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一生最猥琐的时候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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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一生最猥琐的时候遇见你-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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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你会一直找吗?”
  男:“会啊。”
  女:“你会一直找到死吗?”
  男:“会啊。”
  女:“你撒谎。”
  ……
  女人独特的嗓音沙哑低沉,仿佛带点嘲笑。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声音显然敷衍不耐。
  靠!原来是爱情文艺片!
  我抬起脚想走,想想那十块钱,还是坐下了。
  画面由阴黑渐渐变得亮堂起来,一条昏浊而黄绿的河流缓缓流向不知何方。残旧的烟囱,废弃的楼坊,远处钢筋水泥的城市犹如荆棘般耸立,我看到河边有肮脏的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摇曳生姿。
  一张张普通的脸在镜头前掠过,他们骑着单车,带着孩子,在桥墩旁抽着廉价的香烟,等着十五分钟一班的公车,还有生活在河甬上的人们,生锈的平板运货船马达突突的冒着黑烟,他们蹲在甲板上迎着江风,洗得发白的黑色夹克衫。
  ——生活是一场尴尬的戏码,人们的表情麻木而宿命。
  “我经常一个人带着摄影机去拍苏州河,沿着河流而下,自西向东,穿过上海。近一个世纪以来的传说,故事,记忆,还有所有的垃圾都堆积在这里,使它成为一条最脏的河。可是还是有许多人在这里,他们靠这条河流生活,许多人在这里度过他们的一生,在河上,你可以看到这些人。”
  一个男人淡淡开口,漫不经心的语调,我开始跟着摄影师的镜头,去看这一场在河甬上发生的故事
  “看的时间长了,这条河会让你看到一切,看到劳动的人们,看到友谊,看到父亲和孩子,看到孤独,我曾经在一条驳船上看到过一个婴儿的诞生,看见过一个女孩子从桥上跳下苏州河,看见一对年轻恋人的尸体被警察从水里拖起来。”
  “……关于爱情,我想说,我曾经看到过一条美人鱼,她坐在泥泞的河岸上,梳理着她金色的头发。别信我,我在撒谎。”
  影片画面粗糙不堪,摇摇欲坠。
  我看不太懂,我说过,我是一个极度肤浅的人。
  所以当美美对摄影师说起那个叫马达的男人找了牡丹一辈子的时候,我和那个薄情的摄影师一起笑了出来。
  这样劣拙而恶俗的蹩脚三流爱情故事我也会编。
  然后我就真的编起来:曾经有一对很好很好的大学恋人后来各奔东西,很多年以后重遇,男的变成了英俊多金的CEO,女的变成了兢兢业业的小鸡头……
  我在座位上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有没有说过,在美国的那天其实我根本没有睡着。
  家谦一走,我就从床上爬起来了。我看着原本并排放置着的两个行李箱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我就知道,我被抛弃了。
  加州的阳光很好,但是加州的清晨还是很寒冷的。
  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想如果家谦走了,我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家谦的再次出现,我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率领着手下的弟弟妹妹们走南闯北,将事业范围扩展到全亚洲乃至世界。从一个小鸡头做到大鸡头,然后再做到老鸡头,最后背负着世界鸡头的盛名拿着五保老人的社会福利,混在人群堆中清简余生。
  生活过得寂寞而我却早已习惯了。家谦的蓦然出现的确令我兴奋了一阵,特别是我看到家谦仍然不变的坚守时,我就感动了,被幸福冲昏头脑了,失去理智了。
  在这之前我一直天真的以为,相爱就可以。当初我们之间相隔着婚姻这座大山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只要把这座大山搬开,家谦就在那边等我。可如今这座山没了,我才发现,原来距离仍在。
  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相隔着十年的荒蔓岁月,而这十年间,我们的性格、身份、社会地位乃至交际圈子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一直以来赖以维持感情的是那段逝去的青涩岁月中的美好回忆,可回忆是脆弱的,我不知道在俗世间的流言蜚语、轻蔑、嘲笑甚至是恶意攻击下它能存活多久。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不知道,我该诅咒上帝好呢,还是感谢上帝好。
  因为回国以后才发现,许多当年跟我们一样同是情侣的同学啊朋友,现在竟然没有一对在一起。听他们说起毕业时因为距离、工资、房款压力,种种现实的原因而分手,看他们说起当初如胶似漆的另一半,那种冷淡漠不关心甚至是鄙夷的眼神,我至今想起仍然心有余悸。古人总是有大智慧,他留给我们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岁月洗牌,回忆自动过滤掉了当时悲哀的部分,因此我们每每回想起过去,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可细想一下,当年我和家谦真的就这般无忧无虑吗?其实和众多情侣一样,因为我那倔脾气和家谦那什么都不说的闷骚性格,我当年和家谦吵的架不算少。我想如果不是由于母亲的意外,让我们在最甜蜜的时候嘎然而止,说不定我们也会如大多数学生情侣一样,激情被时光消磨殆尽,只剩下现实中的心灰意懒。吵着吵着就累了,累了就淡了,淡了就分了。
  十八岁的时候,我坚定的认为,那最美的爱情是手牵着手看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喜欢王子与公主,甜蜜的结局,最欢喜不过,最圆满不过。可这种结局通常只会出现在书里,出现在电视剧里,但绝不会出现在生活里。如今我二十八岁了,我开始欣赏那些看似残缺的美丽,那种激流勇退的智慧,在最颠峰的时刻嘎然而止——任何结局都是狗尾续貂。
  王菲在曾经有一句歌词:等到我们互相了解,再互相轻蔑。
  ——非要等到那个时候吗?
  我不知道后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家谦最终改变了主意回来,但我由此知道,我们的爱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定。
  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怀疑着。
  家谦在怀疑着。
  我也在怀疑着。
  影片的最后,摄影师独自坐在阳台上喝酒。廉价劲大的老白干自嘴角溢出,浸湿衣领。沿着喉咙流进胃里,发出空洞的声响。
  然后镜头飞跃掠过阳台,重新回到苏州河上,一条驳船在河上缓缓飘浮前进。马达激起的水花两边排过,穿过桥洞,单一的画面从灰色的河水渐渐升上灰色的天空,在日光下逐渐扭曲,变形。
  影片的结束依然是摄影师平静到冷漠的声音:
  如果美美没走,也许我们还会象以前那样喝酒,一起在苏州河上漂荡,一直漂向大海……也许太阳会出来,河水会变得很清澈,我没有撒谎,你会看见……
  可我不会再去找美美。
  因为我知道一切不会永远,
  我知道只要我回到阳台上去,
  我的爱情故事会继续下去,
  可是我宁愿一个人闭上眼睛。
  等待下一次的爱情。
  ……
  美好的爱情是会让人无法自拔的,有时候正是因为太爱惜,才不想让这份爱情在尘世的纷扰中逐渐荒芜。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去找我吗?”
  “不会,我宁愿让你留在我的心里。”
  我忘了自己是怎样随着人流走出电影院的,也忘记了电影是什么结局。
  我头疼。
  回到家里我倒头就睡着了。
  然而那天晚上我却做梦了。
  梦里有一个男人在抽烟,他背影沉重,面容模糊。
  他问我,“你相信爱情吗?”
  我摇摇头,“不信。”
  他笑:“你撒谎。”

  PART 23

  Part 23
  关系突然一下子变得很微妙,我不清楚我们现在这算是怎么了,分手了?没有啊!闹别扭了?好像又不是。但我知道这种微妙的关系只要任何一个人稍稍伸出一只手指就能捅破
  ——可没有人伸出那只手指。
  看来家谦是累了,真的是累了。而我内心深处其实隐隐觉得,如果家谦能真的能够就此放下我,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怡红”最近有点麻烦,内部传来赵家濒临破产的消息,“怡红“人心惶惶,有资本有能力的小姐妹开始为自己寻找后路,一个一个跳槽离去,其首选自然是对面的两间“倚翠楼”和“万花楼”。剩下那些无处可去的老姑娘在苟延残喘。我没有澄清,没有解释,任她们离去。于是生意日况俞下。最近比较颓废,看着猪下水那日益飞扬跋扈的身影,忽然都没有了跟她掐架的兴致。
  柳飘飘哭过以后也跟个没事人似的,男人是照样的找,恋爱是照样的谈。楼上的小媳妇炒股亏大了昨天哭着嚷着要跳楼,磨叽了好一阵子,被人劝下来以后今天又拿出了买房的钱摩拳擦掌地准备再次下海翻本。
  我昏天暗地的忙了几天,终于把总编派下来的任务完成了。上交以后,我就闲了下来。时间是有了,可是再也没有人带我去北戴河玩了。对此我很是忧愁了一阵。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矛盾,生活中惨痛的教训多了去了,谁也没有因此而学得乖些。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路上的行人依然匆匆,电视里热播着最近的新闻要点,某某地方的豆腐渣工程坍塌,“哗”的一声,数十条人命就这样从此消失不见。
  很多人说到爱情,似乎那是天崩地裂星辰黯淡日月无光的什么大事情,可我却觉得,偌大一时代,欲爱不能,欲求不得,欲罢不能者皆有之,你伤,有人比你更伤。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所以有时候看着报纸上那些失恋的人烧炭上吊割静脉的就觉得特不可思议。生活,那么轻易的就将我们淹没了,在其间挣扎,并没有太多时间悲哀。
  就好像现在,我伸出食指挑起李萧萧的下巴,对他说:“妞,给大爷笑一个!”
  “嘿嘿……”李萧萧咧开嘴巴,龇牙咧嘴的给我笑了一个,跟个大马猴似的。
  “我靠!这么丑!”我皱了皱鼻子,“来人啊,拖下去赏给弟兄们了!”我挥挥手。
  “啊,大爷不要啊!”李萧萧一声娇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过来抱住我手臂。
  柳飘飘在旁边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也笑。
  快乐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直到柳飘飘前几天来找我,言辞间有些闪烁,扭捏半天才说,家里人在家乡给她定了门亲事,要她春节前赶回去见个面,培养一下感情,然后明年开春就把亲事给办了。
  飘飘一向说话爽利豪迈,很少这样为难的,估计是觉得在“怡红”这种情况下走的话太没义气,可这门婚事又太重要。
  可我还是有些诧异:“什么?没谈恋爱就结婚?”
  飘飘点点头:“林涵,我不小了。没空去谈那些小孩子玩的劳什子恋爱了。”
  我看着飘飘一脸认真的样子,有些眩昏,照她这样说,是不是我也应该找个不熟悉,但是很合适的人,就这样将就着,过一辈子?
  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一点都不老,因为我还是怎么都无法接受这种思想。
  我突然发现,这些年来,我还真没想过要嫁给除了家谦以外的其他什么人。
  这天我送飘飘上回乡的火车。
  “蘑菇,我走了啊。”飘飘看着我,那样子似乎挺过意不去的。“你以后,多保重。”
  我笑笑说:“好啊,早点回去,早点结婚,早点生个胖小子出来,让我当干妈!”
  飘飘本来听到我前面的话的时候挺高兴的,但一听到我最后一句话时,脸色不免有些微变。
  我转过头去装作看不见她的失态,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飘飘既然打定主意要从良,回去做一个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好老婆,好妈妈,她又怎么可能欢迎我这个熟知她过去不堪历史的人破坏她的平静生活?
  于是我知道,这一别之后,我再也不会跟飘飘见面了。
  她将与过去,挥手告别。
  先是遇上家谦,然后遇上老爷子,离开家谦,遇上赵扬,母亲的离开,我回来,再次遇上家谦,离开赵扬,如今柳飘飘也要离开了,过不了多久,李萧萧也要走。
  我早就习惯了生命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或是有人一走不回头。但每一次的别离仍然令我感到哀伤,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天气转凉,鲤鱼风吹过,冬日里光秃秃的枝桠与满地的落叶,即使有阳光,也不免有些萧瑟。
  我依然穿着单衣单裤睡眼朦胧的在“怡红”和杂志社之间来回奔波,直到有一天,一群唧唧喳喳的女学生走在我前面抱着肩膀说好冷啊好冷啊,然后用很奇异的眼光打量我,我才猛然惊觉,啊,冬天来了。
  什么时候变得迟钝起来,连冷热都不辨
  一个人走在坦荡荡的大街上,有些寂寞。我随手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一个一个的翻下去,翻到“程家谦”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手指顿了顿,有些鬼使神差的按了下去。
  我一惊,等我醒悟过来我在干什么的时候,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诡异心情,我却没有立时挂断。
  转念间,电话已接通。
  “喂,你好。”那边传来家谦沉沉的嗓音。
  “家谦,”我说,“我是林涵。”
  “嗯,我知道。”家谦在那头毫不惊讶。
  我一怔,暗骂自己傻逼,怎么就忘记了来电显示这一功能了呢!
  “有事?”他问。
  “没,”我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家谦淡淡道。
  还不错……
  我“哦”了一声,心里没来由的有一丁点儿失落。
  “你等等。”家谦突然说。
  “噢……”
  “Annie,三点钟的例会在五楼开,你帮我把这个月的业绩报告和财务汇总整理一下然后拿过去。”家谦在那边的声音沉稳而有魄力。
  “可以了。”家谦回过来对我说。
  “你……很忙?”
  “还可以。”
  “那我不打扰你了。”
  “嗯,那有空联系。”
  “好,再见。”
  “再见。”
  通话结束,00:59秒。
  一个多么令人忧愁的数字。
  我停下脚步,心里滋味陈杂。我想到那句“有空联系”觉得有些好笑,嘴一咧,却不小心掉下来两颗金豆豆。我不知道这冬天是哪来的沙尘暴,反正这沙子是塞了我满眼满口,堵得很,堵得慌。
  虽然我知道即使家谦再怎么想我,以他的性格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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