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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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龙戏唐-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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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出自《周易》咸卦,《咸》:亨。利贞。取女吉。初六,咸其拇。六二,咸其腓,凶。居吉。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九五,咸其脢,无悔。上六,咸其辅颊舌。 释义者:《彖》曰: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止而说,男下女,是以“亨利贞,取女吉”也,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初六,《象》曰:志在外也;六二,《象》曰:虽“凶居吉”,顺不害也。九三,《象》曰:亦不处也,志在随人,所执下也;九四,《象》曰:未感害也;“憧憧往来”,未光大也;九五,《象》曰:志末也;上六,《象》曰:滕口说也。”

陈子明的记忆力当真不是盖的,哪怕《咸卦》的原以及释义之内容极其复杂拗口,可陈子明却是张口便来,一番长篇大论下来,愣是一字不差,中间甚至不带半点的停顿,至于释义更是解说得无比到位,就算是再挑剔之人,也断然从中找出甚瑕疵来的。

“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跂。出自何典,其意何如哉?”

一听陈子明如此顺溜地便将《咸卦》解说得个透彻无比,殷元的脸色自不免便微有些阴沉了起来,没旁的,《周易》已经是五经里最难的了,却还是难不倒陈子明,毫无疑问,再问其它经典,怕也是枉然,一念及此,殷元立马便改了主意,将现时已不甚流行的《庄子》都搬了出来,还故意从中砍头去尾地取出了半截子的话,摆明了就是想以此来难倒陈子明。

“此言出自《南华经》之骈拇,曰: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跂;长者不为有馀,短者不为不足。释义者:所以结合的并不是骈连,分枝的亦非是有余,长的非多余,短的也并非不足,简而言之:存在便是道理,殷大人以为然否?”

殷元此问一出,陈子明不由地暗叫侥幸不已,没旁的,自打穿越以来,陈子明确实是背了不少经典,然则《南华经》一类的道家经典却并不在其中,尽管李唐遵道,可也就是表面章而已,实际上,老庄学说早在汉朝便已没了市场,无他,不适合统治之需要耳,故而,陈子明还真就没怎么去理会老庄之说的,只不过前世时,他曾有段时间很迷老庄,似《道德经》、《南华经》这等道家经典还真就曾专研过,尽管后来兴趣转移了,可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却并未将这两本道家经典忘了去,这会儿听得殷元问起,应答起来自是不难。

“陈将军既是自言有诗才,那便请以夜宴为题,当场赋诗一首好了。”

这一见陈子明居然连已不甚流行的老庄之说都懂,一向自负才高的殷元可就不免有些发慌了,眼瞅着在经书子集上无法难住陈子明,这便赶忙将考题转到了赋诗上。

“慢,《曲礼》有云曰:来而不往非礼也,殷侍郎已是连考了末将三题,当知事不过三,似该轮到末将问难了罢?”

陈子明可没打算一直让殷元把握着主动权,根本没去理会殷元的第四道考题,一摆手,已是毫不客气地止住了殷元的话头。

“既如此,陈将军便请出题好了。”

虽说被陈子明的打岔话语狠狠地膈应了一下,奈何陈子明所言不无道理,殷元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地应承了下来。

“请教殷大人,子曰:兴于诗,出自何典,后续当接何,释义又是何如哉?”

先前尽管一直都是殷元在提问,他也始终不曾对陈子明的答案作出个明确的表态,可陈子明从其脸色的微微变幻中便可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殷元对经书子集确实是下过苦功的,一般性的问题恐怕很难将其压服,要想办到此点,还须得另辟蹊径才成,而这,对于前世时常在网上与人论战的陈子明来说,算不得难事,但见其略一沉吟,便已是问出了一道看似容易、实则暗藏杀机的问题。

“此言出自《论语·泰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释义者,无外乎人之性形成于学诗,自立于学礼,完善于学乐耳。”

果然不出陈子明所料,殷元对《论语》熟稔得很,哪怕陈子明只起了个头,殷元却是不假思索地便给出了后续经以及释义,说起来算是附和传统之断句与释义,但却是一头便栽进了陈子明预设的陷阱之中。

“殷大人确定是如此么?”

一见殷元已然跌到了陷阱中,陈子明心中自是暗笑不已,不过么,脸上却是一派从容之淡定,诱导性地又将坑挖得更深了几分。

“然!莫非陈将军还有甚旁的释义么?那殷某倒要请教高明了。”

一听陈子明此问蹊跷,殷元不由地便是一愣,可转念一想,又认定自己所答断无错误,若是有错,那一准是陈子明自己弄错了,心一动,便已是起了反诘之意,这便眉头一扬,语带不屑地反问了一句道。

“我辈读书人最怕的便是死读书却不求甚解,更可悲的却是断章取义而不自知,陈某尝听闻有此类自以为是之辈,心尤不信,今听殷大人一番话,方知古人诚不我欺也!”

殷元位高权重不假,可却是陈子明的敌人,还是那等永远没有和解可能的敌人,既如此,陈子明自然是不会跟其讲甚客气的,这一见殷元已是结结实实地栽进了坑里,不趁机狠狠踩上一脚又更待何时?

“嗡……”

陈子明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刻薄了些,正自津津有味地听着二人论战的诸般重臣们顿时便哗然了起来,武将们倒也就罢了,仅仅只是认为陈子明此言太过激烈了些,可臣们却是都以为陈子明这就是在无理取闹,没旁的,《论语》乃是每个读书人都要精研的经典,能混到极臣的,自是对此都精熟已极,当真就无人认为殷元说的有甚不对来着,反过来么,也就证明陈子明不是不懂此,便是在胡搅蛮缠了的。

“大胆陈曦,安敢在君前胡言乱语,狂悖!”

殷元虽是很恼火陈子明的尖刻话语,不过么,他自持风度,却是并未急着出言呵斥陈子明的无理取闹,可自以为读过书的侯君集却是忍不住了,也不管场合不场合的,猛地一拍几子,便已是声色俱厉地呵斥了一嗓子。

“强不知以为知者,谬也;不明所以而强入人以罪者,愚也!”

从第一次见面时起,陈子明对刚愎自用而又为人浮夸的侯君集便无一丝的好感可言,后头又与其多番摩擦,再算上征伐吐谷浑时差点被这厮巧借名目地暗算了去,彼此间的仇已是结得深了去了,以前是没机会给这厮难堪,不得不忍着,至于而今么,陈子明可是不想再忍了,这一见其又冒出头来胡言乱语,陈子明又哪会跟其客气的,嘴角一撇,便已是满是轻蔑意味地讥讽了其一句道。

第94章 惟我名扬(三)

“竖子无礼,安敢辱骂上官,实是狷狂至极,侯某断不与尔干休!”

侯君集一向是个很狂妄之人,不管何时何地都是如此,往常就没少在御前跟旁的朝臣吵骂,凭着其泼皮的本性,还真就从不曾吃过亏,偏偏遇到了陈子明之后,每每吃瘪,早就将陈子明恨到了骨子里去了,这会儿自忖占着理儿,更是难忍陈子明这等轻蔑的口吻,怒不可遏之下,已是狂拍着几子,厉声地咆哮了起来,状若厉鬼一般。

“低贱之辈终归是粗鄙,言语无状,举止粗俗,不识礼数,难堪大用!”

段志玄一向跟侯君集关系不错,也同样看陈子明极为不顺眼,只不过他在事方面是真没啥能耐,写写公还成,至于经书子集么,学是学过,可连囫囵吞枣都算不上,能记得住的经拢共也没几句,先前虽说有心帮着殷元一把,可惜却是有心而无力,这会儿听得陈子明如此讥讽侯君集,自以为抓到了攻击陈子明的大好机会,自是不肯错过了去,这便阴恻恻地从旁插了一句道。

“徒争无益,子明既言勋国公之释义有误,那就且说出尔之见解好了。”

一见众臣有着围攻陈子明之势,魏征显然是有些看不过眼了,没旁的,他与秦琼乃是生死之交,自是不能坐视陈子明就这么被侯君集等人毁于当场,这便抢在从龙一系的官们反应过来前,先行转开了话题。

“魏相有令,末将自当遵从。”

魏征这等打岔之言听起来似乎是中正平和,可实际上么,却无疑是在为陈子明解围,这等情,陈子明自是须得领的,也自不再多拉仇恨了,这便先是恭谦地朝着魏征致意了一下,而后方才一清嗓子,朗声道:“某之所以说殷大人所言为谬,概因此句之句读当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前人误读此句,以致断章取义,实谬也,不假思索,而照搬古人,更是谬之大谬也,所谓死读书,不求甚解者,便是此类!”

“嗡……”

陈子明此言一出,大殿里当即便又炸开了锅,没旁的,《论语》的普及程度实在是太高了,殿中人等,除了似程咬金这类纯粹的武将之外,基本上都通读了此经,所有人都是按着前贤的注释来领会此经的,在对待前贤的态度上,向来是奉若神明,哪有人敢似陈子明这般提出不同之见解的,这显然有着离经叛道之嫌。

“荒谬绝伦,擅改圣人语录,是为大逆不道,当诛!”

侯君集也是读过《论语》之人,虽远谈不上精熟,可到底还是清楚主流句读是怎生回事,此际一听陈子明居然别出机枢,自以为抓住了陈子明的把柄,第一个便跳出来打算就此将陈子明置于死地了的。

“胡说八道,君前妄言,无礼至极!”

段志玄与侯君集类似,都是读过几年书,却没能在事上取得甚成绩,可也同样都对《论语》较为熟悉,自然也不认可陈子明的句读法,紧跟着也忿忿不平地嚷嚷了一嗓子。

“请指教!”

殷元虽也被陈子明所言气得个眼冒金星,可到底是臣,涵养自是比之侯、段二人要强了不老少,倒是不曾恶语相向,仅仅只是一拱手,面色铁青地要陈子明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说,殷大人虽是误读了《泰伯篇》,可想来对全应是熟稔的,那便该知前言与后语之连贯,也应是知晓圣人‘有教无类’之博大胸怀,既如此,那便该知末将所言,方才是正理也,试看前,言及者,皆育人也,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此曰者何?无外乎刚与毅也,皆君子之性也,后所言为何?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此宽仁也,亦是君子之性哉,前后对应,当可知中间之当是‘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何意哉,无他,教而无类也,敢问殷大人,可是然否?”

前世那个时空中,有关这句话的句读之争不可谓不烈,在诸多网站上都颇多这类型的考据章,对此,曾参与大辩论的陈子明自是底气十足得很,一开口,便又是一篇偌大之章,话语虽多,可却是条理清晰,环环相扣,整个论证过程严谨无比,压根儿就没留下让人挑剔之瑕疵。

“好,斯言大善,子明不单多读书,又能善读书,假以时日,必一代大儒也!”

陈子明这么番话语一出,原本哄乱的殿堂中顿时便是一派的死寂,哪怕是殷元等人也都没了声息,尽管不服输,可要想找出反驳陈子明之论断的道理么,一时半会间又哪能办得到,到了这等田地,除了假作沉吟状之外,却是真没旁的法子好想了,然则魏征却是没理会殷元等人的尴尬,高声地便喝彩了起来,言语间对陈子明之才可谓是推许备至。

“魏相过誉了,末将当以魏相之期许为目标,修身养性,以期有成。”

对上殷元等人时,陈子明是铮铮铁骨,寸步不让,可到了魏征面前,却又是一派的谦逊,毫无半点的自矜之色。

“嗯,有傲骨而无傲气,子明果然大才也,朕甚是期许哉。”

太宗虽是马上皇帝,可与此同时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尽管内心深处并不以为陈子明所言的便是真理,无他,‘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乃是帝王之术,古今如一,属于可做不好说之事,正因为此,太宗是断然不会在此句读上跟陈子明辩论上一番的,当然了,真要辩,依太宗本人的才学,怕也难从推理上来压服陈子明,且又不愿这等争执再这么没完没了地持续下来,有心赶紧揭过此事,这便笑着夸奖了陈子明一番,打算就此为陈、殷之争画上个句号。

“陛下谬赞了,微臣惶恐,若能得陛下周全,微臣三生有幸焉。”

陈子明本心里就不愿在这等时分跟殷元等人纠缠不清,之所以强硬对抗,根本目的还是想着娶汝南公主过门而已,这一见太宗有心结束争执,他自是不愿反对,先是谦逊了一番,而后便紧赶着又提出了前议。

“嗯,朕……”

虽说内心深处并不见得认同陈子明先前的句读之推断,可一番考校下来,太宗却是认可了陈子明的才学,有此武全才之驸马,太宗也真没啥不满意之说,张口便要给陈子明一个肯定的答复。

“陛下且慢,臣有话要说。”

在场诸多重臣中,要论谁最恨陈子明么,断然不是与陈子明最早结仇的殷元,而是侯君集,无他,这厮心胸最是狭窄不过了的,这不,一听太宗有就此准了陈子明之请的意思,他立马便跳了出来。

“唔,卿家有话便说好了。”

只一看侯君集的架势,太宗便知其要说的是甚,不过么,却并未出言制止,没旁的,侯君集乃是最早跟随太宗的从龙元勋,又曾在“玄武门之变”中立有大功,太宗对其一向恩**得很,故而,哪怕明知侯君集要说的话与己意有所不合,太宗也由得其发挥了去。

“陛下明鉴,臣以为光凭着能背几句经、谬解前贤之论,实难堪称大才,我朝开科取士素来重诗赋,此子若能在此大宴时分当场赋出佳作,方才算是有些才学,不然,不过欺世盗名之辈也,实不足取!”

先前殷元在出题要让陈子明赋诗时,被陈子明当场拒绝了,似乎对此道不甚有信心,至少在侯君集看来是如此,他既是不想让陈子明得偿所愿,自然是要在诗赋上做些章了的。

“唔……”

侯君集这等话语尽管早在太宗的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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