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少奶奶(少奶奶当家)(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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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少奶奶(少奶奶当家)(寄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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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怕全扬州的百姓都会笑。“就买一双成不成?多了我也穿不着。”

    天底下大概只有他卖绣鞋的还强迫人家买一送一,而且折扣低得不像做生意,干脆关门大吉来得省事。

    “不行,不行,我再减一些,一两八算是捡到便宜了。”单奕辰无视一旁伙计小三的摇头摇手,不惜赔本出售。

    娇媚少女颇为心动的来回看了看两双绣鞋,眼儿一转,问:“明儿个辰哥哥可有空陪我游湖?”

    “当然有空,如果你肯买下这两双绣鞋的话。”单奕辰轻撩她发丝,嘴角微勾。

    小三大呼负负,像四少爷这种做生意法根本是钓肉喂虎,老虎没抓到先赔光自己,说不定还得以身饲虎落得干净。

    想当然耳,那名娇媚少女迫不及待的取出银袋要付款,讨了便宜还有隽伟男子为伴,说什么她也不愿错过这等好机会。

    单府在扬州可是一大望族,万贯家产数都数不清,有朝一日若能入主单府为妻为妾,她做梦都会笑醒。

    “好,我买……”话才一说,两双绣鞋同时消失在她面前。

    “八两银子一双鞋,见面礼就送‘吾莲采福’。”福是与浪荡子游湖。

    几双睁大的眼投注在说这话外形不起眼的女子身上,不解她的自作主张,好像她才是这铺子的主子,其他人全是她的伙计。

    秋藕色的裙摆微扬,她走到陈列绣鞋的地方一瞧,原本平顺的眉心逐渐多了霾色,似乎非常不高兴接下这问如同烫平山芋的烂铺子。

    巡了一回,她拿起其中几双男鞋往地上一掷,再挑出三、四双绣花鞋一把剪儿剪成两半,行为之乖张叫人发指,叫人也想把她剪成两半。

    正欲开口斥责的单奕辰才一动两片薄嘴皮,清秀的女子早他一步出声。

    “谁是这铺子的伙计?”

    小三赶忙往前一站,“我。”

    “拿些绣线来。”粗劣的绣品看了心烦。

    “呃!是。”他以为她是买绣线的姑娘家,生意上门自然要热心招呼。

    他不只拿“一些”绣线,而是将大部份绣线全捏在柳编竹筐中任其挑选。

    至于她毁损的几双鞋“应该”会照价赔偿吧?反正有四少爷在场轮不到他一个伙计多事,他的工作是满足每一位上门客人的需求。

    不过他的双瞳随即因她的动作而睁大,倏地发出不可思议的光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惊叹那一手巧夺天工。

    包括真正的老板单奕辰在内,铺子里的人全傻了眼,怔忡地看她化腐朽为神奇,一针一线绣出含葩待放的丹桂挽救溺水的鸭子。

    “哇!好美的巧绣哦!那花瓣儿好像嫩得快绽放。”感觉上一股花香正萦鼻。

    小三的一句咏赞道出所有人的惊羡,只见她灵巧的穿线换线,两、三根绣针同时交错地飞舞在鞋面上,一下子绣出深浅瓣色来,宛如一朵真的丹桂在上头。

    不一会工夫,两只原本花样不等的绣鞋经她巧手一修,顿时亮丽鲜活地充满生气,令围观者都想买回去欣赏,即使不穿也无妨。

    可想而知,先前邀单奕辰游湖的娇媚少女赶紧将八两银子交给小三,一等鞋侧的垂柳绣好刚咬断线,她立刻接手。

    叹息声响得轻微,尽是赞叹。

    几乎沉溺于女子灵巧手艺中的单奕辰猛一回神,眼神复杂的凝睇扎着两条粗麻辫的她,由她身上的衣服看得出非富贵中人。

    斥责的怒言到了舌尖竟自动消失,眼神流转出敬佩之意。

    “你是谁?”

    女子但笑不语,仅用银针穿线在他袖口绣出一抹垂柳,衣动杨柳动。

    一旁的娇媚少女显然比他多一份见识的惊呼——

    “杨柳垂岸,你是扬州第一绣娘花垂柳。”

    是的,她是扬州第一绣娘花垂柳。

    犹想起三日前,她踏入单府的第一步……

    石狮雄伟,楼阁富丽,小桥流水边似正大肆整顿,石头有些凌乱堆放,回廊建于水榭之上,两旁的花花草草生得特别茂盛,看来有专人在维护、整修。

    领路的管事大约四十开外,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让人疑虑丛生,仿佛她是主来他是仆,为主人做事是他理所当然的份内事。

    但是事情出人意料之外的诡秘,好像暗地里有人在算计着,而她不得拒绝。

    不久后,管事带她来到厅堂,见到了单老夫人,她不禁想着,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已届花甲的单老夫人看来和善不摆架子,花白的银丝让她多了一份雍容气度,使人不由自主的严肃几分不敢嘻闹。

    “你就是花垂柳?”

    “是的,老夫人,我是一无是处只会玩绣线的村姑。”她的打扮正极力说明自己是一名平凡至极的小老百姓。

    单老夫人微怔了一下,随即要人送上茶点。“你这娃儿倒是有趣得紧,来我身边坐着。”

    花垂柳不若自己口中的村姑不识大体,落落大方的宛如受过良好闺训的千金落坐,不见一般姑娘家的生涩和怯弱。

    “不知夫人找我来此有何要事,我只是个小绣娘。”大户人家的规矩可不好拿捏。

    看得出她的拘谨,单老夫人和蔼地牵握过她的手轻拍。“先用用点心,喝口泉州春茶。”

    叫她来饮茶谈心不成?“多谢老夫人。”

    既然有人招待茶点,她大大方方地拿起莲子酥一咬,入口即化的绵感叫人开了眼界。

    许久不曾受过如此的礼遇,打从她以刺绣维生以来,所赚的银子大多进了酒铺,爹的贪杯她难辞其咎,纵容成性养成了他酒不离身的恶习。

    由于她出售的绣件有限,所得银两扣除日常所需余额并不多,要她上一趟茶楼奢侈一番可比割肉还疼,因此难得的享受她自是不放过。

    人要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套句酒鬼老爹的话:亏待自己便是辜负上天赐其投胎为人的恩泽。

    所以他有酒便喝,有觉便睡,浑浑噩噩的来世间一遭,到头来还有她这个任劳任怨的女儿服侍着,算来他也是个富贵闲人。

    “你觉得单府如何?”

    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花垂柳腼然一笑。“大富之家。”

    她只有一句形容词予以回复,毕竟她对单府人丁了解不深,仅能以表面之见为准。

    老夫人好笑的审视着她。“除此之外呢?可有可议之处?”

    “唔!”她不明了地轻唔一声不做回答。

    “我是指你对单府是否有所不满。”嗯!举止得宜不粗鄙,眉慧眼黠是个巧人儿。可惜儿子媳妇今儿个去庙里上香,否则肯定瞧了也喜欢。

    “老夫人,你认为我该怎么回答才不会失了分寸呢?”大体来说她和单府并无瓜葛,顶多老人家足下那双绣鞋出自她手。

    “呵……手巧人聪慧,我要再言不及义恐怕惹人不快了。”她瞧这娃儿越瞧越是顺眼,准能治得小孙儿服服帖帖。

    单老夫人是存着私心为孙儿着想,小孙儿开了间绣坊,却尽是做赔本生意,儿子媳妇为他的事烦恼不已,她也跟着忧心。

    近来听闻花垂柳扬州第一绣娘的名声,又买了双她所缝制的绣鞋,见识到她绣功之精巧,若能将她推到小孙儿身边,自是再好不过。于是今日她便要管事的前去邀来一聚。

    “老夫人言重了,垂柳不过是无举足轻重的小绣娘,岂敢在你面前放肆。”怪了,这口茶怎么越喝越涩,肩头挺沉的。

    “你这丫头挺讨喜的,有没有兴趣来帮帮我老太婆?”面带慈蔼慧光,单老夫人的神情像尊慈悲菩萨。

    心存戒意的花垂柳不禁多了一份心思。“我不签卖身契。”

    她没打算当一辈子下人。

    “瞧你心眼真多,你看我家小四还扶不扶得起?”担心的事儿一桩接一桩。

    上了年纪老是不管用,一下腰酸一下背疼,每每想多念个两句就是提不起劲,心口闷得没一时顺气,想把肩上重担交给儿子,儿子又推说有四个孙子,分担偌大产业刚刚好,唉!

    “四少爷?!”因常接触闺女们,所以她对单家四位少爷略有耳闻。

    “不就是他嘛!开个绣坊专卖鞋,男鞋绣鞋进了一堆却卖不出,着实叫人伤透脑筋。”一想到那小孙儿她就犯头疼。

    明明精得很可惜用错了地方,打小就爱在脂粉圈里转,长大了还是追着女人的小脚跑,哪里有三寸金莲便能见到他的影儿。

    这会索性开起绣坊,一瞧见姿色不差的姑娘就殷勤款待,兜着正大光明的理由揣起女人小脚。

    “我是拿他没法子,三天两头喊着铺子里没货,可是铺子的营收却是呈亏损状态,光送出去的绣鞋便足以拖垮本家,你瞧这生意实在做不下去呀!”

    “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借助我的长才整顿绣坊,让顾客上门盈满庭前?”她做得到吗?花垂柳一脸狐疑。

    她只会刺绣及女红。

    “顺便教教我那小四做生意的规矩,别尽顾着讨好姑娘们。”怕是早被她这奶奶给宠坏了。

    嘎?!做生意?“呃!老夫人未免太器重丫头我了,我哪懂得做生意的门路。”

    单老夫人笑得温和的予以称赞。“就冲着你的精明智慧,我相信准比我那小败家来得妥当。”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妥当,感觉肩上责任过于重大难以承担。

    想当初她就是为赖掉与生俱来的责任,才选择漏夜离开成长的地方,哪有可能重背个包袱在肩上,而且得与传闻浪荡成性的单奕辰朝夕相处,想想她都觉得是件苦差事。

    安贫常乐,安贫常乐呀!凭着一双巧手不缺一口粮,人要懂得知足。

    “听说县太爷的公子颇为中意你,若是勉强了我便不强求。”坏人姻缘可就不好了。

    针专挑痛处扎呀!高招。“原来老夫人也知晓此事,这风声传得可真快!”

    单老夫人为之一讪。“呃!基于爱才的缘故,多少风闻了一些耳语。”

    打蛇打七寸,人抓要害步步精,她不打听清楚怎么成,攸关她家的小四喏!

    “那么老夫人理应理解我的难处,虽然四少爷和吕少爷的名声不相上下,但是公正如你,应该不会塞给我一个纨绔子弟才是。”她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甘心。

    为之汗颜的单老夫人哂然。“你放心,小四是风流了些,不过不欺压良民,你大可当起家不用理会他。”

    这个小孙儿真叫她抬不起头,不求上进光耀门楣,难怪让人看不起的当成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

    “老夫人要将整间绣坊交给我打理?”是她听错了吧!她何德何能承其厚爱。

    花垂柳回想自己过去三年的作为,向来深居简出的她除了绣几件肚兜、缝几双绣鞋好糊口外,哪里露了馅叫人瞧出精明?

    顶多叨念爱喝酒的老爹少醉生梦死,闲时上上街买些绣线和姑娘家的东西,她接触的商家真的少之又少。

    这第一绣娘的名气也是近来才由老主雇口中捧起,她受之有愧却无从推却,不过是在一块四方绣布上穿线引针,算不上什么大成就。

    若是说起令人敬仰到颈酸的扬州单府,富甲四方鲜人能及,即使子孙个个有散财天命在身,也大概三代之后才会日渐空乏吧!

    “不只是绣坊的一切,包括我的不孝子孙在内全交给你管,我绝对不插手你们小俩口的事……”

    “小俩口……”好像有一丝阴谋的气息。

    单老夫人干笑地改口,“呃!我说得太顺口,老婆子的意思是你尽量放手去发挥,别管碍事的四少爷。”

    “是这样吗?”为什么她有内情不简单的感觉?

    “喔!对了,我刚命管事送了几坛陈年老酒给花老爹,他说你尽管住在单府无妨,他会照顾自己不用你操心。”收买了老的,还怕收服不了小丫头片子。

    姜是老的辣,麻绳上吊专挑粗的,一试便成。

    “住在单府?!”

 第三章

    一针一线密密缝,左挽绣线右揽纱,巧指纤纤一上一下穿梭布箍中,云流风动成颜色,偷匀霞色染秋光,滟滟绿波催春暖,桃下少女笑颜开。

    先有山水后有景,深浅浓淡桂花出,鱼戏螳螂江水边,远处是林,近望是木,丘陵相叠分外清明,好个明媚扬州。

    那一山一水触手可及,跃于绣布上如同西洋人的画作,细致不失婉约,明里透着暗线,沉郁中又多了一分朝气,疏影淡光绣得恰到好处,连图中少女足下那双小鞋都绣得精巧灵慧。

    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同样是手为什么绣出来的样式会差之云泥?单奕辰认真的瞧着花垂柳。

    嗯!小指傲翘,莲指轻压绣针穿过缎面,细腕往下一抽再由下透布而出,以针搔搔头后绣出个鸭蹼,然后交错扣线

    咦!她在干什么,绣到一半还停下来踢掉鞋……啊!她居然不穿鞋?!

    多怪的人儿呀!不穿绣鞋会绣得比较传神吗?

    好,有样学样,他也来试试光着脚丫子的感觉,虽然她有一双天足倒不失为秀气,十趾似脂白皙透着梅色,少了裹足扭曲的趾形更见优美。

    有首诗形容得真好,裙下双钩落纤纤,人握应知软如帛;愿为蝴蝶飞裙边,一嗅余香死亦甜。那匀嫩的足踝更是引人遐思。

    用嘴抿湿线头一穿,红绣线在上,绿绣线在下,两针同时在布上飞跃,一线绣成蒂,一线巧成瓣,重重相错是暗果,小虫儿停在花瓣下。

    啊!乱了,两相一对照真是日月分明,他的一幅“春来报喜”竟成“乌鸦啼丧”,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一针一线不都是落在布上?

    难道是天分问题?

    单奕辰低头一瞧满是针戳过痕迹的布,大手和小手差别真大,莫非指细掌瘦的人才能绣出好绣品,粗枝大叶般的厚掌只能叫人望而兴叹。

    哎呀呀!怎么又停了,原来是手酸了,要不要替她疏络筋骨?

    他才想着,双手便自有主张的向前一探——

    “四少爷请自重。”

    花垂柳的柔嗓冷不防吓得他手一缩,状若不知所为何事地代为穿针引线。“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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