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留清城只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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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留清城只为君-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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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笑着点头,人可不就是先得有生存权,然后才能谈得上其他方面。默然有顷,她还是说:“你们两个去吧。即便是他,所唱的无非也是一些祝寿贺喜的应景儿戏,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做个看门人好了!”

敦琳公主以前听过十三阿哥的嘱咐,见铃兰不肯去,也就不再劝了。

帘秀知道铃兰一向就不怎么爱凑热闹,见她昨日出宫散心回来后,精神果然恢复不少,今日看她执意不肯去,也就不像前几日那么担忧:“那我们走了。如果半途想去,就找一个小宫女陪你一块儿过去。”

如果是在前些天,铃兰可能会因想一瞻康熙的风采去凑凑这个热闹。但自从婉容出事后,听说康熙也不怎么在意,她心里就有些不舒坦。现在即使有机会,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铃兰应答着送她们出斋,回屋途中见阳光还是像前几日那么好,更是觉得享受这样一个暖日要比那瞬时的虚浮繁华好多了。

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回廊的口上。她发现攀援在后院大树上的一种小白花开放了,因为不知名字,形状又有些像扁钟,所以她在心里叫它“扁钟花”。就那么一二十朵,却惹得双双对对的小蝴蝶飞来翩去。偌大一株青松却被晾在一边儿,在三月的光线照射下朝地面印上淡灰色的映像。

刚刚十三阿哥过来时,轻闲坐定后,她问他:“今年的春日是不是显得特别长?”

他诧异地看着她:“很少有人会觉得春日长的,除非每天都是在熬日子,你是吗?”

她笑,“也算不上。只是突然感觉昨天出宫后的日子好像是白白捡来的似的,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想想这应该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

他随即接话,“也美丽得让人哀伤吗?”

“啊?”等明白他的意思,她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随即笑,“没有,那是别人的感觉。至于我自己,还是觉得很值得的。”

“那么你呢?听见我的脚步声也会跳出来吗?”

她想了想,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回答:“只要是熟人,又不会加害于我的,那我随时就可以跳出来。”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话好像是在骂自个儿似的,这便狠狠地捶了他的肩膀,“真是的,我又不是一只狐狸精,干嘛绕弯子骂我!”

“哎!如果真是一只狐狸精就好了!”此刻,她望着那小白蝶喃喃自语。如果是这样,她就可以像《聊斋》里的灵兽,在不如意时化作一阵白色的烟雾,将自己遁隐起来;想见哪个人时,即刻就能到达他的身边。说不定,还能施个小法术什么的……想到这里,便不自觉地低声笑,连旁边早站了人也不知道。

等抬起眼睛看见十四阿哥,她倏地站了起来。

“真奇怪,他们这些人不是应该正在为康熙庆生吗?”心里这样想着,口中便也问他:“你怎么这会儿子来了?”

“你这话奇怪,他们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他不以为然地答着,但语气中似乎还含着一股怒意。

铃兰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开始迟疑地猜想,他是不是在宴席上喝多了?

他看了看她,开口又是一句:“铃兰,你是不是有些怕我?”

铃兰愕然一愣,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捏着自己的手背,想了想后,低声答:“我不知道……”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听起来终归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他似乎有些失望,“我先走了,以后你不要再想着怎么躲我!”他抛过来这样一句话,随后便转过身迈开步子走了。而铃兰,此时却如处云内雾里。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刚刚的好心情蓦然之间全都消失了。

斋里其他的姑娘,能去看戏的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铃兰原指望她们其中一个能在中午歇息的时候回来一趟,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中午过后的阳光更好,让铃兰觉得好像生活在上午,似乎还有一个白天可以过。

今天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个假日,又不用像平日那样做女红。现在的铃兰,并没有像上午那样只是一味地干坐着,而是试着在膝盖上摊了一本书。来了这么长时间,她很想知道在这本书里到底能认出多少字来。

刚磕磕碰碰地掀了十几页,就又觉得这样的事特没有意思,随即丢了开去不再加以理会。过一会儿又看看天,慢慢收拾着外面晾着的衣物,然后全部都搬进屋去,也不准备再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她的手指只要一沾琴弦,记忆中浮现的全是一些略带哀情的曲调。下午的光线透过窗户的缝隙利落落地洒进来,色如黄铜,在屋内乐调的衬托下,也开始显出一种小心翼翼的清寂来。

铃兰随意地弹过琴,还是忍不住出门走到后院那花架下。

看着两边不甚分明的花丛,有的开的正盛,有的落英点点,正如她们这些不能自主的宫女,有的将要进来,有的却正在离去或已经离去。而这命定的花期,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她今天细细碎碎度过的日子一样,什么都做了,但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有做,说过去就过去了。这样想着,不免有些泄气。

“原来真的是你!”

忽然听到人声,铃兰立马定眼看过去。原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穿着天青色的衣袍,看起来亲切顺眼。如果不是手中握了一把长剑,倒还真像是一位白面书生。
49。助藏
她听他说“原来是你”,心想着他肯定认识自己。这样一想,一时之间也真的开始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他似的,但是要让她确切地说起,还是有些困难。

他见铃兰疑惑地看着自己,忙笑着问她 :“刚刚是你的琴声吧?”

铃兰正要开口询问,却听他说:“糟了,有人追过来了!”

她听过,忙下意识地去辨听院外的动静,似乎也隐约地觉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这时她才彻底明白过来。

但见对面的那个人气定神闲地笑,她也装作镇静地笑着问:“我将是你的人质吗?”

谁知那人面上一愣,然后笑着摇摇头:“我是听着琴声过来的。后会有期!”

铃兰心里一松,忽然间想起一个地方来:“你跟我来!”

见他真的要走,她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嫌,伸手拉了他的衣袖就往厨房跑。

听那人呼吸显得有些沉重,她心里一阵害怕,也不知他受没受伤。仔细看了看他那淡色的衣服,见没什么刀口后这才放心。

他看她有些担心,忙笑着道:“我没有什么事,只要到了晚上,就可以顺利出宫了。”

铃兰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也就不语,顺手揭开厨房储藏室内的木盖:“不好意思,暂时只能委屈你在这儿呆着了!”

那人也不迟疑,顺着里面的台阶就往下面走去。

看着他一步步下去,铃兰这时才将刚才差那么一点点的记忆凑齐了。在她妈妈的钱夹子里,有一张爸爸年轻时的小像。虽然二十多年过去有些磨损,但她现在还是能将现在这个人和爸爸年轻时的面孔联系起来。难道?这个人就是三百年前他们夏家的某一位先祖?如果是的话,那可真是太新奇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突然涌进了一阵热流,说话的声音也开始颤抖:“哎,你是不是姓夏啊?”

那人听过,略微站了站,接着一步步走进了没有光的去处。因为他背对着铃兰,所以她无法看清他面上的表情。

幸好这个时候厨房里没有别的人,铃兰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外面赶去。出来时,正好碰上斋内一起往外面去的姑娘和太监们,这便装着和他们一起面面相觑。

这时有几个带刀的侍卫进了澄心斋。铃兰随着大家,他们说什么,自己也就说什么,反正自己的目光和表情越是呆滞越好。带头的人又盘问了几句,接着就往里面走去,准备开始全方位的搜索。

在他们盘问时,她才明白刚刚为什么会有时间藏人。看着这些侍卫用腰刀在院内东翻一下,西戳一下,铃兰心里却一点也不慌张,更没有丝毫的害怕,她似乎算定他们找不到那儿去。

终于,在铃兰的期待下,这些侍卫毫无收获地退出了澄心斋。虽然不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可以确定,今天见到的这个人,使她对自己无定的前路有了一丝小小的盼头:除了试着小心避开祸患外,人一生中可做的事还多着呢!

当澄心斋里的人正在猜测议论之时,敦琳公主和帘秀一起回来了。铃兰看她们表情不太好,便忙迎上前去。

“真是的,怎么会在今天出这样的事!”敦琳公主刚坐定,喝过茶水后就忍不住埋怨叫嚷起来。

“怎么了?”铃兰拿眼望帘秀,但帘秀却示意她去问敦琳公主。

敦琳连连叹气,“哎!铃兰,真是没有想到,那天在庆乐园登台的乔引风竟是一个刺客!”

铃兰听了,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

“还得怪那个人,非要逼着人家来宫里献艺。这下好嘛,皇阿玛听他果然演的不错,就要见见,谁知正在召见时,乔引风却从腰里抽出一柄软剑,直往皇阿玛那里刺过去……”

铃兰提水的手一个不稳,将热水洒了自己一裙子。敦琳公主和帘秀一见,生怕烫坏了她,忙上前帮她收拾。

“没事儿!那后来呢?皇上还好吧?”铃兰此刻可顾不上理睬自己,她只担心康熙是否活着。虽然她的清史知识不什么着,但在她的记忆中他还不应该这么早死。

自从来到这儿,有时她就在想,如果历史一旦改变,现代社会说不定也会跟着变动,那时她哪里还有回去的可能?

“放心,宫里的侍卫反应很快,皇阿玛只受了点儿皮外伤。不过十四哥好像伤的不轻,现在太医们正诊治呢。”

铃兰顿时一阵眩晕,她想起自己未婚夫出事时那血肉模糊的样子。

帘秀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忙及时扶住她。

站稳后,铃兰这才又忙问:“那……乔引风呢?”

她们两个见铃兰问他的消息,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他见十四哥一直死死地护着皇阿玛,行刺不成时就那样飞走了,可不真像一阵风似的!”

铃兰想起那个被自己藏在厨房储藏室内的那个人,原来他不姓夏,而是自己在庆乐园听过戏的乔引风!戏子刺客武林高手!一个人的伪装功夫竟能如此高深!但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呢?

从敦琳公主和帘秀口中所知,这个人根本就用不着她去伸手援助,那自己下午真心帮他隐藏的行为,最后岂不是成了一场徒劳的闹剧!

神思一定,这才感觉刚刚开水的热度,真真把双腿烫得生疼。帘秀见她难受,忙拉她入屋擦了药膏。

那专管治疗烫伤的药膏,抹在上面凉凉的。不大一会儿,铃兰就感觉好了不少。眼见到了黄昏该做晚饭的时刻,她还是想起储藏室的那个乔引风,这便马上起身到厨房里去帮着做了几个小菜,顺便招呼着不让其他人进去那里。

可巧这时听人说有几样干菜用完了,铃兰便趁机自告奋勇下去。

里面黑乎乎的,她手里虽然拿了一只用玻璃罩起的烛灯,但下去最后台阶时,还是差点儿踩空。
50。刺客
乔引风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他耳力极好,虽然躲在这储藏室内,但上面厨房里的话语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时他才知道,那天在暗室里弹琴的姑娘叫铃兰。见她提灯一步步走下来,便忙从原来的位置移步到了她的面前。

铃兰一见到他,就关切弟问:“你确定没有受伤吗?”

他笑了笑:“不碍事,晚上我自有办法出宫。”

她听后,舒了一口气,依着烛光找好了那几样干菜:“皇宫内地形复杂,晚上你如果搞不清楚,顺着里面的大树方向一直向前行就可以了。”

乔引风借着灯光看她的脸,笑问:“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铃兰低声笑:“我既然做了,自然就不会怕……”说完提着灯走了出去……

铃兰和帘秀正在侍奉敦琳公主食晚餐,忽听外面有人通报:“十三阿哥到!”三个人便放下手中饭食器具,等着他入内。

在他坐定后,敦琳公主问:“十三哥,十四哥怎么样了?”

他净过手,接过铃兰递过的白色巾帕,看了她一眼,答道:“伤口包扎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其实在储藏室,铃兰就想问问乔引风,但又觉得十分不妥。本想找个时机仔细向帘秀问问现场到底是怎么个状况,可惜也一直没有机会。

听敦琳问话时,也是紧屏着呼吸。现在知道十四阿哥无恙,她的心就像一紧握在手心里的海绵那样,终于慢慢地松开了。

上午十四阿哥问是不是怕见他,铃兰之前的确没有认认真真地想过。就在听到他受伤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怕见他 ,不是像对十三阿哥那样有了约定的谨慎,而是怕想起少君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面孔……

“铃兰!铃兰!”敦琳见铃兰接过毛巾后,就一直站在那里发呆,忙又加紧叫了她两声。

铃兰回神儿后,见他们两个都讶异弟望着自己,忙笑着掩饰:“我在想厨房里的饭菜凉了没有。刚从外面进来,还是换成刚热好的饭菜!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敦琳不疑有他,见她走后,带着笑意看十三阿哥:“今儿晚上,可是她下的厨房!”

他早就习惯了敦琳调侃的表情,听了只管微微一笑,等铃兰端了饭菜进来,见都是自己平日里爱吃的,这才伸箸夹菜。

饭后,敦琳又想到了乔引风,这便问他:“十三哥,乔引风找到了吗?”

他轻揭茶盖,饮了一口茶水后慢道:“找到了!”

这三个字看似没什么,却引得屋内三个姑娘震惊异常。尤其是铃兰,她显得更为慌张,自己做晚饭时不是刚见过他吗?怎么才这一会儿工夫,就被人家给抓住了?难道是他没有等到天黑就开始行动了?

又怕又惊中,又听他说:“今儿下午的刺客,不是真正的乔引风,只是江湖上的高手罢了。他是趁乔引风下台卸妆时点了人家的穴道,然后用易容的手法趁皇阿玛召见的时候行刺……”

“那戏班里的上下人员都应该没事儿了吧?”

见铃兰这么关心戏班的时,他忙笑,“不用担心,全部都释放了,皇阿玛每个儿都打了赏……”

铃兰高兴之余,又想起下午的那个人。他既然不是乔引风,那么又会是谁呢?这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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