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利的嗓音瞬间冲开了所有的喧哗，一时间场面静的出奇。
有了公公的责怪，这群小民也禁了声，默默的排队。
白羽玥阙和寒霜躲在队伍的最后，也对入宫，有着自己的期待。
这一站就是一整天。
直到夕阳西下，腿脚酸麻的白羽玥阙和寒霜才终于走到了内务府的招工处里。
坐在台后的是两个太监，头都没抬，首先劈头盖脸的问：“报名费一人一两银子交了没有？”
“啊？”寒霜傻傻的问。还有这种事？
难怪刚刚不少人排到之后，又摇头叹气的出来。
浣衣局
一两银子，够一个三口之家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这才只是报名费而已！
白羽玥阙倒是手脚麻利，迅速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交到太监手上。
想了一想，又拿出一块银子，大约二、三两之数，塞到他手上。
感觉到手头上多了好几两银子，太监顿时眉开眼笑。
一抬头，看着白羽玥阙和寒霜样貌不错，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模样倒是挺周正的。——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白羽，十五岁。”
“寒霜，十六岁。”
“黄籍拿了没？”
太监问话一完，白羽玥阙的脸色瞬间变白。
黄籍是晟国的户籍，是晟国平民的身份象征。
晟国之民，最上一等为皇族，其次官吏士人，再次平民，而后便是部曲奴仆倡优之流。
规定上，只有平民以上身份的，才能考科举，上朝为官。
而部曲奴隶倡优之流，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她的“身份”倒算是皇族家眷，可惜那名帖怎么可能递的过来？
故此她脸色苍白。
看出了白羽玥阙的迟疑，太监脸色有些不悦之色：“黄籍没有，请出去吧。”
“求公公帮帮忙！”白羽玥阙连忙求情。
“不是咱家不想帮你，这是宫里的规矩。”太监挥挥手。
正准备赶出白羽玥阙和寒霜之时，忽然，白羽玥阙看到他旁边尚有一个空位，便问道：“这是什么？”
看在白羽玥阙多给了些银子的份上，太监便道：“这是浣衣局在招人。年前圣上登基，这些浣衣局的犯妇们，一个个哭着喊着要出宫，走的最多。虽然后来又补充了一些，还是招不满人。——怎么，你们要试试？”
白羽玥阙当然知道浣衣局是个什么地方。
在宫里，只有犯了错的宫女才会被发配到这里。
一年到头辛苦工作，不见天日，也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近皇帝。
验明正身
但是即使是如此，能进宫，还是比在宫外强上千百倍！
于是她点点头：“我去！”
太监看着她娇弱的身体和如花的容颜，有些怜香惜玉的意思。
好心劝了她一句：“真的想好了？这里可不是什么安乐所！”
白羽玥阙坚定的点点头：“谢谢公公提点，小女子心意已决。”
看到白羽玥阙这样坚持，太监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浣衣局是宫里唯一一个不需要验黄籍的地方，他带着白羽玥阙和寒霜到后面，签好了卖身契，画好了押。
他惊奇的发现白羽玥阙居然写的一笔好字，一点也不像是个贫家女子，不免连连叹息。
临走之时，白羽玥阙又留下了一块银子。
太监乐颠颠的收下，把白羽玥阙和寒霜交给了前来引路的接引姑姑手上，还不忘夸赞两句：“这两个姑娘不错，你们好生提点些！”
接引的姑姑上上下下扫了白羽玥阙和寒霜一眼，点了点头。
进宫之前的检验依旧是必要的。
除了检查她们身上是否有传染病、衣服、物品内是否有毒物或是凶器之类的危险品之外，最重要的一点
——验清楚，她们是否是处子之身。
真好笑，皇上根本不可能去浣衣局，而她们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见到皇帝，是不是处子，又有什么关系？
但偏偏还就是不行。
整座皇宫，除了每天倒班的侍卫们之外，就只能有皇帝一个男人。
后宫女子的纯洁不容一丝玷污，就算是浣衣局的洗衣婢，也不行！
检验过程的屈辱，这里就不再多说了。
总之，当白羽玥阙一脸苍白的从黑屋里出来，看着门口一脸担心的寒霜，她轻轻摇了摇头。
手上那颗守宫砂，还耀眼的很。
她用生命捍卫的纯净，不容置疑。
接引姑姑把验明正身的白羽玥阙和寒霜带进了浣衣局。
自愿报名
远远的，就看见那里架起了无数的衣杆，件件锦袍挂在衣杆之上，随风飘扬。
空气里弥漫着皂角的味道。
在浣衣局里，白羽玥阙和寒霜看着院子里摆着一排又一排的洗衣盆，每个盆边都有搓衣板和皂角粉，还有一桶水。
宫女们弯下腰，麻木且麻利的奋力搓洗衣服。
除了水声，一句话都没有，静得出奇。
而场中间立着一个三十余岁的姑姑，穿着墨绿衣衫。
看打扮，比一般宫女穿的要好些。
脸色严肃，来回巡视着。
“常姑姑，我给你带来两个丫头。”
接引姑姑连忙走过来，对着那个墨绿衣衫的宫女喊道。
“哦？这就是那两个自愿报名进我浣衣局的人？”常姑姑看了看她们。
接引姑姑连忙点头称是，并且加了一句：“古公公要您照顾一下。”
古公公，只怕就是刚才做主签下白羽玥阙和寒霜的那个人。
“嗯。”常姑姑随意的答应下来。
白羽玥阙立刻明白，这个叫“常姑姑”的人只怕就是浣衣局的管事宫女。
当下立即垂手而立，声音柔顺的道：“常姑姑好。”
而寒霜，傻愣愣的也跟着白羽玥阙行礼：“常姑姑好。”
“倒是很乖巧，”常姑姑道，“抬起头来。”
白羽玥阙缓缓的抬头。
过去在皇宫中多年，她明白，这个时候你既要表现的柔顺听话，又不能太过于傻气。
当然，太聪明也是不好的。
后宫里是非多，出头容易出事。
看了一下白羽玥阙和寒霜的面貌，常姑姑点点头：“嗯，还不错。好了，今后你就在我手下工作，可别太偷懒！”
白羽玥阙连忙点头，寒霜也有学有样。
常姑姑努努嘴，朝着一旁的一间低矮的小房子道：“那里靠窗的两张床，你们就睡在那。今天就罢了，明日寅时，出来报道！”
三生三世
两人连忙答应着，退了下去。
到了房间，她们发现原来房子里还有好几张床，床上也有被褥之类，显然是住了人。
不过没关系，好歹也算混进来了。
晚上的时候，送来了被褥。
忙碌了一天的洗衣婢们，纷纷回房休息。
看到新来的白羽玥阙和寒霜，小姑娘们显然有些惊奇，纷纷上前问个究竟。
“你原来是哪个宫的啊？”
“你犯了什么事被贬过来啊？”
“你原来的主子严厉么？”
“你有没有见过皇上啊？”
……
一句句问话，让两人措手不及。
待得白羽玥阙和寒霜安定下众人，介绍完自己以后，这群小姑娘依然不肯放过。
“你家是上京的呀！我住在东海那边，上京我还没怎么逛呢！一来就被送到宫里来了。”一个坐在白羽玥阙身边的青衣小丫头无不羡慕的道。
她叫翠叶，今年也是十五岁，五月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月妃宫里的一个茶杯，被发配至此。
“上京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也没有去过。”一个黄衣小丫头忽闪着大眼睛，也凑上来问。
她叫黄珠，原是郑贵人宫里的人，修补衣服的时候损坏了郑贵人的坎肩，于是打包过来。
再说下去，白羽玥阙惊奇的发现，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是一些丫鬟，因为一点小事被主子打发到此。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么？”
黄珠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啦！旁边那个屋的，是她们的主子被贬，也跟着受牵连的！还有那边的几个，她们本来是贵人主子，因为得罪了月妃……”
“小声点！要是被别人听见了，你们还想不想活了？”一个人提醒道。
于是大家都闭紧了嘴，躺到床上休息。
而白羽玥阙，一夜难眠。
三生三世，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她在一年之内，全部享受到了。
遮颜丹
一年之前，她还在天京的凤阙宫内，怀着少女的梦想，“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现在，她却躺在晟国皇宫的一个角落。
经历了死亡、穿越，而后是再一次的死亡，重生。
她还是她，灵魂还是那个人。
就连原本剥离的血脉，也与这具身体再度融合。
不过，冥冥之中，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
岁月没有斑白了她的头，只是沧桑了她的心。
“三生石上旧精魂，
赏月吟风莫要论。
惭愧情人远相访，
此身虽异性长存。”
抚摸着自己的容颜，在重生后的几天里，她就发现，过去的容貌随着无双玉璧的降临，又再一次的回到她的身上。
这一点，甚至连寒霜都不知道。
只是，现在的她，恼火的就是自己的本来面貌了。
害怕自己顶着个这样的容颜，早在进宫之前，白羽玥阙就买了一些药，配置成一味遮颜丹，想要遮盖这惊人的美貌。
这种丹药原料极为普通，过去在胤国的时候，她就常常吃这种药丸，想要混出宫去。
一番努力，终于让她变成苏咏絮的面容。
就像当初她在玉楼春时淡妆浓抹之后还原成白羽玥阙一样。
她很明白，自己的容貌，是最有利的武器。
不管君王愿意或是不愿意，都无法对这样一张绝世倾城的脸庞视而不见。
可是她不愿，不愿为了报仇，而牺牲掉自己的原则，去吸引苍曦麟的注意。
她不愿成为那群算计来算计去的妃子们中的一员，为了争宠而斗得你死我活，求取君王的一点点垂怜。
但是，她此刻一无所有。
作为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自己的美貌与身体，更能影响一个男人的心？
白羽玥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她还是没有办法放任自己去勾引苍曦麟。
不管怎么说，先从别的方向，努力吧！
宫里第一天
第二天早上。
天还没有亮，白羽玥阙便起床，叫醒了寒霜。
一番梳洗之后，她与屋内的丫鬟们一起出去。
其实寒霜对隔壁屋那些个“得罪了月妃”的人很感兴趣，忍不住仔细打量。
而白羽玥阙却拉着她的胳膊，严肃的摇摇头。
“在宫里，谨言慎行，闲事莫管。做好自己，不出错，就行了。”
没想到她这话却是被常姑姑听到了，微微点了点头。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常姑姑才一脸严肃的吩咐这些人按着昨天的功课洗衣。
而交给白羽玥阙和寒霜的任务，则是去打水。
至于要多少水才够？
没准。
总之，她们提的水，够洗衣的量，就行。
于是白羽玥阙和寒霜就在这浣衣局住了下来，打水、提水，然后再打水、提水。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一般各宫送衣服的宫女们都是天一亮就来，于是白羽玥阙和寒霜的工作便开始了。
然而到了下午，没什么活可干，白羽玥阙就会摸出自己的笛子，躲在屋子里独自吹奏。
平时不多说话，也不多做事。
九月初八。
一入往常，白羽玥阙和寒霜还是去打水。
经过十几天的锻炼，白羽玥阙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锻炼的很有力气。
本来从井里提出一桶水来，得两只手、耗尽自己的力气，而现在，只须轻松一提，搞定！
今天的任务格外的少，临近傍晚，就有不少洗衣婢做完了一天的功课，围坐在一起谈天。
丫头们的话题无非就是今日谁得宠，某某妃嫔又被赏赐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云云。
只要不涉及什么隐秘消息，常姑姑也懒得管，就任着这帮小丫头尽情去胡吹海说。
而恰恰，最近宫里也进来了不少小主。
而本着雨露均沾原则的苍曦麟，自然也会垂怜这些花花草草们。
缝补衣服
不过，最为得宠的小主，并不是先前最为出名的苏家大小姐苏咏馨，而是一位茹贵人。
说起来，这位茹贵人，白羽玥阙还认识。
她就是五品翰林编修之女茹薏。
在七夕节的晚上，茹薏曾遭袁方的调戏，被白羽玥阙救下。
“我今天早上去送衣服的时候，看见新晋的茹贵人，你们猜怎么着？”翠叶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不是每天都去她的如意宫么？有什么奇怪的。”黄珠不买账。
其他几个丫鬟们也点头称是。
“才不是呢！”翠叶摇头晃脑的道，“我见到皇上啦！”
“啊？”几个小丫头们都是惊讶不以。
她们虽然过去都是在其他宫里任职，倒还真没有几个人见过苍曦麟的。
这一听之下，不免有些惊异。
“皇上长什么样啊？”一个小丫头马上问道。
“额……我当时听着刘总管高喊‘皇上驾到’，连忙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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