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无处安放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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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无处安放的婚姻-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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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就到哪儿找她。跟她说对不起,让她原谅你们啊!不知道怎么走我可以告诉你们,跳楼跳海上吊嗑药,条条大路通黄泉,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别担心我这里,我早就想通了:本来就是你们之间的烂账,我干嘛要掺和!向我道歉?什么混蛋逻辑!”
  苏阿眉听了低下头去,似乎在抽噎。王振东蹙紧眉头拍了拍苏阿眉的手臂,俨然陆枫曾经做过的。只是他的表情更加凝重,陆枫觉得他对谈笑的反应很吃惊——有些意料之外。而谈笑几乎掐进陆枫的肉里,把头扭到一边。
  
  王振东叹了口气,沉重的说:“我知道,当年是我们错了,伤害了你。这些年也委屈你了。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不得以,那时候你还小,有些话不能对你讲。你跟着你妈妈,看我做的都是错的,我不怨她。我罪有应得,但是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这么大了,经历了感情,结了婚,有些话……我想我可以说了。”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和你母亲分开的时间太久,久到很多观点都不能一致。偏偏我们两个都是要强的人,一定要让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结果只能天天吵日日吵……”说到这里,王振东长叹一口气,似乎依然为那段时间痛苦,“那时候我很痛苦,不知道你母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根本就不知道我面对怎样的压力,要怎样斡旋才能展开工作,只是一味的按照她的想法要求我。你母亲在我印象里一直是很能干的一个女人,但是……”他说不下去,亦或者说下去就是对逝者的不尊重,王振东痛苦的摇摇头顿住了。
  谈笑似乎没听他说过,一直冷冷的保持着沉默,只有陆枫能隔着衣服感觉到从谈笑手上传来的那分冰凉——彻骨的寒!
  “就算没有你苏阿姨——嗯,阿眉,也会有别人的。”王振东长叹一声,似乎积郁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吐了出来。
  谈笑道:“我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你知道妈临走之前说的是什么吗?她说,她很可惜。可惜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这两个字肯定不是送给我的。你怨我妈?凭什么?你痛苦,她就不痛苦吗?痛苦可以成为你背叛诺言伤害她的理由吗?那我们母女就算把你大卸八块也是顺理成章!别跟我讨论委屈,那都是你自找的。比起你享受的快乐,那点委屈真不算什么!您就自己留着吧!第二、我怎么听着这意思是说,错都在我妈,是她把你推给别的女人?Ok,我不跟你讨论观点问题。你找我妈去。我就问你,你跟我说这些有用吗?”
  伴着一声怪异的冷笑,谈笑说:“你真的没有人类的思维了吗?这是‘你们’的事,你对我说当年谁对谁错有什么意义吗?我只看到是‘你们’在吵架,是‘你们’在指责,是‘你们’弃家而去,是‘你们’夜不归宿,是‘你们’背叛诺言,是‘你们’——”她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却又轻柔的说,“都、抛、弃、了、我!她走了,叫都叫不回;你带着别的孩子对我说,那是‘你的’独生子女!你们留给我什么?我在学校里,人家都跟我说你爸包二奶,你妈没人要;街坊里,我还要听人家戳着你们说闲话!听着我妈念叨你的是我,年复一年;看着你和别的女人逛街的是我,天下皆知。你还让那个女人到学校里来找我,丢不丢人啊!你不要脸我还要,你们谁给我了?!”
  “现在你让我来听你们的对错,关我什么事?啊?!有本事你出轨的时候和我商量一声,有本事她死的时候和我商量一下,你们谁在乎我了?!现在你和我讲,你说是时候?什么时候啊!你和我讲的着嘛!”
  “我是有你的一半血脉,啊,一条精虫。但是,你知道吗?那是我的耻辱!如果死可以撇清这份耻辱,我宁可一死。但是我连死都流着你的血!你来和我讲这些,什么意思?让我为你伟大的爱情感动,还是为你不幸的婚姻悲伤?我是谁?你知道吗?我是孽种!”谈笑越说越激动,微屈着身体混乱的讲着。到了最后一句,却突然站直了身体,无比清楚的吐出“孽种”两个字。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陆枫已经看不见那个精明能干的女律师,此时只有一个极度自卑极度痛恨自己的孩子在那里挣扎。
  谈笑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是孽种,根本就不该出生的人!但是我出生了,还活下来了。那怎么办?好死不如赖活着!呵呵,我都认了,你还跑过来跟我叽歪什么!你是老畜生,我是半人半畜生,你身边的都是物以类聚。我还是比较珍惜自己身上那点人味儿的,所以真不想被你污染了。你明白吗?!”说到这里,谈笑挥挥手,好像要挥掉什么脏东西,拉着陆枫就走。
  
  王振东似乎还不能消化谈笑的话,愣愣的站在那里。苏阿眉冲出来拦住谈笑说:“你不能就这么走!他毕竟是你爸爸!你以为他不在乎你吗?当年你妈留给你的那些钱,其实都是你父亲的。是他留给你和你母亲的!”
  “阿眉!”王振东大声喝止,同时“啪!”的一声,所有人愣在那里!
  看似一直克制的谈笑毫无征兆的扇了苏阿眉一巴掌。甚至陆枫都不知道谈笑什么时候挣脱自己,现在她左手抓着苏阿眉的脖领子,右手食指指着苏阿眉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那叫夫妻共同财产,作为有过错的一方,至少要给无过错一方三分之二的财产。凭你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净身出户都不为过!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充什么大头蒜!你很正义啊?得理啦?我该不该为你们家的施舍磕头谢恩啊?啊!”谈笑失态的大吼着。
  陆枫赶紧上去拉开,谈笑猛地一推苏阿眉,苏阿眉踉跄两步,坐在地上。王振东动了动,终于无奈的叹口气。
  “呜……”空气里飘荡开女人伤心欲绝的哭泣。
  谈笑眼神如冰,不屑的转身离开。
  “小陆,难道你不想得到谈笑……家人的承认吗?”王振东无力而沧桑的声音传来。这或许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联系了。
  谈笑顿住脚步,陆枫停下,回头看看那个瞬间苍老的人,再看看眼前腰背挺的笔直,却泪流满面不肯回头的谈笑,说:“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说完,拥着谈笑坚决的离开。
  
  是的,他们有血脉、他们无法分割,那么,就算成年、就算远离、就算可以忽略一切、看淡一切,但是谁能挡得住午夜梦回如潮水袭来的记忆?!桑田可以把沧海留给黑暗,时间可以填平一切沟壑,对于谈笑来说,最终的最终可能只是一个问题:“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了!”
  当年,没有人告诉那个忐忑的孩子——我们始终是你的爸爸、妈妈!
  “我根本就不该来到世上,所以我是孽种。”这是记忆留给谈笑的评价。
  
  (本章完)
  下次更新,理论上是4号5号,但是过节要回家,比较忙,可能只能更新一章了。
                  第33章 纠结
  谈笑买的火车票是第二天上午的,从墓地回来不过是刚刚过午。本来谈笑打算和陆枫下午出去看看有什么家乡特产可以带回去给陆爸陆妈的,但是这么一闹,陆枫觉得可能去不了了。
  离开的时候,谈笑已经泪流满面,可是到了坐上回城的车,谈笑反而不哭了。陆枫看车上人不多,才轻轻拥住她的肩膀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谈笑眨眨眼,眼白上已经满是血丝,黑色的瞳仁周围更是一圈红色的细线,偏偏看不到一滴水的痕迹:“没什么好哭的!早就哭没了。”她用手压平身上的褶子,就像第一次相亲时那样仔细的压平,显然这是她的习惯动作,好像这样就能“压平”所有的“不理智”情绪,“你以为这些年我一直在抱怨吗?”
  谈笑叹了口气:“更多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妈当初肯离婚,或者早点离婚,离开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就算是我们母女两个,生活也不会差到哪里。其实,妈妈生病的时候我就这样想了。可是我不敢这样和她讲,那时候所有劝她离婚的人都被她视作敌人,已经草木皆兵了。”
  陆枫接口道:“所以妈走之后,你就立刻和那个人断绝关系,离开这个城市?”
  谈笑点点头:“不能原谅,无所谓宽恕,至少还得让自己活下去吧!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其实,高考那年我是高二。他们的矛盾由来已久,我觉得烦闷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埋进书堆里。想哭的时候就去看悲剧,想笑就去看喜剧,实在躲不开的时候就做数学题物理题化学题,所以我的成绩简直是好的不得了!同学们还很羡慕我呢!”顿了顿谈笑又说,“上高中以后,那个人就基本上夜不归宿了,妈妈开始还能克制一些,后来随着那人越来越张扬,离婚也逼得很紧,尤其是在外面有了孩子,她就有些神经质了。要么就是一整天不说话,要不就是拉着我说个没完。”
  谈笑沉浸在回忆里,低声絮叨:“可能是我看书太多了,我觉得不能让妈妈这样下去,就开始逐渐替她做主。可是那时我毕竟还小,懵懵懂懂的只知道不能让妈妈见那个人。谁知道,就在我高一考高二的时候,那个女人抱着孩子跑到家里,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学校里,是邻居大婶跑到学校告诉我,说我妈疯了,让我赶紧回去看看。”
  陆枫看见谈笑的太阳穴微微跳了一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赶紧说:“不想说就算了,别伤了自己。”他想着赵伯洲做思想工作时候的语气,尽量让自己和缓些。现在的谈笑,太危险了。
  谈笑顿了顿,突然笑了,又迅速敛住神色说:“你知道我做了一件什么事吗?我去找那个男人,告诉他,我要高考,在高考这段时间不许提离婚的事情,不许让那个女人出现,不许刺激我妈。他问我是不是我妈让我来的,我说是。他就答应了。结果,那年我留级了,因为妈妈病了,我措手不及,心里乱成一团麻,数学只答了十三分,语文考试的时候我趴在桌子上哭,被送回了家。家里没人,我自己哭了一下午,晚上做饭送到医院去。所以,同级的同学上高三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二。妈妈也一直以为我在上高三。那个人还算有良心,我告诉他我要高考的时候,他通过关系给我办了准考证,后来还改了学籍,让我能够顺利的参加考试并且考上大学。”
  谈笑扭头看着窗外渐渐平整的地势,出了山区就是平原,城市就坐落在平原上。陆枫沉默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个人……”谈笑眯上眼睛,“对我还算是不错的。”她艰难的开口,似乎要进行一种客观的评价,又似乎要在这种求证中寻找自己的平衡点,“我提的要求他从来没有异议,不管多难办都一一照办。留级后,他回家来看我,让我去他那里被我拒绝后,他就要搬回来,也的确搬回来了,可是看他天天给那边打电话我就把他轰走了,临走他也没说什么。我不让他去医院刺激妈妈,但是我也见过他站在病房外面看妈妈的样子,现在想来,也许妈妈是想见他的。独生子女的事情——有时候我真想相信他是无心的。但是,那个女人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的表情我永远也忘不了。包括我后来举报他杀妻,登报断绝父女关系,那时候鸡飞狗跳,父不父,子不子,但是我走的时候,他还是来送我。不过,我趁他们不注意,把那个女人连孩子推下月台。那时没有火车,我只是想让他们尝尝生死的滋味!可是,救上来之后他打了我一巴掌,说:‘你和你妈一样,都是疯子!’就走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始终是我的父亲,我没法在乎他的话!大学里有一阵子我纠结着对错的问题,怀疑自己真的是疯子,几乎崩溃的时候是娇娇没心没肺的跑过来找我,她告诉我说,这不关我的事,是他们大人不成熟,我不能跟着胡闹。我才如梦初醒,慢慢放开自己。”
  陆枫抚着谈笑的手,慢慢的说:“放开就好了,放开了就不要回去。娇娇说的对,你有自己的人生,你看现在你不是过的很好吗?你妈妈在天有灵,肯定不希望你为了过去的事情继续难过的。”
  谈笑点点头,“娇娇也是这么说的。她说虽然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但是如果唯心的想法可以让人更欣慰为什么不相信?!”她自嘲的笑了,“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倔,人家劝我这些话,我就硬邦邦的说根本没什么在天之灵,死了就是死了。唯有娇娇胡搅蛮缠,最后还被她说服了。”谈笑抬头看天,白云如丝,晴空如洗,“我真的相信,这世界——有神明。”
  陆枫跟着看窗外的天空,谈笑脸上虔诚而圣洁,让他这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几乎相信她说的就是真的。
  
  良久,谈笑才说:“其实有段时间我认为是我做的太过分了,就像人们在我耳边不停说的那样,终究是——有血缘的,逝者已矣,生者何必纠结。我也试着去想他的好,想他的不得已。可是……”她摇摇头,“好比一只手,手背已经伤痕累累不堪入目,我不可能刮掉手背的肉说,‘嘿它不存在了,我看不见了,我的手依然是完好的’!不可能!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只能离他们远远的。怨也好,恨也好,离得远远的不碰它就好了。”
  陆枫这才明白为什么谈笑一说到自己的家庭就讳莫如深,甚至一涉及这个话题就非常容易生气。想来在自己家里,谈笑能那样实言相告已经很不容易了。
  “笑笑!”陆枫心情激荡,“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谈笑看看他,摆了摆手:“谢了。日子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的,无论是抓住还是放手,都需要自己决定,推不得也推不了。你我当初的约定如今大半作废……”谈笑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可见约定和发誓都不太管用。我只做最坏的打算,若是真有那一天,我们好聚好散。若是有孩子,不管两人感情如何,哪怕各自组建家庭,都不能抛弃他!”
  陆枫点点头,他想说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但是前有约定被毁,后有谈笑家庭前鉴,现在他真的不敢轻易许诺什么。只好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记住自己此时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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