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夫记-叶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谋夫记-叶梵- 第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看什么看,你不是比猴子还精么,又怎么会猜不出我想什么?!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许多在之前发生的事,我不敢想不去想,并不代表就可以消失。
  如果今日可以活着走出去,我不知道又将面对是的怎么样一种境况和人生,然而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我无法做到如过眼云烟。也许正是因为我的看不开,我才宁愿用死来求得心安!
  或许我跟张义此生不再有交集,然而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依然会铭记于心,我心中依旧有着对他的一份坚持。
  水清扬轻轻一叹,似是开口想说什么,然而刚一张嘴,一口血就猛地喷了出来,溅了背他那个人的一头一背!这次的血比他以往任何时候从嘴边流出来的都多,吓了我一跳,急忙冲了过去:“水清扬,你……”
  下意识我去抓水清扬的脉腕,可惜以我这种二把刀中医水平,除了知道他还活着,就只能摸出他的脉虚浮无力。
  陆言挤开我上前,疾点他上脘、大凌、神门等(汗,其它我不认识)几处穴道,道:“你再坚持会儿,这个山谷的出口没有多远,很快就能出去……”说罢向旁边人吩咐,“快走!”
  我怔了下,突然觉得手腕一紧,这才意识到刚刚抓着水清扬脉腕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握在他手中,我挣了下,却想不到他如此重伤之下竟还有那么大力气,想了想却又不忍用力去掰开,于是抬眼望着他。
  他神色已略显涣散,却向陆言开口缓缓道:“我随身行囊在你处……里面……有师傅相赠的……百解丹……可支撑一阵子……然后……我们去……我师叔那里……”
  陆言似乎怔了下:“你师叔?你是说去……宁王府?”
  水清扬点头:“他如今就在……平远镇的……别府当中,”他话虽然向陆言说,目光却看向我,“朱离……也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事实证明,两个坑同时填,会人格分裂!
眼睛痛,脖子痛,大限将至?
废话少说,生命不息,填坑不止!




不思量

  到达山谷外的时候,水清扬已经陷入昏迷之中,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幸好他随身的包裹中有他曾经提及的百解丹,也幸好他师傅的药看似还不错,服下之后不到二十分钟,他的呼吸和面色恢复了些,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
  谷外有马车候着,马车飞快的奔驰在崎岖的山路间。此时天色已蒙蒙泛亮,又是新的一天了。
  就要见到朱离了么?刚才听水清扬提及他的宿毒发作,那么他如今……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思及当时他毒伤发作时候痛苦的样子,一颗心忽然揪得生痛,可那痛楚间似乎隐藏着丝丝缕缕的惶恐忐忑。古人常说近乡情怯,可是我分不清这种情绪是因为思念得太久,还是因为一路以来经历的太多。
  从现代一觉醒来穿越到了这里,第一眼见到的是朱离,而且还是在他那么凄惨的状况之下。于是心中的不安害怕与怜悯同情,在泛滥和爱心和医者的自觉下,迅速转移到他的身上。这是一种感情上的依赖与寄托,却又何尝不是因为我急需找到一个精神支柱和经济支柱让自己活下去!
  后来随着与他的朝夕相处,我觉得自己真的爱上了他,所以才会在内心深处那么依赖他,才会在惊变来临之后那么渴求他的救赎,也才会在生死关头执着着想活下去等待真正的答案。可是,就在我冲动地飞身随水清扬跃下悬崖的瞬间,就在我绝然地挣开张义的手的瞬间,我突然发现我不是为朱离生不是为朱离死,我突然发现我不再为任何人活着,而我的一心求死只是为了摆脱所有的一切!
  当水清扬再度提到朱离,提到他的毒他的伤,当我忽然间知道我跟他近在咫尺,我第一次不是心生期待,而是害怕——害怕我对他的感情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是非风雨生死恩怨之后,不再纯粹!
  透着渐亮晨曦,我打量着面前的水清扬,那俊美的脸上一片苍白,微蹙的眉头似在昏迷中却隐忍着痛苦。我再低头,看着我们交握的手。是的,从我把他脉腕的那一刻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这一路上都再不曾放开——哪怕是昏过去之后,还抓得那么牢。
  我试图去掰开,可与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特别还是练武之人)去较劲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除非我能狠心敲断他的手指。
  在颠簸的马车中,我感觉到陆言的目光一直在我与水清扬之间逡巡。以他跟水清扬的关系,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但他看向我的目光却颇含了几份不屑。我不知道这些不屑是来自于我还不是“我”时的恶名,还是因为我与张义之间的不清不楚(至少在客栈张义假装□我时,是他破门而入的),又或者是因为我令水清扬到这般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地步……然而无论是哪一种原因,我却也都不曾想过将他当成朋友,单只是他称张义为“契丹狗贼”已让我与他不相为谋。
  但被那般探究的目光盯着,终究不是件愉快的事,于是我俯身看看水清扬呼吸略为平稳后,便靠在车厢壁间,闭上了眼。
  许是这一晚上的生死纠结过于伤神,我竟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待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竟已在床上!
  摸着丝缎质感的褥被,恍如隔世。我已不报任何希望一睁眼可以回到现代自己的家,但这种丝滑冰凉的细致,却也是自从出了静王府之后,亡命天涯数日奔波再不曾拥有的。
  直觉告诉我,这里不是静王府。
  夜色昏沉,暮色浓浓地笼罩着屋子。
  屋里没有点灯,这种沉寂与黑暗几乎让我有种想与它们溶为一体的感觉,莫名的安定又莫名的失落。
  蓦地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来人推开了门。那修长单薄的身影在暮色的衬托下浅浅映入眼帘。
  我心不由狂跳起来——他,会是我日夜相思的那个人么?
  我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发紧,双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勉力提气,到喉间竟也只化成一阵咳嗽。
  那人缓缓行至桌前,点了火烛。摇曳昏黄灯光映着一张温和清朗的脸,我不由一呆。乍然一看,身量气度竟跟朱离有几分相似,难怪我会认错。但细细看来,他应该在二十七八岁左右,比朱离略显老成,而除却那份处变不惊的淡然与骨子间透出的高贵雅致相同外,他身上那份温润安定的气息,那份从容沉稳的气质,却是朱离没有的。
  朱离的高雅似月华的清寒,这人的高雅却似春风的温暖,让人莫名的信任与依赖。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那人却款步行至床前,递了一杯清水:“下人来了几次,都说姑娘未醒,我怕有什么差池,所以冒昧过来,还望姑娘恕在下擅闯之罪。”
  连声音都是那么温润如玉,而且语调轻柔,不由从心底沁了暖意。
  我半起了身子接过道谢,一饮而尽之后才抬头望着他,想了想,缓缓道:“久闻宁王爷俊美洒脱,气度雍容不凡,待人温和有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爷纡尊降贵前来,我岂有怪罪之礼?还要多谢王爷收留。”
  那人只是浅浅笑道:“想不到长染薄名竟也入了姑娘之耳。”
  我抬眸凝视于他:“外子不止一次提及王爷之名,亦说是写王爷神交已久,只可惜一个在边关,一个在京城,不得相见,甚是遗憾。”
  的确曾听朱离提到宁王爷莫长染——因为莫氏一族当年护驾有功,因此宁王成为大奕王朝唯一的异姓王。而莫长染则在老宁王病逝之后世袭了宁王之位。
  而从赵阔口中也得知,若说朱离是大奕朝第一公子的话,那么世人则称莫长染为大奕朝第一君子。
  其实一切不难理解,朱离虽然也是风采翩翩、风流倜傥,但终是带了出身皇家的尊贵高傲,而宁王莫氏一族封地于边关,没有沾染京城贵胄的娇骄纨绔,自然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亲切。
  听说他温和恭谨,听说他医术精湛,听说他礼贤下士,听说他悲悯多情……听了那么多的溢美之辞,我曾问过朱离,这般风度说好听了似神仙一般,说得不好听了,又岂不是善于拢络人心?以皇上和太后的心胸,又岂能不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因着这些善名义举而自立为王?
  当时我见朱离眼中的一闪异色与欣赏,而后他道,先帝自然深谋远虑,虽给了老宁王“王爷”之名和封地,却没给他兵权,而且西北边陲本就是重兵屯积之地,自然派了不少将领一边保卫边关,一边监视宁王。
  皇家人的心机手段,终究不是像我这样心思单纯的人能够猜得清楚的,或许还有什么他不方便言明的也未可知。
  怔怔地盯着传说中神仙般的人物,回想过往,却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仪,我忙心虚地别过头。
  却见莫长染不以为意,温和地浮起丝丝笑意:“静王世子确实是在我府上,的确如姑娘所说,我们神交已久,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说罢,他坐于床边的矮凳之上,一只手轻轻搭向我的脉腕。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是水清扬的师叔?”
  水清扬不止一次提到过他那医术精湛到举世无双的师叔,中毒后又执意要到宁王府……开始没想到有这般关联,因为他这师叔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莫长染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我自幼体弱,家师怜我,才破例收了我做关门弟子,我与师兄相差二十余岁。”
  想不到他说得如此坦白,于是我又道:“那水清扬……”
  “毒伤已除,并不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胸前又折了两根肋骨,还需慢慢恢复……”
  他所有的伤痛皆因我而起,莫长染说得如此平淡,可水清扬毒发与受伤时的样子历历在目,我又岂会不知当时的凶险万分。
  我沉默了一下,没有出声。
  莫长染的手轻轻搭上我的脉腕。他的手没有他的人和声音那么温和,指尖在初夏的时节依然冰冷,激得我全身一寒。幸好他只是轻轻触了几秒,便缓缓放开:“幸好姑娘体质原本不差,否则还真抵挡不过这一路的惊吓和奔波。身上的几处挫伤不算严重,只是心思过于郁结,才引得邪风入体,高热不退,昏睡多日是。如今既已安顿下来,便请姑娘暂且放下心事,好好调养才是。”
  高热不退,昏睡多日?我怔了怔,这才觉得全身沉重,也难怪刚才一阵咳嗽。只是……宁王府不是静王世子府,何来安顿说之?朱离近在咫尺却不曾相见,如何放下心事?
  我凝眸望着他,终只是叹道:“多谢宁王爷……”
  “叫我长染就可以,我在边关放纵惯了,虽有一个王爷的虚名,却不计较些的俗礼,何况我与世子一见如故,姑娘自然不必如此生分。”
  我不由笑了笑:“王爷既与世子如此相熟,又可知我是何人?”
  莫长染微笑:“听说世子夫人早已葬身京城天牢,不知真假,也许姑娘的身份还得等世子亲自前来验证。”
  这才是他坚持称我“姑娘”而不是“世子夫人”的真正原因?!
  那么这又是谁的意思?是他自己的,还是朱离的?
  我的心已经不知道算是痛还是麻木了,我忽然有种想逃的冲动,我不想再见到他了,我只想逃得远远了,躲得远远的。
  “姑娘昏睡期间,世子曾来探望,关怀之情溢于言表,相信得知姑娘醒了,他也一定会……”
  就在莫长染温言说话之时,忽然听得门口“吱呀”一声,我心有所感的回过头去,怔怔地望着那个近在咫尺的人,突然之间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泪水竟似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梦初醒

  他在门外。
  我在屋内。
  他默默地看着我,他的目光依旧如从前一般幽深温柔,然而在那幽深温柔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我拼命地咬着唇,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把这么久以后的执着疑问一股脑地倒给他,可眼泪不但模糊了我的视线,更模糊了我的意志。
  门槛到屋内早就被人细心地铺上了木板。朱离推着轮椅上缓缓进来——我一双眼不由自主地紧盯着那轮椅,只觉得麻木的心仿佛又有了知觉。他的腿,依然……没好!
  下意识望向莫长染,他不是水清扬口中医术高超的绝世名医么?难道是连他都没有办法治愈朱离?可转眼过去,却发现莫长染竟不知何时已悄悄离开。
  就在这时,朱离已经到了我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唾手可触,然而却又仿佛咫尺天涯。
  我们之间隔了一道亲笔画押的诉状,隔了天牢的熊熊大火,隔了张义一路以来的算计和关照,隔了水清扬的舍身相救,隔了九死一生的困境,隔了千丝万缕的想念……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能够在他依旧温和平静的眼神中消除干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只要回到他身边,就能够把一切当成过眼云烟,当成前尘往事。
  我就坐在床边上,怔怔地望着眼前人,抬手胡乱抹了眼泪,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蓦的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影从屋外直闯了进来。
  我怔了怔,竟是……青屏!
  “夫人……夫人,您醒了?真是太好了……”青屏一下子扑到我面前,双手紧紧拉着我,又是哭又是笑,“听说夫人被人陷害烧死在火场,奴婢真是又惊又怕,果然是传闻,夫人安然无恙地出现,青屏真是太高兴了……”
  这是第一个热烈欢迎我活着回来的人吧?想不到相处不过几日的一个侍女竟有如此强烈的喜悦,一瞬间我又觉得眼中热热的,然而心中却不由浮起一丝疑惑,但我还没开口,却听朱离缓缓道:“青屏,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青屏忙抬手抹了抹眼泪,向我笑道:“这几日夫人一直昏睡,可把青屏担心坏了,幸好宁王爷说夫人并无大碍,瞧我一高兴,竟耽误了少爷和夫人说些体己话……”
  “青屏,她不是夫人,你认错了。”朱离的声音清冷的传来,却让青屏抓了我的手忍不住一抖——其实我也没分清楚,抖的究竟是她的手,还是我的!
  “少爷……”青屏不由放开我的手,起身,有些惊惶失措地看着朱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