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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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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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楚言去慈宁宫了,摛藻堂突然杀进气势汹汹的几个人。
  才进院子,当先一位红衣丽人转身命道:“把门给我守住,看谁敢去通风报信!”
  采萱正好从屋里出来,见此情形,不觉一愣,不认得这是哪一位,敢在摛藻堂如此嚣张,再一看她身后一人,正不怀好意地笑着,不是新出炉的十福晋绿珠又是谁?
  绿珠微微摆手,果然有两个人守在了门口。
  红衣丽人满面含煞,尖锐的目光在院内扫了一圈,在采萱的花容月貌上微微一顿,厉声问:“佟家那个丫头住在哪一间?”
  摛藻堂下面的几个宫女太监都已经吓得慌成一团,不知此人是多大的来头。原本,摛藻堂在宫里的地位有些超然,就是各宫主子至少表面上也要以礼相待,最近来了个楚言,得了皇上太后的赏识,阿哥娘娘们的关照,在宫里几乎可以横行无阻,摛藻堂跟着水涨船高,他们也在御花园各处所里面吃得开起来。今儿,居然有人直闯进来指名道姓要找楚言的麻烦,怎不叫他们又惊又疑又惧又恨!
  红衣丽人不耐烦起来:“摛藻堂养的都是哑巴不成?”
  身边一个仆妇模样的人悄悄看了她一眼,高声喝道:“八福晋问你们话呢,还不快说!”
  听说这位原来是八福晋,下面几个放下半颗心来。采萱和闻声从书库出来的怀湘都是又惊又怒又担心。八福晋连内命妇也不是,是无权过问后宫的事情的,却如此大动干戈,看这个架势,竟然是要至楚言于死地,连她们出去搬救兵都给防到了。八福晋出名的泼辣善妒,她们也曾耳闻,楚言与八阿哥的那点纠缠,她们也看在眼里。八福晋的来意,昭然若揭。要说起来,实在是八阿哥来招惹楚言,楚言到底动没动心思,就连朝夕相处的她们也不清楚,白白挨上这一顿教训,岂不冤枉!
  绿珠在后面轻轻一指:“那丫头住在顶西一间。”
  八福晋闻言,狠狠地瞪了采萱和怀湘,命那个仆妇:“去!把门给我撞开!”
  仆妇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道:“福晋,这是在宫里。”
  “要不是在宫里,我会给瞒到现在?”八福晋咬牙恨恨地说,怒道:“没用的东西。我自己来!”
  那门本是虚掩,被她一脚踹开。
  八福晋有些膛目的看着屋内别具一格的陈设,随即大怒,四下巡视,见到床头端放的那个木头娃娃,恨得几乎将银牙咬断,几步走过去,伸出手颤抖地拿起那个娃娃,细细打量。没错,正是那一个!八福晋思绪翻转,回到一个月前。
  那日,她正在算账,下人来报说有一个红胡子的洋人求见贝勒爷。当时,她心情正好,就亲自见了那个罗刹商人,才知道胤禩在搜寻稀罕古怪的小玩意,那个罗刹商人正是闻风而来,想要借机与这位新出掌内务府,实力迅速崛起的阿哥拉上关系。那人拿出来的稀罕玩意儿就是这套木头娃娃。她自小不爱这些,那天眼见一个娃娃里面又有一个,层层叠套,精巧可爱,也觉得喜欢,就把东西留下了。
  胤禩回来,见了那个娃娃,一脸喜悦,当即命人将银子给那个罗刹商人送去。
  她冷眼旁观,觉得蹊跷,有意问东西是给谁的,又说她喜欢想留下。
  胤禩只微微一僵,立刻变得若无其事,说是有人托他寻的,既然得了,还得给人家送去,她若是喜欢,就再问问那个罗刹人还有没有。
  当她追问是谁托的,胤禩淡淡瞟了她一眼,答说一个要紧的人家。
  她不是傻子,知道他必是有事瞒着她,他近来总借口事忙,一回府就关在书房里,有时一天连面也照不上一个,一个月两三次到她房里,也如同点卯一般敷衍了事,纵然对她笑,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就如对着一个陌生人。一个男人,又没有其他妻妾,原因就只能是一个,他在外面有人了!只可惜,她花了许多功夫,使了诸般手段,也没有探出那个狐狸精是谁。
  后来,他果然又弄来了一个送给她,被她兴致阑珊地扔到了一边,这一套只得五个,已是输了一筹,颜色花样也不如原先那一套鲜艳讨喜,只要一看到这个,她就会想起原先那个不知被他送给了什么人,心里堵得慌。
  今日,绿珠过府来玩,无意中见到她房里那套罗刹娃娃,状似无意地提起,好像听说谁近来也得了这么一个。她立刻留了心,稍加盘问,绿珠立刻一五一十地把佟家这个丫头近来在宫里都作了什么,八阿哥对她如何如何,都说了出来,就连自己与她的仇怨也不隐瞒。
  八福晋听得咬牙切齿,有道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等不得与他对质,当下直接带了个心腹,借口向宜妃请安,进了宫,直奔摛藻堂而来。
  在她想来,绿珠对八阿哥有意不假,可是他对绿珠多半是真的无心,何况绿珠既然已经嫁了老十,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她很放心,对绿珠的话已是信了八分。况且,她今日要在宫里办事,也正需要借助绿珠在宫里的人手,绿珠对这个丫头怀恨已久,自然顺水推舟。
  再见到这套娃娃,剩下的两分也信了,再没想到,她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到宫里,居然就在宫里出事儿了。
  将娃娃狠狠往地上一摔,八福晋颓然跌坐到床上,再一看这屋子,不显富贵,但是处处舒适别致,样样独出心裁,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多少工夫,再想到他一向行事低调,嘴上不说,心中每每嫌她张扬夸耀,这次却早早各处询问,留下话,只是为她找一件特别的寿礼。越想越觉得心中酸楚,他何曾为她费过这样的心思,当初秋猎场中,他也曾温柔呵护,可成亲之后,他越来越冷淡,偶然的柔情也不过是敷衍对付,怕她闹将起来而已。只恨自己,吃一堑不长一智,仍是每每沦陷于他的温柔。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事情做得不好,惹他生气,如果他好言好语地说出来,她自会设法弥补,可他什么也不说。她自小娇生惯养,要她主动赔不是,她做不来。害怕有另一个女人分去他的温柔,她担着悍妻泼妇的恶名,牢牢地守着那个府第,至少她是他唯一的妻!可守住了他的人,却没有守住他的心。这回,他怕是真动了情,她该如何是好?
  见她咬着牙发呆,眼中落下两滴泪来,心腹的仆妇大为吃惊,连忙过来,用身子挡住她,劝道:“福晋,别想了。咱们走吧,快些去给宜妃娘娘请安!”十福晋对福晋也是不怀好意啊!
  “秀桃,你明白我的,是么?”八福晋把脸轻轻埋进她的怀里,垂泪轻问。秀桃是她外祖父的家奴,她乳母的侄女,从小就伺候她,出嫁后不两年,死了丈夫,无子,才进了贝勒府,又作了她的心腹,大概也是唯一能明白她的人了。
  秀桃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是,福晋。”明白她只是太过娇纵任性,明白她对贝勒爷用情至深,也明白她不是个好女人好妻子,不明白的是她到底要什么。八贝勒人才出众,前程远大,要权势要富贵都有了,性子也是最和气的。看看其他的阿哥,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福晋偏偏要堵这口气,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连着贝勒爷也被人指指点点。每每捕风捉影,就要闹上一回,要搁平常百姓家,犯了七出,休多少回都够了!
  “福晋,咱们还是走吧!这是宫里,真出了什么事儿,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是啊,姐姐,算了吧。这事儿真闹起来,八哥脸上不好看,回去,怕是不依的。”绿珠这还是第一次踏进楚言的房间,四下打量,眼中越发嫉妒。这两个女人,一个得了她想要的位子,另一个得了她渴望的感情。她恨她们,只盼她们狗咬狗,落个两败俱伤才好。
  八福晋恨恨道:“我倒要顾着他的脸面?”话虽这么说,心中到底犹豫,他们之间还要雪上加霜么?
  绿珠捡起地上那个娃娃,假意惊呼:“哎呀,这儿摔坏了一个角呢!那丫头气量最小,定是要去告状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让她去告!”八福晋噌地站了起来,一把抢过木头娃娃,扔到地上,用花盆底狠狠去踩。见踩不烂,更加恼火,捡起来,一个个掏出来,只剩一个薄壳,自然一踩就碎。
  “福晋。”秀桃拦不住,只好叹气。虽是堂房姐妹,她两个从来不亲近,十福晋分明是火上浇油,惟恐天下不够乱,哪里是真心想着这个姐姐?福晋平时也是个机灵人,今儿,怎么就糊涂了呢?
  采萱早就要上来质问,却被怀湘拉住,跟到门口,却见八福晋在发呆,泫然欲泣,二人面面相觑,都是女人,多少猜得到她的心情,倒不好再说什么。及见她又发起疯来,采萱忍不住就要开口。
  怀湘连忙一拉,低声劝道:“东西值钱人值钱?只要大伙儿人没事儿,东西砸了就砸了吧。”
  琴儿素儿绣绣也在一边探头探脑。
  绣绣年纪最小,心地单纯,楚言平时最肯看顾她,她和楚言也是最好,知道那个娃娃是楚言心爱之物,万分心疼,忍不住出声抗议:“福晋凭什么来我们摛藻堂砸东西?”怀湘和采萱心叫不好。
  果然,八福晋走前几步,冷笑道:“摛藻堂倒是出人才,一个下等宫女也敢对主子称我们!”一边说着,丢了最大的一个娃娃到地上,一脚踩碎,随即一个大耳刮子啪地甩到还在愣神的绣绣的脸上:“今儿,福晋好心教你点规矩。”
  绣绣的脸立刻肿了起来,留下五个红红的指印,还有两条被八福晋指甲套刮出来的血痕。
  采萱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问:“请问八福晋,是奉了哪一位娘娘的懿旨,需要到摛藻堂来搜查房舍,教训下人?”
  八福晋一愣,目光锐利地逼视过来。
  采萱毫不在意,不亢不卑地继续说:“福晋若是有旨,还请宣出来,我们也好从旁协助。若是没旨,就算宫女们有什么不是,还请福晋照着规矩,回禀德妃宜妃二位主子,按宫规处置!”
  八福晋讶然,心中有点佩服,撇嘴问道:“若是我偏不理什么规矩,执意闹事呢?”口中说着,单手一扫,桌上一个粉瓷花瓶砰的一声落到地上。
  众人心中都是一紧。采萱只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淡淡说道:“我只要有一口气见到各宫主子,必会如实禀报,主子们自然也会按照宫规王法处置,未必真会徇私。”
  八福晋几乎要惺惺相惜起来,也知她所言不虚,由着性子闹一回,只求出口气,绿珠是顺了意,自己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可是,来时太过孟浪,此时鸣金收兵,灰溜溜地走人,面子上也过不去。
  踌躇半晌,心中倒对佟家这个丫头好奇起来。中秋那夜,远远见了,没觉得出色,竟然不露声色就把胤禩的魂给钩走了。原以为,必是个狐媚子妖精,谁想到身边还有这么些个人,不自量力地想要护她周全,那个小丫头还罢了,眼前这个女人,模样胆气才识都出挑,居然也会帮她!
  从小到大,她是不信什么友情的。小时候,外祖父就教她,这世上只有利弊权衡避害趋利,男人之间还可能会有志趣相投,惺惺相惜,女人之间永远是敌人,争风吃醋,抢男人,胭脂场里的斗争,比男人的战场还要惨烈,抢赢就能幸福,抢输了就只能抑郁终生。
  她倒真想好好会上一会佟家这个丫头了。
  楚言和冰玉手拉着手,笑嘻嘻地从慈宁宫走出来。
  才走到养心殿边上,迎面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佟姑娘,佟姑娘,不好了,摛藻堂回去不得!”
  楚言愣住了,仔细一看,有些面熟:“你是御花园哪一处的?”
  小太监喘着气,规规矩矩单膝点地行了个礼:“奴才叫小顺子,是绛雪轩的。”
  “小顺子,你刚才说什么?摛藻堂怎么回去不得了?”冰玉笑嘻嘻地抢着问。
  小顺子看看左右无人,低声说八福晋十福晋带人冲进摛藻堂闹事儿,师傅让他找着楚言告诉一声,先避一避。
  八福晋十福晋带人进摛藻堂的时候,他师傅正和养性斋的王公公在浮碧亭说话,他两个在宫里的日子久了,认得是什么人,猜到会是什么事,两个商量了一下,找了个人往东边阿哥们住的地方去搬救兵。回到降雪轩,师傅又把他叫到跟前,让他跑这一趟,给佟姑娘提个醒,还说:“顺子,别象师傅我,一辈子只能打扫屋子。佟姑娘是个有造化的,你今儿,先在她跟前立上一功。”
  楚言谢了一声,问道:“摛藻堂的人呢?”
  “都被堵在院子里,院门给关上了。”
  楚言沉吟了一下,对冰玉说:“你去找德妃宜妃两位娘娘,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两位娘娘不能不知情。”
  冰玉嗳了一声,又一想,着急起来,拉住她劝道:“你别去。跟那两人没理可讲!”
  楚言镇定地笑笑:“我不能让那些人受我连累。再说,她们要寻事儿,今儿没遇上,明儿还会来,这回不成,还有下回。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真的躲着,还叫她们看低了我。你真想帮我,就快些给娘娘们送信去!”
  冰玉跺了跺脚,忿忿命道:“小顺子,你再跑趟腿,去咸福宫去送个信儿。叫人给宜主子传话,八福晋十福晋正在摛藻堂惹事儿,请宜主子快些过去吧。这事儿要真闹大了,皇上太后没有不管的!”楚言再要有个好歹,她拼了性命,也要把姓郭洛罗的女人一锅端了。
  楚言面色如常,脚下不紧不慢,脑子可没歇着。
  这样场面,在现代也见过,老婆逮着丈夫的小辫子,跑到所谓“第三者”门上闹事,轻的给个下马威,重的让对方身败名裂。他们夫妻之间,结果如何暂且不提,这“第三者”的名誉多半是坏了。
  曾有个中年女人闹到院里,怀疑她丈夫和一位年轻女医生有奸情,哭哭啼啼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她当时年幼无知,跟着别的小孩朝“第三者”吐过口水。成年以后,再听见这个词,每每觉得好笑,却没想到,她也有被当成“第三者”的一天。
  类似的情形,在西方,称作情夫情妇,不是因为婚姻,而是因为爱情或者简单的情欲在一起的男女。日本人在这一点上很可爱,不论已婚未婚,男女之间,有一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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