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留清城只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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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留清城只为君-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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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天气甚好,阳光暖照。钱夫人在女儿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答应她到外面走走,又忙吩咐惠香、刘达好生跟上。

这次铃兰、惠香换了一身淡青色男装。毕竟女儿家出门不大方便。在这里,没有电视、电影可以看,休闲娱乐的节目更是少有。

她想起梅兰芳第一次登台演出的庆乐大戏园。于是问刘达:“你可知道庆乐园在哪里?”

刘达回道:“在前门外大栅栏东口门路北。乔引风这两天可巧在这里演出呢!”

“乔引风是谁?”

“他啊,是咱们京城极其有名的角儿。他平日决不在皇宫贵族大院登台,说是只为平民老百姓演出。姑娘,我们这就去吗?”

“这倒是个有骨气的人,走!为什么不去?”三人商量好就一起往前门外赶去。

铃兰一进门就看到戏台前吴梅村题写的对联:“大千秋色在眉头,看遍翠暗珠香,重游瞻部;五万春花如梦里,记得丁歌甲舞,曾睡昆仑。”

好戏还没有开场,但因为乔引风的魅力太大,里面的场面十分火爆,不单雅间包厢早就订走了,就连下面的板凳都坐满了。刘达说:“姑娘,明天还有戏,我们到时再来吧。”

铃兰一贯是个低调处事、随遇而安的人:“那就先站着吧,起码见了主角出场再说。”

一个跑堂的听见了,忙说:“各位如果不嫌弃,我们可以在三楼空隙处再添一张桌子。”

铃兰抬头望了望高处。这里的包厢共有四层,三楼虽然不上不下,但也比干站着强,这便欣然允了。

刚在三楼坐了一会儿,惠香神色便慌乱起来,“姑娘,你看二楼对面,不就是路上遇见的那些人吗?”

铃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是他们,不过倒是多了一位公子。从她俊美的面容和单薄的身子看来,倒也像是女扮男装。

眼神儿在他们三个身上扫了一周,刚要收回视线,不想那边儿竟也有人看了过来,原来是那个年轻一些的十三爷。

见他发怔的神色,铃兰不由低下头来笑。好在这会儿丝竹之声响起,她也顾不上和他远远打招呼,便开始听起戏来。

临近年关,唱的都是应节的团圆戏、或是惹人发笑的诙谐剧。其实对这昆曲,铃兰倒不怎么感冒。听了好一会儿,才觉着其中一个段子有些意思。说是一个妇人在家睡着了,梦见丈夫科考得了状元,而她也被封为三品诰命,醒来后才知道是梦,只好对着只知读书的丈夫讽刺了一番。

见周围的人都笑着拍手,她却想起以前课文里的庄周梦蝶,不由怅然若失。如果现在自己的遭遇也是在现代社会所做的梦,那该多好。

正想着,只听台下一片轰鸣,叫好声不断,原来是乔引风出场了。遂收了心,细细听起戏来。

散场时的人,和来时一样多。她今儿出来,为的就是打发时间,随便逛逛,所以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着往外赶去。见周围人走的差不多了,这才不紧不慢地从三楼下来。

刚到一楼回廊,就有一人走上前来说:“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她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年轻人。想到自己临走前说过的那句“有缘自会再相见”,脸上忽然有些发烫。

“你好!”她笑着给他打招呼。

这人说着话,用手指了指一楼大厅门口处:“舍妹今天也在,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一见?”

铃兰见他这么自来熟,心里不由觉得好笑,但碍于面子只好随他一起过去。
7。庆乐园(下)
一楼门口的正廊下,果然是她看到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穿深灰色衣装的四爷,另一个是比自己更年轻的小公子。

“这是四哥,你见过的。”

铃兰笑着向他点头,叫了声“四爷”。

“这是舍妹。”十三爷忙介绍道。

铃兰笑,“你好!”

那女孩子一见铃兰,忙亲近地到她身边,“我叫敦琳,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铃兰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随即笑道:“我叫铃兰,你若不嫌弃,直呼我姓名就是了。”

“是凌云霄汉的‘凌’字?”

铃兰正要回答,没想到惠香这丫头又在后面扯起了自己的衣襟,忙笑着解释:“哦,是‘铃声渐消人正远’的铃字。”

敦琳仍旧叫铃兰姐姐,笑着问她道:“这戏可好听?”

“这乔引风的唱工确是一流,听起来当然好。”

十三爷建议道:“我和他有几分交情,不如我们去后台去见见他。”

铃兰笑着摇头,“既然吃过一盘好吃的荔枝,就不用去岭南见那棵荔枝树了……”

众人都笑。刚好这会儿到了吃饭的时辰,他们便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女孩家容易亲近,一说起话来,就把那两个男人晾在了一边。那两人也不在意,就在一边听她们讲话,需要时才插上两句。

凌兰见惠香等在一旁伺候着,遂让她退下:“你和刘达自在吃饭去,有什么需要我自己来就好。”说完又低声嘱咐她,“不要对人说咱家的事,知道吗?”

等菜上来,凌兰和敦琳对着连干三杯。四爷、十三爷怕她们喝醉,忙道:“慢些来吧。”

凌兰在现代是善饮的人,但现在这身体患有寒毒,也不敢逞强,敬了各人一杯后,随即就搁下了。

酒足饭饱,奉茶的人又上来问道:“各位爷都要什么茶?”

各位都叫过,只剩下铃兰。她平日不怎么喝茶,母亲倒是经常喝崂山玉竹,遂要了来。谁知伙计却说:“可巧今儿没有这个,倒是有石竹。”

她很随意,“那就石竹吧。”

众人饮茶闲聊。他们见她说了多次“你们这里的”,遂问她:“什么‘你们这里的’?难道你就不是大清国的人吗?”

铃兰这才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笑道:“我自然是这里的人,只是我自小跟着师父在山上养病。这刚才回来,对这里的一切规矩礼节一概都不习惯,不免会发些牢骚。”

谁知话一说完,倒引得那两个人来了兴趣:“那是什么山?你师父的名号是……?”

“山叫浮朗山。至于师父的名号,我也不太清楚。像那山林,是由八卦阵势排列的。等我折回去时,竟然连路都找不到了,到现在都还让我迷惑呢。”

其实,除了那个山名是胡乱编的外,铃兰其余说的都是真的。

“那定是世外高人了!”十三爷叫道。

四爷也深以为然:“奇门八卦之术,不懂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众人都道这种可能性大一些。

十三爷提起那本琴谱,“那也是她送的了?”

铃兰点头,“那是平日用来调节心绪的曲子。”

他笑,“敦琳,你的琴弹的不错,可你旁边的这位也是高手啊。”

敦琳一听,忙缠着铃兰要她来一首。

哪知铃兰道:“那首曲子太长,而我也只练习过两遍,还不是很熟悉。等我熟练了,有机会再弹给你们听。”

但也不扫大家的兴致,走到室内的琴架旁,调音抚琴,奏出平日里熟悉的曲子来:

“人若不自在,莫不如轻笑一声飞到天外

飞若不自在,是不是收起翅膀没入人海

人还不自在,莫不如一船一浆一去不返

心若不自在,是不是荡尽天涯路,无处觅蓬莱

花儿和蝴蝶会相约盛开,信上的心儿需各自等待

这光景若它还不来

是不是捻个兰花手,含笑在等待

我在等一朵花盛开,我在等一个人到来

卖了这枝花,到街上去换红彩

我等这一朵花盛开,带着一脸的自在

我正笑着猜,那春风姗姗迟来”

弹完,十三爷笑着叫好,“这首好,这才像十几岁女孩子要唱的歌!”

铃兰叹了一口气:“可惜啊,人不能总是自在。若是像其他人想的那样,发明一种储藏快乐记忆的瓶子,随时需要,就打了开来。”

敦琳拉了她的手问道:“难道你有什么烦恼不成?”

“学规矩啊。”说过站起身,“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现在刚吃过中饭,怎么就要走?”

“趁现在暖和,我想到大钟寺去看看那口大钟。”

他们兄妹一脸懵懂,“大钟寺?四哥你可听说过?”

四爷摇头,“我没有听说过。你说的可是那口‘永乐大钟’?”

铃兰连忙点头,“正是,正是!”

他们三人都觉得奇怪,“那不是在万寿寺吗?何时在别处了?你说的大钟寺在哪里?”

铃兰诧异道:“不是在京城西北方向吗?”

十三爷说道:“那里有个觉生寺,倒没有什么大钟寺。”

“是吗?难道这里没有大钟寺吗?”

铃兰眼中充满了疑惑,以前自己来北京的同事告诉过她的,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其实不是她记错了。只是这大钟寺在康熙年间叫觉生寺,那口永乐大钟目前还在万寿寺里安放,到雍正年间才移过去。铃兰不知这件事,所以才会弄糊涂了。

敦琳见她要走,忙问她:“铃兰,你家在哪里?若是不嫌弃,有时间我找你玩儿去!”

铃兰笑,“我家在京城郊区,甚是偏僻。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再见吧!”

说完,干净利落地向他们告辞。

看她走了,敦琳依依不舍地说:“四哥,十三哥,铃兰姑娘虽然有些与众不同,但骨子里却落落大方,倒是很值得一交。十三哥,这次你的眼光不错啊!”

十三爷听她这么说,也笑了笑。

说完想起一件事,便又问:“不过,你看她的眼睛,可是和宫里某个人有些相似?”

他们两个想了想,十三阿哥这才说道:“可不是,眼睛是和宜妃娘娘有些像,我说怎么老觉得眼熟呢!”

四爷在旁听着,眉头略微皱了皱后,还是默无一语。

回去后,敦琳却又叹气,“十三哥,以后怕是见不着她了吧?”

“为什么?”

“她连府上的地址都没有留。”

他笑,“放心吧,我已经派人留意了,很快就会有她的消息。”

敦琳暗喜,“真的吗?”

他踌躇满志,但晚上随从回来时却报:“奴才跟着他们走了大半个京城,最后还是不小心跟丢了……”

他听了直生气,“跟丢了?没用的东西!”

那人战战兢兢地继续报告,“那个护卫像是发现了,跟奴才来了个金蝉脱壳,趁着夜色走了……”

敦琳在一旁听着也有些失望,见他生气,忙笑着劝道:“十三哥,你先消消气。他们都说好事多磨,说不定很快就又遇上了呢!”

他仍旧叹气,“敦琳,你说她对我是不是冷淡了点儿?”

她不以为然地笑,“不一定啊。她是姑娘家,当然要矜持一些才是。或许是因为还不是太熟,所以才没有将住处说给我们。别说她,就是你,也是因为有太多顾忌,才没有将真实身份告诉她啊!”

他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很在理。但随后一直没有铃兰的消息,还是觉得非常沮丧……
8。解身世
展眼间选秀之日就要临近。

难怪铃兰在家会感到不自在,自此之前,钱家竟请了专职人员来教她学习那礼仪规矩。那里面的名堂真是多多,把人烦个半死,就是不死也要脱下一层皮来。她想:我若是能回到现代,一定能写一大本详细的《清代礼仪大全》出来。

因为想着将要分离,钱夫人每天都到铃兰房里来。有时在女儿的央求下,也会在这里留宿。

这天晚上母女两个洗漱后躺着休息,钱夫人仍像平日那样叮咛着:“你身子骨一向羸弱,真是多亏了你师父,那个配药的方子你可记熟了?”

她听铃兰答应了一声,才又继续说:“那玉可要戴好了,千万不要离身。”

紫琼血玉是她们夏家的祖传之物,在这清代却归这钱家所有。她早就心存疑惑想问问这件事,现在听额娘提起它来,忙接口道:“额娘,师父说这玉是稀世珍宝,不知它可有什么来历?”

钱夫人一听,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是……传家之宝。”

铃兰见她神色变了,便知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忙重复道:“这是我们钱家的传家之宝?额娘,以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她故意将“钱家”二字咬得很重,果然,钱夫人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说:“兰儿,这十几年来,额娘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铃兰也不接腔,等着她讲下文。

没想道却听她说:“十六年前,我还在扬州的时候,有天带着嬷嬷、侍女到湖上游玩,不想在那里遇见一个人……”

铃兰很好奇,“哦,是什么样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人。当时他在另一座画舫上和他的仆僮说话:‘这里的夏荷虽好,但品种却很少,还不及咱家的三分之一。’

他身边的人说:‘少爷说的是,不过这里的云裳初开,却是家里边儿没有的……’

谁知那人叹了一口气:‘可惜这好好的品种,被他们扬州人种坏了……’”

说到这儿,铃兰也忍不住问:“为什么说种坏了?”

钱夫人笑,“他说这云裳初开是稀罕物,若是种好,荷叶会有一张圆席那么大,我们扬州的叶子还不到其一半。还有,他说那花色也不对。初开的荷包应是通体晶莹的浅绿色,三天之后开花时,荷瓣应是粉绿相间一瓣挨着一瓣,十天之后才完全变成粉红色……”

铃兰不由出声,“额娘,世间还有这样的花吗?”

钱夫人摇摇头,“他说有,那应该就是有的,我也没有见过。我们扬州的云裳初开,花瓣上的粉绿两色却很凌乱,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之期我虽然爱荷,也只是觉得它花瓣漂亮,也不是太懂,现在听他一路说来,倒是觉得稀奇。为了多听一些,我让家里的艄公和他们的船舫并排而走,等听完了这才重又划开……”

“那后来呢,您又见着他了吧?”

钱夫人轻轻叹气:“是啊,舫船靠岸时,我们忽然又遇上了。你外公是八旗子弟,自小就在东北,平日对我不像汉人父母那样做足不出户的管教,所以我和他说话,身边的人也没有刻意拦着……”

“他不是扬州人吗?”

“他是在外游历的客商,那几天刚好到扬州来。”

铃兰听到这关键处,不由用手肘支起脸庞问:“额娘,后来呢?”

“后来我们见的多了,才知道他很有学养,但又无意仕途,所以才游历经商。有一天,我们避开随从家人,摇着一叶小舟,来到了荷田深处……”说到这儿,钱夫人忽然听了下来,脸上带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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