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全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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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全三卷完]-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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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仕安忙答应着去了,天帝对仍候在一旁的凤衍和许克宗道:“两位卿家随朕一起去看看。” 

御驾到了慈安宫,朱漆金门已豁然大开,夜天凌率众人门口接驾。天帝看了折子,已知是卿尘找出了方子,回头对凤衍道:“爱卿生的好女儿,将来嫁到谁家便是谁家的福分。” 

凤衍俯身谦辞,心里不免对天帝话中之话掂量猜测,揣摩圣意。许克宗在旁却听的不是滋味,只因自己女儿是太子妃,近日太子无端反常,也没少跟着遭训斥。他同凤衍本在朝中便各有势力,又想此次太子之事正是凤家小女儿鸾飞招惹的祸端,越发恨起心头。只是为相多年早已千锤百炼出来,反而顺着天帝一番称赞。 

卿尘听在耳中没来由的有几分警醒,见凤衍眯眼看了许克宗一瞥,突然觉得很是有趣。径自抬头欣赏这层层雕梁画栋,四方屋檐勾心斗角,自上而下无不是这番光景。 

夜天凌却也扭头看了一眼卿尘,见她站在那里便在近前却又离众人远远的,不由想起那日她问“若是有一日我走了呢?”,心头浮起直觉的不安,盘旋不去,相识以来的种种疑问随之而来。眉头一皱,感到身旁有人亦向自己看过来,旋即恢复了冷然无波的模样。却叫凤衍和许克宗同时心底翻腾几下,眼前这个冷面王爷,端得叫人琢磨不透,多年来难下一言论断。如今朝中局面凭空叫他们多出些忐忑,却也只能步步谨慎,不敢妄动。 

倒是天帝无暇理会旁边,大步进了寝宫,此时其他皇子得了信也前后进了宫来。十一、十二他们见卿尘站在天帝身边,几日不见人竟消瘦了不少,神情都带了关切,夜天湛向她投去探询的一眼,卿尘对他笑笑,却不知这一望一笑又落在了凤衍眼中。 

端孝太后经这几日调养,精神已好了许多,天帝亲奉汤药给母亲服下,端孝太后道:“这些日子难为老四和卿尘,不是他们,哀家便见不着皇上了。” 

夜天凌俯身道:“只要皇祖母平安,什么也值得。” 

天帝道:“老四和卿尘此次当真是为朕分忧解难,朕刚刚也还说左相生的好女儿,嫁到谁家是谁家有福。” 

端孝太后笑道:“皇上算糊涂帐了,福气哪有往外送的。” 

天帝一愣,“哈哈”笑道:“母后说的是。” 

端孝太后在儿孙们中看了一圈,见连最小的瑞阳公主都由奶妈抱着来了,却唯独不见太子,问儿子道:“皇上,怎么不见灏儿?” 

天帝皱了皱眉头:“母亲身子刚好,且莫为他去操心,好生调养才是。” 

端孝太后叹了口气:“皇上可还是把他禁在松雨台?哀家这身子,不知还能看着他们几天,灏儿虽有错,也已罚过了,便算了吧。” 
 
 
  
 作者: 橘子天空  2006…11…18 22:0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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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叹道:“母后……” 

夜天凌单膝跪倒,借机替太子求情:“请父皇饶恕大皇兄。”他一跪,身边诸兄弟亦纷纷跪了下来:“求父皇开恩,赦大皇兄回宫。” 既称 “皇兄”不称“殿下”,自是弟弟为哥哥求情,将君臣搁在了一边。天帝看着脚下儿子们跪倒一片,心里百般滋味,静默了会儿:“都起来吧。”对亦俯身在一旁的许克宗道:“传朕口谕,遵太后懿旨,着太子今日迁回东宫。” 

许克宗忙叩头道:“臣领旨。”弯腰退了去办。 

卿尘冷眼看九皇子夜天溟,见他嘴角却带着一抹妖冶的笑,细长如水的眸中是那阴柔神色,只轻轻动了动,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因怕扰了端孝太后休息,天帝坐了会儿便出来了。诸皇子也随着父皇告退,卿尘送驾倒寝宫门口,天帝站定回头问她:“你此次医好了太后的病,朕方才一直在想赏你点儿什么才好,不如你自己说说。” 

卿尘垂眸道:“卿尘不敢请赏,这治病的方子只是得之侥幸,也不能广为推用,京隶两地还有无数百姓深受其苦,请皇上准卿尘到平隶实地看察,找出根源祛除疾病。” 

提到京隶两地疫病,天帝神情严肃起来:“不想你竟有此心。”对身边大臣和几个儿子道:“都说说,有什么想法?” 

夜天凌立刻道:“这几日在皇祖母身边,儿臣也对这疫病留心甚久,请父皇准儿臣同去疫区。” 

天帝点点头,但似是遇到了难以决断之事,皱眉不语。 

济王在旁劝道:“四弟,你有所不知,如今平隶知府那边都封不住地界,天天报上来的死者翻番的长,这疫区不比宫中,父皇岂能容你去涉险?” 

天帝看了看夜天凌,夜天凌淡淡道:“多谢三皇兄提点,但若如此便更要去了,平隶知府封不住,便当调军封禁。儿臣近日和清平郡主研讨这疫病来去,若防的不当,即便有药也难。请父皇准儿臣奏。” 

十一说道:“父皇,四哥这几日侍奉皇祖母已很辛劳了,不如让儿臣去好些。” 

夜天漓接着道:“父皇,四哥和十一哥都刚带军回来,还是让儿臣去……”却被十一暗中瞪了一眼,愣了愣,便没再说。 

夜天湛他们方要开口,被天帝摆摆手止了:“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宋德方,你太医院可有什么法子?” 

太医令宋德方道:“此事还需得据疫区实情才行,老臣也请旨去平隶看察究竟。” 

天帝对卿尘道:“都和你一个说词啊。” 

卿尘笑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天帝负手走了几步:“都散了吧,容朕再想想,老四你随朕来。” 

几人恭送天帝去了,卿尘暂时还留在慈安宫侍奉端孝太后,不必回致远殿当差。 

十一兄弟俩人落在众人后面,并肩而行。夜天漓道:“哥,方才为何拦我?” 

十一道:“平隶是什么地方?每日上百人的死过去,你竟请这样的旨。岂不叫母妃担心?” 

夜天漓道:“既知危险,你又自己请旨?何况我说的也不错,你和四哥这一趟征战劳顿,才回来几日,也该好生休整一下。” 

十一笑道:“你倒会替我挡差事了。” 

夜天漓闷闷道:“自小皇兄便事事护在我前面,还不容我挡一次?” 

却听身后有人俏声笑道:“兄弟俩人说什么呢?” 

回头见卿尘正走过来,十一打量她道:“前几日听说你病了,我们也不能进来看,如今看着精神虽好,人倒是瘦了。” 

卿尘只道:“没什么,不过有些累,歇了两日便好了。”慈安宫封禁乍解,整个宫中像是焕然一新,惶恐、惊怕等等一切叫人坐立不安的情绪都沿着这厚重的宫门一拥而出,消失的无影无踪。卿尘深深的吸了口气,深冬凋零的树木都几乎带了美丽生机,此时方真觉得重见天日。 

夜天漓摇摇头:“你却不知有人急得要命。” 

卿尘知他意有所指,也只能报以一笑:“多谢惦念。听你们在说疫区的事?” 

“嗯。”夜天漓应道:“皇兄他拦着我不让去。” 

“拦得好。”卿尘道,十一笑说:“你看,我就说不成吧。” 

卿尘接着道:“你也不能去。” 

十一剑眉一挑:“此话怎讲?” 

卿尘道:“还要我说吗?那儿可不比千军万马的战场,明刀明枪的,疫病防不胜防,一不留神便不好了。” 

夜天漓笑道:“都说险,都要去,这算怎么回事儿?” 

三人同时笑了笑,十一对卿尘道:“你拦得住我们,可四哥那儿呢?” 

卿尘无奈:“他心里定的事,若谁能拦下便好了,除非是皇上不准奏。所以我说,你们谁也别想去。” 

如此他俩人倒没了话说,远远的见孙仕安带着两个小太监往慈安宫这边来,说话间便到了近前,见十一他们还在,打了个千道:“奴才给两位爷请安。” 

夜天漓问道:“这是来作甚?” 

孙仕安道:“皇上给郡主的赏赐,命老奴送过来。”说罢将一道覆着红绸的木盘托上前。 

卿尘伸手接了,笑道:“有劳孙总管了。”打赏了几人,待孙仕安退下,将红绸掀开,里面放了个小叶檀木盒,打开盒子,蓝丝绒上静静躺着一串白色的晶石,朦朦胧胧发出温柔的光泽。 

卿尘心中一喜,竟是一串水晶月光石。夜天漓看了道:“父皇竟将这个赏给了你,这是皇族珍品月光石,同历代皇后佩戴的金丝晶一样,都是难得的宝物。” 

“金丝晶?”卿尘追问:“可是那种透明晶石里面带了道道金丝的宝石?” 

夜天漓点头道:“正是,你怎么知道?” 

那便是钛晶了,卿尘笑笑:“总听说过的。”将盒盖慢慢合上,这已是打听到的第六条玲珑水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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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取苍生千载泪 



圣武二十七年春节将至,礼部官员早已拟了仪礼典章上奏天帝,往年春节宫内宫外是必有一番大热闹的。天帝将这礼部洋洋洒洒的折子留中,却颁下了一道谕旨:赈济司长吏赈灾不力,特革职查办。着清平郡主暂领赈济司,太医令宋德方、太医何儒义辅之,赴平隶灾区,赈灾济民。紧接着一道旨意:皇四子凌王加京隶观察使衔,着统调兵马,巡查、封禁京隶两地,同赈济司全权处理灾疫事宜,平隶地方官员一律从其调遣。 

两日后黄昏时,便又有了第三道旨意:加封皇七子为湛王,领侍御史、殿阁学士衔,着同礼部筹划新年大礼诸事宜。 

此时卿尘和夜天凌已赴平隶,一出京,夜天凌的兵将便驻扎城门,自京郊始,恩威并施设卡封关,在疫区和非疫区拉开了一道严酷的防线。凌王手下治军之严名副其实,带来的军士无一像之前赈济司,不是惧怕瘟疫先开了小差便是收受贿赂私自放行,人人恪守严令军纪无情,如铜墙铁壁般迅速驻防各处。 

冥衣楼早依卿尘之令将牧原堂扩出几家分堂,施医布药赈济灾民,着实匡助了不少百姓,很快成了京隶一带有名的善堂。卿尘为方便起见,出行便换了男装,京郊百姓也有曾去牧原堂看病的,认出她来,奔走相告,相传来了牧原堂妙手回春的大夫,病疫便有救了。 

卿尘他们且停且走,一路下来,直到平隶,见城中几乎户户悬挂白幡,家家有丧,有的甚至合家不治,倒死路边者更不计其数。四周郡县亦多有波及,人人自危。 

时值已近新春,平隶却一片悲怨冲天,惨绝人寰。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剩下的人心惶惶不见天日。卿尘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天翻地覆的震动,恨不得立刻能将这瘟疫驱散干净,还百姓清平。 

深冬清晨,街上几乎空无一人,冷冷清清静如鬼域。长风吹起漫天冥纸飘飞,隐隐还杂了哭声,更添几分凄惶。平隶衙门后堂,宋德方只睡了几个时辰便早早起了,几夜辛熬,一把老骨头几乎要吃不消。到了前堂,却见夜天凌的亲兵统领卫长征候在那儿,招呼道:“卫统领早起啊。” 

卫长征笑道:“宋太医早,我们是随四爷这些年征战惯了,您倒该多歇会儿才是。” 

宋德方道:“人老觉便少了,四爷起了?” 

卫长征道:“四爷和郡主已出衙门去了,郡主要我将这几个方子交给您试试。” 

宋德方接过他递来的方子,凝神看了看,几日下来,清平郡主拟定了预防护理措施逐步推开,这疫病似乎见遏制的势头,想必凌王和郡主又是亲自出去巡访。只愁在那神兽之血毕竟有限,每日救不成几人。自己也不敢耽搁,立时便往药房配药去了。 

此时夜天凌和卿尘方出了一户人家,身后几队侍卫全副武装,抬着数副白布覆盖着的担架。这家竟是无一幸免,老少五口皆尽亡于瘟疫,连收尸送葬的人都无处去寻。 

夜天凌见卿尘看着前方出神,担心她身子吃不消,低声问道:“可是累了?” 

卿尘一笑:“还好,这是最后几家了吧。” 

夜天凌点点头:“城里已走遍了,城郊那边想必也差不多了。”这几日他们俩人亲自巡访全城,卿尘沿户收诊病患,安抚百姓,推行防范之法,亦劝说幸存之人将亡故的亲属火化,断绝病源。纵有不愿的,体谅他们亲人葬送之痛,谆谆抚慰劝导,多数人还是遵从了。东郊一片荒地设了火场,每日葬化死者无数,如此已烧了五日。 

卿尘抬头看看夜天凌,见他这几日既要调遣安防,又要操心疫情,眉头便未舒展过。俩人一心扑在这病疫之上,连独处的机会都少有。但只在抬眸转身间能看到彼此,自然安心,一步一动承辅并济,配合的天衣无缝,行事便也事半功倍。只觉此生从未如此舒畅,愁云惨雾的疫区竟也无由多了几分叫人回味之处。 

夜天凌见她看过来,清峻的眼底淡淡一波,齐得在一旁问道:“四爷,可还去东郊火场?” 

“去。”夜天凌淡淡道,连烧了五日,但愿今日是最后一次。 

城中到东郊路上,沿途祭拜者哭声震天,登上高台,前方熊熊火起,吞噬了无数消亡的灵魂。齐得已看了几日,仍难受这惨象,忍不住扭开头躲避。所有人都垂首闭目,不忍相看,但却掩不住耳边未亡人凄惨嚎哭。 

高台顶处,夜天凌面无表情负手而立,冷冷望着前方一片狰狞烈焰,冲天热浪仍化不了眼底冰寒,看起来好像对这地狱火场无动于衷。卿尘静静站在他身边,热气将掩面的白纱逼的不住晃动,只一双清丽的眸子露在外面,翦翦秋水映着火焰妖冶般的浓烈,天地万物在烈焰上空扭曲升腾,直冲云霄。她不躲不闪的直视着眼前死亡挣扎,像是要印刻在心底,永远记住。 

这一刻,似乎剥离了“宁文清”这颗心,亦忘记了“凤卿尘”此人,有种难以言述的心情滋生在心底亦步亦趋包容了整个她。几日的烈火仿佛令她脱胎换骨,那些往日看不到的世界在面前缓缓的铺展开来,仿若涅磐重生。 

城中幸存的僧人自行聚集,为死者念诵着往生咒,佛音里带来些许平定,卿尘侧头听了会儿,突然低声道:“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四哥,我们该早来的。” 

夜天凌削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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