵。”
  哼,就知道司空旭没那么好心!杨乐仪连日跋涉,疲惫之极,也不再多说,枕着行李,合衣躺下,就沉沉睡去。
  睡梦中总觉得什么东西在脸上拂来拂去,杨乐仪本不想理睬,可一会儿那东西又移到自己唇上,她忍耐不住,一睁眼,却见天已微明,火堆几乎燃尽,司空旭正搂着她,两人唇脸靠得如此之近,几乎贴到一块。
  她不假思索,凭空推出一掌,将他弹开:“司空旭!你这个色狼!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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