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清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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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清宫文)-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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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极沉稳,我会吩咐他照顾好你。还有春桃、莲儿这些人做伴,你不会寂寞的。平时闷了,也可以到我书房里找些书看。”
  “好啦,知道啦。我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顾好自己。”她噗嗤笑了出来,“不过你的口气真的好象我妈妈,她出差前也是这么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知道我关心你就好,早点睡吧。”他不以为忤地笑笑,脚步略有些沉重地走出院子。
  胤禩伴驾随行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漫长。虽然蓁蓁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但是知道他不在,她的心里常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的生活起居一如往常,仆人们并没有因为贝勒爷不在就对她疏忽起来。他在走后大半个月,居然随往来递送的公文给她送了一封信来。极工整俊秀的小楷,满篇文邹邹的之乎者也,虽然她只囫囵地看懂个大概,也能体会到每天骑着骏马驰骋在蓝天白云下,遨游在广阔草原上的生活似乎让他无比惬意,也勾起了他的满腔豪情。
  一阵阵秋雨带来了逐渐加重的寒意,花园里的景致也日渐萧瑟、凋敝。她在外面逗留的时间越来越短,仆人们也开始忙着做过冬的准备。她的日常起居已经从朝南的正房移到朝西的暖阁中。这里有冬天可以烧得暖融融的火炕,还准备了烤火用的火盆和手炉。所有的房门已经挂上厚重的棉门帘,连糊窗纸都被重新加厚了。一切都在提醒她,寒冷的冬季即将来临。天气为什么冷得这样快。大致算来,现在也才是公历的十月底。往常这个时候,她还在穿裙子呢,最多也只是套上羊毛袜和长靴。难道环境污染带来的温室效应如此巨大?否则为什么三百多年前的北京还没到十一月就已经进入冬天?
  第一场雪伴随着冬的脚步急匆匆的赶来了,蓁蓁一起床,除了看到满屋灿烂的阳光,还有室外一个粉妆玉琢的白雪世界。
  “下雪了!这么大的雪!”她欢呼一声,兴奋得几乎从炕上跳了起来。在她的记忆中,北京还从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尤其是最近几年,冬天只是偶尔飘点零星的雪珠,就算应了景。堆雪人、打雪仗,这都是多久远的记忆了。
  “不就是下场雪嘛,看把您乐的!”春桃听到动静,一掀门帘走进来,服侍她更衣梳头。
  蓁蓁皱皱鼻子,朝她做个鬼脸。这小丫头那里知道,若干年后的北京,这样的大雪也成了希罕物。
  一个上午,她象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春桃身后走到东,走到西,就差没声泪俱下地哀求她陪自己去玩雪。春桃被她缠不过,终于无奈地叹口气说:“姑娘您饶了我吧,看我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陪您玩。等晌午吧,那会莲儿姐姐可能也闲了,我把她找来,一起陪您总行了吧。”
  得到春桃的保证,她不再纠缠她,喜笑颜开地冲出院子,跑到花园里。雪后的花园真美。放眼四望,到处是一片洁白。疏疏落落的几株松柏,在白雪外衣的覆盖下,露出一抹抹的浓绿。最妙的还是挂着积雪的柿子树。白雪覆盖的枝桠间透出几点橘红,使这满眼的洁白不再单调。她一个人站在扫净积雪的小路上,忍不住扬起双手,兴奋得“啊!啊!”大喊两声旋转起来。一直转到头发昏,她才扶着身边一棵树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这么美的雪景让她忘了寒冷,流连在园里乐此不疲,直到春桃急急地来找她,才知道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吃过饭,她又一叠声地催着春桃去找莲儿。估量着两个丫头快该到了,她先跑到院子里,团了一个大雪球,想搞一出恶作剧吓吓她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飞快地藏到门边躲好。看到眼前人影闪过,她没有多想就把雪球砸了过去。
  “哎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她一下子愣住了,仔细看看眼前,才发现被雪球砸中的竟是八贝勒胤禩。
  不好,闯祸了。她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赶忙低下头请安,低低地叫了声:“八贝勒。”
  偷眼看看他,脸上并没有恼怒的神色,只是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笑着说:“原来是你这个丫头,真该打!”
  “我以为是春桃回来了,本想吓她一跳。”他的笑容让她放宽了心,胆怯飞到九霄云外,余下的只是乍见他的惊喜。
  在塞外停留一个多月,他还是有了不少变化。原本白皙的脸晒得竟有些发黑,面颊也增添了健康的红润。她本来一直认为他象个斯文的江南书生,可是骑马射猎、驰骋草原的生活让他平添了几分英气,浑身上下都流露出勃勃生机。
  “怎么?这样一直盯着看,不认识我了?” 胤禩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傻傻地凝视他的笑脸。
  “哦!”她惊觉自己的失态,羞红了脸低下头,有些扭捏地低声问:“八贝勒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事先也没人送信来?”
  “就是想突然回来吓吓你的,没想到反被你吓了一跳。”他似乎越想越开心,居然放声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笑声渐歇,有些兴奋地拉起她说:“走,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她一路不停地好奇追问,可是他就是故意卖关子,只是微笑摇头,不肯先告诉她。
  随着他走进书房,她立刻看到他说的好东西,一下子怔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书房当中的地上,摆着一个大大的铁笼子,笼子里是一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鹿。现在,这个小东西正徒劳地在笼子里转来转去,不停地用鼻子和嘴四处乱顶,企图寻找个出口冲出去。
  “小鹿!”她又惊又喜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跑过去蹲在笼边。小鹿看到陌生人出现,眼中露出警惕的光,小心地向后退了两步,和她对视着。
  “这是你猎到的吗?才这么小,干吗要捉它来?”她边问边把手伸进笼内,轻轻抚摸一下它光润的皮毛。
  “不是我猎到的。是一次围猎时我射死了母鹿,后来才发现它身边还躲着这只小鹿,看它怪可怜的,正好抱来给你做伴。”
  “给我养吗?太好了。我以前养过小猫、小狗、小鸡和小兔子,养只小鹿还是第一次。”她兴奋地站起来,可是又有些犹豫地说:“我能养好它吗?”
  “它现在还在吃奶。这些天都是小海子用羊奶在喂它。让小海子帮你,一定可以把它养好。现在可以先把它放在暖阁里,等天暖了我让人在你院子里围个栅栏就行了。”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他心里有一阵莫名的满足。
  她的眼中仍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用力点点头,又蹲下身去逗弄这只小鹿。过了一会,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们去塞外草原,好玩吗?”
  “嗯,比在这北京城里有趣多了。”他歪头想了想又接着说,“有什么烦心的事,只要骑上马飞跑一圈,回来也就不这么烦了。”
  “出去围猎,也有烦心的事吗?”她敏感地看看他,慢慢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
  “烦心的事到哪里都会有,岂能躲得开。只不过在草原上,天高地远,人比较能看得开,不象在这里这么憋闷。”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似乎不想让她知道更多的详情。
  其实她不用多问也知道,他想的,他烦的,无非和其他皇子一样,是那高高在上、诱人的皇位吧!她轻呼出口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迟疑了一会低声问:“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带着疑问看向她。
  她吞了口唾沫,牢牢地盯着他,小心地问:“你为什么从不问我你最关心的那件事?”
  他的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有些威严的光,停了停才平静地说:“问不问,有什么差别呢?不管那结局如何,我还是会一样地做。在你出现之前,我总是希望自己也能有幸遇到刘基这样通宵上下千年的奇人。可是等到你真的出现了,我才觉得其实还是不知道那结局比较好。”
  她沉默地看着他,缓缓点点头。
  他突然笑了起来,严肃沉郁的神情一扫而空,轻松地说:“别象个悲天悯人的小傻瓜一样看着我了。我听春桃说,你缠了她一个上午要玩雪,走,我陪你去。”
  “好啊。”她也努力打起精神露出个笑容,极力想把那不愉快的、令人压抑的结局抛到脑后。
  “你小心啊,刚才被你偷袭,一会我要报一箭之仇。”他竟有些调皮地眨眨眼,在这一瞬间,似乎脱去了老成、沉稳的伪装,变成一个爽朗热情的少年。
  到了寒风凛冽、滴水成冰的隆冬,蓁蓁才体会到这古代的冬天真是无聊透顶。虽说严冬日短,可是整日闷在烧得暖暖的屋子里,还是有大把光阴不知如何打发。如果一直这样憋闷下去,她活泼好动的个性恐怕真会被磨平,最终变成一个符合这个时代的标准淑女。在哀叹了不知多少次古代女孩的不幸之后,她终于决定跟胤禩学下围棋来打发一日日漫长的时光。如果是在现代,她恐怕看也不看这种益智却很无聊,而且要占用大把时间的游戏。可是现在不同了,生活中早已失去那些原很吸引她的丰富多彩,所以当胤禩提出教她下围棋时,她立刻很识时务地答应了。
  她不知道胤禩围棋水平的高下,反正教她这个一窍不通的初学者总是绰绰有余了。几次下来,她没想到这黑白两色的简单世界竟然深深吸引了她,使她不自觉地沉迷其中。原来这简简单单的格子棋盘和小小的圆子竟是如此的变幻莫测,仿如难以预料的人生,需步步为营,需胸有丘壑,更需学会适时放弃。怪不得他每次下棋时都是那样专注。这也是暗藏在她心中,吸引她学棋的小秘密。她喜欢看他下棋时那沉迷其中的专注,不管是歪着头凝神沉思,还是皱着眉暗自摇头,抑或不觉中露出会心的微笑。下棋时的他依然平和沉稳,似乎总是带着通晓一切的笃定,似乎这棋局也是他真实人生中的搏杀。
  一个暖洋洋的下午,天气晴好,西暖阁中遍洒融融的阳光,桌上的水仙传出阵阵清香。蓁蓁坐在炕桌旁,认真地翻看一本棋谱。无数次失败大大刺激了她的自尊心,她发誓要刻苦钻研棋谱,非要尽快赢了胤禩才行,免得每次输棋时都要看到他那张讨厌的笑脸。春桃忽然急急地跑进来,匆匆地说:“苏姑娘,快别看书了,贝勒爷吩咐我尽快给您更衣,他要带您出府。”
  “去哪?”她懒洋洋地阖上书问。
  “我也不知道。”春桃摇摇头,只是手脚麻利地服侍她换衣服。
  蓁蓁也不再多问,老老实实被她全副武装起来。看到胤禩,他也是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样,全然不顾她的好奇,只是拉着她上了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马车一颠一颠地行进着,她的好奇心也被越吊越高。马车的车窗紧紧关死,厚厚的窗纸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既然这里看不到外面,她索性把厚厚的棉帘子掀起一丝缝隙,透过这缝隙向外面窥伺。这里的北京根本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城市,因此对马车行进的方向她也全无概念。首先映入眼中的,多是灰灰的、千篇一律的院墙和紧闭的朱漆大门。渐渐的,他们似乎进入了繁华闹市,两边的商铺多了起来。只是在这寒冷的冬日,街上行人并不多,偶然见到几个路人,也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无聊地放下帘子坐好,抬眼正对上他似是带着些嘲笑的目光。她冲他翻翻眼睛,没好气地说:“八贝勒,这样捉弄人,你很开心吧。”
  “冤枉啊!”他故作无辜地叫着,脸上坏坏的笑意更深了。
  她看得更加冒火,索性狠狠瞪他一眼,压下满腔好奇,闭目养神,再也不看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颠得她头晕的马车终于停住了。她倏地睁开眼睛,看到他已经起身迅速跳下了马车。她急切地跟在后面,踩着车夫准备的脚凳,也一下子跳了下来。看到前面不远处矗立的白塔,她深吸了几口凛冽的空气,不觉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怎么样?现在不在心里骂我了吧。”他在她耳边低低地,有些调侃地问。
  她看着他笑了笑,顾不上他的调侃,急切地问:“带我来北海干什么?”
  “过几天皇阿玛要到这里看八旗兵的冰上演练,这些天他们一直在抓紧练习。等正式演练的时候我不能带你来看,所以带你来看看他们练习。”他边说边带着她快步向北走。
  穿过“堆云”、“积翠”两座牌坊,他们顺着石阶登上琼岛的小丘。此时,白塔已经近在眼前。童年时无数次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她,对白塔、对北海都再熟悉不过了。但此时的白塔,还看不出丝毫岁月侵蚀的痕迹,此时的北海也没有如织的游人,似乎还是专属皇家的园林。绕过白塔寺,她一下子就看到了厚厚的冰面上那条蜿蜒的人字长龙。她还没有看过如此壮观、奇特的冰上景象。长长的队伍步伐、节奏整齐划一,除了在冰上做着颇具难度的表演动作外,还要不时在滑行中展示精奇的箭术。
  “啊!”她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声,“这表演太精彩了。”
  他笑了笑,指着北面山麓下的漪澜堂说:“我们到那里去看吧,那里近些,也没有山上这么冷。”
  她兴奋地点点头,快速随着他走下山。漪澜堂里,一个身着棉袍,外罩裘皮披风的男子正凭窗而立,出神地望向冰面上的表演队伍。
  “九弟,怎么只你一个在这里?十弟呢?” 胤禩还未待他转过身来,先扬声奇怪地问了一句。
  胤禟转过身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他们,并未露出任何惊诧之色,似是早已知道她会出现,只是淡淡点头说:“刚才老十三和老十四来了,两个人嚷着要赌赛冰上射箭,十弟被他们勾起了兴致,也去更衣准备下场了。”
  “真的吗?”胤禩几步跨到窗边,极目向外张望,低笑着说了一句:“他们真好兴致。”
  蓁蓁虽然沉默着站在一边,却不断在心里转着好奇的念头。他们两个可也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一个是否极泰来的铁帽子王,另一个是命运多舛的抚远大将军。然而现在,他们还应该是两个未脱稚气的天真少年吧。想到康熙的众多皇子们竟然逐一在她眼前出现,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不知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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