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留清城只为君- 第57部分

见楚楚出去，她才想起问，“这是打哪儿寻来的好琴，怕是费了不少事儿吧？”

“前天在琴行买的，回来后只换了换琴弦。”

“这就好，若是别人送你的，我可不要。”

他笑，“放心吧，我是不会随便收人东西的。”

她听过，举起手中的玉佩，笑问他：“那这流苏飘带你要不要？”

他一看，正是劳烦她为自己玉佩所做的装饰，嘴角浮出笑意，“这个当然要，不过拿这换琴也太轻易了吧？”

她颔首，“那好，每餐再加三十道家常小菜。”

“这可不行，我来夏家是客，你自当如此。这样吧，你回答一个问题就是了！”

“这么容易？”

“是。”他想了想，才道，“在你这里，何谓女儿当自强？”

她笑，“很简单，自爱、自立、自信。”

“具体点呢？”

“它是可以改变的，当你所处的环境变化了，它的意义也会随之改变。”

“哦？”

“若是以前，想要什么，不要什么，清清楚楚。可是在这里，即使有不如意，也得想办法让自己微笑，还有……算了，太多了，怕是说不完。”

他不语，过了一会儿这才问：“那我呢，也感到勉强吗？”

他的话让她脸色一变，眼中的光辉慢慢地淡下去。随后她又笑，“我听说过有被迫嫁人的，难道两情相悦也能勉强吗？”

“两情相悦……”他伸手慢慢拔下了她头上的那根玉簪，将它握在了手心，细细摸索着，在它上面，多了一些被她用过的痕迹。

见他笑，铃兰也狡黠地笑：“不过当初……你的确不是我所喜欢的类型。”

不理会他的反应，她仍慢慢说了下去，“那时我来这里，山上风景再好，也难以盖过心里的灰暗。见了你这种张扬狂妄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感！”嘴里说这样的话，眼睛却眯起来笑。

他听到这里，明白她是在开玩笑，这便也跟着笑。
134。坦然
不过她似乎又有些累，坐在椅子上迷瞪着眼，用手托着杯子，既不开口品饮，也不放下。刚刚的笑意转瞬变成了迷惘和空洞的眼神。

他慢慢踱步过去，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随后伸手将玉簪重新插入她的发间。

她看了他的表情，笑着问：“胤祥，你不高兴我这样说吧？”

他摇摇头，“我只感到庆幸，你没有说勉强……”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好像是为了弄清楚他是否勉强装出来的。

“我……你……”

看她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好，他缓缓道：“不用急，有什么话，你慢慢讲。”

她淡然一笑，“我没有什么特意要说的。只是想着万寿节快到了，你之前说过的，要在此之前赶过去，那……什么时候出发？”

他沉吟片刻，随后才说：“明日一早。”

她点头，“是得这么早走，不然会赶不上的。”

他握着她的手，“你放心，我会常写信过来的。不过，你可不能偷懒不回！”

她听了，强颜欢笑，“好！只要不是那酬唱应答的律诗，我都可以回。”

他笑，“如此怕这个，平日也不知和三哥是怎么来往的！”

她故意“咳”了几声，然后道：“我们从来不说这个的。不过，不会作诗，也算不得什么吧？”

他坐到她身边：“不会作诗的确算不得什么。不过，你背的那些白话诗，听起来也很顺耳啊。”

铃兰一脸坦然，“那是，他们可是我们那儿的诗文大家！”

“山上有那么多能人？”

“是，灿如天上之繁星。”她说完，笑着，微微露出了几粒糯米似的白牙。室外的光线柔柔地折进来，连她的脸颊都是红的，像是抹上了天边的浅色霞光。

楚楚从廊下走来，听到他们两个在室内的说笑声，想了想，站在门口低语：“姑娘，饭食准备好了，你和十三爷是在这里用，还是要到外堂？”

铃兰转头征询他的意见。楚楚一听要在这里，忙引着他带来的人一同置酒布菜。

十三阿哥看那菜色，有的是铃兰以往在澄心斋做过的，如酱煨橘子鸭、五果聚绕素莲藕，有的是没有见过的。

他看着铃兰，故意笑说：“呵呵，看来这徒弟真是要快出师了！”

铃兰但笑不语，最后还是楚楚直言道：“十三爷，姑娘知道您不习惯我们这里的口味儿，这些菜都是她一早开始做，一直放在炭火炉上煨着的。也只有到了现在，菜味儿才出得来！”说完又道，“像你们的京城味儿，我可做不来呢！”

十三阿哥笑：“这些可不是我们京城的菜式，问问你们家姑娘就知道了！”

铃兰见那些人出去了，只剩下楚楚，忙问她：“去烟茗山庄的人回来了吧？”

“已经回来了，这是回信！”

她接过后，笑着对她说，“这儿有我，你也下去用餐吧！”

见楚楚走了，铃兰这才展开回信看了看，然后细心折好放进书桌上的一未封好的书信里。

收好后，笑着对他说：“宜妃娘娘一到春日就有眼疾，这是我向老庄主讨的药方子，你帮我带给五阿哥。如果他们问起我，你想办法应付着。万一他们知道的话，那你可要记得为我讨个长假。”

“那……你要多久？”

“三年怎么样？”

他一听，立马否决，“不行，时间太长！没有皇阿玛，宜妃娘娘是不敢准的。”

“那怎么办？如果我能躲过去，那自然好。但他们若是知道了，我还是得回宫里去。”

他安慰地轻拍着她的肩：“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一定不让他们知道你的事。”

她一脸疑惑，“可以吗？”

他想了想，“不要担心，我身边的都是可靠之人。这样吧，如果你不嫌麻烦，那就继续变个面容算了。”

她似乎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不由眉开眼笑，和他一起坐下来用饭。

他看她脸上带笑，忙道：“明儿个我就要走了，来，帮我斟杯酒吧！”

“知道了！”她站起身来，为他连斟三杯，随后也为自己倒了一小杯，“虽然我不宜饮酒，但今天也稍稍意思一下。”

喝完，觉得此酒绵甜爽净、余味悠长，口感甚好，便问他：“这是温老爹上次陪你饮的西夏酒吗？”

他点头，想起她曾经提过的事儿，“酒方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已经开始准备，就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说完，她抄起筷子为他夹了几样小菜放到他前面的餐具里，“我这人不怎么会招呼人，你自己随意啊！”说着捡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开始慢慢用餐。

过了一会儿，朝对面望去，却见他放箸停食，用双眼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她下意识开口问：“你怎么了？”。

他笑，“我在想，这剩下的半天时间该怎么让它慢慢过去？”

她嫣然含笑，“说到打发时间，怎么个玩法，我怕是比你还在行呢。你若真是无聊，我也可以陪你下棋！”

“你不是不喜欢，不想学吗？”

“谁说我要学了？我只是想起另一种玩法，咱们可以借棋子儿练练‘弹指神功’。”

“好，到时看你怎么来！”他咧开嘴笑，也为她夹了一碟菜。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交谈，将宫里“食无语”的禁忌都抛在了脑后。

等楚楚拿来围棋，十三阿哥才知道铃兰所谓的下棋法，是在棋盘中间留一大约四格的圆形空地，其余的方格以黑白子相见形成阵势，最中间的十字则由黑白两方轮流放子，黑子打击白子，白子消除黑子，多者为胜，犹如小孩子耍弹珠，难怪她会叫它为“弹指神功”。

虽然这个游戏是铃兰想出来的，但十三阿哥和楚楚练过功夫，力道拿捏都比她好，十几局下来，胜利的机会自然多一些。

楚楚见铃兰输了大半天，笑道，“姑娘，你不会武功，这个游戏对你不太公平，咱们还是找个不用力度的游戏玩吧！”

铃兰想了想，“要想人多，又不费力，只有掷骰子了。这样吧，咱们接下来玩‘走遍大清国’的游戏。”
135。散步
他们两个一脸好奇，“这怎么个玩儿法？”

铃兰笑答，“很简单。楚楚，你先去找四枚骰子，两刻钟后再叫些人来。”

说完回头又看十三阿哥，“我地理概念不是很清楚，所以还得劳烦你画一张大图，按照不同省份的地理位置在东西南北各方标上名字。”

“这个好办。”他笑着帮她展开一张大纸，然后接过她递过来的毛笔，开始细心地画起省份图来。

见他低头认真绘图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觉得他看着养眼。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听着他说了一句“成了”，这才忙移开视线，把注意力转移到地图之上。

她看着上面从北到南标着的省份号码，笑着对他说：“整个版图都在心中，你们果然厉害！”

“我们？”

她本来想张口直言说“你们这些皇子”，但又觉得不妥。可巧这时楚楚他们进屋来，忙张罗着八个人开始玩游戏。

众人看着铃兰，见她将一个盛着四个骰子的碗放到地图最中间，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筹码。

“我们以洞庭湖为基点，在碗里掷几点就跨越几个省份。最大为二十四点，可以奖励再多走两格；最小为四点，倒退一格，若有四次记录，则要自动退场。第一个周游全国回到洞庭的，就是赢家。这里有些碎银，每次赢的就当是彩头了。”

据铃兰所知，他们这些人都是超会掷骰子的人，现在游戏又有了彩头，自然会玩得尽兴。

果然，到二十局左右，她和胤祥每人只赢了一局，楚楚比他们好一些，其余的人也是各有所得，一个下午很快便过去了。

游戏结束，在楚楚为他们分银子时，铃兰悄悄告诉她，“把我那份儿给今日到烟茗山庄的人，替我谢谢人家。”

楚楚笑，“知道了。”

晚饭后，铃兰又让楚楚拿来一个布包。

“胤祥，你这次回京，能否到我家去一趟？就说我平安无事。”

“好。那其他人呢？”

她笑，“你比我清楚，还要来问我！对了，密室里那么多东西，你可有喜欢的？”

他笑，“说到密室，那里面的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啊？”

她偏着头想了想，“如果西夏酒酿成，我准备拿一半出来作此营生。另一半呢，就留给楚楚爷儿俩，好让他们过的舒服。”

“那你呢？”

“我自己还想不了那么远。那就看你了，若是以后无事，我自会履行诺言。但他们知道的话，我也只能回宫了。”

说完又怅然问他，“以后等我回到京城，所有的一切，会不会都隔的好远？”

他想了想，“也许吧，不过那要看你回去时是什么心情了。”

“也许吧！”她颔首微笑，似乎对他的话很是满意，“你的事情都全部处理好了？”

“是，还有什么要替你带的？”

“不敢再有了，夏家的东西若被搬空了，我怕到时楚楚会不依我呢！”

说到这里，楚楚刚好进来，她听到铃兰说自己的名字，赶忙问是怎么回事儿。

十三阿哥不待铃兰说话，一本正经地道：“我和你们家姑娘正在商量着怎么将这里的东西搬回京城呢！”

楚楚“哦”了一声，然后想了想，又道：“这个不成，你们才有几个人，密室里的箱子哪能搬得走？我看还是找宏远镖局吧！”

她的话未说完，铃兰已抱着她笑个不停，“傻丫头，他逗你玩儿呢！”

楚楚见十三阿哥也在笑，这才真的相信自己被耍了，跺了跺脚，就急急地跑出屋去了。

铃兰收回笑，对他嗔道：“现在知道我们家楚楚的妙处了吧？纯真、善良，和她现在的年纪正好相符，不像我们那会儿……”

想到宫里的事，她的嗓音忽然有些暗哑，再也说不下去。

他在一旁顿顿嗓子，连忙转移话题，“现在你能留出时间吗？要不，我们出去随意走走？”

她点头笑，“也好，饭后百步走，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随他出门，看到拴马石旁的良驹，她顿时改了主意，“咱们还是去骑马吧。除了现在，以后我怕是要整日呆在烟茗山庄，没什么机会了。”

“那往哪个方向去？”

“就烟茗山庄吧！”

此时还处于黄昏的中期阶段，离夜幕降临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各骑一匹良马，风驰电掣了一刻钟之久，这才慢慢前行。

“这里风景好，没想到又骑马来了一遭。”

听他赞景，她也忍不住随口道：“是这样，来你们这里后，最满意的便是风景。不像我们那儿，有时连星星也看不到。”

他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可能是环境污染太严重的缘故。”

“环境污染？”

听他问，她连忙圆场，“你听说过说丝织业吧？因为有染料涂在锦稠之上，要在水里洗涤，这些水一旦汇集到旁边的湖里，鱼虾则会因为染料而死亡。不死的呢，也因体内的染料过多，身上的肉质也发生了变化，吃的人自然也要深受其害，生病……”

说到尽兴处，看到他充满好奇、惊异的眼神，她连忙住口。

“还有呢？”

“没有了。”她故意连着咳嗽了几声，看到天边最后一批即将消失的晚霞，指着对他道，“你看，织女现在也要休息了！”

尚未来得及转身，她已被他抱住到了他的马上。

她窝在他怀里，见他调转马头，便问道：“要往回走吗？”

“你若不愿，咱们可以继续往前走。”

她笑着低头，“不用，你若想回去那就回头吧！”

他笑着“哼哼”两声，握住缰绳继续往前走。她见此，不由嘻嘻而笑。

“胤祥。”

“嗯？”

“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他抖了抖马缰，随后说：“好。”

“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你说呢？”他将下巴放在她头边，作势动了动。

“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她坐在前面，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笑。

明日他一走，他们就会几年不见，之后的京城定会发生很多事情。如果自己的记忆不出什么问题的话，那个脸色苍白的太子可能会在这期间被康熙又废又立。所谓牵一发则动全身，挪一子则动全局，到时他们这些阿哥们必然会有所行动，胤祥一直和四阿哥亲近，到时他又会如何呢？

一想到这些，她就恨自己以前没多看点清史或清宫剧。现在需用时才明白，光知道一点谁能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