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这两个人睡着时候的脸真的很像。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许久，温柔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她皱了皱眉：“哥……你为什么……”
端木辰不禁有丝感慨。
“星瞳，不要怪阿敞好不好？他不想告诉你，只是因为他太在乎你。他总是欺负你，只是因为他希望你的眼里只有他一个。就连他会去美国也都是因为你，为了给你一片没有他而更自由的天。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要这么难过，如果你难过他也会难过……”
“星瞳，醒一醒，好不好？”
他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回荡着。
不知是长长的梦终于到了尽头，还是他的声音起了作用，黎星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竟缓缓睁开了。
见是端木辰，她的脸上有些淡淡的失望，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什么。
端木辰微笑着：“饿不饿？”
她摇摇头，过了会儿，道：“你……是不是都知道？”
端木辰沉默了会儿，道：“对不起。”
“你也是……为我好。”她黯然地转开脸，目光落在了床头的百合上，不由摸了摸那还未完全展开、粉色渐变的花瓣。
“那天，我看到他了，在……电视上。”她想起了度假村的那晚。还有“她”拿起水晶串珠时，脸上狂傲却带点宠溺的笑。
端木辰扬起眉，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就在我的身边。”她闭上眼，过了会儿，又睁开，脸上渐渐平和。
“是的。”他的眼里写着一些黎星瞳读不懂的东西，“他一直在你的身边。”
黎星瞳的眼睛有点模糊了。“刚才睡着的时候，我以为一定会梦到他。等到见到他，我一定要狠狠地骂他一顿。怎么可以睡得像猪一样沉，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可是，我却没有见到他。”
端木辰轻轻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星瞳，这件事不要告诉你的爸妈好吗？阿敞不希望他们担心。”
她点点头：“我明白，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还有，他也不希望你担心，所以，不要难过好吗？”
她紧紧地抿着唇，忍住了即将涌出的泪水。
“好。”顿了顿，她抬起头，“我……想去看看他……”
端木辰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星瞳，他不希望你去看他。”
心里一紧，却又不难明白。他是那么得骄傲，又怎么会希望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内心有几分苦涩，又有几分不甘，更多的却是无奈。
“星瞳……”
“我知道了。”她咬咬牙，“那……他还会出现吗？”
端木辰看了她一会儿，柔声道：“会的，因为，你是他的妹妹，是他眼里最重要的人……”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在心里轻声念道。
他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一定还会出现，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住在他心里的人……
*******
黎星瞳第二天就出院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低血糖和贫血，加上多日熬夜奋战没睡好，又受了些刺激。打了些点滴舒舒服服睡了个觉，也就好了。而且时家的这所医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五星级”医院，医生护士照料得都是无微不至，所以黎星瞳出来的时候，脸色比以前还要好很多。
后来，她还是没去看她老哥黎祺敞。谁也不知道她的坚持是从哪里来的。然而在她的心里，更愿意相信老哥就在她的身边，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迟早会再次狂傲不羁地站在自己面前。
走出医院大门没多远，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风驰电掣般地冲入了她的眼帘，然后嘎的一声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按住被吓得怦怦乱跳的胸口，正狐疑地准备探身上前，车门就一下子开了，花启申从里面跳了出来。
花启申快步走到她面前，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老半天，才道：“你……是黎星瞳吧？”
黎星瞳有点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快，上车。”花启申立刻不由分说地把她推上了车，那架势简直就像是在绑票。
路上的行人看呆了，正想要看清车牌号然后报警的时候，车又飞似地消失在了眼前。
车里还有蓝妃悦。黎星瞳一边死死地拽着安全带，一边快速地关好车窗，不然真怕自己因为惯性给甩出去。她还不知道原来花启申会开车，不由道：“原来你有驾照？”
“没有。”花启申很简洁地回答道。
蓝妃悦又补充道：“你放心好了，花花直升机开得很棒的！”
直升机……
黎星瞳本还想说话，一个急转弯让她的脑袋撞了一下，疼得她闭上了嘴。
“妃悦，联系上阿昊没有。”亏某人还能一心两用。
“没有，好像不在公寓里。”
“唉，真是急死了！”
黎星瞳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我们这是去哪？”
“机场。”
“机场？为什么去机场？”
花启申脸色很难看：“还不是那个死变态，竟然想一声不响地就跑去美国。要不是我早上进他房间发现他的行李都没了，然后打到他家去问，我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气死我了，不就揍了他一拳么，怎么以前没看出他这么小心眼呢？！”
黎星瞳想起那天在蓝妃悦家发生的事，心里有些不安：“都是我不好……”
“废话，当然是你不好！”花启申有点生气，“不是你，他会走吗？”
“花花，不许你这么说星瞳，她是我朋友！”蓝妃悦不乐意了。
花启申吃了个憋，半晌，用轻的像蚊子叫似的声音道：“黎星瞳，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一个个的都帮你说话……”
第17章 送行
机场亮堂的候机大厅里，时年淞双手插在裤袋里，有些慵懒地看了眼四周候机的人群。许多人的身后都跟着一条送行的尾巴，或长或短，或是亲人、或是朋友、或是同事。他眯起眼，自嘲地笑了笑，视线穿透了人群，独自享受起冬日的阳光。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时年淞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
“阿昊……”
季晨昊表情淡淡的。“准备就这么走了？”
时年淞的眼神从他的脸上移开，漫不经心地道：“是啊。”
“为什么不事先说一声？”
时年淞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抹苦涩的笑。
季晨昊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回来？”
时年淞一怔，半晌，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不知道，只是想离开一段时间。”
季晨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却没说话。两个人只是这么面对面地站了很久。
“对了，她怎么样了？”
季晨昊的眉头渐渐舒缓下来：“她比你想象得要坚强。”
“是吗……那就好……”时年淞的脸上也慢慢放松下来，他上前走了几步，沉声道，“阿昊，如果你喜欢她的话，就好好抓紧她。”
季晨昊不置可否，目光绕过他看向远处。
“不然等我缓过神来去追她，你可就来不及了。”
“是吗？”
时年淞耸了耸肩笑道：“阿昊，你这人就是这样，老是喜欢把话憋在心里，等着别人去揣测。你以为世界上的人都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个个都能把你的心事猜得准？”
季晨昊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那你是什么？我肚子里的蛔虫？”
时年淞愣了愣，忽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不一会儿，竟是越笑越厉害，眼和眉都弯了起来：“哈哈，阿昊，原来你也会讲笑话，哈哈哈哈……就是、就是冷了点，哈哈……”
季晨昊嘴角抽了抽，有些不善地看着他。
时年淞好一会儿才止了笑，静下来的眼里已没有了方才的黯然，而是多了些神采：“不过阿昊，你对男人这样也就算了，可如果追女孩子的时候都这样，那我可真要为你担心了。说到这方面，就连花启申也要比你强一点。”
季晨昊脸色有点黑。
“时年淞！你这个大变态！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远处，花启申大步走了过来，真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好。他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蓝妃悦和黎星瞳。
黎星瞳抚着胸口。太可怕了，她还没坐过这么可怕的车。这真是把车当成飞机开啊，还是波音747呢。
“原来阿昊你也在这，太好了，帮我一起拦住他。”花启申一边招呼着季晨昊，一边恶狠狠地扑向时年淞，“你有没有搞错，不声不响地就要去美国？！”
时年淞呆呆地看着他们，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特别是看到黎星瞳时，不由得就转过了头。
“我要走了！”说着，拿起行李，转身准备融入登机的人群里。
“时……年淞。”
时年淞身子颤了颤，如同被定住般停下了脚步。垂下眼，光滑的花岗石地面上倒映着她渐渐走近的身影。犹豫了许久，他才回过身，只是依旧垂着眼，看着地上的影子。
“对不起！”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停在他面前的黎星瞳。
血液似乎凝固了，他有些恍惚地抬起眼。
“对不起，那天我说要收回你是我朋友那句话，不是真心的，我是急了所以才……”黎星瞳有些内疚地看着他。
“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星瞳。”那个男人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黎星瞳想了想，又很严肃地道“不过那天你也有不对的地方，说什么‘我时年淞不需要朋友’。不过我知道你也不是真心的对不对？”
看到时年淞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黎星瞳不安地道：“你……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
时年淞攒紧了拳头，是啊，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
可是，现在开始去了解她，应该也不算太晚吧。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黎星瞳有点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衣角：“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我……”
还不及说下去，眼前的人影一晃，她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是啊，我很生气，怎么办呢？”他坏坏地笑着。
“这……”黎星瞳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一头雾水。
“如果我回来了，你会不会再陪我去游乐场？”
“噢……那，我们还是朋友咯？”
“这可不一定呢，现在是朋友，也许什么时候就变女朋友了……”时年淞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晨昊一眼，而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其它地方。
候机大厅里的广播，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乘客尽快登机，也提醒了花启申他来这里的目的。
“喂，你就准备这么静悄悄地走了？一点都不给我面子啊！”
时年淞戏谑地道：“我怎么是静悄悄了，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这么大声你也没听到，睡得像猪一样。”
花启申涨红了脸：“你小子也太小气了吧，我不就是揍了你一拳吗，你用的着到美国去吗？！”
时年淞嘴角微微上扬：“我走了不是挺好，你可以不用睡客厅了。”
花启申想了想：“嗯……这倒也是……”一想又不对，“那以后谁打扫房间啊？”
“白痴。”
“什么！你平时一直骂我花痴我还没跟你算帐，你还骂我白痴？！”花启申气呼呼地卷起袖子。
“阿申。”
花启申愣住：“你、你叫我什么？”
“没想到原来你也有这一面。”时年淞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这一拳我会连着你说的话，一起牢牢记住的。”
“你这家伙……”花启申抽了抽鼻子。
“还有，以后不要没事在我面前装帅，万一我真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呢？”时年淞邪恶地笑道。
花启申接近石化，连说出的话都像是石头里嘣出来的：“你、你不是喜欢、喜欢女、女的了吗……？”
“谁让我之前习惯喜欢男的了呢？女的我只要喜欢星瞳一个就够了。”
于是某人彻底石化了。
“你这个花痴真是没有幽默感。”时年淞摇摇头，“你放心吧，你永远不会是我喜欢的类型。”
花启申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对了，到了美国当心点，要是有人欺负你，个儿小的就扁，个儿大的就逃……”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过看你这样子，多数逃的情况会多点。没关系，以后找到机会再阴回去。最重要的是，在那里要是认识了漂亮的金发MM，记得给我介绍介绍……啊，妃悦，轻点轻点……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回荡在宽敞的大厅厅，一遍又一遍，惹得无数人驻足观望，时年淞亦浅笑着看着他们。
以后，不管他在哪里，他都不会是一个人，永远不会……
*******
“什么？！只是修学旅行？不是移民？！”花启申大喊着跳起来的时候，他们正坐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最高层的旋转餐厅里。周围优雅娴静的气氛立刻就被打破了。
黎星瞳点点头：“他走之前是这么说的……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亏我还、还哭了……”花启申不甘心，又转向季晨昊：“那阿昊，你知不知道？”
“嗯。”
摇晃了一下，花启申怀着最后的希望看向蓝妃悦。
蓝妃悦漫不经心地拿着吸管捣鼓着橙汁：“你在电话里一听到他要去美国就挂了，我都来不及跟你说。”
花启申绝望地坐下，拿着叉子在桌子上划着圈圈：“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星瞳，你要吃什么？自己点吧。”蓝妃悦很大气地把菜单递给她。
“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黎星瞳看着连标价都没有的菜单，无从下手。不用说，蓝妃悦带他们来的地方一定不便宜了。虽说是别人买单，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但是家里面又实在是——
镜头回放。
黎妈：“星瞳啊，今天你阿辰又没回来吃饭啊？”
黎星瞳有不好的预感：“好像……是的……”
黎妈：“唉，家里没帅哥，烧菜都没心情啊……”
黎爸眉毛一挑，暗示：我不是帅哥吗？
黎妈无视之：“那今天就吃剩菜吧。”
黎星瞳：“……果然。”
黎爸嗯哼了几声，继续暗示：我不就是帅哥吗？
黎星瞳：“剩菜……昨天的？”
黎妈：“不是。”
黎爸坚持不懈地暗示：难道我不就是帅哥吗？
黎星瞳：“那……前天的？”
黎妈：“不是。”
黎爸不暗示了，他已经石化了。
黎星瞳咬咬牙：“到底是哪天的。”她好去准备相应份量的止泻药。
黎妈：“你生日那天……”
黎星瞳：“生日……”
黎妈继续道：“妃悦煮剩下的。”
黎爸和黎星瞳：“……”
一个侍者走到他们面前，很恭敬地道：“蓝小姐，我们这里有新推出的情侣套餐，请问您是不是要来一份。”
“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嗯……来两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