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颜+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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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颜+焰娘-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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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止,余韵袅袅。
她——春满园的首席红姑骄子抬起头来,略带娇羞地迎视卿洵毫不避讳的目光,对于他丑陋的容貌无丝毫看不起和惧意。相处得久了,反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独特的男性魅力,令她控制不住倾心。她自己知道,如果卿洵开口要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给他。可是几个月来,他只是这么看着自己,极少说话,不像其他男人,想尽法子讨好她,只为一亲芳泽。
“卿公子,妾身今日请公子来,实是有事请教。”娇子盈盈起身,在卿洵侧旁椅内坐下,她一直为卿洵不肯表态而犯愁,昨日忽得一计,冀望能借此一探他的真心。
“何事?”卿洵啜了口茶,淡然问。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向不爱多管闲事,那日却出手从群贼手下救了她;从不踏足烟花之地,这几月却因她的邀请屡次造访春满园。究竟自己在想些什么,只为着那纤长的眉,娇媚的眼吗?
“妾…”娇子欲言又止,顿了一顿,方继续道,但俏脸在卿洵灼然的目光注视下却已泛粉,“前日赵家公子想为妾赎身,迎娶妾身为正室,妾不知是否该应了他。所以想到请公子来,向公于讨个主意。如果公子说不好,奴家、奴家便推了他。”语里娇羞不已,此一番话几乎已明确表白了她的心意,只看卿洵是否解得风情了。
她一向任性妄为,想怎样便怎样,怎会征询他的意见。终不是她!
卿洵暗叹一口气,失落地垂下眼,年来一直缠绕心间的孤寂越趋浓厚。在她不再纠缠他之后,他才赫然发现,她跟随他的这几年,他从不寂寞。
但是——
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她,虽有相似的媚眼,却有不同的风情。不是她,所以无论她对他如何好,他依旧寂寞;不是她,他自然理会不了她的婚嫁。
隔壁房中传来笙歌丝竹之声,欢声笑语中有人在婉转歌唱。
被噬心的孤寂缠绕,卿洵皱眉闭眼仰靠向椅背,脑海中的红衣丽人显得越加清晰。这么久了,为什么还忘不了?他痛恨地握紧拳,为“忘”字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可以忘记他,为什么他不能、他不能——
“卿公子…”他的反应令娇子欣喜,颇有些心急地想听他亲口说出她梦寐以求的话。
卿洵恍若未闻。
娇嫩柔媚的女声自隔壁隐隐传来,所唱曲子的旋律与中原音律大不相同,但却好听无比。
卿洵浑身一震,暮然睁大眼,凝神听去。
“…月儿悬在龙天山,色如流水似冰璇。啊家小女初十二,艳从月,香自兰,可怜命如月色兰。情是火,恋是焰,纷纷渺渺蝶儿散。”
同样的曲子,在那个大雪中的小店内,他不只一次地听那个红衣女子唱起。
“卿公子。”他的反应令娇子略略不安,先前的喜悦渐散,代之而起的是等待答案的焦虑。
“奴家焰娘,各位大爷莫要忘了…”唱歌的女声隐约响起,在卿洵耳中却恍若炸雷。。
焰娘!
没有注意到骄子期待的眼神,卿洵突然站起,风一般狂卷出门。
娇子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试探惹怒了他,心中一慌,赶紧追了出去,只希望他不要因此而不理自己才好。不想追出门后,竟看见卿洵一把推开隔壁的门,呆怔在门口。大惑,悄然来至他身后,透过缝隙望进门内。
只见门内有三男四女,都因卿洵突兀的行为怔愣当场,尤其是那四个女人,见到卿洵,脸上均露出恐惧的神色,没有人说一句话。
缓缓地,卿洵的目光从四个女子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立于中央一身桃红色衣裙的美丽女人身上,“你叫焰娘?”沙哑地,他开口问。
“是。”女人虽然心中害怕,但美目中却流露出倔强的光芒。
不是,卿洵痛楚地闭上眼,原本已提到喉口的心因她的确定而急剧降落,落至黑暗无光的炼狱中。不是她!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内蠢蠢欲动的情绪,他强令自己木然无觉,蓦然转身离开,就像他来时那么突然,毫不理会身后娇子的呼唤。
娇子失落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绝望地知道自己毫无希望,他的心早已被另一个女人占满。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对自己有意,因为他总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没说,只是因为他不善表达罢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这几个月来,他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在她身上寻找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目光落向屋内那三个长得油头粉面,看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们自卿洵出现便一直噤若寒蝉,直至他离去,才稍稍恢复初起的风流惆搅。想来对于卿洵,他们不仅知道而且还很畏惧。
不屑地撇撇红唇,娇子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就算卿洵不要她,她也不会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这类中看不中用的纨绔子弟。
 第十章
长相思,相思者谁?自从送上马,夜夜愁空帷。晓窥玉镜双蛾眉,怨君却是怜君时,湖水浸秋菊花白,伤心落日鸳鸯飞。为君种取女萝草,寒藤长过青松枝。为君护取珊红瑚枕,啼痕灭尽生网丝。人生有情甘自首,何乃不得长相随。潇潇风雨,喔喔鸡鸣。相思者谁?梦寐见之。
焰娘坐在古藤架起的秋千上,悠悠地荡着、荡着,似水的目光越过重重楼宇,落在天际变幻不定的晚霞上,纤长的眉笼着一股浅浅却拂之不去的愁绪。
红瑚柔婉凄怨的歌声似魔咒般紧握住她的心,挥之不去。六年前听到这首歌时,自己还大大不屑,不想却已刻在心底深处,隔了这么久。依然清晰宛在耳边。
“又在想他?” 白隐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似二月的风,清冷却不刺骨,轻轻拂去她满怀的愁绪。
焰娘偏头而笑,看向这个从一生下来便戴着光环,不知忧愁为何物,除了笑不会有别的表情的俊美男人,却没回答。
“如果连笑都带着忧郁,那还不如不笑。” 白隐走上前,抓住秋千俯首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泛着银光的眸子却透露出不悦,显然很不满焰娘的敷衍。
焰娘闻言,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偎进白隐怀中,“二哥,奴儿与傅昕臣明天成亲,他、他可能会来。”
“你在担心什么?”抬起她的脸,白隐问,“你不是说过你和他已经没有瓜葛了吗?既然他不将你放在心上,你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我、我…没有办法不想他。”焰娘眼眶微红,蓦然立起身,走到一株开得正盛的石榴树下,垂首轻轻饮泣起来。自从见到白隐之后,她便变得脆弱易哭,与以前坚强的焰娘完全不同。
无奈地一笑,白隐步态优雅地来至她身后,双手按上她的肩,安慰道:“为什么又哭?二哥又没叫你不想他。乖,不要哭了,你看!”他伸手摘下一朵似火焰般绽放的榴花递到焰娘眼前,“我的小五应该是和榴花一样热情奔放,尽情享受生命,而不是现在这样多愁善感,眼泪始终于不了。”
接过榴花,焰娘拭于眼泪,安定地看着那似血似火的颜色,她怔怔出了神。多年前,那红纱飘飞,无拘无束,除了生存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女孩到哪去了。自从那一夜见到那个丑陋冷情的男人之后,她便开始逐渐迷失自己,直到现在,连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难道说爱一个人,真的会丢失自己?
将榴花插在鬓边,焰娘转过身,对着白隐露出一个比花还娇的笑颜,双手背负,轻盈地转了个圈,裙据飞扬之间道:“小五可比榴花美丽百倍。”见到白隐之后,她开始逐渐找回在卿洵身边丧失殆尽的自信心。
既然她决定活下来,自然要活得像个人,而非行尸走肉。
“小心!你的身子还弱得很呢。” 白隐大悦,却不忘伸手扶住她。
“没事。晤…穿鞋真难受。”焰娘抱怨地踢了踢穿着鹅黄缎面鞋子的脚,非常不满意那种被拘束的感觉。
“活该,谁叫你不珍惜自己。” 白隐毫不同情地以指节轻叩她光洁的额,“还有,我警告你,不准偷偷脱鞋。
“哦,知道了。”焰娘皱鼻,无奈地应了。心中一动,记起一事来,“二哥,你认识阿古塔家的女儿吗?”记得红瑚曾向自己问起过明昭成加,想必两人相识。
白隐微微思索,之后摇了摇头,一头银发在阳光下波动着耀眼的光芒,令焰娘再次产生“他是否是天神下凡?” 的想法。从小她就像崇拜神棋一样崇拜着他,直到现在,她依旧有这种感觉。
“怎么想起问这个?” 白隐随口问道,扶着焰娘往屋内走去。她身子初愈,不宜站立过久。
“人家记得你呢。”焰娘怨责地怪白隐的无心,人家女孩儿将他放在心上,他却连人也记不起,真是枉费人家一片心思。
白隐淡淡而笑,丝毫不以为疚,温声道:“多年来,我救人无数,哪能记得那么多。她是不是阿古塔家的女儿,我根本理会不了。你也清楚,我救人是从不问对方姓名来历的。”
这倒是。焰娘在心底为红瑚叹息,她这二哥与她想的丝毫不差,是个下凡来解世人的天神,永不会动男女私情。只可惜了那个孤傲女郎的一片痴心。
“那么你以后别忘了这世上还有个‘不肯随人过湖去,月明夜夜自吹萧’的美丽阿古塔姑娘。”她认真地建议,只因世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自己倾心相恋的人却不知有自己的存在。她做不了什么,只能让明昭成加记住有红瑚这么一个人。
“不肯随人过湖去,月明夜夜自吹萧…” 白隐低声重复,带笑的眸子中掠过激赏的神光。好个孤高清冷的女子!只凭这一句诗,他几可在脑海中勾画出她的音容笑貌。
“我要去看看奴儿,她从没见人成过亲,现在一定不知所措了。”焰娘转开话题,心中惦记着叶奴儿,其他的事都成了次要。
“一起去吧。我去和傅主聊几句,你切记勿要太累,过一会儿我来接你。”
“知道了…”
☆☆☆
“一拜天地——”鼓乐喧天声中,一对新人开始行跪拜大礼。
大厅中虽坐满了人,却不嘈杂喧闹,只因参加婚礼之人均非常人。而其中又以立于新人之旁不远处一峨冠博带的中年男人最为醒目,不只因为他笔挺魁伟,高人一等的身材及充满奇异魁力的古拙长相,还有那似悲似喜,却又似憾悔的面部表情。
焰娘坐在白隐身旁,目光却专注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心中忆起奴儿昨夜同她说过的话。
“他是我爹爹。我…叫叶青鸿。”
“二十几年来,我记得的事并不多。但是记忆中竟然有他…我坐在他怀里,他用胡子扎我的脸,我笑着躲着喊着爹爹求饶…”
“…他为什么不要我…”
“他现在对我这么好又是为了什么?我明天就要成为傅昕臣的妻子了,以后、以后…”
看来,奴儿的认知一点没错。叶洽除了与她有相似的五官外,他现在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想必他一定很遗憾自己不能坐在高堂的位置受新人参拜,这可能会成为他终身的憾事。焰娘无声地叹了口气。
“二拜高堂——”司仪高喊,叶洽脸上闪过一丝激动,却强忍住了,什么也没做。
焰娘再次在心中叹了口气。
“且慢。”一沙哑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打断了正欲下拜的新人。
焰娘僵住,他还是来了,还是念念不忘为他的师妹而来强行分开一对真心相爱的人。他还是这么死心眼。
大厅登时一片寂静。声音传来处,只见卿洵一身灰衣,神色阴鸷地立于门外。
久违了!焰娘只觉眼眶微涩,目光落在那令她魂断神伤的男人身上,再也不能挪开。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她没着,却知道那是白隐。他在担心她,她唇角浮起一抹淡笑,她没事!她真的没事了!
“卿公子如果是来观礼的,请于客席坐下,待我主行完大礼,再来与公子叙旧。”
龙源主事之一关一之的声音传进焰娘耳中,她不由心中冷笑,他会来观礼,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
果然,卿洵理也未理关一之,一双利直射傅昕臣,木然道:“你背叛净儿!我会杀了她。”后面一句他是看着叶奴儿而言。
一年多来他没找傅昕臣与叶奴儿的麻烦,除了因知道傅昕臣确实一直呆在梅园陪伴净儿外,还有就是那个女人的求情。如非她,他早杀了叶奴儿,也就不会有今天。
而她,则如她自己所说,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自己面前。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自心底升起,就像年来每当想起她的时候一样。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将那种痛楚强行压下,今天之后,或许他就不会再痛了。
“傅某对你屡次忍让…”
傅昕臣的话焰娘没有听进去,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在恢复过来后,一股想狂笑的冲动差点逼疯她。他心中始终念念不忘他的净儿,而她跟了他九年,却得不到他的一丝关注。他进来这么久,自己看了他这么久,他却毫无所觉。可笑啊可笑,可笑自己痴心一片,也可笑他的专情固执,不过都是枉然,如东逝之水,归去无痕,连一丝波纹也激不起。”
“卑鄙!”
白隐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令她清醒过来,不由失笑,她这二哥连斥责的话也可以说得这么好听,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她尚来来得及细想,白隐已飘然离坐,一拳直袭仍立于厅外的卿洵。
那边厢叶洽、关一之也各展绝技,与卿洵交起手来。
这三人之中,无论哪一人,都有与卿洵一拼之力,何况三人联手。虽知他们无杀卿洵之意,可是如果卿洵被他们活捉了,以他的烂脾气,不自我了断才怪。她现在武功尽失,已无力帮他,而就算她有能力帮他,这一次她也决不会助他破坏奴儿的幸福。
压下心中的关切,她站起身向大门缓缓走去。不忍见到他被擒的狼狈,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开口为他求情,她只有强忍心痛来个眼不见为净。她会在外面等着、等着他。
一双大手蓦然扶住她,她仰首对着从战圈中撤退的银发男人浅浅一笑,“我没那么娇弱。”他总是不放心他。
“爹爹,不要打了。”
叶奴儿的声音突然传进焰娘耳中,令她露出会意及祝福的微笑,奴儿终于解开了心结,她一直都知道奴儿是个善良宽容的女孩儿,果然不错。
就在叶洽雄躯一震,突然静止不动的时候,傅昕臣喝阻关一之的声音也传了来。
奇了,傅昕臣好大的度量!
焰娘虽心中讽笑,却也着实松了一口气,他没事那就最好,可是——
☆☆☆
白发男人蓦然退出战圈,卿洵立觉所受压力大减,心中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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