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龙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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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龙战-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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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的两条文鳐鱼带来了前方的消息:苍梧之渊旁,大批沧流军队严阵以待,封锁了通往九嶷郡的所有路口甚至、连巫抵都亲自驾着比翼鸟抵达阵前!

  “奇怪……他们现在在和谁交手?”西京目力远比那笙好,看着,蹙眉迟疑。

  那一道道裂开夜空的电光、分明是比翼鸟在急速的飞行中乍合又分,划出的流光!

  他们一行尚未抵达九嶷边界,巫抵带领的征天军团、又是与何人已然激烈交战?

  正在沉吟,夜色里哗啦一声响,水面裂开,是前去查看前方水路的鲛人战士返回了。

  “队长!”一冒出头,甚至来不及上岸,那鲛人战士就在水里喊,脸色苍白,全身颤栗,“队长,前面、前面是……啊,你快去看!”

  “是什么?”宁凉看到向来稳重内向的湍这般面目,心下一震,“见了鬼么?”

  “不、不是……”湍身侧的另外两个鲛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眼神却是直直盯着苍梧之渊的方向,神色极为奇异,“你快去看!好像是……好像是……”

  “是什么?”宁凉终于不耐起来。

  “是龙神出关了!”

  一语出,四野俱寂。

  死寂的旷野上是一片烧杀过后的惨淡,然而在那一瞬间,似乎拂动的风都凝滞了。

  那样的寂静里,隐约能听到暗夜里远处传来的隆隆雷鸣,沉闷而低哑,仿佛不是穿行在云里、而是从地底下传来。战云密布的北方,隐隐看得见闪电下击。

  仿佛,只是密云不雨。

  然而随着返回两名鲛人战士惊骇的语声,巨大的光芒忽然从北方尽头的暗夜里绽放出来!

  夜空忽然被撕裂,无数金光穿破了乌云,甚至湮灭了那些闪电惊雷。

  轰然盛放的金光在夜幕上投射出巨大的蟠龙形状,照彻整个云荒。龙在空中旋舞飞扬,似和什么搏斗,口中吐出火光,利爪撕裂了虚空。那些围绕在周身的闪电纷纷击溃,一道一道坠落向大地。然而那两道乍合又分的银白色电光,却一直缠绕着巨龙,甚或几度直刺龙目而去,仿佛不堪其扰,巨龙长啸一声,摆尾,昂首直冲上九霄,直震得天地失色。

  鲛人战士仰首望着战况正酣的九嶷上空,呆若木鸡。

  “龙神……真的是龙神!”宁凉怔怔望天,第一个说出话来,“真的是龙神出了苍梧之渊!”

  他忽然失去了站立的勇气,踉跄着跪倒在苍穹之下,对着战云密布的夜空伸出手去,仿佛在向上苍表示无尽的感激那样矜持冷淡的人,声音居然因为激动而有了哽咽的迹象:

  “海国…海国复生啊!龙神!海皇!我们的王,归来了!”

  另外三名鲛人战士随之跪倒,望着夜空中飞腾而起的蛟龙,颤栗不能言。

  连西京都被那样盛大的景象眩住,一时间神为之夺。

  七千年。已经过去了那么漫长的岁月,被空桑开国皇帝镇在苍梧之渊下的蛟龙,终于在今天挣脱了金索,飞上九天!这,是宣告了星尊帝在这片大陆上遗留的最后影响力的消失?

  再也顾不得别的,宁凉撑起身,向着北方急追而去。

  “喂,你们、你们干吗?等一等啊!”那笙疾呼,却只见夜幕下青水激起几个小漩涡,鲛人战士们已然向着九嶷方向泅游而去,甚至忘了还负有护送空桑人的职责。

  “他们失心疯了?就算看到龙、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啊。”苗人少女喃喃初来乍到云荒的她,却并不知道龙神的复生对于海国和鲛人来说,是什么样的意义。她蹲在废墟里,照看着被宁凉遗弃在一边的少年盗宝者,拿着手巾擦拭着对方额头的冷汗。

  “苏摩和白璎可能就在前面,我们快走!”西京凝视着夜空,也催促着她上路。

  听得那个傀儡师和太子妃就在前方,那笙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跳起来,然而立时想起来:“那么,我们就扔下这个人不管么?”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西京不耐,将金色罗盘放回少年手中,拉着她上路,“快些!”

  那笙却不从:“扔在荒郊野外,他会死的!”

  “轻重不分。”西京已然有点恼怒,却知道这丫头一根筋,“我们已尽力,生死由天去吧!”

  “救人不救彻,算什么尽力!”那笙大声抗议,然而声音未落、眼前陡然一黑,酒气熏天原来是西京故伎重施,将磨蹭着不肯上路的她收入了那个酒壶中。

  “放我出去!”她气急,敲着金属的墙壁大呼,然而外头的人根本不理睬。

  “好,那我自己出去!”她发狠,准备按照书上的方法破开这个法术,手指在壁上画着,迅速便布好了符咒,最后手掌一拍,低喝一声,“破!”

  然而,还是黑暗,还是漫天酒气。

  “咦……难道画错了?可我记得就是这样的啊,怎么不管用了?”她诧异地喃喃,手指急切地在壁上涂抹来去,“难道是这样?这样?还是……这样?”

  可一连变幻了几种画法,那个破解之咒都没有生效。

  “哎呀,还是得翻书。”她无计可施,从怀中拿出真岚赠与的那一卷术法初探,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盘腿在酒壶里坐下,急急翻开书查找起来。

  那只酒壶悬在剑客的腰畔,随着急速的奔驰一下一下地拍击着,发出空空的声音。

  以剑圣门下“化影”的轻身术,到百里开外的苍梧之渊应该不用一个时辰吧?

  只怕还能抢在宁凉他们前头。

  西京默默地想,忍住伤痛,提着一口真气、将身形施展到极快。

  一行人转眼走散,烛阴郡外的官道两旁又只剩下一片废墟。

  脚步声刚刚消失,一直昏迷的少年便动了动,缓缓挣开了眼睛,眼神清冽无比。

  他摸了摸方才被宁凉包扎好的伤口,又看了一眼河滩上新筑起的坟墓,微微吐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然后,将手中的金色罗盘打开,轻轻转动了一下上面的指针,喃喃低语了一句话。

  又是许久无声。残火明灭,在风中跳跃,风里隐隐传来一种奇异的声音不是远处的交战声,细细听去,竟然类似婴儿哭泣,邪异而悲凉,从远处急速掠过。

  空气中,忽然有了无数翅膀拍击的声音,仿佛有成群的鸟儿忽然降临。

  “好多死人!快来快来,可以吃了!”空中有惊喜的声音,然后黑色的羽翼从半空翩然而落,覆盖了大大小小的废墟,在死尸上跳起了狂欢的舞蹈。

  那是泽之国的鸟灵,闻到了屠杀过后血和灵魂的味道、奔赴前来享用盛宴。

  “罗罗,慢着点,不会饿着你的。我们这次是接到召唤才来的,得找到人才行!”佩戴着九子铃的少女蹙眉,看着吃相难看的一只小鸟灵这次征天军团大规模清扫,扰得民心惶惶,天怨人怒,泽之国东边六郡接到总督下达的不准许帝国屠戮当地民众的手谕后,积怨已久的当地军队纷纷起兵反抗,转眼泽之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而在这反抗和镇压中,无数的生灵涂炭,他们鸟灵更是享用了连番的盛宴。

  “哎呀!”那只小鸟灵却忽然惊呼,噗拉拉飞起,“幽凰姐姐!你看!活人!”

  所有正在享用血肉的鸟灵都被惊动,瞬地转头看过来 

  那里,明灭的余火下,一点金色的光刺破了黑夜而那种奇异的光芒却居然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一贯凶残暴虐的鸟灵瞬间变得无比的温驯。

  “神器魂引……弥赛亚阁下?”鸟灵的头领喃喃,看着少年手里的金色罗盘,脸色奇特,却依然作出了不得不服从的姿态,“卡洛蒙的世子啊,您召唤我们赶来这里,是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么?”

  “鸟灵之王幽凰五十年前我的祖父将你从空寂之山释放,你对着神器许下血咒、可为卡洛蒙一族完成三个愿望。”少年苍白的脸上有一种不相称的冷郁,“如今,这是我第一次动用这个誓约的条款”

  少年盗宝者吸了一口气,似乎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我的同伴、都已经死在半途,而我,依然想要前去九嶷请你带我飞越苍梧之渊,避开那些混战的军队,抵达九嶷王陵的入口。我,要前往地底最深处那个星尊帝的墓室。”

  “一个人,也要去?”幽凰诧异地看着少年,眼里有讥诮的表情,“弥赛亚,连你哥哥八年前带着那么多人,想去盗掘星尊帝的王陵,都一去不复返。你一个人?”

  弥赛亚的脸色苍白,手指却稳定地抓着那个金色的罗盘,上面指针一动不动地指着正北的方向。他的声音也执着而冷定:“我,就是要去那里把我哥哥带回来。哪怕是他的尸骨我的母亲只有两个儿子,已经哭得眼睛都瞎了。”

  “神器魂引……音格尔·卡洛蒙阁下?”鸟灵的头领喃喃,看着少年手里的金色罗盘,脸色奇特,却依然作出了不得不服从的姿态,“卡洛蒙的世子啊,您召唤我们赶来这里,是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么?”

  “鸟灵之王幽凰五十年前我的祖父将你从空寂之山释放,你对着神器许下血咒、可为卡洛蒙一族完成三个愿望。”少年苍白的脸上有一种不相称的冷郁,“我的父亲曾使用过第一个愿望。如今,这是我第一次动用这个誓约的条款”

  少年盗宝者吸了一口气,似乎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我的同伴、都已经死在半途,而我,依然想要前去九嶷请你带我飞越苍梧之渊,避开那些混战的军队,抵达九嶷王陵的入口。我,要前往地底最深处那个星尊帝的墓室。”

  “一个人,也要去?”幽凰诧异地看着少年,眼里有讥诮的表情,“音格尔,连你哥哥五年前带着那么多人,想去盗掘星尊帝的王陵,都一去不复返。你一个人?”

  音格尔的脸色苍白,手指却稳定地抓着那个金色的罗盘,上面指针一动不动地指着正北的方向。他的声音也执着而冷定:“我,就是要去那里把我哥哥带回来。哪怕是他的尸骨我的母亲只有两个儿子,已经哭得眼睛都瞎了。”

  “噢?这么重情谊?要知道清格勒对你可算不上好”幽凰觑着他,忽地冷笑起来,“为了自己当上世子继承家业、几次试图把你弄死。”

  音格尔没有回答,脸色却微微一变。

  那一次夺嫡的事情尽管被一再掩饰,然而却瞒不过鸟灵们的眼睛。

  他是卡洛蒙家族第十一代族长阿拉塔·卡洛蒙的最后一个儿子当时阿拉塔已经将近六十岁。当其余八个妻子预感再也无法怀上更幼小的孩子时,尚在襁褓里的他、便成了一切阴谋和诡计的最终目标。

  他有过极其可怕的童年。

  母亲害怕幼小的儿子被人暗算,从他诞生第一天起就摒退了所有侍女和保姆,坚持自己亲自来照顾幼子的一切饮食起居,不容任何人插手。父亲宠爱母亲和幼子,听从了她的请求,在帕孟高原最高处建起了一座铜筑的屋子,那座铜筑的城堡位于乌兰沙海中心,高高地俯视着底下所有交通来往,不容任何人接近。

  他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长大,没有一个伙伴。

  到八岁时,他只认得四个人的脸:祖母,父亲,母亲

  还有唯一的同胞哥哥清格勒。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的依赖哥哥他出生在一个病态的家庭:母亲脆弱而神经质,带有中毒般的洁癖,每日里忙着一遍一遍检查铜堡的门窗有无关严,有无任何外人靠近的迹象;父亲却是个大忙人,管理着一个派系诸多、骁勇狠厉的家族,掌管着巨大的财富,甚至没有多少时间来看望被禁闭在家的幼子。整个童年时代,他一个人攀爬在巨大的书架之间,默不作声地翻看着各种古书;一个人对着星斗钻研星象;一个人苦苦研究各种机关的破解方法。

  幸亏,比他大五岁的清格勒成为了他从小到大唯一的伙伴。以他的性格和境遇,如果没有清格勒,他或许会连话都不会说吧对孤独到几乎自闭的少年来讲,清格勒不仅是他的哥哥,更是他的老师,他的朋友,他的亲人。

  然而,童年时的快乐总是特别短暂 

  他不知道何时开始,清格勒看着他的眼里有嫉恨的光不再同童年时一样亲密无猜。或许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天真的孩子渐渐明白权欲和财富的意义,知道了这个弟弟的存在对自己来说是怎么样的一种阻碍。

  在后天形成的欲望在心里悄悄抬头的时候,他的哥哥,清格勒,便已经死去了。

  母亲半生都在为他战战兢兢,提防着一切人,唯独、却没有提防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当他八岁的时候、在喝过一杯驼奶后中了毒。那是他第一次在这个铜筑的堡垒里被人下毒然而母亲及时叫来了巫师给他放血,挽回了他的生命。

  家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母亲终于连自己亲生儿子都防备起来,不允许清格勒再接触他。他剧烈的反对,甚至威胁说如果不让哥哥来陪他、他就要绝食。母亲叹了口气,应允了,然而叮嘱他千万不要吃任何不是经她手递上来的东西。

  他听从了,然而心里却是不相信的。

  然而终于有一日,半睡半醒的他、看到了哥哥偷偷往自己的水杯里投放毒药。

  那一刻,他没有坐起,没有喝破,甚至没有睁开半眯的眼睛。

  然而无法控制的泪水泄露了孩子的心情。清格勒在退出之前骤然看到弟弟眼角的泪水,大惊失色。生怕事情暴露、立刻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

  他终究没有把哥哥下毒的事情揭发出来。

  在孩子的心里,对孤独的恐惧、竟然远胜过背叛和死亡。

  哥哥再也没有接近过他,仿佛为了排遣寂寞、清格勒在铜堡内开始鼓弄一些花草,间或会在那些花盛开的时候搬几盆给他。

  那一年,那颗水里长出的藤萝开的红花真好看他至今记得自己看到那奇特的如人眼一样的花瓣时,有多么的惊喜。然而他不认得、那是赤水中最可怕的幽灵红藫和沙漠里红棘花嫁接后的产物花谢后,会将孢子散布在空气中。

  那是一种慢性的毒。呼吸着这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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