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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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鸽子-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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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孩子大一点再说,起码五六岁,上幼稚园,有话讲得通,现在,我不在家,晚上他们会找我。”
  周家信叹口气,“说得真可怜。”
  “光华园那些图册出来没有?”
  “我叫人取出给你看。”
  周家信结婚两周年纪念,请开明吃饭,子贵也来了。
  开明到场之后才发觉只得他们四人。
  “没有其他客人?”
  “不关他们的事。”
  子贵胖了一点,气质雍容,非常漂亮,戴着珍珠项链,可是这一串较大较圆,不是旧时那一串,想必是她新置的。
  “祝周家信与邵令仪永远相敬如宾。”
  子贵说:“真没想到大姐是那样一位好妻子。”
  老周笑,“我早就看好,她思想成熟,生活经验丰富,对人对事不存幻想,而且经济独立,这样的人怎会不是好妻子。”
  开明笑:“真是佳偶天成。”
  子贵看着他,“出来吃饭也不刮刮胡髭。”
  开明说:“老周伉俪不介意。”
  “这是礼貌,以前你不是最注意仪容吗?”
  邵令仪解围,“你都不要他了,还理他的胡髭做甚。”
  子贵忽然认真地说:“当着大姐,我不必打讹话死撑,是许开明另外有人,我不过知难而退。”
  开明不语,一直喝闷酒。
  令仪说:“他哪里有人,天天坐在办公室,暗无天日,像在地窖受刑,下了班准回家带孩子,你嫌他闷是真。”
  “上菜了,”老周说,“来来来,嘴巴不要光用来说话,也需吃吃佳肴。”
  开明挑喜欢吃的挟几著送酒,忽然挂住儿子,打电话回家问保姆他俩情况,姿势像个标准母亲。
  又赔笑说:“老是放不下他俩。”
  老周说:“一天比一天婆妈。”
  开明搔头皮傻笑。
  饭后开明送子贵回家。
  子贵说:“你现在是个自由身了。”
  开明说是。
  “为什么不去找她?”
  开明半晌答:“孩子们还小,需要我俩大量时间,我实在没有能力应付别的事。”
  “这不过是借口罢了。”
  “不,孩子在我心目中绝对占优先权。”
  “她与吴日良分开了,也是一个人,这该是好机会。”
  开明看着窗前,“子贵,那一次,我出差到伦敦,你因怀孕急召我回家,何故?”
  “我当时不慎误会我俩婚姻还有得救。”
  “我也希望有救。”
  “告诉我,开明,那一天,你是否与秀月在一起?”
  开明面不改容,“不,我是一只孤独鸽子。”
  车厢里沉默了。
  到了家,子贵在下车时心平气和地说:“开明,刮一刮胡髭,换件衬衫,你会像新人一样,去,去找她。”
  开明在电光石火间忽然明白了,“你可是要结婚了?”
  子贵点点头。
  开明看着她,“我真笨,当然,你会是一个最好的伴侣,思想成熟,生活经验丰富,对人对事不存幻想,而且经济情形大好,这样的人怎会不是好伴侣。”
  子贵不语。
  “祝福你。”
  “或许,你会让孩子们来观礼。”
  许开明举起手,“不可能,孩子们免役,我不想他们看到亲母披婚纱与别的男人举行婚礼,不用妄想我会豁达到那种地步。”
  子贵低头,“你说得对,孩子们有他们的生活。”
  “很高兴你同意我的观点。”
  他推开门让子贵下车。
  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到卧室去看孩子。
  把他们的头发抚上去,看到小小饱满的额头,熟睡的小身体蠕动一下,许开明想,以后还得继续努力减少应酬陪伴他俩。
  子贵那么喜欢孩子,她又有能力,将来想必更添多几个孩子,叫她抽时间出来恐怕更难。
  正沉吟间母亲起来了,在他身后问:“子贵没上来?”有点失望。
  “今晚她特别累。”
  “孩子们找妈妈呢。”
  开明只得赔笑。
  许太太说:“真不明白你俩是怎么离的婚,许多在职夫妻还不如你们那样互相关怀。”
  “我们曾经深爱过,不想蒙骗对方,故此没采取虚伪态度。”
  “过两天我要回去照顾你老父,你又落单了。”
  “妈,过几年待大弟小弟稍大,我把他们送到你处读书。”
  “真的?”许太太大喜,“那我是因祸得福了。”
  “这次回去,你替他俩报名读私校。”
  许太太耸然动容,“啊,事不宜迟,温哥华私校现在轮候时间长达两年。”
  忽然之间,许太太有了精神寄托,不再彷徨失落,笑着回房去。
  许开明又捡起思绪:谁娶了子贵等于与邵家建立关系,邵富荣这几年财宏势大,邵了贵后台坚强,那姓方的一定经已调查清楚。
  开明叹口气,子贵当然不乏追求者,社会至现实势利,谁会介意她的过去。
  时间过得飞快,一早起来,晃眼中午,转瞬黄昏,忽尔一个星期,不知怎地,日历又翻到尽头。
  大弟与小弟要到三岁才会说单字表达意思,开明与子贵分头着急,看遍专科医生,待四岁能说简单句子,他俩才放下心事。
  子贵搂着两个大头落泪道:“吃亏,真正吃亏,同你们爸爸一样愚蠢。”
  她并没有再怀孩子,同邵令仪说:“两个己是一辈子的事,再不能分心。”
  孩子们过了四岁即将被送往温哥华。
  “与祖母一起生活好吗?”
  他俩抱住爸爸的大腿吃手指不语。
  子贵有点困惑,看住孩子,“真不似英才。”
  “没问题,”许开明咧嘴笑,“周家信会在温埠开设写字楼,派我驻加,是不是,老周?”
  老周温和地答:“为你,任何事。”
  这几年许开明对孩子的贞忠感动每一个人。
  “来,老周,让我俩到温埠去分一杯羹。”
  “去吧去吧,一天上班六小时足够,尚余十八小时带孩子。”老周如此取笑他。
  “不,孩子交给父母,我可以替公司做开荒牛。”
  周家信有点感动,“真的,开明,真的?”
  于贵沉吟,“可惜以后我看孩子不方便。”

   
 


  
 
 
  
 

10 
 
  邵令仪忽然拿出做大姐的样子来,冷笑说:“你若那么恋恋幼儿,就不必离婚。”
  子贵恼怒,“同你这等盲塞的人有理说不清,你懂什么,周家信侍你一条心。”
  邵令仪叹一口气,“开明,孩子们需要一个可靠稳定的环境,同祖父母生活最理想不过。”
  开明说:“会议结束。”
  子贵靠在墙角有点沮丧,开明走过去想说几句话,像多谢你允许我将孩子带走之类,可是讲不出口。
  子贵感慨说:“真没想四年过得那么快,孩子们又长得高大,六岁大外套都可以穿得上。”
  “将来可能有一八○公分高。”
  “胜过你。”
  开明有一丝安慰。
  “本来一直想生一对女儿,老了父母有个伴。”
  开明说:“也总得有人生男孩子。”
  旁人眼中,他俩像是根本没有离过婚。
  周家信只觉得二人敷衍工夫都好到巅峰,但是那是用来对付外人的,他俩却用来应付对方。
  周家信说:“开明,你送子贵。”
  子贵答:“我不用人送。”
  周家信笑,“就让他送你一程吧,如今男人还可以为女人做些什么?衣食住行都不劳别人操心,收入高过我们多多,男人也只得假细心一番,表示尚有存在价值,去,开明。”
  开明笑着取过外套,“遵命。”
  邵令仪却诧异,“老周,你缘何唱起男人的哀歌来?”
  开明偕子贵下楼。
  子贵忽然说:“要去喝杯咖啡吗?”
  “我陪你。”也许,她有话要说。
  坐下来,子贵叮嘱说:“孩子们的衣服我会带来,千万别穿蓝、灰、白以外的颜色,他们能喝牛奶,别给太多糖吃一一”
  开明安慰道:“放心,一定快高长大。”
  子贵沉默。
  过半刻问:“你没有去找她?”
  开明低下头。
  “为何不去找她?”
  开明想一想,“她不会做背叛你的事,她说家里那么多人,就数你对她好。”
  子贵笑了,笑声有点无奈,却没有讽嘲之意,“一切已经过去,还说来做甚。”
  “她觉得落难之际,只有我们打救她。”
  子贵劝道:“别听她的,她何需任何人帮忙。”
  “那你也把她估计过高了。”
  子贵叹口气,“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总觉得那人特别弱小可爱无助。”
  开明微笑,“我们又恢复无话不说了。”
  “若真的相爱,就不必理会其它。”子贵像喃喃自语。
  开明垂下头。
  “别让时间在指缝流过,去,去找她。”
  “子贵,你真的认为我应当去?”
  “不过先得收拾一下体重仪容。”
  开明笑了,子贵唤人结帐。
  她说:“开明,祝我幸运。”
  开明有点诧异。
  子贵解释:“一段婚姻最需要的是运气。”
  开明看着她,“这几年来你头头是道,得心应手,想一样得一样,生意又蒸蒸日上,我想你正鸿运当头,一切水到渠成。”
  子贵听了极之高兴,一点不发觉许开明一番话似街边摆档混饭吃的算命先生。
  “真的,开明,真的?”
  开明双眼润湿,“子贵,本来我应该照顾你一生。”
  子贵毫无芥蒂地笑,“开明,”她拍拍他肩膀,“你看住自己就很好。”
  她在酒店门口叫了车子就走。
  开明连送她的机会都没有。
  要整顿仪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些日子来孩子吃什么他吃什么,两名幼儿嗜吃花生酱加果酱夹面包,那种食物一个月能把人吃胖一公斤,有空他跟着儿子不是嚼嗜哩豆就是吃橡皮熊糖,许开明知道他超重。
  他带着孩子及保姆一起上路,飞机上仍然忙得团团转。
  许开明与邵子贵是那种如无必要不带幼儿上飞机的人,也不认为孩子们到处跑有何时髦可言,相反而言十分受罪。
  等孩子们入睡,他才有机会用餐。
  漂亮年轻的侍应生把他带到一排空位,殷勤招呼,然后有意无意问:“孩子母亲呢?”
  开明不欲惹麻烦,随口说:“她会来飞机场接我们。”
  那标致的女郎收敛了笑脸。
  过海关正排队,工作人员引他到前打尖,不消十分钟便顺利过关。
  开明怕父母未来到,可是一抬头已看到他们,老父头发似更稀疏,他前去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另一手抱着幼儿。
  保姆抱着大弟与许太太会合,那祖母忙问:“行李呢?”
  “一切现买。”
  许老先生说:“对对对,上车吧。”
  一辆七位面包车驶过来,车门打开,一个梳马尾巴的年轻女郎跳下车来笑着说:“孩子先上,老人家随后,保姆,座位上篮子里有水果饼干,这位是许开明君吧,我叫冯喜伦,是许老伯的邻居。”
  许开明见她如此磊落,乐得受她指挥,大家上了车,她关好车门,才上司机位。
  孩子们醒了,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幸亏冯小姐车厢像个临时住家,式式俱备,玩具,饮料,糖果齐全,连保姆都啧啧称奇。
  许开明开始眼困,闭上双目,头靠在车窗上,打瞌睡,双耳忍受孩子们炮轰,奇怪,四年来的训练,使他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偷偷睡一觉。
  大儿小儿与弟弟不同的地方是,弟弟文静得多,许多次,进得房去,开明都看见弟弟小小个独自坐在电视机前,闻得身后有声会得转过头来一笑,像个活娃娃。
  开明蓦然醒来,看到孩子一脸巧克力酱,呻吟一声,假装晕厥,许太太笑着摇他,“喂,起来帮忙。”
  一家人下车后车厢里全是废纸垃圾。
  他向冯小姐致谢:“打扰你了。”
  “啊不妨。”
  “冯小姐读书还是做事?”
  “我在家父写字楼打杂。”
  开明颔首,“发展家庭事业最好不过。”
  冯小姐笑,笑笑,“呆会见。”
  保姆忙着替孩子们洗澡。
  许开明到卧室一看,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孩子们好不幸运,祖父母这样有能力。
  他静了一会儿,拨电话到子贵处。
  “到了?孩子们可听话?可有哭叫妈妈?”
  “在园子里玩耍呢。”
  “你好吗?”
  “还不知道,希望会习惯,一时间只觉空气十分清冽,人情味好不浓厚。”
  “开明,我要去上班了。”
  “好,下次再谈。”
  开明挂上电话,许太太进来说:“我叫保姆去休息,此处由我接手,你适才同子贵说话?”
  电话铃响,许先生说:“开明,找你。”
  开明满以为是周家信,却得到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我是邵令侃,令仪关照我找你。”
  “邵兄,长远不见,好吗?”
  “出来喝一杯。”
  “你说时间地点。”
  当下约好下午见面。
  开明一时没想到他也在温埠,只觉突兀。
  听说他与秀月一起,不知这次她在不在。
  竟一夜没睡好,半夜孩子醒来,他连忙过去查看,大弟伏在枕上饮泣,“妈妈,妈妈”,开明紧紧抱住他,接着许太太也来了,拍孙儿背脊。
  天刹那间亮了。
  翌日替孩子办好入学手续,把他们送入幼儿园。
  他去赴邵令侃的约会。
  一见到邵某,许开明不禁喝一声彩,这才是个人物:容貌端正,打扮得恰到好处,衣着合身时髦,却不浮夸花巧,态度热忱,一见到开明马上站起来。
  “我爸和我妹异口同声叫我看看你。”
  开明拱手,“多多照顾。”
  看他左右,不见有女伴。
  “邵兄你来了多久?”
  “有一年了,”邵令侃答,“家父看中了这里的地皮。”
  “也已经涨足了吧?”开明有点怀疑。
  “很难说,”他笑,“七十年代港人也那样想,可是以后又涨上十倍。”
  “此处地大。”
  “但是交通方便,静中带旺的住宅地皮却不多。”
  “你是来做买办?”
  邵令侃呼出一口气,“在家我不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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