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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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清宫)-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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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祯充耳不闻,只催我说:“快些。我到外头等你。”说完转身站到院子里。
  瑞秋大概惊吓过度。我打散头发重新结成了辫子,又换好衣服,她才想起来阻拦。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挣出身往外走。
  瑞秋急了,追出来拦在我面前,朝胤祯磕了个头:“十四爷,求您体谅奴婢。以后八爷和大格格怪罪下来,奴婢担待不起。”
  “哦?”胤祯满不在乎的说,“那爷这会儿怪罪下来,你就担待得起了?”
  瑞秋被他呛得说不出话,可怜巴巴的愣在那里。她的话倒叫我为难起来,就这么走了,她肯定要吃姐姐数落的。
  胤祯朝书房摆了下头,冷冷的说:“瑞秋,进去。”
  瑞秋迟疑的看向我,我从未见过胤祯这样的脸儿,也是莫名其妙。我不发话,瑞秋站起来,磨磨蹭蹭的进到屋里。胤祯冷着脸道:“瑞秋,你竟敢和主子犟嘴,进去站着好好儿想想,不到天黑不许出来。卓勒,你去守着她,八嫂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
  卓勒答应一声也进去了。胤祯又嘻嘻笑起来:“这下成了。瑞秋,有卓勒在,八嫂可怪不着你了。”
  我暂时成了卓勒,低头随胤祯出府。这次他没忘记给我牵匹小马来,可我一上去仍是战战兢兢,哪儿敢疾驰,一溜儿小跑我都捏着把汗。胤祯没催我,不动声色跟在我旁边。我知道他是瞒着人溜出来的,倒担心起他不能及时赶回去了。我问他:“你怎么也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胤祯似乎很惊奇我会提这样的问题,“原以为一会子就能赶上去,谁想到你骑得这样差。”
  我心下惭愧,却质问他道:“你带我不成吗,非得让我自己骑?”
  胤祯骇笑:“这还没出城,我一个爷们,马上带个侍卫满大街跑?”
  我语塞,丢给他一个白眼儿:毛没长齐,还“爷们”呢。想想觉得不服气,仍是嘴硬抱怨道:“谁让你那天尽顾着吓唬我来?这会儿我不会,也是你害的。”
  胤祯不打算再跟我争论下去,他估摸着日头,无可奈何而又斩钉截铁的说:“别废话了,出了城我就带你。真叫皇阿玛知道,就把咱俩一块儿砍了得了!”
  我们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时分赶上了老康的大队人马。

  第19章

  要瞒过八阿哥,比瞒过老康困难多了。——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我们到的时候,胤祯的贴身太监柱儿正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路上人马杂乱,胤祯不见了还不太打眼。这会儿都驻进了行宫下来,谁还看不出少个阿哥呢?就算柱儿扯谎说是去遛马,也没有遛到三更半夜的道理。
  他一见我们终于松了口气,上来给胤祯磕了头,又要给我行礼。胤祯觉得好笑,把他挥开:“你个狗奴才,记好了,别让人见着你给侍卫磕头。去去去,给爷弄点儿吃的,可把爷给饿坏了。”
  柱儿缓过劲儿来也换了笑脸。他并不退下,又给胤祯打个千儿道:“爷,才刚八爷来过。奴才说爷出去遛马了。八爷说,爷回来请爷过去。八爷还说,爷遛马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人,也一并带过去。”
  我和胤祯面面相觑。
  八阿哥早把跟前儿的人都打发出去。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等着我们。我耷拉着脑袋躲在胤祯身后,忐忑的喊了声:“姐夫。”
  八阿哥来回打量着我和胤祯,半晌才轻声说:“你们俩不要命了?”
  我低头看脚尖。四年里头,这算是我听到的、八阿哥说过的最重的话了。
  胤祯不以为意:“随驾来的公公侍卫们多的是,换一两个,谁就留意到了?我叫小齐儿顶卓勒的名儿。那是我奶娘的儿子,才进来,就我身边亲近的两三个人认得。——八哥,你怎么知道我带小齐儿来了?”
  “早起就看兰齐儿魂不守舍的。”八阿哥把目光投向我,我把头埋得更低,往胤祯背后藏得更多。“一出城门你也不见了,掌灯了还不见回来。”八阿哥收回目光,“你们俩从小就尽在一起淘气。”
  如果这只是叫淘气,我们这次淘的气也实在够大。直到刚才我还没真正忧心过被砍的问题,可算是部分继承了梁诗华傻大胆的有力证据。我模糊回想起胤祯说的“一块儿砍了”。胤祯的命还长得很呢,因着这句话,我自动把他的命都算到自己头上。我冥思苦想被砍了以后我是从此魂飞魄散,还是能重新回魂到不知所终的梁诗华身上。四年前天天盼着能跌回去,现在这念头反而叫我惆怅。我惶恐的察觉到,对这里,我已经有了留恋……
  我颠三倒四想着自己的心思,八阿哥和胤祯的说话全没留意听。直到胤祯拉我的手,我才脱离懵懂状态。八阿哥向我笑着叹气道:“你从前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如今胆子越来越大。——我这里事多,只怕照管你不过来。你就呆在十四弟身边,可别乱闯,被人瞧破不是玩儿的,恩?”
  我赶紧点头。
  我和胤祯刚要出门,八阿哥又想起一件事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别让老四和老十三瞧见。”他叮嘱胤祯,“你九哥十哥那里也先别说。” 八阿哥看似不经意的扫了我一眼,目光中却有千言万语。
  我又低下了头。
  康熙四十一年的热河,还只有一座不算大的行宫,和散布在古北口外其它二十余处行宫一样,是皇帝消夏及在木兰围场举行秋狝的落脚处。真正的避暑山庄落成于康熙四十七年,又经过雍正乾隆两朝的营建,方才有现代看到的规模。但我并不失望。我原本就不是为了观光而来。到底为什么而来,连我自己也想不清楚,也不愿意去想。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北京到热河足走了五天,我混在胤祯身边一大堆侍卫里头毫不起眼,倒没出过茬子。我的骑术略有长进,仍然说不上好,但也不会在马背上显得摇摇欲坠。八阿哥再三叮咛过,别让认识的人瞧见我。谁会认识我呢,除了德妃身边的几个宫女太监,——这会儿又都留在京里,剩下的自然就是那几个阿哥。胤祯一路上很规矩,安安静静走在我前头,推说天热人乏,也不去和别的阿哥胡闹,也不去和侍卫们赛马。我对胤祯生出一丝歉疚,他那样飞扬跳脱的性子,如今却被我拖累,也真是难为他了。
  几个阿哥们都来打过照面儿,但谁都没留意到我这个灰溜溜的小侍卫。到了热河行宫,大家分散到各自的住处。安顿完毕,胤祯喜笑颜开:“这下好了,都在各自的地方,没人留意咱们了。等下可得好好逛逛,我都憋闷坏了。”
  武烈河自北向南绕行宫流过,河岸东边是一马平川的草场,西边是起伏跌宕的山丘。这一大片地方原是蒙古王公们牧场的一部分,早些年由翁牛特、敖汗、喀喇沁几部联合献给皇家做了行宫和猎苑。无论在现代,还是在清朝,我之前从未见过草原风光呢。六月里草原上遍地是野花,我恬不知耻的当起采花大盗。每次和胤祯信马由缰到无人之处,我便要采上一大捧。兴之所至,我一边辣手催花,一边跳来跳去为胤祯高歌《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差点儿惊掉他的下巴。
  也有胤祯不在的时候。据我这几年的观察,不知什么缘故,老康到哪里都喜欢拉扯上胤祥。最近一阵儿他忽然对胤祯也发生了兴趣,隔三岔五打发人来传。胤祯去后,我躲在他房里或写字,或读书,书中有“国家将兴,必有祯祥”的话。我忍不住猜测老康也正好读到这一句,于是乎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儿自我陶醉一番。
  今年是闰六月,夏天特别长。热河虽然比京里凉爽,伏天儿的闷热仍是让人恹恹欲睡。胤祯一整天都在老康身边,用过晚膳还不见回来。我也一整天都在屋里闷着,和柱儿扯几句闲话。掌灯过后,我向灯下枯坐无趣,便铺开纸笔胡乱涂几行字。
  刚写了两幅,胤祯便进屋了。他走近桌前看到我写的字,大笑:“‘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你可是替额娘抄经抄太久,怎么这会儿想起默《心经》来了?”
  我搁下笔,奇道:“你认得是《心经》上的话?我还不知道你读佛经呢。”
  “不是你叫我读的么。”胤祯随口答道,把我拉起来,“院子里蛐蛐儿叫得有趣。叫柱儿打了灯,我们去抓两只来比试比试?”
  我不赞成:“就听院子里的两声还罢了,捉进来吵得慌。柱儿在外头候着呢,你跟他‘篱落呼灯’去。我只想外头走走,闷了一天了。”
  我们一前一后,拣着僻静的路,慢悠悠直走到河岸边。白日里来过多少次了,可我还没在夜间出来过呢。银河垂地,流水淙淙,草地上飞舞着星星点点的光。
  “萤火虫呢。”我欢呼一声就要扑过去,胤祯扯住我,惊奇的问:“你没见过萤火虫?”
  我当然见过,只是十多年来再没见过这么多。我含糊的嘟噜了一声,恨不能给他解释,象我这样被“养在深闺”的人,哪有机会往野地里看萤火虫。在现代,那更是连野地都难寻。
  “把你的手帕子拿来挽个兜儿,我替你捉。”
  我伸手往怀里去勾着手绢子一角,乐呵呵的抽出来:“拿去。”我把手绢子一抖。一样东西闪着亮光掉到地上。是我的蝴蝶钗子。
  “你带这个来做什么?”胤祯的手一向快,他捡起钗子递给我。我是以侍卫身份来的,不用,也不能戴首饰。——我带这个来做什么?
  我把钗子紧握在手中,微弱的萤火下,钗上的蝴蝶仿佛展翅欲飞。我看了片刻,又收进怀里。钗子硬硬的硌在我胸口,虽然一直捂在怀里,它还是那样冰凉凉的温度。
  “不做什么。咱们捉萤火虫吧。”
  胤祯不一会儿就扑了一兜儿萤火虫回来。我笑吟吟的接过,嚷着说要带回房里,看能不能照着看书。胤祯摇头:“不够亮的,我早试过了。”又遗憾的说:“什么书都有骗人的,你别全信。”那忽明忽灭的光,映着胤祯的脸,也闪烁在他的眸子里。
  回去的路上我意犹未尽,胆儿也大起来,翻来覆去在胤祯耳边轻唱:“……剩下的梦想不断的做,上升的气球不断的破。别难过,别难过。没原因,有结果。……”不负我望,胤祯果然又一次差点儿被我惊掉下巴,直问我从哪里学来这样古怪的调子和词儿,又问我“气球”是什么意思。我不搭理他,越唱越忘形:“……别难过,别难过。没原因,有结果。……”
  一队人迎面走过来。看不清模样,我也没在意,象平时一样噤了口,略低了头跟在胤祯身后走上去。对面晃了一下灯笼,走在最前面的人低低惊呼一声:“咦,是你?”

  第20章

  我愕然,下意识的侧过头向胤祯求助。
  胤祯快步迎上去,大大咧咧的笑道:“是我。十三哥,你这么晚出来有事?”
  他接得倒快,胤祥分明是在看我。我懊恼的想胤祥今儿眼睛怎么这样尖,一下子认出我来?胤祥只一怔,眼珠瞬了两瞬,笑意便浮上面颊。
  “才刚从皇阿玛身边儿下来。十四弟,你不是也这样晚了还在外头,身边也不多跟个人。”胤祥一边说,一边不住的瞧我,“这侍卫可是新来的?看着不怎么老成。”
  哪里不老成了?我半低着头,皱了皱鼻子。看在胤祥身后还簇拥着一帮人的份儿上,我就不去和他争辩了。毕竟看样子他打算放我一马,我也该知恩图报。
  胤祯打了个哈哈儿:“新来的。是不太老成,好在还对我的脾气,就只带他出来了。——还杵着干什么?”最后一句是在训斥我。
  我背地里丢给胤祯一个嗔怪的眼神:好你个小祯子,口气这么霸道。我从胤祯身后闪出来,给胤祥打了个千儿,哑着喉咙说:“奴才给十三爷请安。”
  胤祥笑嘻嘻的冲我摆摆手:“起来吧。”又转向胤祯说:“我这就回去了,明儿过来望你。”说罢含笑溜了我一眼,带着随从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我疑惑的问胤祯:“他怎么一眼瞧出是我?”
  胤祯也很不解,只是满不在乎的说:“管他呢。他即说明儿要来望咱们,断不会给咱们传出去。”
  “可是,”我迟疑了一下,“他会不会,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胤祯等了片刻不见我接腔,自问自答道,“你是说他会不会告诉四哥?反正已经给撞见了,他说便说,你还怕四哥不成?”
  “呃,我是怕传到你皇阿玛耳朵里。你说,皇上知道了,会不会真砍我的头?”
  胤祯“哧”一声笑起来:“你怕什么,有我呢。”
  我忧虑的点点头。在心底我对四阿哥总有一丝畏惧,一直以来我都摸不着他的心思。他对我一时温和亲切,一时又冷淡阴沉,把我弄得稀里糊涂。他若得知我在这里,谁知道他这次准备采用哪种态度。如果不幸是后者,给我捅到老康跟前儿,我不死也得脱层皮。
  胤祯很无所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我不仅暗暗称奇,那个是喜怒无常的冷面王子,这个是桀骜不逊的拼命三郎,怎么一个妈能生下来这么个性鲜明的两种人呢?我对德妃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二天胤祥果然来了。我问他昨天是怎么看破我的。胤祥含笑道:“打老远儿就瞧见你跟在十四弟旁边有说有笑的,哪里象侍卫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们自己竟没有发觉?”又说:“来的路上就瞧着十四弟不比往日,只说他心里有事,也没想到是你在旁边。你那时侯倒藏得好。”
  我尴尬的笑道:“锥处囊中,其末立见。我哪儿能被长久埋没呢,这不是被你挑出来了?”
  胤祥但笑不语。
  我小心收敛了一段时间,连外出都少了。偶尔出去也是眼观鼻,鼻观心,表面上噤声敛气,实地里风声鹤唳,生怕又撞上谁露了马脚。过了一阵儿见风平浪静,料想我还没那么大魅力惊动老康,又懈怠了下来。
  立秋过后,老康便筹备起来往木兰围场秋猎。胤祯很兴奋,不时手痒就要放上两箭,连庭院里的柳树都被他射得伤痕累累。算他有良心,没叫本小姐演出“头顶苹果”的戏码。我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兴奋。打猎啊,这在我可是开天辟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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