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伦敦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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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伦敦十月-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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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l站在椅子上举着奖杯问,“这感觉像不像我领到奖杯?”
  “等我退役之后,你多的是机会,不过只有在我退役之后。”Yaddo答,当然,是玩笑话。
  自助餐饮丰盛,甚至还有久违的中国粽子和麻薯,可惜的是,都被Yaddo列为不可食用的范围,遭到童路的严重抗议,“你确定Aquilo不会和我一起抗议?”
  尽管如此Yaddo还是根据营养师Edward提供的饮食须知安排了她的晚餐,奔跑一天已经疲惫的孕妇被安置在座位上,Yaddo在座位与食物之间来来回回。由于自己的职业关系,身为丈夫,不能在这一段时间尽量陪在童路身边,不能够尽量和她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变化,还要在这样的状况下安排来回奔波,心怀愧疚。
  偶有不少宾客间或过来搭话,询问孕妇的身体状况,预产期等等不算问题的问题,童路一一小心耐心作答,频繁毫无实质内容的微笑,让身体更为困窘。
  Yaddo嘴上不表达他的心疼,只是决定提早离开宴会现场回酒店。
  明天晚间的航班飞往上海。童路侧身靠坐在酒店房间露台的沙发里,一手支在隆起的腹部,一手指挥Yaddo如何整理行李,如何归置不同种类物品,笑意寂静无声,某些方面,这个人还像孩子一样。
  简单收拾过后,Yaddo叫客房服务。一手举着话筒,面前同时摆着孕妇指南和英文—西班牙文字典,对着电话那头神色焦急,几乎要摔掉话筒,不时抬头投去视线,童路扭开头,摆出袖手旁观的姿态,笑容却已经忍不住。
  稍后回头来说,“请服务生直接来房间,你指明他实物就好啊。”
  Yaddo反应滞后半秒,“请马上来房间。”
  总算消停下来,Yaddo拉过椅子坐在童路身边,抚弄她披洒的微湿长发,海岸边吹来的晚风舒服宜人,夹带着久久不散的咖啡香和些许海腥味。递到手中的香热牛奶,弥漫在口腔中镇定心神,童路的确在想,她的遗憾是什么。
  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如果当初离开这个人,也许就会是遗憾吧。
  轻轻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享受这样美妙的平静和眼前风光,暂时把即将回到上海的害怕和恐惧丢弃不顾。
  听见Yaddo轻轻哼起的曲调,居然是《茉莉花》,抬头眼神询问,Yaddo露出雪白牙齿,“和康庄学来的。”
  睡到自然醒,错过马拉加据说不可错过的美丽日出,童路责怪早已经醒来正对着自己笑逐颜开的丈夫。
  “如果这是小遗憾,我们可以以后再来,”伸手扶她小心的坐起身,“但是现在睡眠最重要,”Yaddo将外套为她披上,吻落在额头。
  在卫生间洗漱,童路听见Yaddo正在讲电话,与车队的同事详述接下来阿根廷站的事宜。
  察觉到腹部的蹬踏隐约疼痛,借力洗手池。抬头正望见镜子里自己发白的脸色,疼痛越甚。紧紧抓住墙上残疾人专用的横栏,大口深呼吸,试图镇定,等疼痛渐渐平顺,喘息缓下来。
  Yaddo见童路久久未出来,也没有声响动静,立即挂下与同事的电话,打开洗手间门,正看见童路坐在马桶上低头捂着肚子,脸色惨白,“怎么了?!”
  “没事,”抬头朝他挤出微笑,“只是这个小家伙刚刚踢了我,大概在跟我喊肚子饿。”
  “真的没事?”Yaddo蹲下身,“我马上叫医生。”
  T…shirt的肩部被用力抓住,本想反驳“不用”,接触到仿若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愁眉苦脸,点头,让医生检查一下也好。
  Sol在接到Yaddo的电话立即召来12人的医生小组,原本宽敞的酒店房间根本不够看。童路实在抱歉的连对医生说不好意思,不过是正常的孕妇阵痛,劳如此多人兴师动众,开玩笑的说,“我不是伊丽莎白二世,场面不用这么浩大吧?”
  立时遭到Yaddo抗议,“英女王哪里能够跟你比,乖乖躺着不要动,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马上改机回伦敦。”
  事实证明的确不用大惊小怪,医生问,“上一次进食是多久以前?”
  原来真是肚子饿了。Sol放心的笑,童路无可奈何的笑,Yaddo尴尬的笑。肚子里的小家伙,估计该是得意的笑。
  从贵宾室登机,Yaddo坚持要用轮椅,乱七八糟一堆要求让机场的服务小姐不得停顿,童路几乎岔气。看在眼里,任由这个原本典型的英国绅士因为关爱自己而表现得完全不正常,把心放在肚子里,享受他的过分体贴和神经紧张。轻轻说,Aquilo,你的影响力真是无穷尽呢。
  临上机前挂电话给康际,告知飞机抵达的时间。
  飞机起飞,握紧身边人的手,窗外风景倏忽而过,鼓噪的耳畔听见有人温柔的问,“回去上海,你准备好了吗?”
  郑重点头,离开时绝没有想过会回到那个城市,更不会想到会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回去,可是,这感觉太奇妙,以致于回答身边人时,说得是,“暂时,我也无憾。”

  29

  CH 
  七月
  童路记得,上海三月有风,四月有雨,五月有光,六月有喜,七月有火。
  用英文翻译给Yaddo,就是wind in March,rain in April,shine in May,joy in June,and hot in July。
  What others?
  童路偏头笑,“crowd in August,bloom in September,chaos in October,content in November,tranquil in December,snow in January,still cold in February,”盯着自己的眼睛里的神采变幻莫测,立即补充,“I am just gabbing,don’t believe in me。”
  手还被Yaddo拽在手里,掖好披在她身上的棉薄被,笑言,“我的童路可以做诗人。”
  接近10小时的飞行,童路3次被叫醒吃东西。有了前车之鉴,Yaddo再不会让她饿肚子。随身携带的各种维生素药片也一一按剂量让她吞下。
  班机上的中文杂志报纸,虽然看不懂,还是捧在手里一一辨认眼熟的汉字,惹得童路问,“你的那本汉语入门,翻到哪一页了?”
  “第35页,”报纸递到童路面前,指着上面的大幅照片,“可是康际我认得,比我的照片还要大,”Yaddo夸张叹气,“告诉我这上面写了什么。”
  童路接过,居然是关于康际的婚姻报道,与知名女主播秦若风的婚姻被称为天作之合,转述于Yaddo,收到更夸张的眉开眼笑,“我的情敌彻底消失不见!”
  下机时坚决不要再坐轮椅,直到其他人几乎散尽,童路才由Yaddo搀扶着缓步走出机舱。视野立即开阔明亮,午间上海的耀眼日光,晴朗蓝天,皮肤微沁伸缩感觉到骤然升高的温度。每个机场的风总是长驱直入,踏下窄小阶梯,心叹,原来传闻里的浦东机场是这个样子。
  “是不是职业病又犯了?”
  笑着大方点头,“知道知道,苛刻的Mr。 Leison,现在与工作无关。”
  Yaddo一手推着行李车,一手牵着童路,走出长长机场甬道,时时注意童路脸上的神色。
  直到脑中臆想的情敌手扶横栏平静微笑站立在眼前,从容伸手,说,“欢迎。”
  莫名其妙的胜利感占据心头,Yaddo回应,“恭喜新婚。”
  康际张开双臂拥抱童路,即使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仍要为眼前从未见过从未想象过的孕妇所惊,轻轻在耳边说,“欢迎回来。”
  在Yaddo的强烈抗议之下,童路笑,“为了让他听懂,请用英文。”
  康际也笑,补充,“wele back。”
  车子从机场开出,特意要求司机放慢车速。康际就座副驾驶位,侧身与后座的一对夫妇介绍路过景象。频繁加入的句子,是“还记不记得那里曾经是……”
  记忆中的样子已经全然颠覆,童路完全感觉看不够听不够。一直被握着的手心微微出汗,偶尔侧头满意的观察着身边人的满脸惊异,扬扬眉毛,“什么感觉?”
  “想起你说的,上海上下不着,” Yaddo指着闪逝而过的连排欧式别墅,“像个拼凑起来的现代空中楼阁。”
  “这可不是什么夸奖,”的确如他所说,这个不断改变中的上海变得越来越缺乏自己的性格,童路捏捏手心,“在上海人面前你要学会含义不明的夸奖,诸如这个城市实在在想象之外,那么听到的人就会自动认为你是在夸奖。”
  “不是撒谎?”
  “是为取悦他人的善意的谎言。”
  “……”
  听着这样两个人的言语来往,藏不住的尽是美妙甜蜜和温馨了解,康际对着后视镜缓慢露出笑意,这样的童路,他从未见过。
  车子到达安排的酒店,是外滩附近的和平饭店。秦若风已在大堂等候,之前坚持让康际一个人去接机,是理解未婚夫对那个女人的情意。从波士顿回来,知道他与童路的历史,对康际的了解加深,起初爱上的就是他的情有独钟和不离不弃。
  见到童路时的确超出秦若风的预料,与Yaddo Leison一同缓步迈入大堂,两个人周身的和谐平静幸福环绕。尤其是挺着大肚子的童路,与在波士顿的病房里见到的干练简洁却疲惫低落完全不同,于是上前握手,“谢谢来参加我和康际的婚礼,”与Yaddo握手,“久闻大名,希腊站冠军恭喜,准爸爸恭喜。”
  Yaddo笑容张扬,“谢谢你让我的情敌彻底消失不见,”遭到童路的眼神抗议,立即改口补充,“谢谢你们让我有机会来上海,以及,我刚刚学的中文,白头偕老。”
  简单收拾,从英国赶回来参加叔叔婚礼的康庄自动前做童路和Yaddo的导游。从酒店借来轮椅,Yaddo当然舍不得连续奔波的妻子继续用双脚游逛。
  外滩一带建筑外部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内里却变样多多。康庄一一介绍,指明风景历史,如当初Yaddo带他游览伦敦一样。走马观花,华灯初上,品尝纯正的中国菜肴上海小吃,听闻上海的近日轶事。
  房间露台仍可以听见街市上的车水马龙,Yaddo小心用毛巾擦拭童路的湿发。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结婚,会有孩子。”
  手上动作停顿下来,圈上身前人的脖颈,细碎的吻落在耳边,克制自己从心发出的笑容,他想告诉她,这一刻敞开心扉他等待已久,“我和Aquilo都在听。”
  “我的父亲母亲,他们之间的婚姻是为政治原因和生活所迫,印象里,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争吵和打骂,没有所谓爱情和感情,”抬手握住圈在脖子上的手臂,“父亲在越战中受过伤,拒绝从事任何劳力工作,于是常常看见母亲半夜流泪,每天辛苦支撑,家务工作养活我们一家人,她总是跟我重复,不要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感情,婚姻,爱情,它们……”
  “如果回忆本身并不美好,那么就不要试图回忆,”Yaddo打断她,制止她,加重手中的力道,让她感知自己的存在,“看清来路,我们在你身边。”
  童路稍稍转头,就碰上Yaddo的唇,微笑,闭上眼睛,加深这个吻。内心重复,If the memories were not good,not even try to remember。 Look to bright future; stay with me; and Aquilo。
  也许,只是因为母亲没有遇上对的人。
  婚礼定在第二天。康际夫妇把一干繁杂事务都交给婚庆公司,双方父母皆在上海,按照西式来办,在人民公园的草坪上人潮涌动。
  童路握着Yaddo的手。
  听到康际的坚定言语,看到他妻子的明亮笑容,也许到最后,不用刻意躲藏努力追寻,不用费心比较焦急等待,我们都可以获得来自爱人亲人的美丽幸福,用李商隐难得喜悦的诗句,该叫做,潇湘浪上有烟景,安得好风吹汝来。

  30

  CH 
  婚礼过后,康际夫妇由于工作顾虑,没有安排蜜月旅行。
  Yaddo叹气深有同感。与童路在教堂婚礼后的第二天,童路飞往爱丁堡机场工作,Yaddo与车队前往芬兰参加比赛。他们的开始,完全没有婚姻上的自觉性,童路坚持她的态度:这场婚姻是无奈之举,绝无努力经营的必要。
  两人仍停留上海,并不着急离开。一为游览城区及周边风景,了解童路的历史和回忆,二是距离阿根廷分站比赛还有近5天,已经预订从上海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机票,与Bernie及车队同事通过电话明确接下来的安排计划,跟着时间表计划表的生活,有秩序无自由。
  童路独自坐在车内,任凭安排的司机穿过上海的大街小巷,眼前风景历历而过。
  这场婚姻,从初始的荒谬无奈,到之中的矛盾不和,再到今天,思索当初的想法,进而回想这近四年多来两人之间的相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建立,加深,正在抵达倚赖的界限。
  当初的抗拒排斥似乎已经完全消融,尽管仍不明白仍怀有观望Yaddo Leison这样一个人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蛊惑对自己这样爱护付出,心安理得接受却是唯一方法。身体内的另一个生命,所深具的意义还未拟出端倪,但无疑,她正在准备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和期望等待他的出生和成长。
  有过恍惚,目前所体会到的一切幸福也许不过如短暂假期般甜蜜,无数婚姻伴侣即使在相处10年30年之后仍落得分道扬镳的下场,未到四年的时间,无法不去想未来还要多久,婚姻还能持续多久,孩子会如何成长。
  但事实是,她和Yaddo之间,似乎才刚刚开始爱,他们的了解相互付出,才刚刚开始。
  请司机把车子驶回饭店。她的单独冥想时间可以结束。
  大堂的服务生告知Yaddo在餐厅等候。
  进去坐下时,Yaddo正与Stony通电话,话题关于Stony在阿尔萨斯的葡萄园大小事务全数解决,父亲重又暂时接手商务,母亲提醒切不可让童路太过疲劳,叮嘱要时常打电话给Emma医生。
  手机转到童路手中,应答母亲关于身体情况的各种问题,允诺Stony过几日回程首站就是他的葡萄园。
  有了之前被“饿到”的经验,Yaddo是决计不能让童路的饮食营养问题再有任何闪失。看着对面爱人的一副期盼表情,童路的胃口大好。
  电视新闻直播里看到伦敦获得2012年奥运会主办权,Yaddo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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