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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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双飞-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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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来请先生返畲的。在先生来煊之前曾在畲国驻足半载有余,苛劬曾欲拜先生为师,但
先生以没有师徒缘份为由婉拒,但念其心诚,仍传授其些许为政谋划之道。未料其竟从畲都
鄢城迢迢追来。先生明言相告将不再返畲,游说了两日的苛劬姐弟终告恼羞,欲以武力强掳
。我和随行侍卫出手拒之,打斗中钭溯剑挑苛劬胸襟。盛夏时节,衣服本来就穿得轻薄,一
剑刺下去,苛劬躲开了要害却让前襟大开,层层叠叠的缠胸布暴露了她的女儿之身。”

  他戏谑地扬起薄唇,“没想到呗,她是你的同道中人呢。”

  “可是……”蓝翾蹙起秀眉,回想着苛劬的形容,“她生得极美没错,但是她有显著的
喉结,骨架又宽阔……”

  “先生温言劝离苛劬姐弟,并确诺掩其身份。事后,先生与我独谈,语气中不无怜惜。
她的母妃是个绝世美人,是前畲王巧取豪夺所得。前畲王曾奸污亲姊,强暴亲侄。劬母知其
父野兽本性,在苛劬出生时,重金买通了接生稳婆,报称又添男丁。并在此后,随着苛劬日
渐貌美,其母喂其服食一种药草,可令骨骼异化速长。可想而知,这违反自然规律的药草服
后尤其在骨节滋长时是奇痛无比的。加之有其兄苛勍的全力维护,这苛劬竟瞒天过海逃脱了
其父的魔爪。至于喉结,相较增阔骨架而言,不是太简单了么?只需在颈上割伤留疤即可。


  “变态!变态!变态!”匪夷所思,“你们皇家人是不是都要这般荒淫无耻到令人发指
?”

  戎晅又羞又恼:“在你心中,我是荒淫无耻到令人发指的么?”

  “纯属口误,请勿对号入座。”他的怒气于她毫无影响,“书接上回。那时苛劬可晓得
你是谁?她不怕你口风不紧泄了她的底?”

  戎晅气咻咻地冷哼了声,崩了足有半刻之久,才道:“她那时走得匆忙仓促,尚未晓得
,但若是在事后对伯昊先生有暗访的话,也不难猜出。不过有先生的亲口应诺,她应该不会
担心身份公诸于世。而事实上,伯昊先生将其身世告知我的真正目的,也是望我可体谅她的
苦衷,严禁当日随行人员泄出口风。”

  的确,若戎晅不晓得那秘密的重要性,纵算是伯昊亲口请求,他顶多也只会对下属训戒
一番,很难有多大的动力采取强制约束。

  “不过,你还是泄密了哟。”她笑得恶劣,“现在,多了我这个知情者。”

  戎晅不以为意,“我当日答应了先生严禁随行人等妄加传测,可没说自己有替她守密的
义务!这是她绑架淼儿的报应,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很值得同情呢,那么一个绝色大美人,比你的画贵人还要来得冶丽娇媚。看见她,你
才明白什么叫做国色天香……”等、等、等一下!

  “她若真碍了淼儿的眼,送她走便是。”

  没时间理会这个实施“花容未老恩先断”的薄幸男人,脑子里有什么电光石火地一闪而
过,她需要将它给捉住。啊……哦!

  “勒瑀!”她脱口而出,大脑里的某些特异串接:幽怨,悲苦,惊怒,怨怼,失望……
可不是一个女人面对爱人移情时才有的情绪么?苛劬爱勒瑀?!那勒瑀呢?或者说,勒瑀是
否知悉她乃女儿身?细节,细节……勒瑀看苛美女的眼神,是——漠然,而正是这全无波动
的漠然,才是他对生了厌倦的女人惯有的式样,如此说来……苛劬出使淦国之际,虽没有讨
回城池还送去了侄儿,但毕竟说得勒瑀止了干戈,若没有一定的代价,勒瑀那一线让步也断
是难为的……会吗?好劲爆的八卦!

  “淼儿!你在想他?在我怀里,你竟然想他?”

  一串咆吼惊回了虚游化外的神思,想他?他?他是谁?蓝翾睫毛飞眨,“天,先生,你
这一次吃醋的样子可不够可爱。”

  戎晅怒色未霁:“不准你想他,你为他挨那一刀还不够么?”

  “所以呢?”

  “所以,你已不欠他!而且……”他脸色不善。

  “而且如何?”

  “而且,他订了你的来生,而你,也允了他。”

  蓝翾失声笑道:“纵算来生真的存在,但每人只活在今生,拥有这一世的记忆,今生已
经有许多事无法掌握、注定错过了,何谈子虚乌有的来生?你这醋,吃得也远了些。”

  **************

  “淼儿,你可有意……”

  “什么?”

  “问鼎后位。”

  她掀眉以对,他的表情则如同说了一句“今天天气还不错”般闲适。

  她撇唇微哂:“无意。”

  “为何?”

  “第一,我没有你那位甄后贤惠能干,安抚管理你的后宫佳丽的同时,还负责为你遴选
美人;第二,没兴趣。”

  戎晅老大不悦,在一旁噘嘴不语。

  她好笑,瞥他一眼孩子气十足的俊脸,“小朋友,你说得是后位,是天下女人的梦想哦
。别把它说得像菜市口贩菜般容易。噢,我倒忘了,于你来讲,在菜市口贩菜也许比你换个
王后要难得多。”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后位于淼儿是不屑一顾的么?”

  “唔,”她食指敲着下巴,沉吟道:“也不能这么说。总之,不感兴趣就是了。再者说
了,我无意做红颜误国故事中的‘祸水’角色。‘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若解
西施误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出了事推到女人身上,是皇家的传统美德,你还是继续树
立你那位德才兼备的王后的光辉形象罢。”

  唉。遇见她,他是不是注定心折心气?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磨人的人儿啊。

  ***********

  轴轮滚滚,辗轧着辗转心头的飞思乱绪。

  依然一年前的那条路,曾同车赴京的灵巧伶儿留在了良城蓝府,换成了将为人母的翎儿
——三日前,在良城最大医馆的主治大夫的诊断下,证实翎儿怀有三月身孕,好险,没有因
为那一场乌龙事件影响到母体和胎儿的健康。那个为追妻不惜破天荒请了大假的准爹地,难
得有表情的冷脸上在得知将为人父的那一刻,竟也有了错愕的惊喜颜色。还好,姊妹两人中
,总有一人要过得幸福。

  “姐姐,你甘心么?就这样随他回京,很多问题依然存在,不是吗?”蓝翎靠着柔软的
靠枕,脸蛋上滋养着准妈妈的红润,但仍不忘了为姐姐劳心操持。

  收回一直放在车窗外风景的视线,和妹子杏眸相对,笑道:“翎儿,直到现在,我仍不
敢相信那个顽劣俏皮的野丫头,竟然要做妈妈了。”

  蓝翎手下意识地落在小腹上,红嫩的唇角掀起母性十足地甜甜笑靥。忽尔心思一转,气
恼地:“姐姐你赖皮,转移话题喔。”

  蓝翾狡黠地眨眨密长的睫毛,挪身和她偎在一块,手也放在她小腹上轻柔地抚动,口中
道:“我离开,是准备永远消失的,可是,他却执意逼我做个绝断。”

  绝断?蓝翎听得心惊,“姐姐,你……”

  “放心,无论我做什么,都会要翎儿知道。”

  喔,这样就好。“姐姐,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凭心回答哦。”蓝翎音量倏然放得极低,
在她耳边道,“若他肯为了你废了现在的王后,立姐姐为后,你会怎样?”

  蓝翾一愣,讶然凝着翎儿黑白分明的大眼,问:“你这一问是纯粹的好奇?或是,你认
为令姐有入主中宫的野心?”

  蓝翎嫣然一笑,“知姊莫若妹,姐姐虽强悍,却没有野心,否则以姐姐的智慧,取甄媛
以代之绝非难事。”

  “后位于我,如果说内心曾有任何介意的话,那就是在听见‘王后’两个字时,想到过
‘帝妻’。但帝妻还不是同样要面对丈夫的满园春色,又要端出虚怀若谷的容人之量,维持
住一国之母的仪态风范,高贵的悲哀呢。”

  “可是成为王后,意味着你是这片江山的女主人,你可以协助戎晅处理政事。这对姐姐
来讲,不是驾轻就熟的么?”

  “你错了,翎儿,成为宣隐澜,处理朝政、运筹帏幄,甚至排除异己、党同伐异,是宣
隐澜必备的维生之道。而于我来讲,那是一份工作,只为养生活命。但嫁给戎晅,是我情感
所属,在感情的世界里掺进了心机算计,是我所不愿也不屑的。”

  心高气傲的姐姐啊。蓝翎抱住她,抬手轻抚她胸口,在轻薄的丝缎下,可清楚地触到那
道愈合后的疤痕,心疼地吁息:“谁能想到,我们姐妹来到这儿,一个是在身子的前后各留
个纪念;一个在肚子里揣了一个小生命。有时候,真不知道命运之神是厚待我们还是戏弄我
们?”

  “是啊,”蓝翾闭目养神,“而且,我们是寄居在别人躯体里,而且,是和我们长得一
模一样的躯体。不知道我们原来的那副躯体是在时光隧道里磨损掉了,还是留在寰亭里做了
死人?而我们目前这借用多年的躯壳原先的灵魂,又在哪里呢?奇怪的是,同是时空穿梭,
戎晅却可以原装来回,太不公平。”

  “我想爸爸、妈妈了,好想。”蓝翎小小声。

  “我也想。”

  车厢内静了下来,两人相偎,听车轮轴转的声响充斥在安谧的空间,一如时光的滚滚向
前。人生太无常,生命多玄奇,个人太渺小,能做的,是把握当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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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第九章]

  又是一年秋叶落,再过五日,应是中秋月圆夜了,在此,是为“月诞日”。

  戎镇戎园,在今日,迎来了易主后的首位登门造访的客人。

  蓝翾踏着暮色回园,尚未及回房漱洗,老管家颤颤微微禀报:“有位伯先生在客厅等主
子有两个时辰了,他是少爷的师傅,主子您见不见?。”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多聪明的老
管家,不叫夫人,不喊公子,取中间“主子”,任谁听了,都找不出毛病。

  伯先生?伯昊?她转道客厅,身后如影随形的,是煊王殿下支派的两名侍卫——钭溯、
钭波兄妹。

  “伯先生,稀客,蓝翾倒没想过今生还有和先生相见之日。”

  已自行灌了一壶茶的不速之客展眉一笑,起身拱手道:“懿……”

  “停,”她抬掌,“戎镇有个姓蓝名宣的书生,戎园有个姓蓝名女翾的女子,先生尽请
选择一种自己认为恰当的称呼。”

  “蓝姑娘。”伯昊从善如流。

  “先生请坐。”

  “蓝姑娘也请。”

  呷了两口茶,蓝翾举睫相望,客人面平无波,看不出有什么异色。“先生有事?”

  “唔?”伯昊捻着一绺美髯,星目微闪,道,“难道我不能来找姑娘谈诗论词,附庸风
雅一番么?”

  “先生本就风雅之人,何来附庸之说?”

  伯昊未语先笑,“蓝姑娘好敏锐。其实若不是真是天大的事压身,伯昊倒很想和夫人讨
教一番。”脸色一正,“姑娘想必听说淦国向煊国施压一事了罢?”

  “先生请讲。”蓝翾低眉就茶。街头巷尾的议论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要说版本,
想必是今天的这位来得比较准确。

  “淦国先是要断了长凉河之源,再来是终止了今秋向煊国的粮食、棉帛进口,这其中的
利害,以蓝姑娘的才智,应该清楚得很呗?”

  好个勒瑀,是要煊国断水、断粮、断衣么?他竟是做得毫不含糊!

  任淦相之时,她业已熟知,煊、淦、畲、郴四国中,淦是粮米水产最丰美的国家,鱼米
之乡俯拾皆是,是各国最大的粮食、水产采购国。而煊,则丰矿产,包括燃煤、燃油及钨,
冶炼之术更是独步天下,各国若想要上乘的兵器,非得由煊进购。但每年所需的粮食,至少
有三成是自淦国进口;棉帛布匹,民间尚可自给自足,军需官用则仍要另外补给,淦国自然
亦是最大的供源。

  “先生可否将真正的情形详实告诉蓝翾呢?”

  当然可以,饱食终日的他游历到此,不就是为了这一桩公案么?“十五日前,淦遣使来
访,送给王上一幅丹青,画中人,不偏不倚,是男装的蓝姑娘。使臣同时道‘煊境内的长凉
河发源于淦境内淦水河,今年淦国大旱,为引渠救田,将于近期内关掉淦水河与长凉河之间
的水闸,请煊君早做调度,以免殃及子民,国力受损’。”

  “敢问先生,煊境内有多少子民饮用长凉河?”

  “北部取用煊江水,南方取用长凉河,至少三至四成。”

  “够狠!”蓝翾颔首。这便是勒瑀,视人命如草芥,视江山如儿戏。淦国何曾大旱来着
?每年雨季自五月份始,九月份终,哪一年不为治水防洪拿出大笔银子?煊江更是泄洪的大
渠道,眼下雨期未过,若关了水闸,不出十日,淦江必告水险;不出二十日,必出水患。这
个勒瑀,此举不止是拿他国百几百万子民的性命玩闹,也想把己国的生灵卷进去。“好应付
么?”

  “早在先王在位时,为免有一日受制于人,就曾在煊江支流上开渠引水,但跨度过长,
屡试不成。当今王上纳了伯昊浅见,放弃煊江北水南调之法,直接在人工开凿一条贯穿南部
的河流。”

  “先生通天文,精地理,想必是因为找到了水源?”

  “正是。只不过此乃一桩浩大工程,估计尚需半年方能完工。眼下,哪怕昼夜开工,也
绝赶不上在淦水断后的危机之前完成。水乃生源之本,这中间错差出来的,哪怕只有十日,
也足以危险人命,何况还不知是几个十日呢?”

  “先生又想出什么好法子呢?”

  “唉,伯昊愚钝。王上已遣蓝哲,即蓝姑娘的义父,亲赴南方各省,责成各州各县,设
法开源囤水。最南部良城到环州城一带有十几处天然泉眼,因环州城半阴半阳的凉山阴面的
长年各雪形成,而非赖于长凉河,应该可以供应半省的用度。”

  泉眼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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