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 1055》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庭院深深 1055- 第3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坏,更恶毒, 更残酷!你是冷血的动物!你没有热情,没有温暖!你宁可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却不肯成全 一对苦难中的恋人!是的,我认清你了!但是,你阻止不了我!我告诉你,我这次是拚了命 的!你阻止不了的,我要得到她,不管用怎样的方式,我都要得到她!”
    爱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是那样震惊,那样激动,那样不能相信!她从没看过柏霈文 如此激动,如此坚决!他的话刺伤了她,刺痛了她,她喃喃的说:
    “哦!她是真的战胜了那个鬼魂了!”“鬼魂?”柏霈文厉声说:“别再提鬼魂两个 字!”
    “你连提都不愿提了!”爱琳点着头:“她连含烟的位置都侵占了。”“她侵占不了含 烟的位置,”柏霈文说,坚定的、冷静的。“因为她就是含烟!”“你疯了。”爱琳嗤之以 鼻。
    “我没有疯,这秘密已经保不住了,坦白告诉你吧,她就是含烟!她十年前并没有淹 死,而去了美国,现在,她回来了!你懂了吗?她没有侵占你的位置,是你侵占了她的!”
    “我不相信!”爱琳喘着气,猛烈的摇着头。“我一个字都不相信!这是谎话!天大的 谎话!是你编出来的故事,你想含烟想疯了,才会编出这样一个荒谬的故事来!我一个字也 不信!”“这却是真的!”柏霈文说:“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所以她会那样爱亭亭,所以她 会愿意做亭亭的家庭教师!她骗过了所有的人,也骗过了我,直到三天前,我用电报把高立 德找了来,才拆穿了她!现在,你明白了吗?你明白我为什么那样爱她,那样发疯般的要得 到她了吗?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我等待了十年,我期盼了十年,我不能再失去她!我不能!”
    “哦,天!哦,天!”爱琳低呼着,不由自主的向后退,退到了沙发边,她就好软弱的 倒了进去。用手蒙住了脸,她开始相信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她的思想混淆了,她的意识迷糊 了,她的感情陷进了一份完完全全的昏乱中。这件事情打击了她,大大的打击了她。“你懂 了吗?爱琳?”柏霈文又逼近了她。“我对你抱歉,十分十分抱歉,当初,我不该和你结婚 的。现在,你能同情我们的处境吗?了解我们的心情吗?假若你肯离婚,我会感激你,非常 非常感激你。爱琳,我会补偿你的损失,我会!”
    你补偿不了!柏霈文,你如何补偿?爱琳昏乱的想着。泪水冲进了她的眼眶。许许多多 的疑惑,现在像锁链般的连锁了起来。哦,那个家庭教师,竟是亭亭的生母!怪不得她像个 母鸡保护幼雏般用翅膀遮着那孩子!哦,天!怎会有这样的事情?怎会?“我不信,”她呻 吟着说:“我还是不信。”
    “看看这个。”柏霈文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鸡心。“打开鸡心,看看里面的照片!”
    爱琳接过了鸡心,打开来,那张小小的合照就呈现在眼前了,她看着那个少女,皓齿明 眸,长发垂肩。她“啪”的一声合上了鸡心。是的,她改变得并不多,依然漂亮,依然风姿 嫣然!她递还了那鸡心,喃喃的说:
    “是的,是她!那鬼魂!那幽灵!她踏着夜雾而来,掠夺别人的一切!”柏霈文不太明 了爱琳的话,但是,他也无心去了解她的话。收回了鸡心,他以迫切的、诚恳的、近乎祈求 的声调,急促的说:“你懂了吧?爱琳?懂得我为什么这样发疯,这样痴狂了吧?请答应我 吧,取消了我们的婚姻关系,你就成全了一个破碎的家庭!答应了吧,爱琳!为我,为含 烟,为亭亭,也为你。”爱琳痴照的坐在那儿,有一种又想哭、又想笑的冲动。这是多么荒 谬而复杂的故事!你丈夫那个早已死亡的前妻,会突然出现,来向你讨还她的位置!而现 在,她将怎样呢?怎么办呢?退出自己的位置,让给那个幽魂吗?噢!她瞪着柏霈文,后者 仍然在不停的说着:
    “好吗?爱琳?关于我的财产,只要我做得到,你要多少,都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 就算你帮了我一个忙,好吗?爱琳?”好吗?爱琳?好吗?爱琳?他这一刻多温柔!所有的 财产,你要多少都可以!只要还我自由!她突然猛的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一直走到窗子旁 边,她大声的说:
    “我不知道!我必须要想一想!你走开吧!让我想一想,我现在没有办法答复你!”
    “爱琳!”“给我几天的时间,我现在不能作决定!我要和那个女人谈一谈!那个鬼 魂!”“爱琳,”柏霈文的神情紧张。“请不要伤害她,请不要刺激她,她已经受了过多她 不该受的苦难!”
    爱琳掉过头来,直视着柏霈文,她的目光奇异而古怪,她的声音深幽而低沉:“告诉 我,你到底有多爱她?有多深?”
    柏霈文沉吟了一下,然后,他轻轻的念了几个句子,是含烟当日最爱唱的一支歌里的:
    “海枯石可烂,情深志不移,
    日月有盈亏,我情曷有极!”爱琳注视着窗外,视线越过了那山坡,那茶园,她似乎看 到了含烟山庄,那废墟,那真是个废墟吗?泪慢慢的滑下了她的面颊,慢慢的#####滴 落在窗棂上。


 

庭院深深  28
    天气是多变的,早上还是晴朗的好天气,到下午却飘起了霏霏细雨,天空黑暗了下来, 秋意骤然的加浓了。放学的时候,方丝萦已经感到那份凉凉的秋意,走出校门,一阵风迎面 而来,那样凉飕飕的,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抬头看了看天空,云是低而厚重的,校门口 的一棵不知名的树,撒了一地的落叶。细细的雨丝飘坠在她的脸上,带来一份难言的萧索的 感觉。“哦,老尤开车来接我们了。”亭亭说。
    真的,老尤的车子停在路边,他站在那儿,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车门,微笑着说:“下雨 了,先生要我来接你们。”
    方丝萦再仰头看了看天空,雨丝好细,好柔,好轻灵。像烟,像雾,像一张迷妹蒙蒙的 大网。她深呼吸了一下,吸进了那份浓浓的秋意。然后,她对老尤说:
    “你把亭亭带回去,我想在田野间散散步。”
    “你没有雨衣,小姐。”老尤说。
    “用不着雨衣,雨很小,你们去吧!”
    “快点回来哦!老师,你淋雨会生病。”亭亭仰着一张天真的小脸说。“没关系,去 吧!”她揉了揉亭亭的头发,推她钻进了汽车。车子开走了。沿着那条泥土路,方丝萦向前 慢慢的走着。雨丝好轻柔,轻轻的罩着她。她缓缓的向前移动,像行走在一个梦里,那恻恻 的风,那蒙蒙的雨,那泥土的气息,和那松涛及竹籁,把她牵引到了另一个境界,另一个不 为人知的、朦胧而混沌的境界里。她沉迷了,陶醉了,就这样,她一直走到了含烟山庄的废 墟前。推开了那扇铁门,她走进去,轻缓的游移在那堆残砖废瓦中。雨雾下的废园更显得落 莫,显得苍凉。那风肆无忌惮的在倒塌的门窗中穿梭,藤蔓垂挂在砖墙上,正静悄悄的滴着 水,老榕树的气根在寒风中战栗,柳树的长条上缀满了水珠,亮晶晶的,每滴水珠里都映着 一座含烟山庄——那断壁残垣,那枯藤老树。她叹息。多少的柔情,多少的蜜意,多少古老 的往事。都湮没在这一堆废墟里。谁还能发掘?谁还能找寻?那些埋葬的故事和感情?属于 她的那一份梦呢?像这废墟,像这雨雾,一般的萧索,一般的妹蒙,她怕自己再也拼不拢那 些梦的碎片了。在一堆残砖上坐下来,她陷入一种沉沉的冥想中,一任细雨飘飞,一任寒风 恻恻。她不知坐了多久,然后,她被一声呼唤所惊动了。“含烟!”
    她抬起头来,一眼看到柏霈文正站在含烟山庄的门口,带着满脸的焦灼和仓皇。他那瘦 长的影子浴在薄暮时分的雨雾里,有份特殊的孤独与凄凉。
    “含烟,你在吗?含烟?”柏霈文走了进来,拄着拐杖,他脚步微带跄踉。他穿着一件 深蓝色的雨衣,在他的臂弯中,搭着方丝萦的一件风衣。方丝萦从断墙边站了起来,她不忍 看他的徒劳的搜索。一直走到他的面前,她说:“是的,我在这儿。”一层狂喜的光彩燃亮 了他的脸,他伸出手来触摸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哦,我以为……我以为……“他喃 喃的说着。
    “以为我走了?”她问,望着他,那张脸上刻画着多么深刻的挚情!带着多么沉迷的痴 狂!哦!要狠下心来离开这个男人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她真会吗?带走他那黑暗世界中最后 的一线光明?“哦,是的,”他仓促的笑了,竟有点儿羞涩。“我是惊弓之鸟,含烟。”他 摸摸她的头发,再摸摸她那冰冷的手。“你湿了,你也冷了!多么任性!”他帮她披上了风 衣,拉紧她胸前的衣襟。“老尤说你不肯上车,一个人冒着雨走了,我真吓了一大跳。呵, 别捉弄我了,你再吓我几次,我会死去。”
    “我只是想散散步。”她轻声说,费力的把眼光从他脸上掉开,望着那雨雾下的废墟。 “这儿像一个坟场,埋葬了欢乐和爱情的坟场。”“会重建的,含烟,”他深沉的说:“我 答应过你,一切都会重建的。”“有些东西可以重建,只怕有些东西重建不了。”于是,她 轻声的念一首诗,一首法国诗人魏尔仑的诗:
    
    “在寂寞而寒冷的古园中,
    刚刚飘过两条影子朦胧。
    他们眸子木然,双唇柔软,
    他们的言谈几乎不可闻。
    在寂寞而寒冷的古园中,
    两个幽魂唤回往事重重。
    … ——那时,天空多蓝,希望多浓!
    ——希望已飞逸,消沉,向夜空。
    如此他们步入野燕麦间,
    只暮天听见他们的言谈。”
    
    “你在念什么?”柏霈文问。
    “一首诗。”“希望你没有暗示什么,”柏霈文敏感的说:“我现在很怕你,因为我猜 不透你的心思,把握不住你的情感,我总觉得,你在想办法离开我。于是,我必须用我的全 心来窥探你,来监视你,来牢笼你。”“再给我筑一个金丝笼,像以前一样?那个笼子几乎 关死了我,这一个又将怎样?”
    “没有笼子。”他说。“那你就任我飞翔吧!”
    他打了个寒战,声音微微有些儿战栗:
    “我将任你飞翔,但是,小鸟儿却知道那儿是它的家。”
    “是吗?”她幽幽的问,看着那废墟。我的家在那儿呢?这废墟是筑巢的所在吗?何 况,鹊巢鸠占,旧巢已不存在,新巢又禁得起多少风风雨雨?
    “我们走吧,含烟,你淋湿了。”他挽着她的手。
    “我还不想回去,”方丝萦说:“淋雨有淋雨的情调,我想再走走。”“那么,我陪你 走。”于是,他们走出了含烟山庄,沿着那条泥土路向前走去,暮秋的风雨静幽幽的罩着他 们。好一阵,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然后,他们一直走到了松竹桥边。听到那流水的潺□,柏 霈文说:“有一阵我恨透了这一条河。”
    “哦,是吗?”她问:“仅仅恨这一条河吗?”
    “还有,我自己。”她没有说话,他们开始往回走,走了一段,柏霈文轻轻伸手挽住了 她,她没有抗拒,她正迷失在那雨雾中。
    “我一直想告诉你,”柏霈文说:“你知道,三年前,妈患肝癌去世了。你知道她临死 对我说的是什么?她说:‘霈文,如果我能使含烟复活,我就死亦瞑目了。’自你走后,我 们母子都生活在绝望和悔恨里,她一直没对我说过什么关于你的话,直到她临死。含烟,你 能原谅她吗?她只是个刚强任性而寂寞的老人。”
    方丝萦轻轻的叹息。“你能吗?”“是的。”“那么,我呢?你也能原谅吗?”他紧握 住了她的手,她那凉凉的、被雨水所濡湿了的手。
    她又轻轻的叹息。“能吗?哪哪哪哪哪?好含烟?”
    “是的。”她说,轻声的。“我原谅了,早就原谅了。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接受了你的 感情。”
    “我知道,给我时间。”
    她不语,她的眼光透过了蒙蒙的雨雾,落在一个遥远的、乙乙乙乙乙远的地方。晚上, 雨下大了。方丝萦看着亭亭入睡以后,她来到了爱琳的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柏霈文的 门内虽没有灯光,但是,方丝萦知道他并没有睡,而且,他一定正警觉的倾听着她的动静。 所以,她必须轻悄的、没有声息的到爱琳屋里,和她好好的倾谈一次。门开了,爱琳穿着一 件粉红色的睡袍,站在房门口,瞪视着她。方丝萦不等她做任何表示,就闪进了房内,并且 关上了房门。用一对坦白而真挚的眸子,她看着爱琳,低档的说:“对不起,我一定要和你 谈一谈。”
    爱琳向后退,把她让进了屋子,走到梳妆台前面,她燃起了一支烟,再默默的看着方丝 萦。这还是第一次,她仔细的打量方丝萦,那白皙的皮肤,那乌黑的眼珠,那小巧的嘴和尖 尖的小下巴,那股淡档的哀愁,和那份轻灵秀气,自己早就该注意这个女人走呵!
    “坐吧!方——呵,”她轻蹙了一下眉毛。“该叫你什么?方小姐?章小姐?还是—— 柏太太?”
    方丝萦凝视着爱琳,她的眼睛张大了。
    “他都告诉了你?”“是的。”爱琳喷一口烟:“一个离奇的、让人不能相信的故 事!”“天方夜谭。”方丝萦轻声的说,叹了一口气,她的睫毛低垂,微显苍白的面容上浮 起了一个淡档的、无奈的、楚楚可怜的微笑。爱琳颇被这微笑所打动,她对自己的情绪觉得 奇怪,想像里,她会恨她,会嫉妒她,会诅咒她。可是,在这一刻,她对她没有敌对的情 绪,反而有种奇异的、微妙的、难以解实的感情。这是为什么?仅仅因为昨晚她曾照顾过醉 后的她?“谢谢你昨晚照顾我。”爱琳忽然想了起来。
    “没什么。”“我昨晚说过什么吗?”
    方丝萦温柔的望着她,那对大眼睛里有好多好多的言语。于是,爱琳明白了,自己一定 说过了一些什么,一些只能对最知己、最亲密的姐妹才能说的话。她低下头,闷闷的抽着 烟。“我来看你,柏太太,因为我有事相求。”方丝萦终于开了口。
    是的,来了!那个原配夫人出来讨还她的原位了!爱琳挺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