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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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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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在上司身后,思索着怎么开场白比较好,可是……好像怎么开始都会显得很突兀耶。
  上司替她省了事。
  “怎么不去多走走看看?”
  “啊!有看呀,刚刚走一圈了。”
  “跟着我走,不会有趣的。”
  梁霞衣跟上来比肩而走,问道:
  “什么有趣?”
  “我不是好的聊天对象。”与她有私谊的朋友少得可怜,一般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而她也无意改变现况。
  “没关系,我是,那就好了。”哈拉嘛!这她最会了。
  孟红歌看向她,露出一抹笑。
  笑什么?她说了什么好笑的吗?没有呀,她还没开始发功耶。
  “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长得像吗?会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姊妹?”
  孟红歌停住笑,先是摇头。“长得不像。”然后问:“你怎会这么说?这种话你怎能毫无芥蒂的说出来?”
  粱霞衣搔搔头,疑问道:
  ““失散多年的亲姊妹”吗?为什么不能说?我需要芥蒂什么?”
  “你……是白家的养女。”美女上司的神色充满歉意。
  梁霞衣点头。“对啊。那怎样?”
  “这种话对一般人来说只是玩笑话,但是对你来说便是残忍。”
  “不会啦!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寻烦恼喔。”
  她的太过轻松令孟红歌侧目。见过太多身世飘零的人的各种面貌,就没遇到过这种愉悦以对的表情。
  “你不会感到上天不公?不会因而愤世嫉俗?”
  梁霞衣耸耸肩,然后比着手指道: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这种事又没有比较悲惨一点。像有的人天生会读书,做什么事情都一把罩,更可耻的是他还不必花多少时间就可以做得比那些努力了一辈子的人还要更好!这不公平。还有人天生很美很美,走到哪里都被礼遇,古人甚至还发明了“红颜薄命”来感叹喔,就没听过谁会感叹“丑女薄命”的;再有啊,就是有的人出生在很有钱、有钱到爆的人家——”啊!死了!她怎么可以在上司面前举这个例!她家正好是有钱到爆哇……
  孟红歌摇头,轻道:
  “别紧张,我不在意的。确实人生不公平的事太多,只是我们都习惯无限放大自己的不幸,于是那一点怨恨,就成了全世界都欠他的理由。”她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梁霞衣用力点头,“就是呀,然后弄得别人不快乐也就算了,还搞得自己人生一片黯淡。何苦嘛!人是为了更好的明天而活着,才不是为了活着怨恨已经挽回不来的失意过去啊。像我爸妈,我姐姐,都对我很好……嗯,偶尔是很烦人没错啦,不过我还是很爱他们喔。一定是三太子有保佑,所以我才会成为他们的家人。”
  突然想到什么,孟红歌问道:
  “梁,你在什么情况下来到白家?”
  梁霞衣想了一下——
  “其实我记得的不太多。曾经在很多地方住过,后来住得比较久的地方是一个警察伯伯的家,大概有几个月吧。不过后来梁伯伯因公殉职了。然后被送到孤儿院,在那边遇到白爸白妈,他们本来要收养儿子,可是当时他们嘴里说要找个香火,但是却一直抱着我不放,说我好可爱。以为我才六岁,听到我十岁了,白妈当场喷泪,替我哭了一天一夜。我猜,当时院长一定是被她哭怕了,就让他们把我打包带走了。”
  “那你的姓?”
  “就跟粱伯伯姓啊。梁伯伯独身,也没小孩,爸爸要我留着他的姓,纪念他。”
  “本来的姓呢?还记得吗?”
  她尴尬一笑。
  “呃……我今生……大概不会有机会知道亲生父亲的姓氏……所以也就无所谓记不记得了。呵呵!”
  是孤儿吗?孟红歌轻叹。
  为什么上司似乎有点失望的样子?
  梁霞衣偷偷瞄着,忖度上司的心思,但猜不出来,只觉得她……真是个不太快乐的人啊。
  是天性?还是来自婚姻不顺遂的缘由?



 第六章

 
  原来上司会抽烟呀?!
  梁霞衣在沐浴后来到饭店的后方庭院散步,第一个见到的熟人便是坐在公园椅上吞云吐雾的美女上司。
  挺意外的,当她下属三四个月,真的没见她在办公室里抽烟过。呃……那,她该不该安静的走开?还是若无其事的留下来说声“今晚夜色真美”?
  正在游移不定时,人家早就发现她了。
  “梁?”孟红歌看向她,随手捻熄了菸头。
  “呃……没关系的。”她会装作没看见,绝对不会乱说。
  孟红歌淡道:
  “你会过敏。”
  啊……原来是体贴她喔,她都忘了自己会过敏说。
  “嘿嘿……谢谢经理。呃,经理玩了一天不累吗?”
  “只是走一点路,不算累。”她拍拍身边的位子,示意梁霞衣坐下。
  梁霞衣小心的瞅着她:
  “经理的心情好像有点闷,是不是因为我坚持要来玩,你不好拒绝……”
  “跟这无关,四处看看其实不错。我一向绷着脸习惯了,你别介意。”
  梁霞衣没被打发掉,可能是因为今晚上司的心情看来特别黯淡的原因,致使她很想能帮上一点忙,就算是聊聊天也好嘛。要知道,虽然东拉西扯这档事儿没啥建树,可是却有无形中让人心情开阔的功效呢!
  反正,心情烦躁时,做些什么都好,就是别一个人闷着,不然只会愈闷愈难过唷。
  所以她的家人才会这么喜欢打电话来找她哭天抢地,有益身心嘛!
  “经理,我、我上次在花莲有见过你先生喔。”
  这个话题来得突兀,令孟红歌怔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
  “是这样吗?”
  猜测不出这话题有没有令上司觉得隐私被侵犯,她小心谨慎地问:
  “不、不能谈吗?”
  依稀仿佛是故作轻松的声音:“怎么会?你谈。聊天而已。”
  “他好像跟很多女孩生活在一起的样子哦?我看那些女孩子很尊敬他,把他当大哥、老师一般的敬爱。那时我跟他们偶遇,好像是因为几个女孩子为了引起耿先生注意,而故意让小混混找麻烦的样子。我听卓特助说耿先生建立了一些私人慈善机构,专门帮助少女、儿童的。他真是了不起呢。”
  “嗯,大概吧。”
  梁霞衣忍不住问:
  “经理,你不晓得耿先生在花莲做什么吗?”
  孟红歌略显尴尬的别开头,淡道:
  “我不过问,知道不是做坏事就成了。”
  “你不问,然后耿先生也从不说的吗?”哇!这对夫妻问题大了。
  “我们……彼此信任。”她有些艰涩的说着。不过这确是事实,做了两年夫妻,虽然聚少离多,可彼此是信任的。
  梁霞衣摇头。
  “有时候这种“信任”几乎是“冷漠”的同义词耶。经理,你不认为当你完全了解、也明白另一半的工作内容、来往朋友之后,才能付诸于信任,也才有资格这么说吗?若一切都没有,那就不能这么说啦。很多夫妻都错把漠不关心当信任,结果任由问题滋生而不去试图解决,难怪离婚率居高不下。”
  “你好像挺有研究?”孟红歌轻笑,不管心中有无因为她的话而受影响,至少表面上是随意轻松的。
  “我有两个姐姐已经结婚了呀,还有一个“万人追”三姐,其实我那四个姐姐都长得美,美还不打紧,还容易让男人想追求。于是这十几年来,我有幸见识到很多次恋情花开花谢。人家说戏棚下站久了,不会演戏也会编剧,男女之间的攻防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也包括你的经验吗?”
  “嘿嘿……”梁霞衣搔搔头,傻笑道:“当然也包括我单恋失败的血泪史啦。”话题好像偏掉了喔,快快转回来才是。
  她接着道:
  “经理,你都不会好奇耿先生平常在花莲做什么哦?”
  孟红歌道:“我知道他在做哪些事……”
  “正事之外呢?喜欢吃什么?休闲时做什么?有没有女人缠他?他工作推展得顺不顺利?有没有想你?有没有计画你们第一个宝宝何时来报到?”截断上司的话,一口气给他问下去。
  一时给问得哑口无言,孟红歌语气失了些许镇定,仿佛还有些仓皇:
  “这些……不重要的。”
  “是你觉得不重要,还是你觉得耿先生一定会认为不重要?”
  “有差吗?”
  梁霞衣用好大的点头以兹证明。
  “有差!如果你真的觉得不重要,那我也就不必多舌了。也许你的婚姻是一场所谓的商业联姻,不讲感情的,那旁人又何须置喙勒。但是,要是你自己基于身段或害羞的天性而不让自己表现主动,不去对丈夫表达感情关心,导致彼此因为体贴、客气而渐行渐远,那不是太冤了吗?我不觉得耿先生会拒绝你的关心耶——如果你忌惮的是这一点。”
  孟红歌看向她。
  “你才见过他两次不是吗?怎敢说得像你已经很了解他?”
  呃……因为她天生善于察言观色以及瞎掰,而且还常常掰得八九不离十。不过这下好明说啦,说了就不威风啦!
  “就算我分析得有些误差好了,可是经理,耿先生会回台北见你,那你呢?你曾经南下花莲找过耿先生吗?”想了一想,她右手成拳轻击在左掌手心上,叫道:“唉呀!
  这真是不公平说!”
  “我不公平?”由外人眼光看来,她真的对他太冷淡了吗?
  “不是啦!是耿先生,他不公平,他好诈!”没让上司发问,她接着说下去:“你看嘛,卓然,还有赵永新是耿先生的眼线……”说到一半被打断。
  “他们不算——”孟红歌的说明没能接续下去。
  “算啦!虽然说他们的主要功能是在公事上辅助你、保护你,但是只要你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肯定会如实回报呀。这么一来,对你了若指掌的耿先生当然会安心待在花莲,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敢发誓他一定不会为了你抽闷菸,因为他不必患得患失嘛。”
  “我、我不是为他抽闷——”这次没有旁人抢话,但她却无法将字句说全。不是吗?不是为他吗?好久不再买菸了——两年前他那句“好女人不该抽菸,很臭”,让她下意识不再用这种方式排遗烦躁。
  事实也证明了,香菸跟烦躁不是对立关系,反倒像是焦孟不离的好兄弟,让人更加心闷。
  抽菸,或许只是为了自残;更或许是为了气他——气讨厌她抽菸的他,纵使他根本看不到。
  不明白上司心中正在想些什么的梁霞衣,迳自说着她的看法:
  “你不能老是处在劣势呀,经理!虽然我了解你要当女强人已经够辛苦了,根本没时间研习驭夫术,不过这门课千万不可荒废……呃,当然前提是你要这个丈夫啦。你要吗?”
  她要。孟红歌无言,但是心中忠实呈现出这个无需思索的答案。
  可是,能怎么个“要”法呢?
  ※     ※     ※
  孟红歌并不是随和合群的人。自小到大,优秀的才能与超凡的家世让她始终处于领导者的地位,这也训练出她果断的行事风格与坚定的意志力。活了二十五、六年,总是别人听她的;而对于长辈,她只须接受指令,完美执行便成。没想到……她也会有傻傻跟别人走的一天哪……
  直到搭上了卓然租来的轿车,随着车子驶往花莲的方向,她依然神魂不属,怔怔看着外头的星空。心中空荡荡的,当然也有一丝不知所措的惶然。她做了什么呢?就这样让梁霞衣拉上车……说是要去拜访“雪颐院”,在她还没想到完美的拜访理由时,他们就不由分说的开车了……
  她不是这种任人搓圆捏扁的性子呀,她其实是强硬而冷漠的,但……她怎么会在这车上呢?在她还没通盘想过一遍之前……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外头只有点点星光与黯淡的路灯相对应,天地间一片孤寂。
  要是在台北,所有的狂欢才刚要开始呢,但是人迹稀少的东海岸线,夜晚就是结束了,只有他们乘坐的这一辆车,还在叛逆的展示喧哗。
  像她的心,该静的,却……由着它喧嚣吵闹。
  他……会以什么面孔迎接她突兀的来访?
  是笑?还是一无表情?
  他是否会觉得困扰?
  心,悄悄瑟缩。
  车内,没人打扰孟红歌的沉思;赵永新待会要换手开车,所以此刻闭目休息中。梁霞衣原本也想睡一下的,毕竟今天玩了一天,但是亢奋的心情让她舍不得合眼,左看右看的,不意在后视镜中恰巧对上了卓然的眼。
  她露齿一笑,比出一个胜利手势。由于这行程来得突兀,他们二人只接到梁霞衣打电话到房间来交代著「快租车,咱们去花莲,要快!”这寥寥数句,便迅速办理。只知道上司同意去花莲了,却不明白梁霞衣怎么说动上司的。他们很诧异,毕竟大家都了解经理不是容易被说动的人,全身上下更找不出一丝冲动的因子;她果决,同时也深思熟虑不是吗?
  她以唇语悄悄对他道:“别急,我会跟你说的。”现在不是他好奇的时机啦!重要的是别让上司随时吐出要转头回垦丁的命令呀!梁霞衣觉得上司正在天人交战中,于是状若不经心的对卓然问道:
  “卓特助,我一直很好奇耶,是什么动力让耿先生这么致力于救援那些被推入火坑的少女呢?公益事业很多种,他为什么对此特别执着?”
  卓然当然是依照惯例沉默了五、六秒才回答:
  “他,想找妹妹。”
  啊……梁霞衣讶然不已,倒没料到竟会是这个原因。看来耿先生似乎有个挺悲惨的身世,这会不会正是上司无止境包容夫婿长年待在花莲的原因呢?体贴他想找寻妹妹的心意。
  这说得通,因为上司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小女人,怎么可能放纵丈夫远远逍遥着,不尽义务呢?也合该是这种大事,才会让夫妻南北分隔,彼此不怨了。
  “没有眉目吗?”应该是没有,她猜。
  “没有。”茫茫人海,难了。
  “总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吧?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他呆呆在花莲等,能成什么事?”
  好歹跟警察攀个交情,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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