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下留人(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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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下留人(典心)-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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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杵在那儿。

虽说靠山没了,但是她心里的怨痛还在,她眼眶含泪,觑著眼前凶恶的男人,把心一横,仍是握紧了拳头,把话重说了一次:

「我要休夫。」

这女人这次竟然连结巴都不结巴了!

「你再说一遍!」雷贯天气红了脸,臂上青筋爆起,气劲一发,脚下石阶登时碎裂。

「我……我要……」丁儿吓得不知所措,下一瞬间,她突然就哭了出来,眼泪哗啦啦泉涌而出。「呜呜,你又对人家吼!你坏、你坏!就是会吼我——」

「我吼你?你敢说要休夫,我就不能吼你?」雷贯天将大刀往地上一插,愤怒的伸出手,把那张粉嫩的脸儿像揉面团似的揉搓,气怒的咆哮著。「想休了我?你作梦!」

丁儿一时也恼了,忘了害怕,哭著气喊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要纳妾!你要去纳妾,那就去啊,我成全你啊!」

「我有说过我要纳妾吗?」

他气得继续捏她的脸。

「怎么没有?我明明就听到了,那个富商在客栈里,说要把女儿给你当妾!」

「你有听到我答应吗?」他抵著她怒吼。

被捏开的小脸,蓦地一呆。

呃——这个——那个——好像——的确是没听到他答应的样子——

在阳关客栈的厢房外头,她只是听见,那富商开口提议,要雷贯天纳妾,然後她就被小龙——不,是被龙无双——拉走了——

瞧她词穷,雷贯天独眼炯亮,火大的继续逼问。

「有吗?你有听到我答应吗?」

「呜……呜呜……」

丁儿啜泣著,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摇了摇脑袋瓜子,跟著却又想起那美丽姑娘的丫鬟说的话,忙抬起头辩道——

「可是、可是,那丫鬟明明就说,她家小姐要嫁进牧场来了啊!」

雷贯天给的答案,格外简洁有力。

「你听她在放屁!」

他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捏著她的脸开口就骂:「我他妈的娶你一个,就快把我搞死了,怎么可能再娶第二个?」娶个老婆,可远比打仗还累人。他能铲平为数众多的叛军,却摆不平一个小女人。

「但是、但是,她很有钱啊!」她哀怨垂泪的说。

「有钱我就要娶她吗?那我娶老婆做啥?娶钱就好啦!」他瞪著独眼,愈吼愈大声。

丁儿闻言,红唇一扁,又哭了出来。

「呜呜,我知道了,你不想娶老婆啦,反正、反正,我也只是爹爹得罪你之後的赔偿啦——哇蔼—」

「谁说你只是赔偿的?」

他简直气得快要吐血而亡了。

「你啊,就是你蔼—」她边哭边说,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小串头还在他胸膛上咚咚咚的猛鎚。

「妈的,你这笨女人!」

雷贯天瞪著她,有那么一瞬问,他真不知道该要掐死她,还是一刀砍死自己会比较痛快些。

但是,看她哭得这么凄惨,他心下不由得一紧,只能松开捏住她圆脸的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又气又恼的低语。

「别哭了。」

她呜咽不停,趴在他胸前,哭得双眼红肿。

「呜呜呜……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呜呜呜……说爹爹吃了你的包子,所以要赔你一个女儿的——」她又槌了他两拳,宣泄心中的难过。「反正、反正,我只是你随便挑捡来的,当然随便就可以替换——」

想当初,雷贯天就是在她们四姊妹里,随手抓了一个来作赔偿的!

她一直觉得,自个儿是他随手挑中的。所以,她不认为,她在他的心里是特别的;她更不认为,她是他心中那个最特殊而无法取代的人——

原本爆怒如火山的男人,突然间灭了火。他抱著怀里的小女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大掌揉著她的小脑袋。

「说你爹爹得罪我,那只是藉口。」他沉声说道,捧起那张泪汪汪的脸。「我要挑的就是你。只有你。」

「啊?」

幽亮的独眼,笔直的看进她的眼里。他知道,要是再不把一切说清楚,这个小女人就不会乖乖的跟他回去。

「丁儿,你找到了我。」他用拇指描绘著她的唇,徐声低语。「记得吗?我是你找到的,你一个人找到的,所以我是你的。」

「什么?」

她被他的手指弄得有些昏头,却还是努力保持清醒。

「你还没想起来吗?十三年前,在山上破庙。」他提醒她。

十三年前?破庙?

她愣了一愣,一时忘了哭泣,歪著小脑袋,很努力的回想。

「你在破庙里救了一个人,一个失了左眼的人。」他抿著唇再说,原以为她会自己想起的,谁知这小女人这般迟钝。

这十三年来,他一直未曾忘记过这软甜粉嫩的小女人,而她却老早把他忘得一乾二净!

丁儿眨了眨眼,脑中迷迷糊糊,像是在回忆一个好久好久之前的梦。破碎的景象,一幕幕浮现眼前,她好像记得白兔、破庙、染血的鬼——

「啊!」她恍然大悟,张大了小嘴,抬头看著他,搜寻著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好半晌才迟疑的问:「那个鬼哥哥?」

「对。」他叹了口气。

「可——可是,他很年轻蔼—」

额上青筋又再冒起,他瞪著那张疑惑的小脸,气急败坏的再吼。「我又不是神仙,过了十三年了,我也是会老的!」

「你——你又吼我——」她扁著嘴,又是泪光闪闪。

呜呜,爹爹说得对,她早该戒掉坏习惯,不应该随便心软,瞧见有小动物受伤,就爱管闲事的插手——

呃,不对!

她偷偷瞄了那铁青的怒容一眼。

瞧他这狰狞武猛的样子,哪里是什么小动物,根本就是猛兽!亏得小时候胆子大——不,该说是,小时候笨得不知道害怕,才会有胆子接近他——

见她又要哭,雷贯天只能敛了火气,重新将她拥入怀中。

「丁儿,你十三年前就说了,我是你的,所以,我才会回来找你。」他看著她泪光闪烁的大眼,伸手拭去她眼角滑下的泪。「不是我挑了你,而是你在十三年前就挑了我。」

他极有耐心的等了又等,等到她长大成人、等到她从江南学艺回来,这才设下陷阱,设计了刘广,找到藉口登门抢亲。

那天,他踏进严府,见著四个一模一样的小女人,凭藉著烙在心中十三年的记忆,靠著她白嫩耳垂上的那点朱砂痣,他认出了她。

雷贯天说出口的一切,让她震撼得有些呆了。

「所以,你、你、你一开始要的就是、就是、就是——」她又开始结巴了,怯懦得不敢求证。

有可能吗?她对他来说,真的有这么特别吗?

有可能吗?她对他来说,真的是那个最特殊而无法取代的人吗?

所以,他苦等了她十三年。所以,他不要她的姊姊们、不要其他的女人,只要——只要——

丁儿轻颤著,注视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缓缓低下头来,用带著刀茧的宽厚大掌,捧著她的圆脸,说出那些她企盼得心儿发疼的话。

「是的,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要。」雷贯天坚定而笔直的望进她的眼里,霸道的宣布。「我只要你。」

揪在她心头的某个死结,因为他的话语,瞬间松解了。她的眼睛又浮现水雾,止不住的眼泪又落下来,只是这次不再是因为恐惧、不再是因为哀伤,而是因为无尽的欣喜。

「真的吗?」她小声求证,眨巴著大眼,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雷贯天贴著她的唇,给了她答案。

「真的。」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有著穿透她灵魂的力量。她心中清楚,他一诺千金,是个绝不可能说谎的男人。只要他说出口的一切,就是事实。

原来,她在他的心里真的是特别的。

原来,她真的是他心中那个最特殊而无法取代的人。

丁儿发出一声抽噎,泪流满面的扑进丈夫的怀中,小脸紧贴著他的胸膛,重温他的心跳与体温。软嫩的手,圈在他的肩上,紧密得像是这一生再也不愿意松手。

雷贯天也以同样的力道,紧紧拥抱她。他的头埋在她的发里,口中吐出几句低喃的咒骂,从来强而有力的嗓音,竟带著些许颤抖,仿佛怀中这失而复得的小女人,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正当夫妻二人紧密相拥、误会冰释时,一旁僵立的龙无双,这才冲开了穴道,好不容易恢复行为能力。

「等等,不要抱在一起,给我分开!分开!」她气呼呼的提起丝裙,急著要冲上前棒打鸳鸯。「雷贯天,我警告你,快点放开我的点心厨子——」

「龙儿。」

一旁的严耀玉又开口了。

她警觉的闪开,就怕这奸诈狡猾、诡计多端的师傅,会再出手偷袭她。

「作什么?」

严耀玉耸肩一笑。

「我只是想问你,没了雷贯天在身边,丁儿作的小笼包,能合你的胃口吗?」他往特等席的方向一指,刻意提醒她。

龙无双捏紧粉拳,不甘心的一跺脚。只是,再不甘心也罢,她是亲口尝过的,没了雷贯天在身边,丁儿的手艺就失了水准,那青出於蓝的厨艺全都浪费了,就算是强留她在客栈里,也没半点用处。

「不然,你说该怎么办?」她恼怒的质问,指著那个抱紧老婆、一副绝不松手的雷贯天。「刘丁儿跟我可还有十年约呢!难道就白白便宜他了?让他把人带回雷家牧场?」

「不如,你们都各退一步。」

「怎么说?」她挑眉。

严惧玉摇扇浅笑。

「我跟雷将军已经协议好了。只要你愿意让步,让他把丁儿带回去,他就愿意让你派人到雷家牧场,跟丁儿学著捏小笼包。然後,每一年里,他会抽出三个月陪著丁儿回京城,在客栈里替你捏制小笼包。」

这是昨日在严府,众人讨论出来的折衷法子。雷贯天原本不肯同意,还是金金提醒,说丁儿的亲人都在京城,虽然嫁去了雷家牧场,但是总也会想念家人,他才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龙无双微扬著下巴,脑子里估量著情势。

这虽然是个可行的方法,但是,一年里只有三个月吗?虽说如此一来,她就能再尝到那绝顶美味的小笼包,但是瞧著雷贯天那怒瞪著她的模样,她心里又觉得不痛快,总觉得便宜了这家伙。

这个男人,昨天还想拿刀劈了她呢!她为什么要遂了他的心意——

不温不凉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

「还有,」严耀玉还有下文。

「还有什么?」

她转过头去。

「你师母替丁儿准备的嫁妆里,有一份云南上司进贡的上等盘龙菇,重约五斤,可说是价值连城。原本,是想留在丁儿的喜宴上宴请宾客的。」严耀玉略微一停,瞧见徒儿的眼睛里,从饱含怒意,变得闪闪发亮。「你师母的意思是,当然也不能让你吃亏,只要你愿意让步,那份上等盘龙菇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龙无双已经抢著开口了。

「成交!」

盘龙菇呢!那可是最鲜绝美味的菇类,生长在毫无人迹的深山里,寻常要是采得几两重的盘龙菇,就已经贵逾千金,更何况是重约五斤?那可是绝顶的珍品啊!她只要一想到,就已经津唾直流。

「那,事不宜迟,你这就随我回去拿吧!」严耀玉说道,转身就走,刻意把龙无双带开,省得再打扰那对恩爱的夫妻。

两个奸商师徒,上前一後的走了,院落里转眼清常四周静悄悄的,而丁儿满耳里,都是雷贯天的心跳与呼吸声。

她依偎在他怀里,重温著他的味道与体温,这才知道,自个儿有多么想念他。那种依恋,像是根植在她的身体里,这一辈子都无法拔除。

一辈子——

这三个字滑过心口,她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知道自己跟这个男人,真的会共度一辈子。

「那、那,你以後都不许吼我喔!好不好?」她趴在他胸前,低声的说道,趁著此刻气氛正甜跟他撒娇。

「好。」

小脑袋在他胸前磨了磨,迟疑了半晌,然後慢吞吞的拾起来。

「那、那你会不会纳妾?」

雷贯天发出一声不耐的申吟,独眼发亮,大嘴中张,又要朝她怒吼。

「你、你才刚刚说了,不会吼我的!」她急忙说道。

半张的大嘴,硬生生僵住,还真的说停就停。雷贯天瞪著她,半晌後吐出一大口气,好不容易才敛住即将出口的咆哮。

丁儿眨眨眼儿,心中更甜了几分,知道他是真的在乎她,才肯为她约束那狂若暴雷的可怕脾气。

「我是说以後,要是再有机会,你会不会——」她还没说完,那张大嘴已经罩了下来,吻住她的唇儿,把她吻得脸儿烫红、气喘吁吁,再也问不出任何烦人的问题。

半晌後,当她被吻得嫩唇微肿时,那热烘烘的大嘴,终於放过她的唇,游走到她的左耳,吮吻著那枚浅红的朱砂痣。

他抵在她的耳边,慎重的低语。

「不会。」雷贯天强调。「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妻子,绝对不会纳妾。」他的眼里,从未容纳过其他女人。以前没有,以後也不会有,他要的女人,这一生就只会她一人。

她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认真又问了一句。

「说话算话?」

「对!」

她不需要更多的保证了。

她的世界完整了。她有了一个最特殊而无法取代的人,而在他的心中,她也是最特别而无法取代的。

雷贯天又抱著她半晌,然後牵起她的小手,大步就往外走去。他的速度好快,活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似的,见她走得慢,追不上他的步伐,他索性一把抱起她,将她抱在怀中,快步朝外头走去。

「走吧!」这个鬼客栈,他连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下去。

她拾起头,仰望著他。

「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他言简意赅,已经跨出龙门客栈,抱著地上了停在门外的马,然後一扯缰绳,就逆风策马,在玄武大道上狂奔起来。

丁儿紧紧窝在他的怀里,她没有问,他是要带她回哪个家。是严府,还是雷家牧场,或是其他地方。因为,从今以後,只要有雷贯天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好,我们回家吧!」她靠在他胸膛上,露出好甜好甜的笑。

那匹如怒龙般的骏马,就这么载著夫妻二人,一路奔出城门,奔向边疆的雷家牧常

奔向他们此後的家。



番外篇

很久很久以前——

午後的一场暴雨刚停,山道两旁,苍松兀自挺立。

沾著雨水的绿草鲜翠如玉,一抹软白突然从草中探出头来,嗅嗅、闻闻,长长的耳朵竖起,圆大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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