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雁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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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随雁字长-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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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祥殿”?他居然敢在“鸾祥殿”里,这个奸贼。阿夺问明了云拓的去向,大怒,举手拍碎了那个被俘的宫中侍卫的脑袋,厉声长啸身形往“鸾祥殿”而来。
  
  娘亲喜欢竹子可是宫中的天气总也养不活,那竹子总是细细的,黄黄的在院子的角落里,现在居然整个庭院都是满眼的翠竹,一片片围拢在篱笆内。娘亲喜欢看鱼儿游水,父皇说“鸾祥殿”不易引水,不能砌鱼塘,只好在大缸里养着锦鲤,可现在整个侧院都是鱼塘,鱼塘用游廊串起来,中间假山、石凳。娘亲喜欢白色,可是皇宫中不能用大片的白,只有床帐娘亲会用白色的轻纱,现在整个鸾祥殿居然都是白色的,琉璃屋脊下串串白色的风铃,白色的纱幔,白色的窗纱,白色的屏风,各式各样的白色,各种花卉的白色……
  
  是谁?是谁居然改了这“鸾祥殿”,该死的,为什么把娘亲住的地方弄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熟悉的“鸾祥殿”了。这个该死的云拓!
  
  阿夺长啸飞进殿中。
  
  “怎么湿成这样!”阿青看他浑身都湿透了,一转眼脚下的青砖上就积了一汪水,也顾不得杀云拓了,解了身上的油皮大氅要裹在阿夺身上,被阿夺抬手一挡,滑掉在地上。阿青一抬眼,让阿夺眼中的阴冷杀气狠狠地刺了一下。这眼神怨毒无比,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让人不寒而栗。“阿夺!阿夺!”阿青轻声叫他。
  
  阿夺盯着云拓,哼哼,作了这等逆天之事,果然没有好报应吧,再定睛一看,他居然坐在娘亲的软榻上,手里居然捧着娘亲最爱用的白瓷茶盏。阿夺慢慢把眼神从云拓身上转到阿青脸上,猛地揪住阿青的衣襟,拽到眼前猛烈的摇晃。“你在等什么!你还在等什么!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阿夺大喊,语气狂乱,拼命撕扯阿青的衣服,阿青看他的眼白慢慢的变红,情绪激动莫名。
  
  阿青抱住他,侧身,宝剑指着云拓。“要杀就杀,朕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云拓朗声说,脸上一片坦然,身前护卫见状持刀扑了上来,阿青挽了剑花,划了个圆弧,一时鲜血溅出,一众护卫栽倒在地,鲜血从脖颈处逶迤流出,染红了地面。
  
  “杀了他!杀了他!”阿夺狂吼,丹凤眼瞪成铜铃般圆。阿青把他从怀里松开,转身面对笑对生死的云拓,手中剑气对着他的心脏刺了过去。
  
  忽然,“那是什么!”软榻上的云拓看着面对自己的阿青,猛地从软榻上跳起来,直扑了过来,奔阿青胸前而来,阿青的剑气从他肩膀上直穿了过去。云拓闷哼一声,身形一顿,鲜血从肩头如泉般喷涌而出,瞬间将他一身白衣染红,可云拓竟像是感觉不到痛疼般,直奔阿青而来,却“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云拓跌倒在地上往前爬,身上的血迹在青砖地上拖出一条血渍,他举着一只手,努力地想抓住什么,盯着阿青的胸前,对着阿青声音嘶哑地大声喊:“那是什么?你……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这是澜儿的玉佩,你怎么会有??你怎么会有??告诉我!!告诉我!!” 
  
  阿青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刚才被阿夺一顿撕扯散开了,他给自己的那块龙形玉佩露了出来。阿青看着状如疯狂的云拓,爬到自己脚前,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裤腿,声音凄厉,只好提着剑看着阿夺。阿夺冷冷得站在那里,讥讽般盯着卧在血泊里的云拓,嘴唇轻启,语声冷得像冰:“那个人被我杀了,玉佩是我从他身上抢来的。”
  
  “你……你……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云拓大喊挣扎着从横死在地上的侍卫手里夺过一把刀握在手里。他身体虚弱又受了如此重的伤,阿青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摇晃着站了起来,举着刀冲阿夺劈来。阿夺也不闪避,眼看着那刀到了面门,阿青挥手冲云拓胸前一掌,只听“嘭”一声,云拓跌回到软榻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鲜血还在嘴角淅淅沥沥的流着,云拓勉强撑起身子来,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阿青仔细一看,竟是和自己所戴一样的龙形玉佩。云拓看看自己手里的玉佩再看看阿青的胸前,嘴角轻扬,微微一笑,那眼神说不出的温柔,半晌,闭上眼睛,轻声说:“澜儿,爹爹找得你好累啊,原来……你早已经找到娘亲了,那我也……咳咳……我也……放心了……”云拓倒在软榻上,嘴角的血慢慢的涌出。
  
  他在说什么?什么爹爹?什么找的好累,什么也放心了?他在……他在说什么?
  
  阿青隐隐的觉得一股寒意袭满了全身,猛地转头看阿夺,只见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般摇着脑袋,嘴里呢喃着,他在说什么?什么爹爹?什么找的好累,什么也放心了?他在……他在说什么?“云拓!”阿夺大喊一声扑了过去,伸掌按在云拓胸口,运功输入云拓体内,嘴里颠三倒四地低吼:“你别想死,你给我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不可能,不可能……”
  
  掌下的云拓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了无生机。“云拓,你看着我!你看着我!”阿夺伸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大吼:“你看着我!”
  
  “雁儿……咳咳……阿欲神怎么没带走我……我……咳咳……我在天上吗?……我怎么会看到你?……雁儿……你好美啊……你……”云拓一边儿说,一边儿想伸手抚摸阿夺的脸庞,可是手指动了动却抬不起来。
  
  “不准你叫我娘亲的名字,不准你叫,你给我看清楚,我是云澜!我是云澜!”阿夺大叫,手心愈来愈热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云拓体内。
  
  云拓回光返照,慢慢的清醒了,看着眼前酷似自己爱人的脸,满脸惊喜,轻咳了两声。阿夺冷声说:“我是云澜,你看清楚了,二哥!你胡说些什么?你以为哄骗我,我就会救你吗?”
  
  云拓爱怜地看看他,胸口的气无比得顺畅,说话也流利了,浑身的力气也好像恢复了,伸手摸摸阿夺的脑袋,阿夺厌恶的躲开,云拓叹息说:“你让他把那个玉佩拿过来。”不待阿夺说话,阿青早已经把玉佩摘了递了过来。云拓让阿青点燃了屋里的一盏灯,让阿夺把两块玉佩的背面靠在一起,迎着灯光,几行字从玉佩上透出来映在墙边深黑色的檀木衣柜上。“这个玉佩是我和你娘亲的定情之物。”
  
  阿青和阿夺看着衣柜上淡淡黄晕的几行字:
  
  拓日玉呈祥,
  
  云随雁字长。
  
  再不羡神仙,
  
  白首相无忘。
  
  云拓又说:“这是你娘亲写的,把我的名字‘云拓’和你娘亲的名字‘玉雁’四个字嵌在里面,为了怕父皇察觉,我请高人雕琢,只有两块玉佩合璧,才能看到。”
  
  阿夺拿着玉佩的手不知不觉地放下,那几行字逐渐下移消失。阿夺呆站在榻前看着云拓,一声不吭。
  
  云拓看着他笑笑说:“你娘亲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子,那时,人人都说我娘亲是奴隶欺负我,我孤零零的在宫里一个人。”云拓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沉思中,“那时,你娘亲刚进宫,才十五岁,比我还小两岁。她带着宫娥在宫里放纸鸢,纸鸢挂在树上,被我拿了下来,我骑在树杈上看见了宫墙里的她,她好美,站在御花园的花丛中像仙子一样,我半夜溜进去偷偷得看她。她以为我是宫里的奴隶,给我很多吃的用的。”
  
  云拓自嘲般笑笑说,“谁会想到北晋的二皇子会整日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呢。可她没有嫌弃我,她的笑容是这世上最纯洁的。为了你娘亲,我苦练武功,拼命引起父皇的注意,四处征讨流匪平反叛乱,慢慢的建立在宫中的地位,没想到,因为你娘亲的美貌被父皇册封为‘玉妃’。可她是爱我的,我知道,那晚她哭了,哭的很厉害。从父皇宠信你娘亲那天起,只有看到我的时候她才会微笑,因为我对她说,我喜欢你笑。”
  
  阿夺手中的玉佩“叮当”落在了地上。怪不得他经常偷偷带了新奇东西来宫中看自己,怪不得他来的时候娘亲就会开心很多。阿青要过来捡自己的玉佩,阿夺大声喊:“你别过来,别过来!”阿青只好退到寝室外的门口远远的看着他俩人。
  
  云拓语声轻柔说:“眼看着你会说话了,我再也忍受不了你口口声声叫我‘二哥’,我要带你们离开皇宫,隐姓埋名地生活,你娘亲很开心,可是没想到被父皇察觉了,我被赶来的侍卫追捕,我只能派人去宫中接你们逃命,他们抓了我,抢走了我的玉佩。”
  
  怪不得追杀的人会拿着他的玉佩口口声声是奉了他的命令,怪不得娘亲看到那玉佩的时候脸色会那么难看,拼了命去抢夺,原来是因为知道他被抓了,原来娘亲是那么信任他……
  
  “父皇知道你们逃到了南越,联系了高桐让他在南越追杀你们,我……我后来逃了出来,连你娘亲的尸体也找不到了,我恨,我恨所有人,我杀了父皇,杀了所有欺负我的弟弟们,杀了所有追杀的侍卫,夺回我的玉佩,夺了王位,可是……你们再也回不来了……”云拓神色凄苦,伸手想握住阿夺的手。
  
  阿夺猛地把手甩开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找我!
  
  云拓凄然一笑说:“高桐联络我,说你在他手上,胁迫我攻打南越,他死了以后,被满门抄斩,我以为你也死了,从那天开始就一病不起。”
  
  “你为什么不昭告天下找我,你只要你昭告天下我就能知道,我就会知道你是我……我就会知道得!”阿夺凄厉地大喊,拼命的摇晃云拓,云拓眼神开始涣散,笑容慢慢地僵硬在脸上,“不要,你不要死!”阿夺又按在云拓胸口上。
  
  云拓长舒口气,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你娘亲是我一生最爱的人,她是父皇的妃子,我怎么能昭告天下说你是我的儿子,让你娘亲死后遭人唾骂,侮辱她的名节。”云拓慢慢的伸手按在阿夺的手上,轻声说:“我亲手杀了父皇和弟弟们,是逃不了阿欲神得惩罚的。”
  
  阿夺的眼泪夺眶而出,云拓艰难的伸手用手指擦去他的泪水。“不怕的,我自己做下的罪孽,我自己承担。”仔细看了看阿夺说:“澜儿,你和你娘亲长的真像啊,找不到你,她一定是生我的气了,开始她还经常到梦里来找我,现在几个月也不来看我一次,我……很想她,很想她……”
  
  阿夺哭出声来了,云拓倚在软榻上,轻声说:“澜儿,到了天上见了你娘亲,帮我跟她说一句,她曾经问过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我说,是想和你们快快活活得在一起。可是,如果她再问我,我会说……我会说……”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色暗红带着粘液,云拓大口大口地喘气说:“我会说,我最大的心愿是让她从来没有遇见过我,那样……那样,她就不会伤心,你就不会痛苦,我……我这十二年就不会生不如死……”
  
  怪不得他后宫虚置,没有皇后,没有妃子,没有子嗣,原来是因为深深爱着娘亲。“呜呜……”阿夺扑在云拓身上,搂住云拓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脸侧哭泣。
  
  云拓的手搭在阿夺的背上,声音很轻,阿夺几乎听不见,只听他在耳边断断续续地说,:“玉玺和虎符都在你小时候藏宝贝的地方,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做个好皇帝,别学我。”云拓勉力仔细看了看阿夺又说,“你还有个哥哥的,只是刚出生就夭折了,他……是在天上和你娘亲在一起吧,我和你娘亲都没看到他,你娘亲听接生嬷嬷说,他脸上有一块儿青色的胎记,像……”话未说完,云拓按在阿夺手背上的手垂落在榻上,带着一脸泪痕闭上了眼睛。
  
  阿夺像被雷劈过一样僵硬,慢慢起身坐在榻前,用衣袖擦拭云拓嘴角的鲜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就用手指去抹,用手心去抹,用手背去抹,半晌,举起手来在眼前愣愣地看着。
  
  “阿夺!”虽然最后云拓有气无力的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楚,只是看着这一切,阿青已经都明白了,他不生气阿夺瞒着自己报仇雪恨,也不生气阿夺逼自己帮他复仇,他只是心疼阿夺,看着阿夺眼里的泪水流干,欲哭无泪,只是呆呆傻傻得给已经死去的云拓擦拭血迹。“阿夺!”阿青又叫了一声,看着阿夺仓皇回头盯着自己,眼神里惊恐不已,慌乱不安,浑身开始颤抖。“阿夺,你别怕,我在这儿,我在……”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阿夺举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尖叫。阿青只好停住抢上来的脚步。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大雨渐渐的停了,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水声,整个北晋已经在囊中了,小江和陈查赶到“鸾祥殿”的时候,只看见阿青傻傻的站在寝室门口,阿夺在榻前趴在云拓的尸体上紧紧地抱着他呢喃的说着,这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阿夺,阿夺,你怎么了?”小江跑进来,把阿夺拉起来抱在怀里,摸摸头,摸摸胸口,晃晃他的肩膀。“阿夺,阿夺,你醒醒啊!” 
  
  阿夺的眼神慢慢地从恍惚到集中,看着眼前的小江,轻笑了一声说:“师傅,你来了。”转头看看门口站着的陈查说,“陈哥哥,你也来了。”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阿青,笑笑说,“阿青,别担心,我没事。”
  
  阿夺把手上的鲜血在小江的衣襟上擦了擦,血迹有些半干。“师傅,你以后莫要贪嘴吃,这皇宫侯门你住不惯的,让韩重带你走吧。”小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难得看他对自己如此懂事得说话,就点点头。阿夺扭头看陈查说:“陈哥哥,那衣柜旁边的墙壁上有块儿砖是活的,北晋玉玺和虎符都在里头,你私自割让城池是株九族的死罪,可是若是你做了北晋的皇帝就没人敢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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