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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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错-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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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人还在美国。CAP要强制收购多贝特,事情闹得很大,地方政府都以反垄断名义介入。
  多贝特找到我,是我的那个美女导师米拉·纳迪从中牵线。
  其实,在那个当口上,我对多贝特的重组案并没有多大把握,之所以接手;纯粹是卖老师一个面子。
  我从中游说,使多贝特得以和死对头普勒公司达成合作意向,降低了PE和负债,改变了家族经营模式,裁员,中层全面换血,并适时放出利好消息,加之政府干预,一切顺当了结。
  虽然某些人,包括媒体,行内人,经济分析学者,众口一词,说这是近几年反垄断战役之中最成功的一例,可在我看来,还有诸多东西是失策的,反收购的成功,百分之五十是因为运气。
  而李牧晨,却能把只有我和多贝特高层知晓的诸多漏洞指出大半,不得不让人佩服。
  和他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可以学到很多。
  “为零,还需要点什么?”
  不知道谈话进行到什么时候,他对我的称呼,已然由“林小姐”变更为“为零”,而我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和不舒服的地方。
  我看着菜单,翻来覆去,还是决定不了要吃什么。
  “不如试试这里的红酒焗生蚝。味道很不错。”
  我接受了他的意见,点了这里大名鼎鼎的“红酒焗生蚝”。之后他又推了几款菜色。要不是这顿是他请,我免不了要怀疑这间餐厅他是不是有股份了。
  餐后甜点是青草慕斯。带点青草味,纯正的苏格兰味道。
  第一次试这种青草味。味道绝对不赖。味蕾一点一点感受到清甜,较慕斯的甜味,轻很多,却也悠远许多。
  我几乎要闭起眼睛享受这种独特的甜味了。
  这时,李牧晨朝我抬了抬下巴,我不明白他的意旨。他笑了,指指自己的嘴角。我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拿餐巾擦嘴,他已经先行一步,似乎没经过什么深思,手就伸了过来,食指托住我的下巴,拇指指腹划过我的唇角。
  反究这个举动,实在太过暧昧,把气氛弄得很尴尬。我们两个皆愣了愣神。他收回手,道歉,“……对不起。”
  我低头,继续吃我的青草慕斯,却已没有心情细细品尝。这里我已经不想再待下去,剩下的慕斯几乎被我一次性全塞进嘴里。
  ******
  李牧晨载我回了趟家。
  本来不想麻烦他,而且我们在酒店门口已经分道扬镳。
  他去停车场取车,我拦的士。
  可惜偏偏的士跟我作对,迟迟都不来一辆。
  等到最后,倒是等来了李牧晨,开车停到我面前,降下车窗:“上车。”
  车里的对话,远没有吃饭时那么轻松自在。他帮我擦嘴,把气氛弄僵,这一僵就僵到现在,一路上我们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有没有考虑买辆车?”
  我对开车这件事有极重的心理阴影,在美国那种高强度的生活,没有私家车的日子很难熬,我也试过去考驾照,可只要手一碰到方向盘,我的情绪就会崩溃。
  可我不能把这个告诉面前这个男人,只能说:“我现在手头不宽裕。暂时还不考虑买车这件事。”
  *********************
  等我回家换好衣服,我们就一同回公司。
  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这一本无可厚非。可这男人不是其他人,而是他李牧晨,这就不能怪别人这么窥伺着了。
  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样的花边新闻出炉——
  恒盛首席操盘手李牧晨载一小白领上班,两人关系值得揣测?
  李牧晨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略带抱歉地看我:“真是……有点麻烦啊。”
  我点点头。
  何止,一点麻烦?
  在众人猎奇目光之中,李牧晨走到了电梯口。
  这是他们高层乘坐的电梯,我并不能和他共乘。
  我暗自庆幸:周围这些人投向我的,与视奸无异的眼神,终于要结束。
  “你不进电梯吗?”
  “不好吧。这是专供你们这些高级职员乘坐的。”
  “没关系,我也是去32楼。”
  ……
  一来一回,又是引人观摩,我暗地里哀叹,进了电梯。
  “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很别致的馆子,要不要去试试?”
  也许是那顿午餐,我吃的时候特别认真,像是很迷美食的人。
  这是我的习惯了,露西就受不了我这种习惯,说我吃东西跟做化学实验似的,像是要吃出里面的成分一样,怪可怕的。
  但实际上,我对吃不讲究,更不会去在意那家所谓“别致”的馆子。
  “我晚上可能要……”
  我话音未完,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9楼。我被这一声打断了话,正欲继续,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总裁特助王书维。
  而另一个,当然是我们总裁。
  王书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胡总好。”
  “胡总好。”我和李牧晨异口同声。
  “好。”胡骞予这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有老总在,不方便讲话。我终于得以超脱,不再需要绞尽脑汁想怎么拒绝李牧晨的晚餐邀约。
  我无所事事,等待32楼的到来,不禁看向胡骞予的背影。
  胡骞予很高,王书维也不矮,李牧晨自不必说。三个人站在一起,几乎挡住我全部光线。
  而王书维正在向胡骞予报告着什么,声音刻意压低,尽量不让身后的人——也就是,我和李牧晨——听见。
  不能出声,这一不利因素,似乎还不足以断了李牧晨想要继续和我沟通的念想。
  李牧晨看向我,只出口型不出声。
  ——你晚上几点下班?我等你。
  ——我晚上有……
  刹那间,我前方的胡骞予侧了侧身。使得一丝光影在我眼前晃了晃。
  抬头看时,胡骞予的视线正在我的脸上逡巡。那道视线,隐藏着什么,我来没来得及看清,它却已经转移到了李牧晨身上。
  “牧晨,3点钟到我办公室来,有个case要交给你。”他面无表情的说。
  李牧晨立刻点头称是。
  胡骞予这才回过身去。
  眼睛在掠过我的时候,刻意忽略。
  我晚上没赴李牧晨的约。
  确实没空。
  我在清水阁包了只船,邀请黄浩然。
  黄浩然,应该算是董事会里唯一和总裁看不对眼的股东,上一辈是朴质无华的渔民。我选在清水阁,就是看重这里气氛不错,一艘渔船,悠哉游哉,船上的人雅情宜趣。
  当然,我可没空弄这些“雅情宜趣”。
  我们谈的,只与利益相关。
  “每股我多加三成半,而且不剥夺你反购的权利。怎样?”
  我的双手在矮桌下紧紧相绞。我这样做胜算不大。心里没底。可这些,统统只能藏在桌下。
  黄浩然的股份来自他妻子,虽然他妻子已经把股份过渡到他名下,但实际控股权,还不在他手里。
  而他此刻的表情,不是一个想谈正事的人该有的表情。
  我端起茶碗,喝一口。雨前龙井,苦。
  不期然,黄浩然蓦地捉住我的手。
  “林小姐,还有没有更诱人的条件?”他似笑非笑。
  我试着不动声色地抽出被他抓住的手,却不料他执拗异常。
  “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我看着他的手,笑一笑,“我不是妓女。”
  狠话我是撂下了,他见我较真,悻悻然放开手:“林小姐,我也并非嫖客。我们……我们真是牛头不对马嘴,讲不通,讲不通。”
  黄浩然下了船。脚步带了怒气,弄得这小小渔船在水面上晃晃悠悠。
  很快,服务员上菜,我看一眼一盘盘精致的餐前小菜,趴在桌上,脸埋在手臂里。无声地笑。
  男人,全都肤浅。女人在他们眼里,只是付出身体的货色。区别只在于,贱价与否。
  胡骞予,黄浩然……之后不知道又会碰到多少这样的人。难不成我真得去做妓女?
  ******
  回到家。陌生的,又一个的,家。
  行李已经送到了。我忍着困意,一件件收拾。家里有储物室,足够我放这些衣服。化妆台快放不下。书架上也终于被书排得满满当当。
  我抱着一摞CD,到了CD架前,打开。
  里面有个缎面盒子。湖蓝色的婚戒盒。我取出盒子,打开。钻石对戒,男式,女式。钻石很大,女式的有十卡左右,分割匀称,八星切面,价格不菲。
  不禁忆起,这间公寓,原本是新房。只可惜婚礼现场,新郎临阵脱逃。空下这套房子,便宜我这外人。
  鬼使神差一般,我取出那枚女士钻戒,套在右手无名指上。刚好合适。钻石的光芒晃眼异常,使人陡觉心虚。我忙不迭脱下它,放回盒里。
  等到一切摆弄妥当,我才得空看看今天的今天大盘各股。
  这几天光电类新股一路飘红,成为拉动大盘的主力军,我已经观察其中一支很久,明天一开盘就准备买进,赚它个短期高位。
  而恒盛,走势一直平稳,我以vivi Lin为法人的证交公司,正以缓慢、不易令人觉察的速度购进部分散股。
  而在期指领域,则大力买跌。
  虽然我名下的公司注册资金远不及恒盛财大气粗,但只要恒盛的市场运作员没有还没有发现这一注资漏洞,我便有迹可循。
  看着电脑屏幕,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的脸。
  黄浩然。
  今晚和黄浩然的会面弄得很僵,他无心跟我谈收购,我只好另择道路。
  他的资料我找侦讯社查过,但那时还没想过要用阴招对付他,也就查得不细,只是想弄清他对恒盛的股份,底线在哪,方便我出价。
  我对别人的私生活没兴趣,可小辫子,偏得从这方面抓。
  看来和侦讯社的负责人再联系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 *******************
  这个侦讯社的负责人,办事效率一流,可就是讲话过于慢条斯理,和他说话,想简单几句话就搞定,不可能。
  刚挂电话,铃声又响起。他可能又漏了什么忘讲。我不假思索地接起。
  “和谁讲电话讲那么长时间?”
  我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胡骞予。
  “胡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总?”他嘲弄着这个称呼,不期然间,声色一凌,“胡总要你现在开门。”
  我觉得不可思议,可还是走到玄关,透过猫眼,我真的看到了门外这位不速之客。
  对他来说,我的行踪,似乎处于全度透明的状态。再次被他找到,我除了惊讶外,一时找不到其他情绪。
  我在门前迟疑了一下。手握在门把上,迟迟不动作。
  胡骞予忽地凑上前来,眼睛对准猫眼。他的瞳仁就这么蓦地在我眼前放大。
  我的心,被瞬间揪起。
  他,明明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可这个动作……
  我突然萌生一种无路可逃的自觉,索性开了门。
  “胡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相较于我的肃然,胡骞予反倒一副痞像,抬着的小臂靠着门框,身体前倾,额头抵住我的。
  他身上,一件格子衬衫、一件宝蓝色滚金边毛衣、一条牛仔裤,休闲打扮,应该刚从pub里过来。
  “我来履行契约。”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上,轻蹭。
  我闻到了酒味,“你喝酒了?”
  他点头,看我。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无辜的眼神:“嗯……否则,不敢来见你。”
  我叹一句。手伸到他的腋下,环住他,驾着他进玄关。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我。
  “怎么了?”
  他视线移到他的脚下:“……鞋……”
  我快崩溃。
  他喝了酒,思维方式就变得奇特。
  “不用脱鞋。进来。”
  他听我这么说,这才肯合作,任我扶进屋。
  我把他放置在沙发上。之后进厨房给他弄醒酒汤。
  天知道我怎么会这么好心,照顾一个敌手。
  不太清楚他醉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偏要跑到我这里来发酒疯。他连路都走不稳,可是,那双眼睛,没有一点迷蒙,亮得惊人,视线一直追随我。
  我在汤里弄了两片姜,心思难免恶劣了点。这人,对姜过敏,他害我手忙脚乱,我小小报复一下。
  醒酒汤弄好,我托起他的上半身,试着把汤灌进他嘴里。
  他不再乖,头乱动,不肯喝。应该是受不了这姜味,鼻子才皱起来:“难喝……”
  这还没喝呢,怎么就叫难喝了呢?
  他看看我,不确信的眼神,随后,他赌气似的别过脸去。
  “不会,味道不错。”
  我见他不信,舀一调羹进口,喝给他看。
  就在这时,他突然挣开我的手,不等我反应,箍住我右肩,凑上来。
  软软的唇,一点冷,冷里还带了点酒气蒸腾出的热气。口唇一吸,将我口中的液体吸走。
  他咂咂嘴,躺回去:“嗯,不错,味道。”
  我真要怀疑他这醉酒是假,轻薄是真。
  正欲发表不满,胡骞予却又像小狗一样窝进沙发,背对着我。
  我的火气得不到纾解,只得闷闷地端起碗。其实,那时也没多想,手上有什么就喝什么,等到突然感到嘴里的浓重姜味,戚戚然看向手中的碗时,那一整碗的醒酒汤早已被我喝得精光。
  等了许久,胡骞予仍是兀自睡着,没一点动作,我试着推开他起身。他要在这沙发上睡,随他,可是我,可不想就这么呆坐着陪他。
  可他真重,一只胳膊有意无意搁在我身上,便让我寸步难移。
  我真的是困,可是又走不了,最后只得找个折中的法子,找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里。
  *************
  再醒来时,我已回到了卧室,我温暖的大床上。而我的身边,已经没了人。
  我用手肘支起身体,斜躺在床上思考:应该是胡骞予抱我进来的。我那时大概睡得很沉,只记得沙发太小,我只能蜷缩着身子,窝在胡骞予怀里睡,因着这睡姿,我的手脚不得伸展,只得紧紧贴着他。
  而之后的事,我完全没有印象。
  只能叹一句:胡骞予这个人,实在是来无影去无踪。
  我要应付他,真是不得要领。
  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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